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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无情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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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浪微博达人勋

没过多久,坐在May的身旁感染到的好心情,因为韶华的一个短信而烟消云散。  
  她的短信是这样的——  
  父亲的病情发生了变化。我现在心情很乱,今晚不能给你打电话了。再联系。  
  虽然只是寥寥数语,可我从未见过韶华如此混乱无措。这使得我也忍不住心怀惴惴,脸上顿时失去了微笑。  
  怎么了?May温柔地问。  
  没什么。我说,她在老家,家里出了一些事。  
  她不在你身边?May愕然道,你怎么一直没有告诉我。  
  没什么可说的。我苦笑道,我自己会应付。  
  你呀,May凝视我,柔声说,你看起来脆弱,其实相当强韧,总是一个人扛着所有的事。因为这个缘故,廖才放心把公司的事情交给你担待。  
  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坚强,我说,我只是勉强对付,不管是感情,还是事业。  
  她伸出一只手,轻轻抚开我额前垂落的一缕长发,说,你想她,对吗?想她就去看她吧,不管有什么事,能和爱人一起分担,总是强过独自面对。廖那边,我可以帮你和他说,一定不会有任何问题。  
  我看着May散发母性光辉的脸,心里略有所动。  

  七点十五分,我来到淮海路的海上星咖啡馆。这里一如既往聚集着各种肤色的人群,男侍一手端盘子快步轻盈地走过,空气里浮动着音乐声,刀叉声,细碎的笑声和英语谈话声,以及咖啡的气味,混合着隐约的各种混杂香水气息,在我进门的那一刻扑面而来。这是熟悉的属于往日的气息。我在门口站了一秒,压下无端涌起的淡薄惆怅感,走了进去。  
我四下看一圈,立即看到瑶坐在角落里对我扬一下手。她似乎偏爱角落的座位,也有可能纯粹是因为别处没有空座位才落座这里。  我走过去,对她微笑一下,在她对面落座。  
  瑶今天穿了白色的毛衣和同色的裤子,长发紧紧地挽了个髻,佩着简洁的两粒白金耳钉,看上去很是干净。我再一次忍不住在心里猜度她的年龄,瑶一定比我年长,至于究竟是否过了三十,我并未得知。她有种沉静的美,那是和May截然不同的沉静,其中包含了某种历经沉淀而变得柔软的东西,让人油然觉得可以信赖和依靠。我有点明白了韶华为什么喜欢她,她确是一个特别的女子。  
我坐下来问瑶,有没有吃过晚饭。她摇头说,还没,本就打算等你一起吃,你先点你喜欢的吧。  
  我随即点了沙拉和炸鱼排,瑶点了牛排,我问她是否要酒,她没有过多的犹豫,点了一瓶红酒。我顿时明白,今天的这顿饭会很长,而她的话也将会很长。事已至此,我当然只有慢慢应对。等菜上来的时候,我收到韶华发来的一条短信。她说,我这里一切都乱纷纷,唯一明确的,就是对你的思念。我拿着手机把那句话看了三遍,然后回信道,我也想你,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在这里等你。你这几日累了,要注意休息。   
  发完短信,我抬起眼,正遇上瑶微妙的眼神,似笑又不是笑,眼睛里有一点点怜惜。  
  韶华去了多久?她问我。  
  四十一天。我说。  
  瑶这才真的笑了一下,说,只有相爱的人,才会这样数着日子。  
  那么你呢?你不再牵挂她了吗?我想这么问,却终于没有开口。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在杭州时瑶定定站立目送韶华的身影,那形象又一次轻微地撼动了我的内心。   
  你一定很想知道那天韶华为什么和我在一起。瑶说,如果你不介意,我从头开始说,好吗?  
  从头?我茫然地重复道。  
  瑶点点头。这时红酒和沙拉已经上来,她抿一口侍者倒好的酒,开始她的讲述。我听了片刻才醒悟过来,她所谓的从头说起,是从她初遇韶华说起。  
  瑶的叙说并不带有太多感情色彩,她的声音低沉悦耳,十分适合娓娓倾诉。我吃着沙拉,不时喝一口红酒,听她讲述始于2001年4月的过往。她说,那一年她三十三岁。我不由得想到,那时的韶华,应该是二十三岁。一个二十三岁的女孩儿,爱上比自己年长十岁的女人,我知道一切都不会如韶华曾经轻描淡写地提起过那般简单。  
  瑶说,遇见韶华,在她,有如在劫难逃。她那时已有婚约,却仍不改去聊天室张望的习惯,很多时候,并非为了聊天,只是在一旁安静地观望他人的欲望涌动。一个夜晚,她遇见了韶华,一个在网络里个性鲜明的女孩,让她不由得好奇,在那些或调侃或温柔的句子后面,是怎样一个灵动的女子。她们约在西湖中央的一个茶馆见面,她自此不能自拔,生活从此变得截然不同,虽然仍是上课教书,在每一个独处的瞬间里,她知道,自己唯一期盼的,就是每一周和韶华的见面。  
  韶华是做自由职业的人,但自称习惯了这个城市,不愿离开去杭州生活。而瑶的骨子里融尽了杭州城的婉约,也不惯都会的嘈杂。何况,她的婚约以及职业,都不容她擅做定夺。她们都无法为了对方放弃自己的生活,可她仍固执地以为这样的日子将一直持续,没有尽头。其实她自己也很清楚,眼前的快乐不过是镜花水月,随时都会消散不见。  
  后来的事实证明,爱情有时确实不堪一击。  

