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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雪泥文学梦

[雪泥长篇连载] 良娼 (争取做到常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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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浪微博达人勋

看见头像了吧,这就是24小时内的我。编了些故事,把假的写成真的似的,大陆是很遥远的梦了,回去也是跑马观花地玩
雪泥文学梦 发表于 2008-12-28 15:31

真作假时假亦真,哈哈,以前看过真假美猴王,原来故事是有原型的,想必LZ的大名叫孙雪妮啊,失敬失敬,嘿嘿嘿,偶得意地笑...
2008-12-28 19:1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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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浪微博达人勋

ls的公子有受人买托之嫌
2008-12-28 20:59: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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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得出来,她是个多情重义的女子,安慰也无用,便竖起耳朵听她讲她和梅一之间的闺房琐事。
    成都火车北站邮局还未开通手机上网服务,那还是呼机的时代,商人挨风缉缝,连最偏僻的胡同里都设着呼机维修鸡毛店,风铃子风风火火到一家铺子买了两个二手货,她让我发誓,无论将来通讯发达到什么程度,是砖头大哥大还是袖珍掌中宝,我必须和她声声相系。她一下火车就换了副精神面貌,像是重返江湖的地头蛇,说话大大咧咧,带着痞子气,这使我诧异而振奋。她站在街边公用电话亭里拨了个号码,笑着骂着让对方二十分钟后到荷花池鲢鱼饭店门口来接她。她对着我吐了吐舌头,挂上话筒,“搞掂!”一手拍在我背上。我被她拍得气呛,说她动不动就发阴爪功,吓死人。
    长途汽车总站就在五十步外,她摸摸索索掏出一叠钱硬塞进我的挎包里,催我快走,别误了她的好事,她就在大庭广众之下,对着面小圆镜擦胭抹粉。我说,“妖精,再联系。”她头也不抬,叨咕道,“啰嗦,快走。”
    我上了车,车过驷马桥,还有一分钟便是成渝高速路,手禁不住伸进挎包里,用拇指和食指点数那叠钱,整整两千,“这个疯婆子!都不给自己多留点。”我仿佛看到她为朋友两肋插刀后躲在暗处得意忘形的丑陋样子,狠狠骂道,然而,我明明知道我不应该那样来想风铃子,“我还跟你客气么?”我自个儿叽咕,嘿嘿笑出了泪。
2009-1-5 08:26: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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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节,下不完的淅淅沥沥的毛毛雨,进山的那条小路成了稀泥糊糊,行走艰难,终于爬上山坡,身后传来喁喁人语,回头看,是同村的三个婶婶,背着竹篓,一些尖尖的条管似的东西包裹在塑料薄膜里,高耸在她们的脑后,我知道那定是烟花。她们喜气洋洋,走得很快,满脸的汗水,不待我招呼,围住我,异口同声道,“闺女,你的脸色咋这么难看?病了?”我不置可否地嗮笑,敷衍道,“你们办这么多年货。”试着跟了她们几步,最后,还是远远地被撂在了后头。
     山色溟濛。终于望见了家,那芭茅草盖的小屋。我已顾不了粘在鞋底和裤管几斤重的泥巴,小跑起来。
    麒麟油光锃亮的头在门缝里闪了一下。这小子躲着我!“哈!真像Chiang Kai-shek。”我故意大笑道,走到他身后,用手掌摩挲了几下他的脑门心,“帅呆了!”我又加了句。他两颊绯红,腼腆地叫道,“大——姐——”麒麟没什么变化,倒是妈妈,头发白了一半。妈妈和引弟去田里挖红薯,我换了双雨靴,扛上锄头,走在前面。妈妈说,“大妹,别想不开。”
我好纳闷,妈妈指什么?难道她已经听到了什么风声?就藏而不露地说,“妈,你到底要说什么嘛?”
“我自己的闺女我还不了解。看你腰瘦得一把都握得住了。瓜田李下讲不清,你今后不要单独去见人家润生,他女人都是大肚婆了。把从前的事都统统忘掉。”
    原来润生哥在我上次离开鹿儿山,两月光景不到就办了婚事,那女人是外乡的,娘家没要什么聘礼,简简单单闹了一场。这虽算不上晴天霹雳,也着实击了我一下。当天晚上,麒麟就寝前悄悄塞给我一张纸条,那是润生哥的笔迹,我转身便撕得粉碎,撒在了屋子后面的竹林里。
2009-1-5 08:2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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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的鞭炮放完之后,山村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我隐隐约约预感到身体的不适可能与某件事有关,压抑而紧张,莫名奇妙地就发脾气。全家人都在迁就我,误以为润生的婚姻是导致我失常的缘由,我有苦难言,匆匆辞别亲人,赶往成都。滑稽的是,无论我怎么躲避,还是撞见了润生,还有他的大肚婆,他陪她去县医院进行产前检查。那个女人的肚子像座小山,眼晕周围长了许多雀斑,脸浮肿浮肿的,双手紧紧拽着润生的衣角。车上人多座位少,我和他并肩站着,我望了他一眼,他望了我一眼,形同陌路。
    我怀孕了。一夜又一夜地梦见腹部里一团鲜红的肉皱皱巴巴包着颗躁动的心脏,我以为这团肉很快就会挤压我的膀胱,脸上冒出一堆堆雀斑,腿浮肿成两根大萝卜,挂着润生哥老婆那副丑态,上个楼梯也气喘嘘嘘。情绪的极度不稳定还让我多疑、颓废,本可以去投靠风铃子,我却拆卸下了呼机的电池,谁也甭想找到我。这是佟柯的骨肉,在拆下电池的前夜,我拨了十二通佟柯的手机,电铃后面是恐怖的等待,像乘坐一艘破船,水已渗到舱沿,下一刻就是沉沦。——始终无人应答。
    我挑了家正规医院,人流等于小产,马虎不得,身体不值钱留着还可救人。白大褂问我要不要在下腹放个电振器,减轻疼痛,我摆摆脑袋,整个过程哼也没哼一声,白大褂直夸我忍耐力强,搀扶我去隔壁休息室,说了句无比暖肠子的话,“想哭就哭出来,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憋住,等回到小旅馆再痛痛快快哭一场吧。
2009-1-5 08:3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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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浪微博达人勋

