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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周易学命运

占星奇缘 下载书 瞎子王揭露算命骗术秘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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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玄毕竟只有十九岁,闻得胡亮说他“瞎话”两字,火气顿时直窜上来,当即冷笑道:“胡兄倘若听我一言,不去做这趟生意,这二角钱的命金我是非讨不可的。如今执意要行,这命金,我是决意不再讨了。”

    “什么意思?”听话听音,胡亮自然知道他话中有话。

    “胡兄三日后果能得意而归,我这块招牌不被砸烂已属万幸;倘是破财而返,我又岂能乘人之危再讨命金?”

    “你……”胡亮大怒,意欲拔拳动武,猛然想起方玄自幼习武,有些功夫。虽没见过他与什么人动过手,但龚逸清老人年轻时代持艺行侠的一些故事,胡亮是经常听得老一辈人说道过的。他自忖:若动手,可没有必胜把握;更何况他也知道茶馆内这一班常客与方玄关系甚好,虽然他们都已上了年纪,但也不乏年轻时代走江湖闯码头的人物。想到这里,便强自咽下了这一口恶气。

    讵料方玄却不识相,又扬声言道:“据实而测,结局当属后者,是故在下今日当着众位父老明言,日后决不向胡兄讨取命金!”

    “好小子,你也未免欺人太甚!三日之后我定要来砸你的招牌!”胡亮一跺脚,转身而去。待胡亮雇到了一条船,赶到娘娘庙海滩时,先他一步的陈焕章正在指挥着几个船工,准备从一条满载而归的渔船上,将整筐整筐的新鲜黄鱼搬运到自己刚刚雇到的那一条船上去。

    “慢!”胡亮见状,大喝一声。

    渔家与陈焕章一见飞速而来的木船,以及叉腰站立在船头上的胡亮那一副架势,暗暗吃惊。

    待船靠近,胡亮一个虎跃,跳上渔船。“陈老板,跟你商量一下,将这一船鱼让给兄弟吧。”

    “为什么?”陈焕章外柔内刚,在桃花镇上也算得是一个强人,敢于公然冒犯他的人似乎不多。见胡亮如此无礼,不禁纳闷。

    “方玄这小瞎子欺人太甚,触我的霉头!我非要砸掉他的牌子不可!”胡亮遂将刚才陈焕章走后茶馆内的那一场意气之争一一告诉对方,“陈老板,无论如何,请你帮个忙,让我先进货。”

    “不行!”陈焕章断然拒绝。俗话说,一招先,吃遍天。做生意赚大钱,也在一个“先”字上。利益所在,陈焕章岂肯轻易让人!

    “只要陈老板肯成全,兄弟我倘能得利,情愿割让二成与你,如何?”

    “不行!”陈焕章态度坚决。

    胡亮没有想到,陈焕章本来就对他心存恶感,而对知书达礼的方玄素有好感,尤其今日测字时搏得彩头,更是欣喜。所以倘若不知胡、方两人争执之事,胡亮肯让利二成,他是不会拒绝的;如今既知胡亮为斗气而甘心让利,如何肯向他提供这个方便?更何况,他是深信方玄测字的,方玄既说胡亮生意不利,这二成利让之言岂非画饼!

    “陈老权,你无义,就别怪我不仁!”胡亮的耐性从来都很有限。他见对方毫无退让之意,不禁怒火中烧,捋袖揎拳起来。

    “阿亮,凡事抬不过一个理字。况且,我与你舅舅的关系亦非泛泛,你今天这种态度,岂非要伤两家和气?”

    胡亮见陈焕章软硬不吃,只得转向渔家施加压力。渔家苦笑道:“胡老板,不是我不通融,这船鱼,陈老板已经付清了钱款,鱼便是他的了,我怎可再转卖给你?”

    “你们别吵啦,又有鱼船快进港了!”正在船头观望的渔妇遥指水天连接处,高声喊道。

    果然,远处海面上有几只渔船正鼓着满帆飞速而来。待陈焕章将鱼货装毕,沿着桃花河向着春申江而去之时,这几只渔船亦已进得港口。胡亮只得悻悻然将自己的船靠过去,议价进货。

    胡亮在指挥众人摇橹撑杆将船行至桃花镇时,又从镇上雇了四条壮汉,轮番奋力摇橹,追赶先行的陈焕章所雇的那一条船。骤然又增添四人重量,船面几可及水,但是为了赶速度,他已豁出来了。经过一天的追赶,行至江河交接的闵行,终于后来居上。

    “陈老板,很抱歉哪,我可不等你啦!”胡亮站在船头,得意洋洋地向着渐渐落后的陈焕章喊道。

    “阿亮,恭喜你先发财啦!”陈焕章毕竟年近不惑,涵养功夫很深。他仍叮嘱船夫,不紧不慢地操橹稳行。满载黄鱼的小船,在这水阔浪大的浦江里航行,可得加倍谨慎。

    “哎哟——”忽然一个侧浪冲来,船身猛然一晃,正自洋洋得意的胡亮禁不住一个趔趄,连忙矮下身子,一屁股坐在船板上。自从船入浦江,浪花不时溅上船面;尤其随着船夫摇橹时的摆动,船身也左倾右倒,险象环生。他的心头不免有些紧张。

    夜幕降临,黄浦江面一片漆黑。远处近处大大小小的船只桅杆上挂着的盏盏渔灯,闪烁着微弱的光亮。它们只能充当一种信号,以免别人的冲撞,并无照明的功能。

    金钱和意气,驱使着已经失去理智的胡亮。他不顾天黑,仍然一个劲地催促着船夫加紧摇橹,他一心要抢先一步到达目的地十六铺,与陈焕章争个高下。

    且说浦西老城小东门十六铺,乃是全上海水陆货物进出口集散之地,即便不是鱼汛季节,水上亦是樯桅林立。鱼汛来,更是热闹异常。近一时期,鲜鱼断货已非一日;鱼汛虽临,却尚未见鱼船进港。因此,那些鱼行老板早已望眼欲穿,鲜鱼小贩,更是如坐针毡。

    这一天,天刚蒙蒙亮,一个正坐在码头上等货的鱼贩子,突然尖声喊叫起来:“快来看哪,鱼船来口罗!”

    倦缩在码头上的一大群鱼贩子,沿着那位眼尖的鱼贩子所指方向一看,只见一只不大的鱼船,正从停靠在码头一带的许多大大小小的船的间隙中穿越而来。在并不明亮的晨光中,敞开的船仓里,发出特别诱人的暗淡鳞光。

    望着码头上黑鸦鸦的一片群情激动的鱼贩子,站在船头的胡亮,心头不禁一阵狂跳。“来得正是时候,这一下子稳赚了!”

    鱼行老板阿昌闻讯赶来,只见二十几个鱼贩子争先恐后地跃上尚未停稳的鱼船,连忙大声喝道:“你们不可如此……”

    然而已经迟了。本来已经负载过重的鱼船,如何能够再承受得起这许多人的重量!就在鱼贩们跃上船板的时候,船身向内一倾,再也不能回复平衡。船夫、鱼贩以及刚才还在沾沾自喜的胡亮,惊呼着纷纷落入水中。随着一声怪响,整个船身翻转过来,船底一下子朝了天……

    这一切,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还没有来得及跃上船去的鱼贩子们惊呆了。

    人们惊呼着,纷纷伸出长竹杆,将跌落水中的拼命挣扎的人救起;水性极好的船夫,干脆跃入江中,救援落水者。折腾至日上三竿,落水者总算全部上了岸。然而,有三个人已经断了气。其中两个是胡亮临时雇来的摇橹壮汉,一个是鱼贩子。
2009-7-15 01:3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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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亮也灌了不少水,终于被拍醒转来。当他看到江中那一条底朝天的鱼船,身旁躺着的三具死尸,又昏死过去了。

    此时,四平八稳的陈焕章,与那一条四平八稳的鱼船一起,也缓缓靠上十六铺码头。

    码头上的鱼贩子们,汲取了早晨的教训,再也不敢胡来了。他们在鱼行老板阿昌的指挥下,小心翼翼地登上鱼船,将一筐又一筐的黄鱼拖上码头,过称计价。

    陈焕章果然赚了一笔钱,净利二百多元,相当于桃花镇上所开的那一南货店的半年的利润。他来到南码头太平弄的货栈里,选购了一批南北干货,吩咐船夫搬入船仓,准备随船带回桃花镇。

    接着,他又买了两盒精美的糕点,来到法华交界处的陆家石桥北首一个叫阿桂姐的家里。其实,阿桂姐比他小六、七岁。她的丈夫姓马,婚后不几年便患中风,而瘫痪在床,一家大小四口人,全仗阿桂一人支撑,不得已沦为私娼。陆家石桥地处法华交界处,属于三不管地段,因而妓院和私娼甚多,所接之客,大多是进港渔船上刚刚卖掉鱼鲜的那些船主渔民,以及贩运南北干货的商人小贩。陈焕章每年来沪数次,或进干货,或贩鱼鲜,办完正事,也喜欢花几块白相钱,去叩一下暗娼之门,故尔早在阿桂妓门初开之时便已结识。陈焕章是乡镇小老板,生性儒雅,颇有君子风度,因而尽管用钱极其谨慎,仍然博得了阿桂姐欢心。阿桂姐姿色颇佳,在陆家石桥南北无数暗娼之中堪称班首,所以一经接交,陈焕章便赞叹不已。