2007-6-1 16:58: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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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浪微博达人勋

VOL.32

可以问个问题吗?我说。  
  请讲。瑶悠声道。  
  直到你们分开,你依然爱她,对吗?  
  瑶沉思片刻,缓缓点头。  
  那么,我又问她,你恨过我吗?  
  这一次,她慢慢摇头。  
  她想要的,我不能给她。瑶说,而你可以。所以,这怪不得你,也怪不得她。   
  她想要的?  
  她想要有人全心全意对她,瑶微笑一下说。她笑起来眼角已然有细微的皱纹,尽管几乎看不出,可那毕竟是皱纹。我总觉得,  比起我第一次看到她,她又略微老了几分。女人是不经老的,尤其当衰老从心底开始的时候。  
  我不明白。你也很爱她,不是吗?  
  可是我毕竟是要结婚的。瑶淡然说,而且我的过去,她始终有些耿耿于怀。  
  我注视着瑶,没有发问。她自顾往下说道,我以前的女友,和我偶尔见面,虽然我们之间已经没有特别的情谊,但我知道韶华一直介意。说到这里,她转过眸子看我一眼,露出一个隐约的笑容,说,我听说了,韶华之前,你不曾喜欢过女人。   
  我有略微的尴尬,对她笑了笑算是回答。在这一刻,我有种冲动,想要问瑶,如果你当时遇到的不是韶华,而是另一个对你来说可爱的女人,你是否也会同样爱上她?  
  但这个问题未免太过轻浮尖刻了,我没能说得出口。  
  而瑶在此时似乎是看穿我的心思般说,心,我和你不同。你爱她,因为她是她。而我爱她,首先因为她是一个女人。  
  我呆呆注视面前的酒杯,对这句话回味再三,然后毅然说,我觉得爱一个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瑶轻叹一声,对着我举起酒杯。干杯,她说,我现在终于明白,韶华为什么对你如此用情至深。   
  我们碰杯,高脚酒杯清脆地敲击一声。一瓶酒此时已耗尽大半,而瑶也终于说到正题。  
  那天在酒吧,你只看到我和韶华,其实我们是三个人。瑶说,还有一人,是我一个初次见面的朋友。  
  我的思维因为红酒的关系有略微的飘忽,但依然迅速反应过来。我说,你是去那里见网友。  
  你真聪明,心,来,我再敬你一杯。瑶轻笑道。  
  我再次一饮而尽半杯红酒。瑶熟练地为我斟上新的酒。隔着松软如云的酒意,我看着她成熟的脸庞。  
  你很美。我喃喃说。  
  你有点醉了,心。瑶说,我不能再这样和你喝酒了。   
  我没醉。那天你是去见网友?那你为什么要拉上韶华?为什么要和她一起跳舞?  
  因为我害怕。瑶沉静地说,年纪越大,越怕在陌生的地方面对陌生的人。但是那个人约我在酒吧见面,而我想见她,所以只好在临去前打电话问韶华可否陪我同去。你知道她人很好,而且她确实不放心我,所以就和我一起去了。至于为什么她和我跳舞,理由很简单,也很可笑。因为我见了那人,发现和我想的截然不同,我很失望,并且为了避免纠缠,所以故意拉韶华上去跳舞。  
我似乎确实有些醉了,所以说话开始不经大脑。我尖酸地说,你不是爱她吗,既然爱她,为什么还要去见什么网友?你这样韶华会难过的。   
  瑶笑了。她的笑容既远又近。我听见她说,心,你真是缠夹不清,我和她既然已经结束,为什么不能寻找新的爱人?我没有办法爱我的丈夫,我还是只能爱女人。可以是韶华,也可以是其他人。不和你说这些了,你不会明白。  
  我是不明白。我说,我只爱她一个人,如果她离开我,我也许会爱上其他某个人,但这很难,对我来说,一定非常难。也许永远不会爱其他人了,无论男人还是女人。说完这句话,我就昏睡了过去,意识消失的最后一个瞬间,我看见瑶的表情,那是我见过的最为悲哀的表情,我在醉意中恍惚地如此觉得。 那天后来发生的事,在我的脑海中只留存了稀薄的印象。瑶扶着全身乏力头重脚轻的我上了出租车,之后送我到她住的饭店。我昏睡到半夜两点起床,居然一点酒意也无,于是自去洗漱,并在心里庆幸自己未曾吐过。瑶这时在我旁边的另一张床上睡得正香。我从浴室出来,坐在床上看了一会儿她的睡脸。瑶的脸容安静,失去了平日里的某种锋芒,让人忍不住生出一点怜惜之意。
2007-6-1 16:58: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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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浪微博达人勋