本帖最后由 雪泥文学梦 于 2009-1-22 11:48 编辑


第十三章  酒觞



这是二元五一宿的平顶房,十二张空床、一人和两瓶高粱酒。墙根儿的石灰剥落了露出红色的砖头,密密麻麻的蚂蚁在砖缝里蠕动,真不知道它们在忙碌什么。隔壁有个男子每到夜深人静就开始弹琵琶,款款吟咏,第三日,酒瓶空了底,我决定走出去,问他。

2009-1-7 12:4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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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雪泥文学梦 于 2009-1-22 11:49 编辑

  第十四章 全是假面

    隔壁男子吟的是:


落梅不是断肠花,何事吟来也氤氩。
幽梦一帘难与共,唯将心语寄琵琶。
曾思雪域寻梅影,每到宵深忆故家。
锦字难书心底事,还来此处听琵琶。
幽音一曲起琵琶,清韵徐来月正斜。
得意高山弦莫绝,钟期有耳在天涯。
雁杳鱼沉锦字空,云山望断计将穷。
琵琶似解余心曲,幻得伊人入梦中。
琵琶何事扣心弦,为有痴情梦里牵。
忆到宵深肠自痛,一腔幽怨只绵绵。
梦里相思忆不成,云天两隔若为情。
三生宿愿清音里,谁解琵琶弦上声!
隔世离空不易求,昨宵宿梦又休休。
弦音合是心中语,莫谓琵琶未解愁。
依然旧日琵琶语,此夜听来痛断肠.
携此清音先梦去,离魂或可到卿乡.
幽人踪迹已潜藏,独守空屏只自伤。
听罢琵琶弦上语,不知何处说凄凉。
雪泥注:此诗作者为梅雪蝶梦
——大叔,你写的?
门虚掩着,我没进去,也没推,就对着那狭长的缝隙问他。只见那人白发苍苍,眉梢微吊,厚嘴唇,挺鼻梁,天庭饱满,盘腿坐在床上,答道,“非也,非也,非琵琶所作。”拨了拨弦,似已兴味索然,兀傲地望着窗外,不再搭理我。
   
翌晨,我在旅馆铁门外又看见了这个自称“琵琶”的男子,肩着琵琶,踽踽独行在风中,背影有点落寞。因为好奇,便折回问登记室的老爷爷,“那扛琵琶的客人是不是退房了?”
“是哦……”再问有关他的行踪,老爷爷脸寒下来,缄默不语了,兴许正怀疑我居心叵测呢。
   
世间事就这么怪异,到今天,特别是夜深人静,谁家在播放瞎子阿炳的《二泉映月》,我的发饧的眼睛看到的便不是阿炳行走在凄清晦暗的小巷了,耳里隐约响着那人的低吟:“落梅不是断肠花……”这样的记忆谈不上刻骨铭心,却也像木桌上的一道以纳米计量的凹痕,肉眼察觉不到,它却实实在在地存在着。
   那天我闲逛到春熙路,看能不能找着点事做,却撞到了芋儿,如前文所述,她硬拽着我来到人民广场毛主席像下吃了许多麻辣烫,大白天的,醉成一团稀泥。
2009-1-8 19:48: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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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雪泥文学梦 于 2009-1-22 11:51 编辑

