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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browniejackie 于 2009-4-1 00:58 编辑
在我的意料之外,却在所有人意料的情理之中,穆易来了巴黎以后并没有联系我。他像巡回演出一样和所有朋友见面,吃饭,叙旧,只是除了我和我的朋友。哪怕我写了邮件给他,细细絮叨说一切皆已云淡风轻,希望大家还能再见。他也毫无音信。
有好事的熟人遇见我就问:“我前天见了穆易哦,他这次回来找你没?”
于是我急急忙忙的摇头,对方就会意味深长的笑:“哦,这样哦。”
而我听了就只能摆出低头认错的表情顺着墙根匆匆溜走,心里不得不承认这种沮丧的感觉其实已经超出了失恋本身的含义。
巴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要想重逢一个人并不是多难,但要想躲一个人却也可以很容易。
穆易在巴黎的一个月,我总能听说各式各样的有关他的新闻旧事,他和校友聚会,他现在意气风发,他嘴里一点点都不提到我,他如今是上海的钻石王老五。除此之外,直到他走了,也再没有什么其它。
他像躲瘟疫一样躲我,而我像戒毒一样戒他。当初我们对彼此说出相爱终生的誓言时,估计谁也没猜出这个结局。
又是一年秋天了,这么过下去,来巴黎的纪念日一只手就要数不完了。某些时候我会觉得在这里的日子用“温水煮青蛙”来形容的话,真是再合适不过的。
而这段时间,我也没怎么和刘端联系,自从穆易来巴黎的事情之后,我实在是害怕再从他嘴里听到什么讽刺的话语。刘端太了解我了,这段时间我像害怕面对自己一样害怕面对他。有时候在我们脆弱的时候,很陌生的人才能给我们安全感。
“HI,有空出来吃饭吧。”MSN上我对林远说。
“哦,好啊。”他说,“反正挺无聊的。”
恩,反正大家很无聊。
饭桌上我们互相聊了聊学习经历工作经历兴趣爱好等等等等,等彼此像面试一样聊完这些话题以后,剩余的时间我们也没什么话说,谁都不愿意再深些去说点别的,但是隔几个星期,大家都闲在家里要长出草来的时候,我和林远也会见一面,AA制的吃个饭,甚至AA制的看场电影。这种关系在这几个月里既没有任何升华,也没有任何倒退,就这么保持着原状。
“你在和林远谈恋爱?”圣诞节的假期,我和刘端,李雯在一家星巴克碰了头。好久没和他们见面,结果刘端第一句话就是问八卦。
“没有啊,”我四平八稳,“就是普通朋友而已。”
“普通朋友?什么都是普通朋友开始的,你喜欢他吗?”李雯问我。
我仔细认真的考虑了这个问题,说:“不知道,我没感情了,我没什么感觉的,爱不动了,没什么喜欢,没什么讨厌,就这样吧。”
“哦,不讨厌就是喜欢的开始。”李雯下结论,“慢慢发展下去也好。”
我摆了个不置可否的表情,但是在我的心里,真的没有任何欲望再去喜欢一个人,爱一个人了,我暂时没什么自虐的倾向:“好了,说这些有什么意思,能当饭吃吗,风花雪月的,当文艺小青年啊。说说最近怎么样,刘端,你实习的怎么样?”
“哦,要结束了。”刘端端起咖啡杯轻描淡写的说,“可能到1月份春节前就回去了吧。”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问道:“你公司不留你吗?回去了,还回来吗?”
“留不留我都不会呆法国的啊,我家人等着我回去工作结婚生孩子呢。”他抬眼看了我一眼,“这次回去,就不回来了吧。”
“啊?你真的不回来了啊,年初那个时候都以为你不回来了回去结婚了,结果田晓曼一失恋你又出现了。”李雯停了停,冲正瞪着她的我吐吐舌头,“你这次真的走了?”
“八成吧,也该回去了。”
仿佛就要失去这个我从来没有得到过的人一样,我的心里忽然就充满了失望和难过。
李雯继续说:“艾,你看看,COCO现在去德国了,你也要彻底回去了,我在巴黎就孤单了,还好,还好晓曼还在,不然闷死我了。对吧,晓曼,你不会走的哦?”
“恩?”我有些心不在焉,“你刚才说什么?走?我走哪去?有哪可去?”
刘端的眼神直直的看过来:“田晓曼不知道在想什么糊涂心思呢,别管她。你呢,最近找到工作没?你老公家人还催你找工作呢?”
