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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戏班子混过几年,知道如何演戏。这一天,太清课命馆的石库门铜环被拍得“叭叭”直响。阿发快步走去,启开大门,一位年约四旬,西装革履而且架着一副金丝眼镜的中年汉子当门而立。
“先生可是挂号算命?”阿发笑问道。
“找你们方先生,但不是为了算命。”来人笑言道。
“方先生正在课命室替人算命,概不会客。”既非主顾,又非他所熟悉的方先生亲友,阿发也便不客气地挡驾了。
来人微微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阿发:“我有公事要与方先生谈,务必请你通报一声。”
阿发接过名片一瞧,笑道:“哦,你就是公所协理屈能伸先生呀,失敬了,请里面坐吧。”
说着,便将屈能伸引至客厅中,沏上一杯茉莉花茶。
“屈先生,我们方先生确实在楼上替一位太太算命,委屈你先在这里坐一会儿。”阿发没有将屈能伸引至侧厢房会客室沙发里等候,已是明显地瞧不起屈能伸了。如今又话带讽味,更明显地不把这个“博士”放在眼里。
屈能伸如何知道此中招待等级?他端坐在红木大靠椅中,手捧二级茉莉花茶,还以为是受到了优待呢!一边喝茶,一边环视这一流课命馆的客厅布置,羡慕之心油然而起。
直等待了一个时辰,才见楼梯声响处,从二楼下来一位年约三旬、珠光宝气的富家太太。
屈能伸长舒了一口气,正欲起身,只见阿发向他摆了摆手:“屈先生别急,方先生见与不见,还得去问过他才知道呢。”
在人屋檐下,不能不低头。何况,他是一个能屈能伸的人!只得一声苦笑,继续端坐在硬梆梆的红木椅子里等待。
终于,阿发下得楼来:“屈先生,请上楼吧!”
“屈先生光临鄙馆,不知有何赐教?”方玄与屈能伸从无往来,今日忽然见他找上门来,不免有些意外。
“鄙人久仰方先生神算,早就想过来请教了。”屈能伸道。
方玄微微一哂:“屈先生客气了,你我明盲殊途,道本不同,难与为谋,何言请教两字?”
屈能伸文化底子原本不弱,如何听不出方玄话中之音?当即转换话题道:“同时也受王真威先生委托,与方先生商量一件公事。”
“鄙人并非公门中人,焉有公事可说?”方玄哈哈一笑。
屈能伸的涵养功夫果然不差,虽屡委嘲讽,依然不愠不恼:“公所最近举办业务进修班,明人命相课列有中、西两门课程,分别由王真威先生和我任教,盲人命课一门,经理事会商定,拟请方先生执教。”
方玄听罢,连连摇头道:“不行,方某才疏学浅,如何敢充此任?请你转达王先生,还是另请高明吧!”
“我们知道方先生平时润金甚丰,所以对先生的授课费也另有考虑,即学员总收入的三分之一充作讲义,场租等费用,另三分之一留为公所基金,其余三分之一,即作为先生授课之酬金。以方先生之名义,学员一定不在少数,每次授课酬金估计决不少于五十元之数。”屈能伸以为方玄推辞之因,不外乎想摸一下酬金之底,于是便滔滔不绝算起了细帐。
讲两三小时便能拿到数十元的讲课金,这确实是一个令人眼红的肥差。即便上海几所名牌大学里的那一些名教授,恐怕也要咋舌不已,自叹勿如了。然而,方玄并不为此心动。他依然摇头。方玄很明白,王真威此番引诱他出山,是想借助于他在相业界的声望以壮其声势。
屈能伸眼见利诱不成,便笑言道:“方先生,我也知道你与王真威先生之间曾经结有一段梁子。王先生此番请你出来授课,其实也有借此机会化解双方恩怨的意思。如果方先生拒绝讲课,王先生会作何想法呢?”
方玄听罢,不禁沉吟起来。
欲知后事,请看下回 |
2009-7-15 02:1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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