“你就住这里啊?我的妈呀,铺的还是稻草,虼蚤!肯定虼蚤上身了,你瞧我的腿——”我一下午都坐在对铺吸烟,百无聊赖地望望窗外,望望天花板,再望望鼾声累累的怪女子,她剪了个爆炸式,额前两缕红头发,脑勺却染成金黄色,那鲜艳欲滴而肥厚的嘴唇此刻看来更加滑稽。她的小腿肚抓挠出一道道指甲印,怏怏不快地捋顺头发,背起我的包就去退房。

芋儿和三个女孩合租的这套公寓秽气熏熏,东西没个归顺,沙发的角落和风扇头搭拉着胸罩和内裤,吃剩的盒饭高高耸出了垃圾桶,住的是什么人一眼便知。芋儿定是重蹈覆辙,操她的老本行。即是心知肚明,也没什么好问的,八九点钟她们打扮整齐手挽着手出了门,我困顿地爬进脂粉汗味混杂的被褥里,直睡到她们回来,在客厅叽叽喳喳吵嚷,原来一个女孩得了双份的小费,照规矩要请姐妹们吃夜宵,她颇有些不自愿,一个劲儿申辩,她都好几天没进帐了,这点钱省着交房租。大家就说她不地道。我在房间里暗笑,等芋儿进来,想继续打听阿亮和小维的事。下午问过她,她火冒三丈,给我一顿臭骂,越是这样,我越是好奇。

我刚提到阿亮的名字,她搭拉下脸,“不想住这里,我不留你。婆婆妈妈问那么多……”难不成我揭了她的疮疤?一说其它的,她又恢复了吊儿郎当、心无城府的憨态。

大学虽只读了两年,对周易命理却颇感兴趣,还记得有一年赶圩,一个白胡子老叟根据生辰八字掐着指头推算,说的是面前的男子今日丧妻。话音刚落,那男子跪地膜拜,高呼,“神仙,你真是神仙呢,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你把我这一生都算出来了……”恳求老叟指点迷津,老叟只说以后要顺天而行。反观我近一两年的所作所为似乎都在违忤上苍,妈妈当初讲过的话而今细细品来也不再暗昧,她对生死看得比我通透。第二日一大早醒来,我决定釜底抽薪,彻底换个活法,去耗子洞人才市场找了份工。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去找芋儿,其实我工作的地方离她的寓所仅五分钟的路程,她在芙蓉小区,我在协和花园,早晨和傍晚,芙蓉小区的老爷、老太都来协和花园的广场练太极拳,舞刀弄剑,白天呢,摆着些桌子和椅子,喝茶的,打麻雀牌的,无论寒暑,热闹非凡。我就提着个长嘴铜水壶,叫声“小心呐!”挨着桌儿加水。不过,这是我的兼职。我的正式工作是清扫协和花园大街小巷,清晨四点忙到七点,月工资300,和邮件收发室的李婆婆同住一间小屋。
我很满足,也很开心。只要不下雨,吃过晚饭,蹬着自行车便去交通大学图书馆,引弟借给我几本米兰·昆德拉的小说,我就把读小说当作学习,边读边摘抄下不懂的词语和句子,查字典,注音,注释,每隔一星期还写一篇读书心得。偶尔有同学找我借橡皮擦或笔,问道,“学现代汉语的么?”我羞涩地摇首不语。


春暖花开了,麒麟没犯病,这简直是天下头等幸事。引弟每逢周末都会到我这儿来打牙祭,其实不过是顿便饭,一月里也就那么一次沾荤,熬锅萝卜骨头汤,炒碟鱼香肉丝。引弟比我长得高大,乍一看,还以为她是姐姐,我是妹妹。有一天,下着小雨,引弟来找我,却不进门,立在屋檐下拧头发上的水,我正和一人推推攘攘,末了,为将来见面时双方都不至于尴尬,就收下了那人的馈赠。引弟待那人走后,面带愠色道,“贼眉鼠眼的,不是什么好货。少和这种人打交待。”打开礼包,瞟了一眼,呼哧着仍到墙角,更添了气,“又不熟悉,送女孩子内衣,存心轻薄你,退给他!”这妹子,脾气犟着,哪里是内衣,就一条春秋棉裤。我便只顺着她说,“好,好
,好,改日还了他,咱不稀罕呢!”