    陈焕章是一个有头脑的人,具有惊人的自控能力。他每次来沪,在阿桂姐家里稍停二、三日,便即告退。阿桂姐摸到了陈焕章的脾气,亦不强留,因而两人多年来一直保持着半是嫖客娼妓,半是男朋女友这样一种特殊的关系。五年前,阿桂姐结交上了一位名叫黄金荣的法国巡捕房分管十六铺沿江一带的华人巡捕头目,并且与他姘居之后,陈焕章虽然每年仍来走动几次,却十分知趣,再也不敢染指阿桂姐了,两人兄妹相称,心照不宣。黄金荣是一个很“四海”的人物,对阿桂姐的这一位“表兄”,亦甚照顾,那几年,陈焕章每来进货、出货,得益不少。

    二年前,黄金荣娶了一位姓林的小姐,与阿桂分道扬镳,陈焕章这才得与阿桂姐重叙前缘。

    在上海逗留了两日,陈焕章便打道归府了。他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因而在这两天里,花了几块大洋,请人按照那些时髦命相馆的招牌样式,特制了一块印有“小糊涂测字占卜处”字样的白铜招牌,小巧精致,颇有几分洋气。他还买了一朵绸缎精制的大红花,缚在招牌上。

    回到桃花镇,那两位在春申江中遇难的死鬼家里,刚刚办完丧事。胡亮既赔了一船鱼鲜的老本,又承担两个死鬼的丧事,还要负责补偿两家死人的损失费,已经倾家荡产,走在街上如同偎灶猫儿一般。平时不满胡亮那种横行霸道的人们,戳他的后脊梁讥讽,说是“恶有恶报”。

    陈焕章雇的船刚一在石桥旁停靠,人们便围上前来。只见陈老板神采飞扬,指使着几位船夫将十几大筐的南北干货抬上陆地,然后亲自捧着一块用红布包裹着的长方形物件,拎着一大串鞭炮下船,径直朝着吴家茶馆走去。他一边走,一边向着众人讲述方玄测字的灵验,他贩了一船鲜鱼果获厚利的经过。众人听罢,联系到胡亮不信方玄测算结果弄出人命以致倾家荡产的事实,无不骇异于方玄的神算。

    说话之间,已经来到茶馆门前。陈焕章一面将鞭炮交与旁人燃放,一面揭下红包布,将缚扎着一朵大红花的白铜招牌,亲手挂在紧靠方玄测字桌的那一个窗口外墙上,引得茶馆内正在谈山海经的一班老茶客纷纷赶将出来围观。当着众人,陈焕章再一次叙述了数日之前方玄测字有验,赴沪贩鱼获利的经过。

    众人听罢,又随着陈焕章纷纷拥入茶馆。

    方玄对于外面的情况,早已听得一清二楚。待陈焕章进得茶馆,他也施施然站起,抱拳说道:“陈先生,恭喜您发财啦!”

    陈焕章抢前几步,紧紧拉住方玄的两手,说道:“方少爷,你真神算!我送你一块铜牌子,替你扬扬名,也表表我的心意!”

    “陈先生,您太客气了。”方玄笑道,“说实话,胡亮的结局,真是不幸而言中;先生的获利,也是您本人的功德致然,我只是侥幸言中而已。此次未被胡亮砸掉牌子,已属万幸;先生又赠铜牌,太过厚爱了。”

    一时间,茶馆内外热闹非凡。
2009-7-15 01:3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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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糊涂”方玄测字灵验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远播金山卫一带方圆百十里处。胡亮沉船、陈焕章获厚利的故事,更被编得活龙活现,传者绘声绘色。盛名之下,龚逸清父子反而被弄糊涂了。他们不信方玄有此能耐。在一个清风拂面的傍晚,年愈古稀的龚逸清老人来到院深人稀的外孙家里,一老一少对酌浅饮。

    “小玄,日前胡亮、陈焕章两人同拈一字境遇迥异,你是如何测准的?说与我听一听。”

    “半是侥幸半是理。”方玄听得外公动问此事,不禁笑了起来。

    老人呷了一口绍兴老酒,又夹了一粒葱油花生米,送进嘴里,一边慢慢嚼动,一边侧耳细听。

    “陈焕章老成持重,遇事谨慎;为人又极知礼,谦和温雅,这种人出门办事,易得别人帮助,一般情况下不会吃亏。况且他又是去的十六铺贩鱼,更是万无一失。”

    “此话如何说?”老人问道。

    “近半年来,我在茶馆里听到的趣闻逸事实在不少,其中就有关于陈焕章在上海的一些逸事。”方玄笑言道,“据阿强伯他们讲,陈焕章年轻时便在十六铺陆家石桥北首与一位名叫阿桂姐的私娼关系甚好,后来阿桂姐又与一个名叫黄金荣的大麻子巡捕头目姘居,陈焕章每去上海做生意,都得到姓黄的不少照顾。近些年,据说姓黄的办案有方,大受法国巡捕房的器重,连连晋升,成了十里洋场灸手可热的人物,虽又明媒另娶,对阿桂姐依然不错,有求必应。十六铺一带,也仍然布满着他的徒子徒孙。陈焕章在那个地段做生意,岂能吃亏?”

    “哦,原来是这样。”老人也禁不住笑了起来。

    “何况,现在黄鱼讯刚刚开始,陈焕章能够赶上潮头,捷足先登,又有姓黄的一班门徒在码头上帮忙照料,获得厚利是理所当然的了。”

    老人频频点头,深以为然。

    “胡亮的情况,则恰恰相反。此人粗莽识浅,又骄横成性,在镇上依仗他的舅父尚不吃亏,出门在外,就寸步难行了。做生意本来是担风险的事情,谨慎小心,尚且难保顺畅,何况此人此性?万一获利是他的侥幸,吃亏赔本才入情理。何况,他此次又是意气用事,想与陈焕章在十六铺码头上一争高低呢?”方玄侃侃而谈,“即使陈焕章无损人之心,码头上那一班地痞却总有助陈讨好阿桂姐之意。而胡亮又是那样一个在乡镇上蛮横惯了因而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一旦纷争起来,吃小亏已属于幸运,吃大亏亦未一定。至于沉舟浦江、数人丧命之祸,却也是我始料所未及的。”

    “一半侥幸又作何解?”

    “以上只是据常情而测,并无必然把握。初始之时,我只是出于好心劝阻胡亮别去犯险。说实在话,陈焕章获厚利,我是十分有把握的;胡亮失利,我却只有七分把握。所以前几天,我也有等胡亮回来砸我牌子的思想准备。后来听到他载尸而归,我才放下心来。外公,您说侥幸不?”

    “你那米、猫之论,也着实把我和你舅舅弄迷糊了。”老人哈哈笑道。

    “那不过是触景生情、随机应变的临场发挥。倘若当时没有米贩子和猫的叫唤声,我也会取些别的什么来发挥一番的。”

    老人由衷赞道:“小玄,也真难为你这些临场发挥呵!”

    回到家里,老人将方玄妙测子鼠的老底向儿子一一叙说,这位做了半辈子教书匠的娘舅也连连赞叹外甥聪慧,敏捷,无师自通的本领,“小玄若非双目失明,定然大有成就。”

    方玄越来越忙了。茶馆的生意也越来越兴隆起来。人们闲来无事,便往茶馆里钻。泡上一壶茶,听听新闻,瞧瞧测字占卜,甚是热闹。

    又是一个暴风雨过后,秋高气清的早晨,茶馆里进来了一位俊俏娟秀的少妇,丰姿绰约,使热闹的茶馆煞时静场,二十几双男人的眼光,齐齐射向同一个目标。

    “云秀妹,今天什么风把你吹到这里来啦?”阿强不满地扫了众人一眼,向这位美妇招呼道。

    “是阿强哥呀,我来找小玄。”这位被阿强称作“云秀妹”的年轻女子,经不住这么多双火辣辣的男人目光的扫射,羞红了白嫩的脸庞,一边与阿强应答,一边急急向着方玄的测字桌走去。

    人美,嗓音也美,美得让人心跳。

    她叫龚云秀,是龚云卿的远房堂妹,年纪只比方玄大两岁,孩童时经常与方玄伏在龚逸清老人膝头听讲前朝掌故。她貌美而内秀,大概是受龚逸清老人和堂姐云卿的影响,从小喜欢诵读诗词歌赋,到得后来,竟能吟诗作赋,堪与堂姊云卿一比高低。今年春节,与自小联姻的南镇米店少掌柜王之仪完了婚。王之仪年长云秀三岁,生得唇红齿白,仪表堂堂。论貌相,亦属般配,论才华,王之仪却有点儿外秀内虚,实在不能与妻子论比。在这女子无才便是德的社会环境里,小夫妻俩倒也男欢女爱,过着如蜜一般甜的生活。

    听着愈来愈近的年轻女人所特有的轻盈的脚步声,方玄的脸上泛起了愉快的笑意。“秀姨,找我有事?”

    “嗯。”云秀在测字桌一旁的椿登上款款坐下,“小玄,今天生意可好?”

    “你是第四位了。”方玄与这位自小一起玩耍大的小姨开起了玩笑,“测字,还是算卦?”

    “测字。”云秀却一本正经。

    方玄闻言,不觉吃了一惊:“秀姨,当真要测字?”

    “当真,不跟你开玩笑。”

    “什么事情?”

    云秀不觉笑了起来:“小玄,你的测字是先拈字,后问事吧?”

