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A
第二个月月中,引弟来信了,信里充满了问号:“哪来的这么多钱?妈妈很担心你在外面做了不该做的事。姐姐,你老实说,转信的人是干什么的?你怎么认识他?你不告诉我们你的电话号码,我们就不去银行取你汇回来的钱。”小姐们的信全委托肖印辉收转,地址落的就是他合资办的一家鞋厂。我左右思忖怎样才能让家里人不起疑心,最后还是肖印辉想到一个办法,以后小姐们只给家人他工厂总经理办公室的电话号码,打过来的电话会自动转到他的手提上,方便的时候就让接,不方便就谎称业务繁忙,走不开。妈妈怀着天下母亲对儿女的那颗心,对我的话半信半疑,到溪坝邮局托人拨通湖南的114查询台,电话确是正规厂子的。以后,便按月到邮局取出我寄回的钱,因为数目在乡下妇人的眼里确实太过离谱,一方面为女儿更加莫名其妙地担忧,另一方面却不得不战战兢兢地用这些钱医治儿子的怪症。
在湘江边上的这座现代青楼里,没有大红灯笼高高挂,“豢养”着的烟花女子明里是卖艺不卖身,但青春韶华正是烦恼时,和某个男子相处久了也会滋生出无限的温情。有了稳定的几个熟客后,便把温情匀称地摊开,一份一份地分给他们。虽然,这感情在彼此看来都是着了色的浅薄,像香气四溢的泡泡,一戳就破,为各自的需求,倒极力地维系关系。而我也不例外,白日和黑夜说着些轻佻艳俗的话,钱比初来乍到时好挣多了,只有没挣够三百元小费的那一天,才熬通宵,非等到一个客人,非再赚一百。——这似乎已是钱奴的心理,惶悚不安中便拜托小薇姐买了三大本砖块厚的书,是:唐诗宋词赏析、钱钟书文选和张爱玲的小说选集。也真还静静地背住了几首婉约派宋词,日记是每天一记。可能是因为不经意间会谈到最近读到的古人的词句,客人皆刮目相看,熟客越来越多,来之前都得电话预约。“凤求凰”的生意更加火爆,肖印辉乐得没喝酒时也红鼻子红脸,屁颠颠的行起事来便有失分寸,心肝宝贝的叫我,却竟给风铃子和梅一冷板凳坐。
这日是星期二,画家如期而至。小姐们开玩笑说,“人到中年大概也只能一星期一次,小老婆都不能多养,养着也绝对去偷汉。”画家站在休息室门口不搭腔,嘴里只顾含着笑,我提起包,轮流打去,嘻皮笑脸道,“你们这些恬不知耻的,想情哥哥想疯了。”梅一把裙子向上一捋,劈腿横搭在电视柜上,露出黑色蕾边三角裤,嘴里叼几丝头发,脖子歪挂,浪声浪气道,“画家,怎么样,我和哑哑妹妹可是各有千秋哦,我们玩三人游戏,保证把你服侍得筋骨酥软。”小姐们已是笑得不行,把梅一按倒在沙发上,就要脱她的衣服。忽听梅一尖叫道,“我操,哪个婆娘摸我的穴。”画家退到走廊上,略显尴尬,“这些小姐一个比一个开放。”我连忙解释,“她们也是一起时才起哄闹着玩儿,就说那个梅一,有一天深夜场坐的大包间,大家熬不住了,说关灯睡觉吧。刚合眼,就听她又吼又跳:关掉灯瞎摸呀,你敢动老娘,看我不废了你。啪啪啪灯亮了,她站在玻璃茶几上,手里揣个烟灰缸,横眉怒目的,把陪的那个客人吓得丢下一百元小费就溜。”
画家的头发很卷,黄黄的微带点红色,我好奇地抚摸着他一头柔发问他是不是染过色,烫出来的效果。画家透露,那是因为他的爸爸的爸爸来自中俄边界一个名为室韦的小镇,他的头发是出自天然。于是,我缠着画家说几句俄语,画家道,他的爸爸没教过他。这一次,我还专门准备了纸和笔,让画家随便画幅画送我。画家勾勒了几条线,把笔一搁,“佳人在此,心猿意马,没办法画啊。”我嗔怪道,“净泼凉水。”听那厢话里酸酸甜甜,“从长沙过来也要两三个小时,我可是风雨无阻啊,来来回回的花销你可都看在眼里的。你说,我为你的这颗心是热的还是冷的?不瞒你说,我每次来都得向家里的那位编个故事,生怕她起疑心。”
[ 本帖最后由 雪泥文学梦 于 2008-12-2 15:05 编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