我给她留了一个字条,写道,今天真是狼狈,谢谢你照顾我。改天请你吃饭。你对我说的话,我会记在心里。其实,那天发生的事,我觉得早已不再重要了。  
  犹豫片刻之后,我又加上一句,祝你幸福。写完后顿时觉得这句话加得太过突兀,但既然写了,也就不去改它。   
  毕竟,我是真的从心底里希望她也能得到幸福。尽管从我的角度看来,对于瑶来说,幸福将会困难重重。  
  到家时已经是三点半,我倒在床上对着天花板吁一口气。有多久不曾喝醉了呢。只不过两个人喝一瓶红酒而已,我真没想到自己那么轻易就会醉倒。总之还是情绪作怪,但这多少也说明我莫名其妙地把瑶看作是自己人,否则如果没有安全感我是绝不会放任自己喝醉的。  
  结果其后未能顺利入睡。一直到天光大亮,我都清醒得要命。因为睡不着,平日里强压心底的种种念头,都悄然翻腾出来,在思维的各个角落里任意流窜。我一会儿想到瑶对我说的一番话,一会儿想到韶华,一会儿想起May,千头万绪,理不出一个头绪。  
唯一分明的,就是我对韶华的思念。她的背影在我脑海里清晰地呈现,然后她微微转过脸,对我嫣然一笑。这个镜头不断重复,让我的心无声地悸动惆怅,欢喜悲叹。我想念她至深,一想到她在遥远的地方独自面对我所不知道的一切,我就感到强烈的不忍。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如果能和她共同承担,我想,一定会对她有所助益。  
  早上八点半,我打通廖家里的电话。接电话的是廖,他问我是否找May。  
  不,我找你有点事。我简短地说,我想请假,从周一开始。  
  多久?廖问我。  
  不知道。我说,可能几天,也可能会长一些。  
  好。他说,May还在睡,你要不要今天过来看她?  
  我今天不过去了。你帮我转告May一声。谢谢。我说完,挂上电话。随即,我打电话到航空公司订了南下的机票,对方告诉我有三班飞机,我选了今天下午两点四十五分的航班。  
  做完这些事,我又拨一个号码,这次是打给晴朗。  
  她很快接起电话,听到她明朗的声音,我的心情顿时变得十分轻快。我告诉她,自己要出门一阵子。  
  之前你说要我来你家做客,如果你不介意,就今天中午,可以吗?我说,我坐下午两点三刻的飞机走。   
  晴朗好听地一笑,说,当然好。不过,你什么时候突然变得这么积极了?你主动打电话给我,这可是头一次。  
  我想把很多事情都了结掉,我说,其中也包括你。  
  她大笑起来,说,你的说法听起来要诀别似的,真可怕。  
  我也笑,同时在心里想道,这确实是诀别。我有种感觉,这次南下,必将再一次彻底改变我的生活。对我来说,和晴朗吃这顿告别饭,就等于是挥别我的某一段过去。  