    “呀,对!”方玄也笑了,将测字盒推到云秀面前,“拈字吧。”

    云秀伸出纤手,从木盒里拾出一个字块,看了一下,便交与方玄。

    “是一个‘范’字。秀姨,你究竟要问什么事?”
2009-7-15 01:3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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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今年的新米快要上市,所以之仪上个月雇了一条船去嵊泗、岱山卖掉一批陈米。他临出门时跟我讲定中秋节前一定回转。可是如今已是八月廿三了,还不见他的影子,心里甚是不安。人们都说你的测字越来越灵验,所以也请你测个字,看看之仪啥辰光能够回来?”新媳妇思汉子,自觉不好意思,所以尽量压低嗓音与方玄道出来因。虽是说得很平淡,然而对新婚丈夫这种商人惯有的“重利轻别离”的作风,依然充满着幽怨。

    坐在稍近一些的几位茶客,还是听到了云秀的低语,相视而笑。

    “秀姨,姨夫可曾说过先去嵊泗还是先去岱山?”方玄问道。

    “先嵊泗,后岱山。”

    方玄默然片刻,便展颜笑道:“秀姨,之仪姨夫今日近午时分,便可回家了。快去做些好菜,准备慰劳他吧。”

    “小玄,你别尽跟我开玩笑……”云秀低声娇叱。

    “秀姨,这是真的。”方玄渐渐收敛起笑容,正色道,“你瞧这‘范’字,草字头加上三点,便是廿三,正应今日;右下这‘巳’,便是姨夫回家的时辰。”

    云秀本来就聪慧过人,听得方玄这么拆字解释,顿时大悟,不禁一阵心喜。脸上却仍装出不甚信任的样子:“你哄人!哪有不测字不回来,一测字就回来的事情?”

    “秀姨放心买鱼肉去吧;姨夫若不回来,大鱼大肉我来吃!”方玄笑言道。他与她平时说笑惯了。

    云秀这才满脸洋溢着笑,离开茶馆,急急去集市上买了一尾青鱼,割了一刀五花肉,兴冲冲回到家里,炊火做菜,忙碌起来。

    再说王之仪一个月前泛海嵊泗,岱山诸岛,好不容易将一船陈年大米卖尽,正欲扬帆归乡,与娇妻团聚,岂料一场风暴,将他阻困在岱山港内整整一周,待风平浪静,已是八月二十二日傍晚,想起临出门时与娇妻的中秋之约,不禁心急如焚,当下催促船家,急急扬帆起程。

    第二天近午时分,终于船入桃花港,家中灶烟在望了。

    院门大敞着。

    “云秀——”王之仪刚跨入门槛,喊得一声,便一下子呆住了。

    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桌刚刚烧好,正散发出热气、飘散着诱人香味的佳肴。

    云秀今天请客人?

    桌子一角,一壶酒似也刚刚烫热。

    请的显然还是男客人!

    “啊,我刚离家一个月,她竟不耐寂寞了!”一股充满醋味的无名之火,顿时在这位风尘仆仆的远行人心中升腾起来。

    在桃花镇上,云秀是屈指可数的美人之一。镇上一班年少风流小伙子,一直垂涎不已。自从结婚之后,王之仪内心却也甚是揣揣,唯恐被别的男子诱去。他是一个气量不大的男子,妻子偶或向着别的年轻男子无意地一笑,他也会生三天闷气。

    云秀刚刚做完一桌佳肴,正在内房中换一套鲜亮的衣服,听得外间声响彻云霄,竟是丈夫王之仪的声音,一阵兴奋。方玄果然未作妄言。她穿戴整齐,满面桃红地走出内房。

    又一股醋水,如狂涛骇浪一般涌上王之仪的心头。果然没猜错,这个贱女人在等野汉子!

    “之仪……”云秀一声欢叫,猛然怔住。丈夫怎么啦?脸色如此苍白难看?

    “哼!”王之仪见到妻子后的第一个声响,是通过鼻腔出来的。

    云秀顿时感觉到,丈夫这一副难看的脸色,她的心,顿时冷了下来。然而,她仍然荡溢着笑,款款迎上前去。

    “之仪,你可回来啦!这几天,把我的眼睛都望穿了。”言语之中充满着使人心醉的柔情。

    然而,愈是这样,王之仪的脸色愈是难看。

    “我问你,这一桌子菜,做给谁吃的?这壶酒,是烫给谁喝的?你究竟在盼谁来?我出门这一个多月,你在家里究竟干了些什么?”火山终于爆发了。

    云秀也终于明白了丈夫作色的原因。她感到委屈,真想大哭一场。然而,莫名其妙的蒙辱,又使她心中升腾起无比的羞恼。她那一张俏丽的脸上第一次呈现出了从未有过的怒色。

    “怎么,怀疑我偷野汉子?”云秀的脸,顿时冷得如同冷霜一般,“是啊,‘嫁得瞿塘贾,朝朝误妾期’,谁让你今天才回来呢?”

    王之仪一听,愈发坚定了自己的感觉。

    “他是谁?”

    “……”

    “你那位相好是谁?”王之仪那张清秀的脸,开始扭曲了。

    “真要我说出来吗?”

    “快说!”

    “我说,”云秀的嘴角浮起了一丝冷冷的笑,“她姓王,是一个不知好歹的蠢货?”

    “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王之仪!”冷笑刚刚收起,云秀的眼里,已经渗满了泪水。她极力抑制着,不让泪水溢出来。

    古老的桃花镇上,并没有第二位王之仪。

    “你胡说——”丈夫咆哮不已。

    “我没有胡说。”云秀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知道你今日中午回家,我才买鱼买肉,做了这一桌好菜、烫了这一壶老酒,谁料你进门就变脸作色侮辱人……”

    王之仪如何能够相信妻子这一番话。“你怎知我今日中午回家?”“方玄说的。”

    “方玄?”王之仪心里又是一楞。自从结婚以后,他经常听得妻子将方玄的名字挂在嘴上,夸他小时候如何聪敏,叹息他父母双亡,又双目失明的凄苦命运。有时候兴致一高,写了一、两首诗,王之仪又不甚理解,她便拿去读给方玄听,回转家来,自是一番批丈夫、赞方玄的话。然而云秀与方玄是姨、甥关系,故王之仪听在耳里,虽不免泛起一些酸溜溜的醋意,却不疑有它,在妻子面前说几句自谦自卑的话也就过去了。如今又听得妻子提及方玄,以往那些已经淡忘的事情竟又泛上脑际,疑心顿时升起。

    是呵,方玄虽然双目失明,却毕竟生得唇红齿白,仪表不俗,况且尚无婚娶消息……

    “方玄说什么?”王之仪幽幽然问道。

    “他说你今天中午一定回家。”

    云秀丈夫刨根究底,便将早晨测字之事一一详告。

    “哼,我不信!”王之仪既有疑心,焉能相信这种神话一般的事情。

    “不信,你去问方玄。”
2009-7-15 01:3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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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方玄?他的话如何能信?”王之仪暗暗思忖。转而一想,既是妻子在茶馆里请方玄测的字,旁边自然还有别人。对,除了亲自去问,再无别的办法能够证明妻子的话是真是假了。

    云秀想不到丈夫真的会跑去找方玄对证。望着他那急急远去的背影,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伏在桌上号啕大哭起来。自出娘胎,她第一次遭受到这么大的人格侮辱。她为丈夫突然之间暴露出来的这种卑琐的劣性而痛不欲生。

    再说王之仪走到半路,被人喊住了。抬头一瞧,胡亮正迎面走来。胡亮自从几个月前贩鱼破产之后,靠着典当家中旧物打发日子,实在没有办法时,便跑到娘舅那里打点儿秋风。娘舅毕竟是镇长,身上拔一根汗毛也够他这个外甥吃喝三、五天的。平日里,胡亮尽往茶馆里钻,泡一壶茶,缩在墙角落里听新闻。实际上是等待向方玄报复的机会。他认定上次贩鱼破产是因为方玄触了他的霉头。他不信方玄的测字、占卦每次都不出差错。只要有一次出差错被人咬住,他胡亮就会从墙角落里挺身而出打抱不平,将那一块白铜牌子砸个稀烂!今天,他又在茶馆里泡了一上午,眼看已是中午,腹中开始唱起了“空城计”,他只得甩袖回家。

    不料走到石桥南堍的夫子庙前,便远远望见王之仪急匆匆迎面而来,心中不由得一惊,暗暗忖道:“方玄这小瞎子,测字果然神妙!”

    “之仪,你今天果然回来了,新娘子可等急了。”胡亮打着哈哈招呼道。

    “你也知道我今日回家?”王之仪诧异道。

    “早晨你的娘子请方玄测字,方玄要你娘子赶忙买鱼买肉,说你中午准能回家。”胡亮言道。

    “哦,果然如此。”王之仪那一副本来绷得很紧很紧的脸,渐渐松驰下来。

    胡亮察颜观色,隐约看出了一些端倪,当即笑道:“你可是去请那小瞎子吃中饭的?”

    “请他吃中饭?为什么?”

    “新娘子买鱼买肉迎候你,全凭小瞎子一句话。你不谢谢他?”胡亮笑道,“之仪,你的口福也真是大,要不及时赶回来,这一顿好菜恐怕要让小瞎子一人独吞了呢!”

    “阿亮,此话怎讲?”