那人姓陈,名国梁,三十好几了,一米八的个儿,虎背熊腰,唯一一点瑕疵便是眼睛,小如黄豆,还微微下吊。国梁家住红光村,就在协和花园后面,两条田埂既到,周末常和一帮兄弟来广场喝茶打牌。进进出出骑个摩托,通常我扫完街,扛着竹扫帚往回走,便会碰到他,他也不煞车,手举到额头往上一扬,算打过招呼。

至于他父母是否健在,有无妻室,我一概不知。

引弟提醒了我,我怀疑意识里还掺杂着逢场作戏的因子,羞愧难当,翌晨,毅然决然退了礼。

“我看你三四点钟冒着露水扫街,腿上不穿厚点,会得风湿的。将来上了年纪,膝盖痛起来像块石头,弯曲不了。”

“我得我的风湿,关你什么相干?”
“这个,就难说啰……”国梁说话没个正经,反正两不欠,心里舒坦了许多。不想,那棉裤兜个圈儿上了李婆婆的身,转手的人情便像掺水过半的醪糟酒,隔了一宿来喝,只品得出个馊味。“少和这种人打交道。”——引弟来一次,说一次,我耳朵都磨起了老茧,还担心李婆婆听了去传话,惹得人笑。人心隔肚皮,有时,明明看见国梁和李婆婆在门口谈得火热,一近身,两人就不谈了。一个大爷们和一个七旬老妪哪来如此多的话题?

李婆婆问我,可不可以邀请国梁来吃饭。我又没搭伙,爱邀请谁,邀请谁去。大概是李婆婆手不灵活,眼睛也不好使,在那么小的蜂窝煤炉子上炒菜也确实不是那么方便。她既是请人,我也不好帮忙。天黑了,门关上,只窗户留着条缝,散煤气,室内暖烘烘的,老的,少的,边喝酒,边闲扯青羊宫新近发生的一桩命案。我腿上搭条毯子,倚在床柱上看书,装腔作势罢了,听他们扯些什么,李婆婆话锋一转,突然问国梁,“仔娃儿,你年龄也不小了,为啥子还不成个家呀?”

“婆婆,到了我这年纪,要找个称心如意的比登天还难,我看上了人家,人家又不愿意;有愿意的吧,我又看不上。”
   “你看我们哑妹子怎么样啊?”得!这演的哪出戏?莫不是要照搬施耐庵《水浒》里的某个情节?不避开还待何时?当下披了风衣就往外走,国梁攘李婆婆的胳膊肘,李婆婆红眼睛红鼻子站起来,拉住我,说外面冷,莫出去。我知酒醉心明白,满脸堆笑说,没事咯,转一圈就回来睡觉。
2009-1-8 19:49: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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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雪泥文学梦 于 2009-1-22 11:52 编辑

    我也没走多远,回来时,煤炉子搬到了屋檐下,碗碟也收拾干净了。李婆婆正宽衣解带准备上床。“闺女,你怕我设局害你?多虑了,真的多虑了。我看国梁是真喜欢你,不妨和他交往一段时间,合不合适,交往后才知道嘛。他学中医的,现在在一家医药公司作西南地区经理。你知道他看上你啥了?他说呢,像你这么年轻漂亮的女孩能安分守己做粗重的活儿不多见。”
   
我和国梁正式交往后,引弟极为恼怒,和国梁的关系简直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有一次国梁亲热地叫她“二妹”,她抽冷子给顶回去,“谁是你二妹?我不认识你!”搞得国梁面红耳赤,尴尬万分。我也问过她,为什么那么讨厌国梁,引弟说,没有理由,反正这人我看着就倒胃口。他们前世也许是冤家吧。引弟放暑假直接回鹿儿山了,她开始恨我,避着我。
   
我和国梁交往这么久,却并未越雷池一步。有一件事,我必须提到,立秋之前,成都日日火阳,没下过一滴雨,我染上热病,小腹疼痛难忍,检查出子宫颈糜烂。医生说只要坚持吃药,可以治愈,但将来怀孕的机率极小。我联想到上次人流之后任性作践自己,恶血期间沉溺于酒精和香烟,后悔莫及,躺在病床上哭得死去活来。国梁劝慰我,说不定身体养好后,还能帮他生一对龙凤胎。我们之前没谈过婚嫁,这是不是他的表白呢?那日那时,天瓦蓝瓦蓝,知了在榕树上吱吱叫个不停,我毫无保留地告诉了他我的三陪经历和引起子宫颈糜烂的可能性事件。微风徐徐吹来,吹落他的串串泪珠,他抱过我的头,贴在胸口。
   
他走之前帮我办理完住院手续,还缴了五千押金。等我再次看见他已是第27天,他的脸颊凹陷进去,连眼袋都瘦没了,鼻子显得又高又尖,憔悴得和从前判若两人。
   
我说,“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
“生意不好?”
“不是。”
“因为我吗?”
No……”他攥紧我的手,语气坚决地说,“我要marry你!”他在我面前表露出来的情感像水一般柔和、澄明,我不假思索点头应允了。
   