“我找着了,上周开始上班,在个小贸易公司作文员,反正我这个居留,找这样的工作还是挺容易的,但是上班很无聊的,我还是想着生孩子才是比较紧要的事,偏偏老外都不着急的,你说说看,要是国内小两口结婚了,肯定周围人都劝生孩子啊,他们倒好。。。。”李雯又开始长篇大论她的婚后生活。刘端在旁边时不时插几句嘴。
我却渐渐听不到声响。
不要走,刘端,不要走好吗?我心里默默的念,可以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吗?
可以不要像所有人一样,丢下我吗?
我元神出窍,回到当年的圣米歇尔岛上,刘端说,看这里,宇宙无敌美少女田晓曼。他扬起脸,开心的笑。
“晓曼,你又神游什么呢?”刘端一个巴掌拍在我的背上,“总是白日做梦,还说没恋爱,别想了,再想林远耳朵要烧着了。”
“神经拉,疼死人了,”我一脚踹回去,“我对林远没什么,你少坏我纯洁美好的名声,去去去,一边去,回你的北京结婚去。”
刘端听了咧着嘴笑起来:“红包可得给足啊。”
“财迷,”我没好气,“多结几次收的更多。”
舍不得你走,刘端,舍不得你,但是你知道吗,我的心吱吱呀呀挤了那么多碎片,它们嚣张的挤满了回忆挤满了心,我还有什么勇气说别的呢。
一辈子的好朋友,我们说好的,不许耍赖。
刘端开始着手准备回去,忙忙碌碌的订机票,应酬。我刻意不去多和他联系。
真是了不起呢,分离的时刻经历的多了,我居然有一天也可以从从容容的避开感伤的情绪,控制的非常职业化,高级分离永别职业人员田晓曼是也,我自己嘲笑自己。
这一个月里,我主动约了林远吃饭。他问我:“刘端半个月后就彻底回国了,你知道的吧?”
“恩,”我点头,“他国内有未婚妻的。迟早要回去的。你呢,实习结束了?”
“恩,和他一个时间结束,不过我接受了合同,留下来先工作一段时间再说吧。”林远说,“公司也向刘端建议的,不过他决定回去了,不然我和他还继续是同事呢。”
“呵呵,他心里有牵挂,和咱这样的单身公害不一样,咱在这漂着无所谓。”我说。
林远听了抬头看着我,笑了笑:“单身都是暂时的啊,谁都想谈恋爱有人关心,谁不想有个稳定的生活稳定的家呢。你不想吗,晓曼?”
我一愣,看着从来不会同我说到任何和感情有关的事的林远,有些抓不到中心思想,我恍恍惚惚的答应着,心里却连一探究竟的力气都没有。
离刘端上飞机还有一个星期了,因为很多手续耗了些时间,他打算过完春节走,结果大年初一的早上,我就被刘端吵醒了,他给我打电话说让我好好照顾自己。
“你会好好的吧,不过我也多虑了,你别把别人给欺负了就不错了。”听着刘端在电话里哈哈大笑,我心里却一点高兴不起来。
读书,毕业,实习,工作,我好像一路顺利的走过来了,但是为什么时至今日,我仍然觉得我的生活一团糟呢?我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答应着:“放心放心,我没事儿,就是有事儿,我也不麻烦您还不成?”
“你知道就好。”刘端在另一端得意忘形。
“刘端,”我忽然想起什么,“你记得吗?你曾经说过,田晓曼同志还没对爱情腻歪呢,两年前,你记得你说过吗?”
“恩。”他安静下来,“怎么了?”
“为什么我突然觉得我腻歪了?”
晚上林远约了我吃饭。
我突然就来了兴致,把衣服摊了一床,左一件右一件的试,很细心的化妆。哪个什么情感专家说过,如果看男人对一个女人有没有兴趣,要看他肯花多少钱,而如果看女人对一个男人有没有兴趣,要看她肯花多少时间打扮。
我可以好好的,我一定还有力气再去好好恋爱,好好生活的。临出门,我对着镜子给自己打气。没什么不可能的。
“晓曼,你今天很漂亮。”林远见到我就夸道。
“谢谢。”我微微一笑,看,没什么难的,像二十岁一样去恋爱,没什么难的。
饭局过半,我开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留在法国工作几年再回去?”
“顺其自然吧,”林远说,“如果在这里找到老婆,就两个人一起作打算罗。”
“哦,你喜欢什么样的?以你的条件找到肯定不难的。”我赶紧配合。
“我要求不高的呀,性格合适就行。”林远注视着我说。
我笑了笑,适时低下头去吃东西。很好,我心想,就这么渐入佳境。没有感觉没有心动没有开心没有失望没有窃喜没有沮丧,这样的对话这样的方式堪称完美。
“晓曼,”林远等了一会说,“其实个性合适挺难的,你知道吗,以前我挺有阴影的。”
我愣住脱口道:“什么?” |
2009-3-31 23:2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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