    胡亮遂将方玄替云秀测字的过程,尤其方玄戏言“姨夫若不回来,大肉大鱼我来吃”的情节,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遍,直听得王之仪那一张刚刚放松的脸,顿时又紧绷起来。

    然而,他毕竟还没有傻到对胡亮这种人的话也深信不疑的地步。尤其是他也知道胡亮自从破产之后对方玄一直采取着耿耿于怀的敌视态度,因此,当他走近茶馆,热昏的头脑也渐渐冷静下来。

    “啊哈,之仪果然回来了!”他刚刚跨进茶馆,阿强等一些尚未走尽的老茶客便欢呼起来。

    茶馆里的气氛,历来松驰而友好。在这样的氛围中,紧绷着脸显然是不协调的。王之仪勉强地向众人拱手微笑。云秀请方玄测算他归家之事,显然是实了。

    正打算回家吃中饭的方玄,也已闻声站了起来,朝着向他走来的王之仪拱手招呼:“姨夫,刚刚回来吧?一路辛苦了。”

    “方玄,我来问你一件事。”王之仪一见方玄,一团无名之火又已升起,口气不免有些生硬了。

    “什么事?”方玄一怔。他的听觉何等敏锐!

    “云秀找你测过字?”

    “是的。”方玄点头道。

    “你算定我今天中午回家?”

    “一点儿也不错。你这不是回来了么?”方玄坐了下来,“怎么,你不信秀姨的话?”

    “本来,我确实不信云秀找你测字的话。”王之仪依然站在测字桌前,“现在,是不信你真会测准我今天中午能够回家。”

    “此话怎讲?”

    “你心里明白。”

    “姨夫,你怎么说这没头没脑的话?”方玄怎么也料不到胡亮已给王之仪吃过“药”。

    “因为我根本就不相信你的测字!”王之仪的嗓音越来越高了。阿强等几位老茶客,也被弄得莫名其妙,见王之仪这一副架势,纷纷走了过来。

    方玄的心里一阵翻腾。他在估计着王之仪失态的缘由,想象着他们夫妻小别重逢时的情景。他越想越心惊。

    “姨夫,你跟秀姨吵架了?”

    “是又怎样?”

    “秀姨对你深情如海,这几天盼你归来,真是望眼欲穿,你怎可这样待她?”方玄正言道。

    “我们夫妻间的事情,你且少管。”王之仪掉转话头,“我就不信你的测字这么准,现在替我再测一字,看看准不准?”

    一边说,王之仪一边伸手测字盒内,抓出一字,扔在方玄的手里。

    “哎哟,不好!”方玄将字块放在桌上,让众人看,原来是一个“”字,“秀姨无端遭辱,正欲悬梁自尽。姨夫,你还不赶忙回家,去救秀姨!”

    王之仪被方玄这样一喝,暗暗一惊。然而,他刚才曾经扬言不信方玄的测字,现在如何能够自相矛盾,转身回家去?正在犹豫之间,旁观的阿强等老茶客可急坏了。他们是方玄的崇拜者,一闻此言,顿时大急。

    “之仪,还不赶快回家救云秀!”阿强一把扯住王之仪的衣袖,往外就跑。

    王之仪乘势落篷。
2009-7-15 01:32: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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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回家门,只见家里那一只芦花色的猫儿,正腆着肚子扒在桌子上大嚼大啃。满桌子的佳肴,已被糟踏殆尽。王之仪一瞧情形,心知不妙,连呼“云秀”,扑开虚掩的内房门,只见娇妻云秀,已经悬吊在二梁木上,纤弱的身体还在微微晃动。

    云秀果然走了悬梁自尽这一条路。幸而她刚走出没有几步,人们及时赶至。

    “云秀!云秀!……”

    随着王之仪那充满忏悔的一声声哭喊,云秀终于悠悠然重返人间。她睁开秀目,发现自己正躺在大床上,她瞧了瞧满屋子的人,眼眶红肿的丈夫……,终于,她记起了刚刚发生的事,头向床内一侧,泪水唰地涌了下来。

    从此,王之仪再也不敢对妻子的举止疑神疑鬼了。他恨不能掏出自己的心肝,巴结讨好妻子,让夫妻间的这一道裂缝,弥补于无形。云秀人虽救活了,心却已经死去。因此,这一道裂缝,再也不可能补得天衣无缝。

    随着王之仪的丑态大爆光,方玄的声誉再次震动了古老的桃花镇,传遍了四面八方。

    这一天,桃花镇的茶馆里,来了一老一少两位外乡茶客。老者鹤发童颜,颔下胡须雪白,长可盈握,穿一套玄色对胸襟衫裤,足登一双软质白麻经蒲鞋,鞋背上,沾满尘土,可见刚刚经过了一阵远途跋涉,却依然精神矍烁,脱俗飘逸。年经人大约近二十岁光景,两眼精光四射,透出聪敏、机警之气;颀长、瘦弱的身子,穿着一领淡灰色长衫,脚下一双布鞋,十足是一位乡间少年读书郎的气慨。一老一少,拣了一个靠里墙角的桌子坐下,与方玄只隔着一张桌子。

    茶馆里,虽然有一班固定的老茶客,并且往往占据着固定的座位。然而也不乏来自五湖四海、歇足小憩一阵又匆匆而去的过往行人。所以,对这一老一少,人们并未留意。

    少年对老人的态度极为恭顺,俨然是祖孙俩,但并未听见少年喊过一声“公公”。

    方玄端坐在测字桌后面,温文尔雅地接待着一个又一个的虔诚信徒。

    晌午时分,小翠姑娘引来了一位中年男子。

    “玄哥,这是我的舅舅。”

    “哎哟,原来是陈大叔,快请坐。”方玄知道,又一桩生意上门来了。

    “方少爷怎知我姓陈?”来人诧异道。

    “小翠妹子的母亲姓陈,你难道不姓陈?”方玄笑道。自从吃上这碗开口饭,方玄对本镇居民的根底,早已了如指掌。

    小翠舅舅也禁不住笑了起来。

    “大叔有何见教?”方玄开门见山,不再寒暄。

    “我与堂姊为伯父遗产归属引起讼事,特来请方少爷起个大课,看看吉凶如何?”

    原来,小翠的舅舅名叫陈文焕。他有个伯父,那伯父只生了一女儿。根据族长要求,早在陈文焕孩提时代,便已写好文书。成了伯父的嗣子。谁知前几年京城里的皇帝被推翻,新思想也逐渐渗入到了乡间,尤其是他那位堂姐正在上海上大学的大儿子,对外祖父辛勤一辈子积攒下来的一大笔财产统统归诸旁人愈来愈不满。一有机会,便向年迈孀居的外祖母和父母灌输新思想,抨击不合理的封建嗣子观念。终于,陈文焕的伯母在临终前,当着诸多族人的面,明确表示将所有的遗产其中包括二千步粮田,由女儿一人继承。于是,老伯母一死,陈文焕便与堂姐开始了激烈的遗产纠纷。陈文焕重金聘请了县城里最负盛名的大律师,提起诉讼;他的堂外甥,则在上海聘请了一位吃过几年洋面包的年轻律师。一方拿出当年的嗣子文书,另一方执定母亲临终遗嘱,双方律师各执一词,几番唇枪舌战,打得难分难解。半年来,陈文焕为打官司已经花掉了一大笔钱,依然相持不下。传闻方玄测字占卜极灵,便从乡下来到镇上姐姐家里,吐露了卜问吉凶的意思。小翠一听,便自告奋勇,拉着舅舅跑来了。

    听罢叙述,方玄笑道:“那就起一个大课吧。”

    方玄起课,乃是根据古书上所叙述的占筮方法简化而来,因而既没有盛放蓍草的课筒,也无须占筮人的净手、焚香,更不必在神像面前作念念有词的祷告。只见他端起标有八卦图像的小木盒,稍稍摇几下,又放回到桌子上,向陈文焕肃容言道:“大叔,请你先拈一个卦象。”

    陈文焕闻言,便伸出一只手,战战兢兢地从盒内摸出一个半竹半骨、与测字块一般无二的方形卦象块。骨质一面,刻有一个他看不懂的卦象,并无任何文字。他恭恭敬敬地将它交给方玄。

    “本卦恰是‘讼’,正应了大叔所问之事。”方玄用拇指稍稍一摸,便已知是什么卦象,“请再拈个之卦吧。”

    陈文焕又从木盒内摸出一个卦象方块,交与方玄。

    “哦,之卦乃是‘涣’”,方玄将两个卦象合在一起,缓缓言道。“筮有定法,本卦一爻发生变化,当按本卦变爻辞占断吉凶。如今讼卦第四爻由阳变阴,遂成之卦‘涣’。根据筮法,当循‘讼’卦第四爻爻辞决断大叔所问之事的吉凶了。不过,据我综观古人筮例,一爻变者,还应旁观本卦的卦体、卦象,方能断得真切。”

    “方少爷,这讼卦的第四爻爻辞上怎么说?卦体、卦象又当如何?请告诉我。”陈文焕伸长脖子,两眼直直地盯住方玄那一张嘴,紧张地问道。

    欲知后事,请看下回。
2009-7-15 01:3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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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堪慰平生 相业耆旧收佳徒 喜出望外 糊涂后生承秘传

话说陈文焕眼睁睁盯着方玄那一张嘴,听他判断讼事的吉凶。

    此时,整个茶馆,也渐渐静场。茶客们也竖起了耳朵。其中有一位与陈文焕的堂姐夫恰有沾亲带故,因而更是关注着方玄究竟作何结语。

    “讼卦上乾下坎,乾乃刚正之象,然而坎属险陷之象。佛言道,法无定法,非常即法。争讼之事,亦往往千变万化,即便你持之有据,理正辞严,仍难免有脚踏陷阱之危,是故务须时刻保持如履薄冰之态,不可自以为必胜而逞强犯险。”

    陈文焕认真听着,频频点头。

    “据卦辞所示,你可遇上一位公正的法官,初判必然对你有利。然而,卦辞又言‘不利涉大川’这场官司恐怕并不就此结束,对方一定不服初断,向上再告,讼案也必上移,于是,双方均长途跋涉打这官司,旷日持久难以终结,最后胜亦是败,败亦是败。”