我和国梁的结合是不是所谓的瓜熟蒂落、水到渠成?(这以后我过了相当长的一段闲逸生活,无事可干,无聊地就去胡思乱想,想得最离谱的居然是马克思的胡子,好是好看,他老人家喝完咖啡,岂不是要把那胡子洗一遍?跑题了,言归正传。)
   
他家老人都作古了,有个姐姐在广州,独门独户,两层洋楼,楼两侧还修了几间厢房堆放杂物和做狗舍,院角几株梅树和栀子树,中央一座假山,长满了青苔,石缝里爬出一缕一缕酷似打不死的小圆叶植物,大门外一道影壁墙,上画松鹤。院落不大,布置整齐紧凑。
   
婚后,国梁下班回家就煮饭,像个上海男人。我还在继续中草药盆浴治疗和服汤剂,为最大程度发挥药性,他还特意买了许多无烟木炭和传统中药砂锅罐子,火炉放在楼下回廊里,微火煎出一碗浓药足足需一个小时,他却不许保姆莉莉碰药罐子,事必亲躬。我曾感动得热泪盈眶,让他不要给我太多的幸福,更担心长此下去没尽到妻道,埋下隐患。他根本不听我的劝说,依然我行我素,出差到绵阳、德阳,当天办完事,无论多晚都要坐火车赶回来,有时,在起点站买的烧鸡,拿回家还有余温。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你喝进去的药水里还有我的血和我的爱,你会好起来的。”
   
诚如所言。两月不到,我便痊愈了。
   
国梁每次吻过我之后,就会去洗漱间,发出接连不断吐痰的声音,但那是强迫性的干吐,像是连肠子里的秽水都要清理干净,整栋楼都响彻着这种一吸一喷龌龊的声响。后来,我发现他洗几片青菜叶子也要放一大桶水,洗手皂和沐浴液都是无香型,即便如此,他用过后都要用水把微乎其微的气味冲刷得鼻子闻不到了才作罢。
   
他有洁癖。某些事儿上,让我无所适从。
2009-1-8 19:5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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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雪泥文学梦 于 2009-1-22 11:53 编辑

“梁哥,别走——”我蜷在鸳鸯戏水的大红被里眨巴眼睛,明知留不住,还是苦苦哀求。平原的冬夜云烟氤氲,看不清玻璃外面的世界。国梁拉严天鹅绒窗幔,系好睡袍,亲了一下我的额头,还是走了出去。长廊里的感应灯亮了,他趿拉着拖鞋,打开一间厢房,从楼上可窥到门口的墙体刷的是黑漆,再进去又有一道铁门。他要在那里呆上个把小时,然后才重新上楼进他的房间睡觉。关于这个不是秘密的秘密,我只能诠释为女人的心灵避风港是男人,而男人的心灵避风港是男人自己筑造的暗堡。我佯装不知,奇怪的是,每当他呆在“避风港”里,我身体就会自然地起反应,像有一双隐形的手扼住我的脖子,窒息得丢掉了思想,所剩的都是光怪陆离、血腥恐怖的幻像,直到他打开隔壁的门,要扼死我的手才退去、消逝。

暂且不谈他的洁癖和那个诡异的“避风港”,婚后第二年九月份,引弟考取哥伦比亚大学,国梁慷慨解囊,高傲的引弟只字不提巨款的来龙去脉,但对姐夫是心存感激的,有信为证。而国梁还托人走门子把麒麟送进了梦寐以求的华西医科大学,虽是自费,待遇并不比科班生差。他对我家人的好,我即便肝脑涂地来回报也无怨无悔。

我已经被他调教得闭着眼咂酒也知道杯里是朗姆还是冰葡萄或Martini,所谓咂不过是沾沾唇而已,我还学会了严于律己,宽待身体。国梁的事业蒸蒸日上,和人合资办了家婴幼儿奶粉加工厂,只要是商业聚会,他都会带上我,把我打扮得妖娆如花儿,我感觉很不自在,就像是在T台上走秀,显摆。蓉城晚报的副刊如果刊登有关他的报道,必不可少的还会附上一张伉俪照,大半文字都是在八卦我和他的私生活。也有攻讦他的商业对手,请人写的文章就是另外一码事了,批他在安县红武村、江油含增镇、北川县大建希望小学全是沽名钓誉之举,以其昏昏,使人昭昭。