  晴朗的家位于市西的石库门群落中。她在公交车站等我,然后领着我穿行于头顶两三米处晾满衣物的弄堂之间。我对于在这样的建筑群落里的人们的逼仄生活,一直都缺乏直观的认识,如今实际看来,我发现这里比我所能想象的要热闹得多,也寒碜得多。老人们聚在门口晒着初冬的太阳,弯腰在门前水龙头上洗菜的中年妇人转过脸漠然地扫视我们,我紧随晴朗的脚步,目不斜视地向前走,一边注意着不要碰到斜斜停在某家门口的自行车。   
  到处都是熙攘的声音,我几乎有些出汗,这时我们终于到了晴朗的家。  
  她的母亲在楼梯间阴暗的厨房里做饭,晴朗喊了声妈我们先上楼了,随即领着我走上吱呀作响的木楼梯。楼上是一个比我的起居室大不了多少的房间,在一旁用隔板隔出仅能容纳一张床的空间。在不算明亮的光线里,可以看到单人床上铺着浅蓝色和白色格子的床单,床旁墙壁上的木搁架上摆着一排书,依稀可以看出大都是心理学的书籍。   
  直到读大学以前,我都住在这里。晴朗平淡地对我说。  
  我们坐在隔板另一边的房间里聊天,虽然毫无长物,但收拾得十分干净。旧木地板和略显黯淡的仿古董家具,看得出都被细心爱护地使用着。楼下飘来煎鱼的香味,可以听到外面杂沓的声响。这里有说不出的生活气息,琐碎而温情的。雕花衣橱旁的墙壁上挂着一把琵琶,也和这个家里的一切物品一样充满了岁月的痕迹。我开玩笑问晴朗说,你不是男孩子吗,男子学琵琶岂不是显得很奇怪?晴朗看一眼琵琶,说,那当然不是我的,是老妈的。
   
2007-6-1 16:59: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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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浪微博达人勋