    “方少爷,事到如今,该怎么办才好呢?”陈文焕也是一个明白人。方玄说至于此,他已明白了这一场官司的利害了。

    “据本卦第四爻的爻辞所言,诉讼一时之间实难以了结,倒不如撤诉,改变初衷,平心静气协商解决。这样,既可保持双方的面子,又可避免‘劳民伤财’、胜亦是败的结局,这也是确保吉祥的唯一办法。”

    陈文焕听了方玄这一席话,心里豁然开朗。自从诉讼陷于僵局,他便已心生悔意,深责自己轻启争端,还不知结局如何。几次想打退堂鼓,心又不甘。如今听了方玄的分析,深以为然,终于坚定了他的撤诉决心。当下付过课金,告辞而去。但他并未料到,正在茶馆里喝茶的另一个人也将方玄的这一番占断很快告诉了他的堂姐夫妇。双方几经交战,花钱不少,都有厌战之心,如今一经方玄点破,竟如拨云见日一般,撤拆和谈,财产均分,皆大欢喜。

    此是后话。且说陈文焕告辞后,只见择隅而坐的一老一少站起身来,向着方玄走去。

    “方少爷,打扰了。”老者手捋长须,微笑言道。听得出此人年纪虽大,中气却是十足。

    “老先生尊姓大名?有何见教?”方玄靠听语音,便能勾勒出来人的概貌,当下忙忙起身,拱手施礼。

    “老夫姓郑,住在金山卫城隍庙,与你今生有缘,特来一聚。”老者压低声音作答。

    金山卫城隍庙,姓郑?方玄大吃一惊。

    “老先生可就是一氓道长?”他曾听说过,当今金山卫城隍庙主持姓郑名清,雅号一氓,乃是相业界德高望重的耆旧。

    “正是老朽。”

    “老先生,快请至寒舍一叙。”方玄当即收起测字摊,向茶馆老板言道,“吴老伯,我收摊了。倘若有人测字占卜,请告诉他们改日再来。”

    方玄将一老一少引入书房。一杯龙井,两碟炒货。

    “方少爷,这位是老夫刚收不久的徒弟,姓袁名珊,字子虚。”老人将那位青年介绍给方玄。

    “原来是袁兄,幸会,幸会。”方玄闻言,拱手致礼。

    “方兄不必客气。”袁珊亦拱手还礼。

    “老先生此来,不知有何赐教?”方玄知道,一氓道长此番前来桃花镇,必有所为。

    “老夫来此桃花镇,意欲了却一桩心愿。”

    “是何心愿,老先生可肯见告?”

    “寻觅一个能承我衣钵的徒儿。”
2009-7-15 01:3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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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已收袁珊为徒了么?”方玄暗忖道,“因何又有寻觅衣钵传人之谈?”

    老人见方玄默然无语,已知其意,当即解释道,“方少爷有所不知,老夫的衣钵传人,必须两位,是故日前收袁珊为徒,只了却老夫一半心愿。”

    方玄闻言,莫名其妙。

    原来,老人郑清,四川人氏,清咸丰九年中举。只因一场官司,打得家破人亡,一跺脚,上了青城山道观,拜太虚道长为师,取号一氓。太虚年轻时曾得异人传授命相、占卜秘术,闯荡江湖二十载,因而对于外五行、内五行的道术的掌握,进入了炉火纯青的境界。他见郑清根基甚厚,悟性又高,便将平生所学,倾囊传授。临末,他又再传一门与命相、占卜有异曲同功之妙的特异内功。在替人算命、占卜时,同时发放外气,追踪问事者的有关信息,然后再将返归的信息,与根据一定的演算规则得出的结论互相验证,作出判断。

    在青城山道观中,郑清潜心苦学苦练,数年之后,不仅对命相、占卜的种种演算原理能够融会贯通,而且内功也练到了收发自如、得心应手的地步。不久,太虚道长仙逝,绝技在身的郑清便跃跃欲试,终于在三十六岁那一年,下山飘游四海,最后在春申江畔落了脚,以师傅的名字命名,开了一“太虚命相馆”。

    当时的上海滩,已是十里洋场。租界之内,洋气熏天;租界之外,则依然充满着封建末落时的陈腐气息。从事命相占卜的明眼人和盲人,谋生十分不易。他们的生存,受到了来自社会各个方面的威胁,其中尤以地方帮会黑势力的敲榨勒索为最。就在郑清上青城山道观的那一年,上海以教书匠出身的星相学家潘子良为首的一批“相士”,在南市集资筹建了我国命相行业的第一个组织——星相公所。郑清下山辗转来到沪上之际,这个建立有十几年时间的星相公所已经颇具规模了。

    潘子良是一位颇为厚道的公所主持人,他并没有因为郑清是外籍人而加以歧视。相反,几次交谈后,他对郑清的学问极是钦佩,尤其对于郑清竟然通晓明、盲两种命相理论和惊讶不已。因为在相业界,明、盲两种命相理论和各自特有的技巧是互不公开的。一个人兼备这两中命理和技巧,是不可能的事情。然而这位得自异人真传的郑清,竟然将不可能的事情变成了现实。

    “郑先生,您无论如何不可再将兼通明、盲两技的事情告诉第二人了,否则,您将遭到不测之祸。”比他年长十余年,并且深知上海滩上风险的潘子良诚挚地告诫道。

    郑清亦曾听过师父的这一告诫,当时他并不以为然,这次下山,他是抱定了冲破这一门户之见的决心的。听潘子良说得这么严重,也不自觉地有些心惊起来:“潘先生,有这么严重么?”

    “你初来乍到,还不知上海滩上的情况。我们这个行业的人,大多与社会黑势力尤其青帮、洪帮之间保持着联系,不少人还直接拜师于那些帮会的头面人物,作为开业的庇护神。你兼通盲人命理技术,犯了本业大忌,倘若引起盲人同仁的愤慨,不惟难以开业,恐怕还有性命之虞。”潘子良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以先生的本领,明眼人的那一套命理技术已足够使用,盲人命理技术,务必不要露相。”

    郑清深谢潘子良的一番好意,从此以后,两人成为莫逆之交,经常聚在一起切磋命相理论。

    潘子良并没有料到,郑清除此之外还精于追踪旁人信息的特异内功法。

    春去春回,郑清不知不觉之间驻足上海滩已经十余个年头了,两鬓开始露白,囊中亦早已丰满。这些年中,好友潘子良出于慈善,义务向一些盲童学生教授“星卜术”作为他们藉以糊口的工具。最早的几批学生中,已有几个在城隍庙一带的弄堂里摆起了摊头,有的甚至与人搭档点起了“大蓬”。郑清这些年中却没有收过一个徒弟。有几个在上海滩上已经小有名声的年轻相士,走潘子良的门路,冀图借助这位星相公所创始人的面子,说动郑清收徒之心。结果也一一碰壁。

    “一氓老弟,你为何始终不肯收徒?”潘子良惊讶问道。潘兄实不相瞒,我年不过半百,自感来日方长,因而收徒一事,还不忙考虑。”郑清答道,“何况,收徒犹如生子,全靠缘份。当年太虚道长亦曾再三嘱我,倘若传非其人,宁可断后。”

    “既然如此,人各有志,我也不劝你了。”潘子良知难而退。
2009-7-15 01:33: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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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同行中有人遇到难解的问题前来向他请教,却从不回绝。因此,虽然在上海无师兄师弟、徒子徒孙,郑清在相业界中的人缘,却几与潘子良相若。十几年中,他也结交了青、洪帮中的一些朋友,尤其与青帮中的几位“理”字辈哥们,交往甚深。郑清欣赏他们那种豁达大度的作风,肝胆相照两肋可以插刀的义气。那些帮会中的哥们,则对他那一套料事如神的命相绝技十分钦佩。这些人大多有一身超人的武功。在交往中也隐隐感觉到郑清除了有一套命相绝技之外,还有一种神秘的内功。为此,他们曾屡次度探虚实,终未成功。他们又几次动员他加入青帮,亦遭婉拒。

    郑清在星相公所中的特殊地位以及他与青、洪帮会中一些头面人物之间的朋友关系,本来是他命相事业得以顺利开展的必要条件。然而,事与愿违,伴随这些社会关系而来的是种种的干扰和烦恼。在当时的上海滩上,从事命相占卜行业的人大大小小上千人,其中虽有一些出类拔萃者锦衣玉食,甚至妻妾成群,但是绝大多数的相士,却潦倒街头,形同乞丐。在相业界内部,派系之争也很激烈,即使同一派系之中,也纷争不息。加上外部社会黑势力的欺凌压榨,各种各样的矛盾,纷纷提交到星相公所。年事已高的潘子良,便向郑清求援。郑清开始时还有点儿来者不拒的气概,然而时间稍长,便招架不住了。他开始懊悔当初轻动下山之念,如今陷在世事圈子里饱尝烦恼之苦。

    幸而,他一直保持着独身生活,可以赤条条来去无牵挂。于是,当金山卫城隍庙主持缺额,闽、浙、苏、沪相业界公议合适人选,潘子良举荐郑清出任之时,他立即顺水推舟,应承了下来。