商场上的凶险,我略有耳闻。我是个喜欢安静的女人,感性而易怒,只要国梁愿意,我宁肯待在深闺足不出户,养花养草,喂鱼喂鸟。他倒好,嘎嘎笑称口诛笔伐是文人的游戏,他挣够了钱再盖几座养老院,看谁还对他指手画脚?这不,照常带着我去出风头。突然有一天,我看到我和国梁拥抱的照片居然登载在了头版头条,二号红色粗体标题《蓉商业鳌头姘上电影明星“林妹妹”》,我真长得像那个红及一时的倾国倾城之女么?文章用词之粗俗恶劣,我们当时在饭厅吃粥,气得我摔勺骂道,“都是你,平时叫你收敛点,不听。予人口实,我都成姘头了。”
国梁看过文章,不恼反笑,“这么比较,我老婆还真有点像某某人啊。天上掉下来个林妹妹……”

“‘矫矫珍木巅,得无金丸惧?’浪子打翻了船,你叫爹爹不应,叫娘娘不应,人家把你打捞上来,做成咸鱼,看你还笑不笑得出口?!

他哪里听得进去,大吼一声,光风霁月之时,哪个敢无缘无故把老子给办了?!

这不久,我和莉莉拾掇院子,翻土施肥,满院翠绿,独独的一株石榴三两天便凋枯了。我对国梁讲起,这树死得蹊跷,你往后多加小心。粗看,他满面春风,细瞅,印堂发黑。这天晚上,他要出去,地儿都给我说了:天成——地下赌场。

我毕竟是个女人家,遇事免不了啰啰嗦嗦,“你别去好不好?你看看你嘛——”我拽他到客厅落地镜前,指着他的印堂,“避一避,就老实几天。”
“你老公不是缩头乌龟,什么事儿呀,封建迷信!”他前呼后叱拉上他的两个小伙计,旋即出了院门。

我一宿没合拢眼睛,把所有的灯都开着,莉莉是本地人,不住我们家,院子里就我和他的沙皮狗财财。(名字真俗,陪伴他多年了,国梁说你要拜就拜它,这才是我的财神爷。那些吃着你干鲜果品的泥菩萨,一年到头帮了你啥事儿?我的财财叫两声,我就日进万金。)狗儿烦躁地吠个不停,我嘘它,它反而蹦起来,似要挣脱链条冲出去。我说,“狗儿,你嗅到了什么?”他对着天上的月轮,长长地呜咽,悲哀而绝望,算是对我的回答。我浑身竖起鸡皮疙瘩,用手抚摸它的头,自慰道,“没事,啥事都没。”话音刚落,就听到门被敲得山响,一个男子在外面急急巴巴地喊叫,“嫂子,嫂子,快开门!”
我刚取掉门闩,那人咕噜滚了进来,呼呼喘气,声音异常尖锐,“出事了,梁哥被人砍了……”一股热血直冲向天门穴,我眼睛一黑,昏厥了过去。
2009-1-8 19:5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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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道具和两个小人儿

