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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中国电影百年,100部佳片
1、《神女》
导演:吴永刚(1934年)
在中国电影三四十年代创造的辉煌一页中,今天我们可以在回首中找出很多不朽的证明。如果说《小城之春》在四十年代标志了中国电影完全走在世界的最前沿的话,中国电影的默片时代中同样可以找到这样的作品,它就是吴永刚的《神女》。
吴永刚有点像是中国的奥森·威尔斯,同样是处女作,同亲是其最好的作品,自己也没能再超越,而且吴永刚也同样拥有多方面的才华,在《神女》中,首次担任导演的吴永刚同时兼任了影片的编剧、美术布景和摄影,他以自己的才华和热情在中国的默片时代写下了光辉的一页。
美术师出身的吴永刚在本片中的布景、服装、用光等方面达到了很高的成就,影片的第一个镜头,工人点燃街灯,夜幕来临,而后“神女”出现在夜色中时,始终是一身亮色的服装,与周围的灰暗形成鲜明对比,暗示她内心的高贵与光明,而当她与流氓相遇之后,即换成灰色的衣服,暗示她的命运渐渐被黑暗的社会扼杀,影片越向后发展,神女的服装越灰暗,直到走向最终的绝路。
“救救孩子”式的呼声始终贯穿于全片,如常以孩子的纯真和成人世界的猥琐做一对比,孩子们的互相歧视是受了大人的指使,暗示孩子的未来是操纵在人们的手中,孩子从小到大,一直穿着亮色的衣服,打温暖明亮的正面光,也是暗示了这一点。对于社会的黑暗,导演也常以灯火阑珊的大上海的背景,与主人公的形象相对比,暗示个人在黑暗社会面前的微不足道。
《神女》堪称默片叙事与戏剧的经典,整部电影张驰有度,忽而舒缓平静,忽而动荡激烈,有很强的音乐感,如女主人公的小孩教母亲做体操一段,即是忽然变奏,借鉴卓别林默片喜剧的节奏,表现出短暂的欢乐;女主人公内心激烈冲突时,则镜头摇晃剧烈,或以摆动的钟摆作为暗示;流氓突然出现时,先看到礼帽,而后以快速的摇镜令流氓入镜,以仰拍和打光突出恐怖感;女主人公的命运完全被流氓掌控时,则用一个从流氓胯下拍摄的镜头,母子两人抱在一起作为暗示;孩子在学校恳亲会上唱卖报歌,全景、中景、特写,与孩子的唱词交替剪辑,直到字幕打出“父母日渐老,终日无一饱”,具有极强的震撼力;女主人公最终杀死流氓,被法院判刑,镜头俯拍女主人公,仰拍宣判者,显示出所谓法律正义的虚伪和主人公悲剧的源头。
《神女》中有着少有的,令人动容的正义感和高贵感。而《神女》除去手法,就好在它在社会责任与人性的关怀之间具有很好的平衡。如校长这个角色,就和女主人公一样成为影片中的一位悲剧人物,他和董事会争辩,“你们完全忽略了教育的原理,我们不能为了迎合一般人错误的心理,来戕害一个孩子向上的生机”,最终他被迫离开了学校。
《神女》和当时及后来的很多现实主义作品相比,其超越之处在于其对黑暗和悲剧源头的发掘更加深刻,而非一味的控诉。影片既有着默片形式的单纯,又有着单纯之下的厚重,既有着社会批判,又感受到人性的温暖。
本片亦是默片时代表演的经典,动作表演略带夸张的默片表演,在本片中被推到中国电影的最高峰,章志直饰演的流氓,一举手一投足,或无赖或谄媚或霸道无耻,都是十足十的街头无赖相;黎民伟的独生子黎铿,不仅继承了父母的俊秀,更表现出极高的表演才能,纯真自然毫无矫饰,惹人爱怜。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本片堪称中国电影默片时代最优秀的女演员阮玲玉的代表作,她近乎完美地演绎了这个集母亲和妓女于一身,柔弱与坚强并存,低贱与高贵一体的复杂角色,特写表情之丰富传神尤其令人惊异。而且,阮玲玉的个人悲剧,更令她与“神女”这一角色永远地融合在了一起,如果说程蝶衣是张国荣,阿诗玛是杨丽坤,那么“神女”就是阮玲玉,她个人的悲剧与这部影片中的悲剧几乎被重合了,这或许也可以理解为为什么阮玲玉可以把这个角色塑造得这样完美的原因。
《神女》中有一个阮玲玉被街坊邻居议论纷纷,而阮玲玉坚定地迈步从她们身边走过的镜头,甚至在关锦鹏拍阮玲玉的传记片时,也特意为电影中的阮玲玉拍了同样一组镜头来向《神女》致敬。
电影学者戴锦华教授对《神女》的评价是:“中国默片时代辉煌的一页。就其电影艺术而言,它丝毫不逊色于卓别林的任何优秀影片,所不同的是它是正剧。如果你真的能够发现并欣赏其中丰富的电影语言,那么你也许会同意:默片是人类曾拥有的一位‘伟大的哑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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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2-15 08:5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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