    于是,年近花甲的郑清,便开始了清闲的庙宇生涯。金山卫,自然比不上青城山的清幽,但是,这里却是相业名流经常聚首之处,也是穷途末路的落难相士寻找新的希望的所在。郑清对于那些身怀绝技的相业名流,无论是他们对命理演算的娴熟技巧,还是巧舌如簧的诈骗伎俩,他都表现出丁当的感兴趣。尽管他往往一眼便能看穿他们的短处,但是对于他们所具有的长处,总是表示出由衷的钦佩。如同武术一样,这些人的一招一式的发明,无不是长期实践的结晶。当然,他也得拿出一些货真价实的东西,与他们交流。但是,他有一个原则,这就是与明眼相士,只谈明眼命相的技术;与盲人相士,只谈盲人命相技巧。尽管如此,对方已经感到十分满足了,因为郑清的每一句话,都具有画龙点睛的作用,使他们受用无穷。至于他那一门追踪别人信息的内家功夫,则仍然密不示人。

    更多的是空闲。于是,他就认真整理所获得的新的信息,融汇到他的命相理论中去,同时,不断地加强内家功夫的训练,提高其信息追踪的有效时间和准确率。

    转眼之间,二十年过去了,上海滩上享誉数十年的潘子良等一大批相业故旧,已纷纷辞职世。郑清虽然身子骨仍很硬朗,胸前飘指的雪白长须却不时在提醒着他,来日毕竟无多了。

    他开始产生了寻觅衣钵传人的迫切感。然而,留心了几年,前来金山卫城隍庙烧香朝拜的无数年轻相士中,竟然没有一个能够使他满意的。

    今年春,郑清去杭州灵隐寺拜访朋友,意外发现寺中一位年轻的小和尚,骨相清奇,悟性极高。经打听,才知他俗名袁珊,法号子虚。本是近郊一位大粮户的独生子,只因天生体弱多病,常年用药依然每况愈下,才听从一位相士之言,在灵隐寺剃度出家,迄今已有五载。遗憾的是,入寺以后仍然病不离身,面无血色,天天昏睡十几个小时。年近二十的小伙子,却像一位弱不经风的闺阁千金。寺里的主持和尚因为袁大施主每年都有一大笔钱施舍给寺里,也不以寺规功课约束于他,另辟一室,听其自由睡卧休养。郑清清楚了袁珊的来历,当即传人将其召至下榻处“小师父,你这病,可是晚上睡不着觉,白天又浑身乏力,迷迷糊糊似梦非梦地尽想睡?”

    郑清一语道出对方的病情。

    “老先生,您怎知道?”袁珊吃惊道。“我不仅知道,还能替你治好这个病,你信么?”

    “我信。”袁珊不假思索地点头道。他自见到郑清的第一眼起,便从心底里对这位鹤发童颜、目露精光的老人产生了一种崇敬信任之感。

    “好!”老人闻言,十分高兴袁珊的悟性。原来,老人在说话之间,已在发功替袁珊治病了。如果袁珊对老人的话深信不疑,那么他与老人之间便会产生同步共振,能全部接受对方向他所发出的功;如果他对老人的话疑信参半,则只能接受对方向他所发出功的一部分;如果他对老人的话根本不信,那么,老人发出的功也无法进入他的体内。如今袁珊因为完全信赖老人的话,所以听得老人一声赞“好”,顿觉精神一爽。当然,他还不知道自己的长年积疾,此时已经去除。
2009-7-15 01:33: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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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你要早点睡觉,明天一早再来见我。行否?”老人微笑问道。

    袁珊点头应允,起身告辞而去。

    “道长,子虚惯睡懒觉,明天恐怕不会早晨就能来见你的。”袁珊一走,郑清的朋友不无遗憾地提醒道。

    “这就全看他的造化了。”老人微微一笑。

    第二天清晨,袁珊便兴冲冲地前来叩谢郑清老人。

    “老先生,我昨晚上睡得可真香呵,梦都没有做一个。今天一大早醒来,觉得神清气爽。”

    袁珊果然是一个悟性很高的青年,他已经隐隐感觉到,自己健康状况的明显好转,一定与昨天与郑清老人的见面大有关系。

    “不瞒你说,昨天我们谈话时,已经给你治过病了。现在看来,你的旧疾确已去除。当然,这与你能真心相信老夫的话,也是分不开的。”郑清老人以实相告,“不过,你的身体仍很虚弱,还需要调养一段日子。老夫现在先助你一些气。”

    说罢,老人伸出右掌,贴近袁珊背心处。袁珊登时感到一股柔和温暖的气流,绵绵不断地注入躯体,漫散于四肢,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舒畅。

    不大一会儿功夫,只觉得老人的手掌在他的后背上轻拍几下,微笑道:“好了,好了。”

    袁珊伸膀抬腿,感到四肢充满着力量,与原先那种连眼皮也赖得抬一下的感觉竟有天渊之别。他一下子跪倒在老人面前,含泪拜谢道:“老先生,我袁珊这辈子已身入空门,只好下一辈子变驴变马,再报答您老人家的大恩大德了。”

    “小师父请起,请起,老夫还有话说。”

    “老先生有何教诲?”

    “不瞒你说,老夫此番来杭,一为访友,一为觅徒。只因见你与老夫有缘,所以才替你除疾病添真气。”郑清老人见时机已到,便开诚布公地言道,“你也不必来世报恩了,我只问你,可肯做老夫的徒弟?”

    “当然愿意。只是——”袁珊瞧了瞧自己身上的僧服,为难地笑了笑。

    “只要你心中愿意,方丈那里尽管放心,老夫自会跟他商量,决无问题。”

    袁珊是何等聪明之人,一闻此言,当即在次下跪,叩首道:“师父在上,请先受徒儿一拜。”

    老人见状,顿时心花怒放,哈哈大笑道:“徒儿快快请起,来日方长,今日不必多礼了。”

    老方丈本来就视袁珊为累赘,如今一听说这个“病鬼”意欲还俗拜郑清为师,自然乐得做一个顺水人情。

    袁珊的父母一听儿子病愈还俗,首先想到的是能替袁家繁衍后代,香火有继,更是大喜过望。因此,对于儿子跟随郑清去受聘命相占卜之术,从此沦为江湖术士,也便不予计较。

    在杭州盘桓了十数日,郑清兴冲冲携徒返归金山卫。不久,又传来桃花镇有一位后生小伙子测字灵验的种种传闻。第一次传来方玄妙解子鼠,胡亮沉舟春申江的新闻时,郑清亦暗暗称奇;第二次又传来方玄巧测王之仪归期,云秀悬梁自尽获救的新闻时,他再也忍不住了。耳闻为虚,眼见为实,他决定远足桃花镇,看个究竟。倘若方玄果然是一块好料,那么,他那一套秘而不宣的盲人课命技术,也就后继有人了。

    在与袁珊相处的近一个月时间里,老人已经感觉到,凭这位青年的聪敏,继承明眼人那一套命相占卜技术,当然没有问题;然而对于另一套内家功法,袁珊大致只有继承六七成的悟性。也就是说,袁珊练至强身健骨,延年益寿的境地,当无问题;但是决无可能达到随心所欲地替人治病乃至于大幅度地追踪别人信息的境界。

    他知道良材可遇而不可求的道理。所以,苦恼只是一闪而过。

    当一次又一次地传来桃花镇小糊涂妙测神卜的奇闻之后,老人心中又一次升腾起秘传不绝的希望。

    今天一见之下,他欣喜若狂。他一眼便发现,眼前这位双目失明的青年,悟性之好更在袁珊之上。但是,他毕竟已年届耄耋,内心的狂喜,没有丝毫表露。老人择隅而坐,静观这位号称小糊涂的后生小辈替人测字起课,进一步观察他的技巧,功底。越观察,老人越满意。当方玄替陈文焕起课,剖折讼事前景之时,老人心里禁不住暗暗喝彩。很明显,方玄并没有什么师承,而只是凭着他对易经义理的理解,凭着他对世事情理的观察认识作出的解释和判断。解释是合乎情理的,判断以劝人向善为前提,并且恰到好处。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呵。

    当下,老人便将寻觅明、盲两名徒弟的意图向方玄详细说明,并直言问道:“方少爷,老夫意欲收你为徒,不知你意下如何?”

    “承蒙郑老先生厚爱,小子岂有不允之理。”方玄闻言,大喜过望,“今日就行拜师大礼,您看如何?”

    “且慢,你先禀明家中长辈,倘若见允,再行拜师不迟。”

    “小子生也不幸,父母早已亡故,家中凡有大事,只与外公、舅父商量。”提起家长,方玄笑容顿失,“我这就派人去请他们过来,与老先生见面。”

    不多一会功夫,龚逸清父子果然到了。一听郑清的大名,龚逸清老人紧紧抓住他的手,连声道:“原来是一氓道长驾到。幸会,幸会”

    待听毕郑清的来意,龚逸清老人将方玄一把拉到郑清的面前,嗔怒道:“傻孩子,这是千载难逢的奇遇,还问我作甚?快快拜师,莫讲究什么排场了。一氓道长,你看如何?”