    公元2009年1月13日星期二,我的假面感染上欧洲恶性流感,高烧不退,躲在两床丝绵被里打冷战。意识控制虚伪的我、真实思想的我、肉体存在的我和脱离肉体飘荡于浩瀚宇宙的我展开了一场恶斗,战争的结果是把虚汗淋漓、遍体鳞伤的假面送回1994年。在倒退的时光隧道里,我不幸掉落在雪梨的绿街上,就是村上春树小说中的那条世界上最污秽肮脏,围墙上满是呕吐物干掉后的痕迹的那条街,羊男和羊博士追着我问,“我们的羊耳朵呢?”我就如此倒霉,躲也躲不掉,就是跑到天涯海角,他们也誓不罢休,一根筋咬定是我偷了他们衣服上的耳朵,我大喊道,“村上老儿饶我!”遗出一滩热溺,魂魄归体,苏醒了过来。
    捎口信的就是国梁的私人司机黎阳,他还懂点常识,指头掐住我的人中,我睁开眼睛就向他要人,“梁哥,啊?梁哥在哪里?”接着呼天抢地地恸哭,劝也劝不住。黎阳不得不硬撑起来,不恤男女授受不亲,不恤主仆有别,不恤一切的繁文缛节,说声“对不住了,嫂子。”扛起我,三步并作两步进了客厅,我泪眼婆娑靠在墙柱上。黎阳说,“毛巾在浴室?”
“嗯……嗯……”
“梁哥的内衣在哪里?”
“嗯……嗯……”
黎阳蹲在楼梯口疾首蹙额,摊开两手,“拜托了,嫂子,你快点清醒、清醒,不要这样楞楞磕磕,梁哥在三医院急诊室,我们得马上赶过去。那边还等着你去签字呢,急死人了!”
    “睡衣在他的卧室第一格壁柜,没上锁,袜子在左边床头柜,内衣在右边床头柜,我包里有身份证和一千现金,包在我卧室门背后。”
    我和黎阳挤进嘈杂、混乱、动摇、仿佛是刚刚喷洒过甲醛、乳酸、过氧乙酸空气消毒剂的急诊室。
    “就是他,就是这个小伙子送来的。家属带来啦?”一个肥头大耳的家伙摘下口罩,说话时嘴角尽是阴险的笑,估摸也有五十岁了,脸光鲜的像红富士苹果,连牙印和褶皱都没有。他毫不费力地掰过黎阳单薄的肩膀,“嘿!小伙子,说你呢,家属来啦?”黎阳暗示性地看了我一眼,我小鸡啄米似的向他点头,“大夫,全拜托你了!我就是陈国梁的爱人。”
2009-1-21 16:3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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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着急啊,你先生没伤到要害。但一时半会儿也醒不来。”红富士彬彬有礼地和我握过手后,便带着我俩上了十三楼,闻名遐迩的VIP重症观察室。我们只能隔着一扇透明玻璃门看望病人,床头的微型蒸汽机冒出一缕缕似烟似雾的东西,一个小护士在检查仪器,还有一个小护士垫着脚在取架子上的空点滴药瓶。国梁的头和脸全裹在纱布里,嘴里插了一条又粗又长的管子。我头顶像是挨了一闷雷,扶着墙便向下滑。
    “可以理解,一个女人家哪里经得住这样的打击啊。”红富士满怀同情地说,“小伙子,扶好你们厂长夫人。我们到隔壁家属休息室去谈。”
    黎阳凑在我耳畔叮嘱,“嫂子,关键时刻,你要挺住啊。钱我都装在信封里了,这个大块头是个人物……”
    我双腿发软,心里却亮堂着,头靠在他肩上暗暗点了点。
    红富士和我们促膝而谈,他说,时间紧迫,事务繁忙,大家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国梁头部受重创,是深度昏迷。
    会不会脑瘫?我在心里问了无数次,仍然没有勇气开口。红富士笑容可掬,盯着人看不眨眼,像家属心里都会想些什么,痛不欲生、欲言还休、矛盾重重诸多表现,在他的科长兼主治医生的生涯里屡见不鲜了,磨砺出闻风不动、见惯不惊的职业道德,和慈蔼宽厚的伟大人格。他站起来,摆出肢体语言“恕不远送。”他的白大褂没系扣,衣襟下摆甩在尖尖的啤酒肚两侧,我便在和他再度握手的当儿,把钱塞进了那个敞嘴口袋里。
    他面不改色,先行一步。
    “这只老狐狸!”黎阳在他身后啐了一口,说道,“钱就是要慢慢给,不吊着胃口,一次给足了,他们连个照面都不会打的。”
“兄弟,全靠你了。咦!那两个兔崽子呢?”
    “你说小华和小刚?也在医院躺着呀。胳膊、腿儿的砍了好几刀。”黎阳说人在江湖,一息尚存,就要砍刀,或被砍。我不听则罢,一听怒火中烧,还砍刀,命都快没了还去砍。一巴掌打在他脸上,“你们吃着梁哥的,不好好做生意,就成天教唆他去赌场,和黑社会的人搅混在一起,一日沾腥,一世都洗刷不干净。我看梁哥就栽在你们这帮混小子身上!……”
2009-1-21 16:3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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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阳说,嫂子,骂够了的话,现在就去住院部补办手续。那侧面说话的神情活脱又一个陈国梁。我擂了他几下,仰面长叹。
    我按照黎阳支的招,有轻有重地打点围绕在国梁身边的医务人员。搞了几次突然袭击,结果还颇令人满意,就是说他们拿了我的钱在做实事,治疗方案就拟订了A、B、C、D足足四套,护士昼夜轮流值班。有钱还真能使鬼推磨。
    一个月后的一个细雨霏霏的清晨,我和黎阳、小华、小刚接梁哥出院。梁哥已能安安稳稳坐在轮椅上,两手抖抖颤颤的,集中精力,稍加努力,也能完成一些简单的动作,最让他恼火的是面部肌肉痉挛,嘴角都抽歪了,吐字模糊。他心里越没抓挠,痉挛得就越厉害,仿佛想说很多话,奈何只能蠕动两片嘴皮子,还涎出一汪口水。梁哥是何等要面子的男人,这副窝囊相最好不让他自己发现了。我决定把家里的镜子都统统蒙起来、藏起来。