    “好,好!”郑清见龚逸清亦年届古稀,如此爽快,十分合他脾气,笑着连连点头。

    方玄听罢师傅这般言语,连忙趴在水磨青砖地上,行起了拜师大礼。

    袁珊先入门数月,又比方玄年长一岁,也便当仁不让做了师兄。

    “拜师的仪式不拘,这一顿拜师酒却是不能免的。”龚逸清老人兴奋异常,“云松,你快去寻几样下酒菜。”

    郑清亦不阻拦,任其所为。
2009-7-15 01:34: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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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老人,一见如故,逸清老人满腹经论,又兼武学医道,一向自视清高。然而与满口玄机的一氓道长攀谈一番之后,不禁自惭形秽。一氓道长不惟学富五车,具有扎实的功底,更有青城山上悟道,大江南北神游,十里洋场静观世态的经历。饮酒之间,两位老人上谈天文,俯言地理,远论古人,近及诸身,汪洋恣肆,不亦乐乎。

    酒后,两位老人漫步在后庭桃园中。已经是深秋季节,满园的桃树,都已叶黄待落。一潭与墙外大河相通的池塘里,荷叶横七竖八,亦正枯萎;莲杆向天而立,却没有人去采摘莲子。

    野草丛生,蟋蟀乱鸣,已染几分荒芜的野气。触景生情,龚逸清老人的心底里不免升起几丝悲凉的思绪。

    “龚先生,令外孙天赋之高,实出我原来所意料。”郑清老人却依然沉浸在刚刚觅得佳徒的快意之中。

    “道长夸奖了。”龚逸清对这位相业耆旧的高深莫测的学问,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心知外孙能得到他的如此赞赏,殊非易事。

    “这孩子如今已是老夫的徒儿,我也不讲虚话。他确实具有非凡的资质。”郑清言道,“袁珊能得我七分真学,殊非容易;令外孙可得我十分真学,尚有余力。”

    “可惜小玄双目失明,深造之时困难必多。”龚逸清依然忧虑重重。

    “是呵。”郑清点头道,“不过,凡事祸福相倚,目盲虽有诸多不利,却易于潜心。心静补眼拙,仍可成就大器。”

    两位老人在后园漫步;两位年轻人在书房中闲聊。方玄从袁珊的谈吐中,勾勒出了一个八九不离十的形象。他为有这样一位才气不凡、思维敏捷,又温文尔雅的师兄而兴奋。当他知道袁珊天生弱质时,便自告奋勇言道:

    “师兄,我从小就随外祖父习练长拳,过几天你跟我一起练。一年之后,保证你也像我一样身轻体健。”

    “一定跟你学。”袁珊笑应道。自从跟随师父这几个月,他已在不知不觉中元气日增,只是肌肉筋骨方面并无显著变化。

    袁珊是一个颇为清高自负的人。师父所表现出来的那种对方玄的极度兴趣,曾使他大惑不解。如今一番交谈,他才渐渐感觉到面前这位双目失明的师弟不仅才智过人,而且涉猎广泛,大凡四书五经、诗词曲赋,他几乎都能够琅琅上口,还都有一套自己的看法。由于古人列为诸经之首,相业界人士视为操业之本钱的《易经》卦爻辞,晦涩难解,袁珊虽经师父点拨了数月,尚难卒读,然而这位师弟,却能够如同背诵唐诗宋词一般轻松自如。

    袁珊一向自视甚高,不免从内心深处滋生起了嫉妒的情感。

    几乎同时觅得两个佳徒,郑清老人十分高兴。他当即辞去了金山卫城隍庙相业圣地主持之职,带着两位徒儿,重返青城山,远离红尘,闭门教授。

    青城山连绵百里,峰峦叠嶂,八大洞、七十二小洞,遍布各处;一座座雕梁画栋的道教建筑物,掩没在参天古松深处,整日云遮雾障,给人以置身仙境之感。

    时隔数十年,重返青城山,青山依旧是那样的青翠欲滴,各处大大小小的道教建筑物,因为几度修筑,也依旧是那样的气势恢宏,庄严肃穆。然而,郑清老人当年所熟识的那些道长,却大多已经作古,所剩无几了。当年几位年轻后生,如今胸前亦已飘动着白雪也似的长胡子,倚坐在向阳处,闭目养神。
2009-7-15 01:3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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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动招呼,当年的后生终于辨认出了故人。

    “啊呀,原来是师叔回来了,你的身子还这么健壮!”这位年届花甲的道人,如今已是一洞之主。

    郑清老人说明归来之意,这位洞主频频点首,兴奋异常:“太好了,太好了!”

    在青城山,一氓道长是一位绝对受欢迎的人。当然,一氓道长也决不会连累他们。因为他携带着在上海滩上开业二十载所积攒下来的一大笔钱。这些钱,足够师徒三人在这里吃喝一辈子。回到青城山,郑清又换上了一身道袍,俨然成为这一道教圣地数千道士们所敬仰的前辈人物。袁珊、方玄两位则仍旧俗家子弟装束。

    这一天,天刚蒙蒙亮,扫地的小道士还没有起床,方玄已在三清殿前面的空地上打完一趟太极拳,又一招一式地向师兄袁珊讲解一套当年外祖父教授的北派长拳。然后,又放开手脚,演练了一遍。只见他一会儿虎跃而起,一会儿矮身扫腿,出拳呼呼有声,落地却消无声息,直看得袁珊连声呼“好”。一遍演罢,方玄顿感浑身舒坦,却又不免有些面红气喘,额头沁出了一些细细的汗珠。

    “师兄,你可看清楚了?”方玄一边接过袁珊递给他的汗巾擦汗,一边微笑着问道。

    “看清了,看清了。师弟,你这趟长拳练得真好。”

    方玄言道:“师兄,你练好了这一套长拳,筋骨定可强健起来。”

    “我一定练。”袁珊笑道,“听说上海滩上的流氓特别多,尽欺凌弱者。我若将这套长拳练得如同师弟一般,也就不怕他们欺侮了。”

    “小玄,你这套长拳练得确实不错。虽尚未达到一流境界,二流水平已经有了。”

    “师父——”师兄弟说话之间,一氓道长已经来到他们跟前。

    “这套长拳练几年了?”老人拍了拍方玄的肩膀,笑问道。

    “十多年了,还在上学前,外祖父怕我像父亲那样夭折,便开始教我练这一套长拳。”方玄心知师父定是此中高手,不免惶恐,“练得不好,请师父指点。”

    然而,一氓道长却又转向袁珊言道:“小珊,根据你的体质,我看还是学练太极拳更为合适。刚才我看了小玄练的那一趟太极拳,犹如行云流水,练得比这一套长拳还要好。”

    “嗯。”袁珊点头。

    “你可别小看太极拳,练起来无声无息,练好了,对于身体大有益处。”老人言及于此,又转向方玄道。“只是无论练什么拳,只有配以内功,才有可能出现长足进步而臻于一流化境。小玄,你在练太极拳,长拳的时候,可有停滞不前的感觉?”

    “是的。”主玄答道,“师父,您教教我们练内功吧!”

    “好。”老人十分爽快,“今晚酉时,你们到我房里来。”

    方玄心头一阵狂喜。袁珊跟随师父已近一年,每次得到师父内功灌输,便觉精神陡长。如今听得师父欲将练习内功之法教授他们,更是喜形于色。

    当晚,两人按时踏进师父房中。

    “这套内功心法,乃是你们的太虚师祖在我学成诸种相术之后传授于我的。因为此功一旦练成,便能发放外气,可以替人治病,还可以追踪别人的残余信息,获得各种判断依据,因而与命相、占卜之术有相映生辉、异曲同工之妙。我没有辜负师祖之望,潜心数年,终于练成了这一绝招,闯遍五湖四海,总算没有出过大错,受此内功之助实在匪浅。”

    “师父,那天我一见到您老人家,顿时感觉神清气爽,积疾消除,就是你发放了外气之故?”袁珊待师父说话间歇之际,情不自禁地发问道。

    老人微笑着点了点头,又继续言道:“现在,你们学习相术伊始,我却反师祖之道而行,率先将这一内功心法传与你们,可知是何原因?”
2009-7-15 01:36: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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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摇头,莫名所以。

    “积数十年之经验,我终于得到了一个当年太虚师祖虽已身受却尚未觉悟到的重要发现。”

    老人缓缓言道,“习练这种内功,即便达不到发放外气,追踪别人信息的境界,对自己仍然有莫大好处。不仅可以调息内脏,强健体质,祛除百病,还可以增强人的理解能力和记忆能力。内功每上进一层,人的理解能力和记忆能力也随着增进一层。因此,你们从现在起就进行内功的修练,对于命相理论的学习,会有极大的帮助。尤其小玄,不能读书,全凭记忆,更要重视这种内功的修练。”

    说着,老人立起身来,站在两人面前,摆了一个姿势,言道:“练这门内功,可以站着练,也可以坐着、卧着练,你们年轻,就像我现在这样站着练,这对于肌肉的强健更有明显的效果。”

    袁珊依样摆式,自以为无大问题,岂料老人见状却连连摇头。

    “放松,放松!”老人走上前,一边拍打着袁珊的腰、肩、颈部,一边言道,“记住,练内功,特别讲究松和静。松,就是腰椎、颈椎和肩部,都要尽量松驰,此乃气息周流通畅的前提。”

    方玄本来就是从小练武之人,虽然目不能视,却经师父稍稍点拨,即已摆正姿势。

    “静,是心静,心如春水静,排除一切杂念,处于老子所说的恍兮惚兮的境界。慢慢地,便会产生出一种完全不同于一般杂念的另一种飘飘然的意念。然后,将这种飘飘然的意念化在你的上丹田……”

    随着老人的指示,两位年轻人一边作着深长的呼吸,一边尽力排除种种杂念,向着虚静的境界进军。然而,谈何容易!愈是想静,却愈是静不下来,乱七八糟的杂念,纷至沓来,驱之不去。袁珊不禁焦躁起来。

    老人早已看出情状,笑道:“小珊,不可心急,慢慢来。一次不成,两次,两次不成,三次。功到自然成。”

    半个时辰过去了。袁珊头脑中的杂念渐渐消除,两腿却开始发抖,额头上也早已冒出汗珠。

    老人见状言道:“小珊,你且坐在凳上再练。”

    方玄的情况大不一样。由于他数年来天天练习太极拳的缘故,下部十分稳固,屈膝站了半个时辰,两腿全无酸软乏力之感,因而得以入静,一心吐纳,体内渐渐升起一种温暖而又微微发涨的感觉,犹如一股气流,随着师父的引导,由头顶天目眉宇之间渐渐下沉至五脏六腑、丹田、小腹直至脚底涌泉处,继而又自下而上,循环往复。头顶处,也渐渐冒出热气。

    此时,老人亦频频发放外气,将师徒三人的内、外气组合在一起,不断地推波助澜,帮助两个徒弟体内刚刚形成的那一股内气顺利地通过各个关节。

    不知不觉之间,两个时辰已经过去。老人教导两人收功后,笑问道:“你们感觉如何?“

    “很舒畅,浑身充满了劲。“袁珊笑答道。

    “小玄,你呢?“

    “似乎只站了一会儿功夫,真想再练下去。”方玄答道,“就像师兄说的,浑身是劲。”

    “明晚继续练,每次两个时辰。”老人言道,“你们别以为练了功就少睡了两个时辰,这两个时辰的练功,可抵四个时辰的睡觉呢。”

    自此以后,老人带着他们练了整整一个月,便让他们去自己的房间里不拘时刻,单独练功。

    与此同时,老人开始了命相理论的教授。他取出了当年太虚师祖所传授的、已经积满尘土的一大叠相书,付与袁珊,道:“我中华文化,肇始于易经,而以阴阳五行为其核心,不仅医道、星象以五行为体,即吾辈相业理论,亦以五行为其根本。此类书,乃吾师太虚道长所搜集珍藏,为千百年来先祖所著,讲的均为外五行之理论。你先拿去阅读,有不明之处,老夫再予解释。小玄目盲,将来虽不能替人看面相、手相,然而对于此道亦不妨知道一个大概。
2009-7-15 01:37: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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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珊,这些书,你可读给师弟听听。”

    袁珊唯唯应诺,接过相书,捧回自己房里,先将书名一一念给师弟听。原来是《达摩相法》、《麻衣相法》、《相理衡真》、《铁关刀》、《柳庄相法》、《水镜相法》等十余种。

    “乖乖,这么多的书,何日方能读通?”袁珊咋舌道。

    “恐怕全是大同小异的书吧?读通一本,其余便可迎刃而解了。”方玄揣测道。

    读了几本,果然如此,无论是最古老的《达摩相法》,还是后来的《相理衡真》、《水镜相法》原理基本一致,只有叙述详简和文字深浅的差别,其中尤以《麻衣相法》、《柳庄相法》两书最为通俗,还杂有木刻图片,供人揣摩识别。

    这一日,他们应召来到师父房中。

    “那几本相书,你们大概也读得差不多了吧?”老人问道。

    两人点头称是。

    “相学一门,由来已久。孔夫子说,分辨一个人的好或不好,只要看他做事的表现就行了。

    首先看他怎样做这件事,其次看他为什么要做这件事,最后看他做了这件事之后的心情怎样。经过这样一个观察过程,对那个人的品格、个性也便了如指掌了。孟子也说,对于一个人来说,最容易显示其心术和个性的东西,莫过于眸子。一个人有了恶念或不良企图,在身体的别处或可掩饰,然而那一双眸子是无法掩饰的。胸襟宽广心术正的人,他的眸子必定明亮,胸襟狭窄心术不正的人,其眸子必定昏暗异常。因此,看一个人的眸子,便可以推知那个人的心术人品。可见,早在孔夫子、孟夫子的时代,先人便已开始了相学的研究。”老人引经据典,向着两位徒儿讲叙相学的发展史,“当然,将这门学问视为骗人邪道者,亦非自今日始。战国时代,相学盛行,魏国有一位名叫唐举的相士,是其佼佼者。但是,荀子却很不赞成,认为‘相人之形状颜色而知其吉凶妖祥’,乃学者所不取。于是,专门写了一篇《非相》的文章,大事反对。荀子的这一篇反对相学的文章,你们以前必定都已读过,我不多说了。他的说法,颇为似是而非,因为我们对一个人的吉凶祸福的判断,总是由表及里进行推论的,离开了人的皮相,入门也就无向导,同时,相学其实也并非像他所指斥的那么简单。

    但是,也从反面提醒我们,学习相学理论,切忌简单片面。尤其在从事相业的时候,更不能简单片面地以局部的形貌判断一个人的吉凶祸福。要全面地看相,善于看出吉凶祸福之间的一步之差。”

    老人纵论了相学的一般理论,便详细地分析各本书的长处,指出其不足,融合他数十年的经验,进行阐解。袁珊和方玄静静地听着,许多本来疑惑不解的问题,不待他俩提出,师父便已一一作了详细剖析。一些似懂非懂的问题,一经师父阐发,顿时豁然贯通。

    对于五行、五色及其相生相克等玄妙深奥的基础理论,一时未易全部记住。袁珊虽然目明,以后又反复阅读、揣摸其中奥妙,进程却反而不如方玄快。原来,相学与医学同源,方玄曾跟外祖父学过几年中医理论,对于医学中的五行、五色理论早已了然,如今只是用途稍异,原理却是一般无二。于是,师兄向师弟提供了阅读的方便,而师弟则在五行义理的理解上,给予师兄以较多的方便。两人可谓相得益彰。

    数月之后,“外五行”理论已经了然于胸。一张脸谱,一双手掌中,居然蕴藏着如此多的信息,不禁使袁珊又惊又喜。这是方玄所不可能应用的,因为他不能看清别人面、手之上的种种隐秘。

    然而,师父告诉他们,这些书上写的还只是相学之“道”。仅仅懂得相学之“道”还不能行业。

    “师父,还需要什么呢?”袁珊问道。
2009-7-15 01:37: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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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需要相术。”

    “相术?”

    “一套专门运用于看相的技巧。这些天你们学的相理,好比一猪肉,好比一只子鸡,须切成块、片、丝等形状,按照一定的烹饪技巧,配之以油、盐、酱、醋、葱、姜等各式作料,才能做成适合各种人口味的佳肴。相术,便是与烹饪技巧一样的东西。”老人侃侃而言,“任何一位名厨师,除了熟悉大量一般性的烹饪技巧外,还都有自己拿手的烹饪技巧。高明的相师也是如此,他既熟悉一般性的相术,也有自己拿手的绝技。这些独具的相术,有的是独门师传,有的则是他们经过长期的行业逐渐琢磨而成。老人这一番生动的譬喻,顿时使两位后生兴趣盎然。

    “根据不同的对象,对相似乃至相同的相形进行不同的解释,使不同对象都能获得某种满足。在把握不准的情况下,巧妙的作出几种可能情况的分析,留有充分的余地,而又不为对方所觉,这就是相师们普遍使用的‘活络刚口’,也是相术中最基本的

    一种技巧。”老人继续言道,“此外,夸、歉、扰、吓,这也是外五行中常用的技巧。前来要求相面形决吉凶祸福的人,就像进酒菜馆找吃喝的顾客一样,男女老少,各式人等都有。

    对不同的对象,要运用不同的技巧,这与厨师对付四川籍的顾客,自然要多放麻辣作料,对付无锡籍的顾客,自然要多放白糖作料,一样的道理。例如,青年人、少年人来看相,就要运用‘夸’字诀;若是老年人来看相,就要用‘吓’字决。

    “怪不得有人说相士是骗子了。”方玄听到这里,不禁暗暗忖道。

    “是呵,有人因此说相士都是骗子。”老人似已看出方玄的心思,当即言道,“踏入酒菜馆的顾客,有的是因饥饿而来,目的只是为了果腹;有的是慕名品味而来,只想图个新鲜;有的是因交际而来,借此一显阔气。还有的人是因为有钱无处使,找个挥霍的机会。根据这些不同对象,店主也便采取相应的措施。对于那些想摆摆阔气,挥霍钱财的顾客,老实不客气,在菜肴上面大翻花样,大赚利润,其实,那些价格昂贵的菜肴,样子好看,口味也挺好,成本却很小。然而,那些顾客,全都心甘情愿地抛下一大把钱,满意而去,并不以为店主欺骗了他们。看相的也何尝不是如此,前来看相的顾客,有的是遇到了麻烦,希望指示出路;有的只是因为心里有所不安,希望得以平息;有的因为做了亏心事,害怕报应,来祈求解脱的办法;有的本本来就是一个骗子,希望找到施展骗人手段的机会。对于那些真心诚意要求摆脱迷津的人,当然应该诚心相待,予以帮助。”

    “怎么帮助?”袁珊问道。

    “例如刚才说的少年要‘夸’,老年要‘吓’,因为少年顾客来日方长,对未来有着美好的憧憬,宜于鼓励,不能向他们泼冷水。‘夸’实是对人生的鼓励。而老年顾客因为体衰力弱,随时都有危险发生,吓他一下,可以引起警觉,善自保重。”老人解释道,“对于这些顾客,如果故弄玄虚,大敲竹杠,便是下末流所为了。在我们这个行业中,因为生意不景气而作此下三烂之事的人,还真大有人在。殊不知,愈是这样,招牌愈是打不响,生意也愈是做不好。当然,对于那些本来就是社会骗子的顾客,大可不必拘泥于他的相形,或投其所好,或乘机恫吓警示一下,均无不可。因为他手里攒的全是作孽钱,谁都用得。现在既然送上门来,我们以恶制恶,有何不可?”
2009-7-15 01:37: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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