    红富士直送我们到医院大门口,据说他有个师弟在郫县,手里握有一偏方,短期内就能治好半身不遂、面部中风。我就对红富士说,“杨师,改日请你吃鼎鼎香。不准推辞哦……”红富士眼睛都笑没了,应道,美人赐食他从来就是随叫随到,他中午抽个空打电话给他师弟,救死扶伤乃为医之德嘛。
    第二日,果然就有回音,他师弟碰巧要来成都出差。我说,既然如此,能不能委屈尊驾,来舍下面诊。他师弟姓扁,我一听这姓心中已十分欢喜,不过是联想到古代那个神医扁鹊罢了,但国梁听了我的话,心里一舒畅,说不定就来个药到病除。扁师和红富士脾性迥异,为人稍显迂腐,站有站姿,坐有坐相,食而不言,言而不食。望、闻、问、切之后,便问,“是要今日便用我的药,还是七天之后?”
我们都不解。面面相觑。
    他又道,“今日就用药的话,叫个人随我去郫县,我现蒸、现炒、现研,做成药丸子,早晚各服一粒;如果你们不急,就等七天,七天之后,我到武侯祠街办事,顺道送药到府上。”
    我说,“家里有车,去趟郫县个把小时,黎阳去吧。”
    他便伏在桌上开了个条子,让我过目,我一看,上面写着:登门就诊费:50元  药费:100元 车费:25元 总计:175元 。红富士笑说,“我这师弟为人谨慎,做事利落,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和我们老师简直像是一个模子打出来的。”
扁师佝腰在整理针药包,淡然说道,“师兄说笑了,我不过是一介江湖郎中。”
我恭恭敬敬付给他两百元,他掏出兜里的零钱,细细数着,回找我一大把。无多余的话,说声,“走吧。”背起包就走。一绺长髯,一袭青衫,步态轻逸,真个是仙风道骨!
    国梁自此只服用扁师的药丸。十天半个月,扁师来给他针灸、按摩,说来便来,也不事先打招呼,说走就走,也不留张便条。往往他前腿刚走,我后脚就落屋,莉莉聪颖过人,扁师说过什么,喝的什么茶,打过几个喷嚏事无巨细全记录在案。我去国梁的办公室,行使代理总经理的职务,忙得焦头烂额,还是搞不懂运作的基本环节,毋庸置疑,我的商业IQ就是个大鹅蛋。以后,手下人有事来汇报或会计因款项的问题请示我,我便全推给国梁的合伙人张总。枯燥乏味的办公室生活就像一把锉刀,原先性格里还有些棱角但意志薄弱的人进去了,经不住几下拉磨,就被改造成慵懒、蠢俗的芸芸众生。我憋不住了,要国梁重金聘个经理助理给我。他摇头。我又问他,你还想我站住这个位置?他肯定性地点头。我抱怨道,“小华、小刚在公司只是虾兵虾将,啥都帮不上。你老婆拿眼看得着人,可看不着人家的心。我看呀,再这么子下去,迟早要出事。”隔了几天,我又旧话重提,他还是坚持己见。真没办法,我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去坐那头把交椅,一个夏天都像在茫茫大海上,昏船。
2009-1-21 16:3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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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下班后,车开到半路,黎阳很突然地提起公司的员工都在议论二老板,说他炒期货赔了。我坐在后排,半闭着眼养神,没接茬。黎阳又道,嫂子就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我叹了口气,斜睨着窗外人行道上刷刷而过的自行车辆道,“他炒期货赚了赔了,是他的事。我为梁哥的病揪心着呢,哪有工夫去理东家长,西家短的。”
    黎阳提高嗓音,有些急躁,“真是那么回事就好了,怕就怕他挪用的是公款,没有空穴来风。”
我心头一怔,那张某人敢公款炒期货?就不怕国梁病好后剁掉他十根手指头?连忙厉声警告黎阳,在家嘴巴要严,报喜不报忧,现在正是关键时刻,梁哥刚能站起来走几步,千千万万不能给他任何刺激。明日赶个早趟儿,去银行秘密查账。
    莉莉在修剪玫瑰,枝条儿搁了满满一竹筐,碎石路上匝地的叶子,见我进院门,用手指指国梁的“避风港”。我就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让她去拿张湿毛巾,她很快就回来了,我揩了揩汗渍渍的前额,斜撑着腰看天,乌云黑压压地聚在头顶,像是随时就要下雨,又闷又燥,狗儿吐出长长的舌头,一会儿睁眼,一会儿闭眼。我逗它,“财财,你乖不乖?”它觑觑我,无精打采别过头,像人摆开八字趴伏在石地板上。“嗬唷!哪有这种狗儿。”莉莉听了偷偷在笑,我问她笑什么,她道,财财一日三餐都吃红肠,将来长成人精。
我向“避风港”努嘴问道,“情绪怎么样?”
    “蛮好的啊!”
    “进去多久了?”
    “两个小时了耶……”
2009-1-21 16:35: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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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写得好,楼主家一定是南方的,笔下的人物景物都是浸着湿润的南方气候。
2009-1-21 17:2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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