午饭时,我终于见到了晴朗的母亲。她说一口软糯的沪语,略有些发胖了,但轮廓里仍能看出当年的清秀。吃饭时她母亲絮絮地说着话,让我多吃些菜,给我和晴朗挟菜,并亲昵地唠叨着晴朗不在家的一周以来的琐事。我听了一会儿后明白过来,原来晴朗的母亲是一个评弹艺人,现在已经基本不再工作,只有周末在附近的老人文化宫免费演出。  
  这是一顿寻常人家的午餐。我很久不曾沉浸在这样的家庭气氛当中,不由得有几分惶恐而喜欢。晴朗的母亲很亲切,对我细致周到。一切都很让我愉快,只除了一点让我觉得不可思议。   
  那就是,晴朗的母亲对我的态度,一如长者对待第一次来家里的准儿媳般。我不知为何有这种莫名其妙的联想,或许纯粹是因为坐在一旁和年轻男子别无二致的晴朗。  
  吃过饭,晴朗坚持送我到车站。我们再次穿越曲折复杂的巷子走到外面街上。石窟门在冬日的阳光下泛着沉静古旧的颜色,那背后是我所不熟悉的人们的生活。而晴朗也出生并成长于这样的角落,她走出来时不断和周围邻居打招呼,似乎那些老人和妇女都对她十分亲切。我忍不住想道,他们是否根本就不知道她身为女性,但这显然不太可能。我感觉到有些眼神复杂地落在我的身上,只是装作毫不在意。   
  站在车站等车的时候,晴朗对着我灿烂地一笑。  
  谢谢你。她说。  
  这话应该我说才是。谢谢你家款待我。我说,不过之前你说你母亲想要见我,究竟是什么意思?  
  是这样的。晴朗说,她问我有没有喜欢的女子,我说有,并且答应她带给她看。  
  我错愕到极点,忍不住大笑起来。  
  你开玩笑吧?我边笑边说。  
  不是开玩笑。我所说的每个字,都是真的。晴朗注视着我,说,我还告诉她,我喜欢的女子,已经有了心爱的人。  
  我听懂了她的告白,却避重就轻地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是,你母亲她,知道你喜欢女人?   
  这里所有的人都知道。晴朗苦笑一下,说,就连邻居都知道我选择成为一个男人。我小的时候,妈一直给我作男孩儿装扮。到了十五六岁时,我开始意识到,自己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不在于容貌气质,而在于我的内心。直到大学一年级时,我自己选择了作为一个男孩子生存下去。那时有邻居在背地里说我是变态怪胎什么的,被我妈听到了,结果她坐在家门口唱评弹,大意是她没有女儿,我就是她的儿子。从此以后,我们没有再听到过邻居们的闲言碎语。久而久之,似乎大家也都习惯了,接受了我这样的存在。   
  我听着晴朗不动声色的述说,不由得再次惊笑。那个做一手好菜的眉眼温文的中年妇人,完全看不出有那么强硬泼辣的一面。在这样的行为的背后,是否也有诸多无奈呢?我不得而知。我只知道自己深深羡慕晴朗,有一位那么爱她的母亲。  
  这不正是你所想得到的吗?我微微仰起脸,问晴朗。她年轻的面孔在明亮的冬日光线里漂亮依旧。或者应该用清秀来形容更为合适。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她都是个不错的男人。  
  没错。这是我想要的。所以我很幸运。晴朗伸出一只手说,希望你也足够幸运,能够得到你想要的。  
  我伸出手,和她用力一握。晴朗的手毫无疑问属于女性,掌心传来陌生又熟悉的感触。我凝视着她,露出一个微笑。   
  这时车恰好进站。我对晴朗说了声bye,转身上车。车门关上以后,我看到她站在原地,隔着车窗玻璃远远看我。车缓缓开动,而晴朗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直到车驶离可以看得到她的角度。  

  下午,我搭廖的车到机场。他打电话来说要送我,我婉拒说不用,可他仍是坚持来了。行车途中,廖没有放音乐,也没有和我说话,只顾默默驱车前往机场。  
  他陪我买了机场建设费,这时离登机还有一段时间。我们在机场内的咖啡厅坐下来,他喝咖啡,我喝矿泉水。我们各自看一本杂志,过了五分钟后,廖终于开口说话。  
  May的孩子,你能帮忙取名吗?他突如其来地问我。  
  她不是说让你取吗?我反问他。  

2007-6-1 17:0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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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浪微博达人勋

我想过了,但想不出合适的。廖说,只好问你。  
  孩子姓廖,对吧?  
  他点点头。  
  我沉吟片刻,说,若是男孩,取名叫“梓”,意思是良材美质。若是女孩,取名为“萱”,是忘忧草的意思。  
  廖拿出笔记本,写下这两个名字,随即颔首说好。  
  谢谢。May也应该会喜欢这两个名字。他说。  
  你不用说是我取的。我淡然说,就说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好了。  
  廖看我一眼,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广播开始播报我所搭乘的航班号,廖付了账,帮我拉着行李箱走出咖啡馆,一直送我到检票口。  
  谢谢你来送我。我接过行李说,照顾好May。  
  我会的。他凝视着我,答道。我感觉他似乎想要说点什么,但他终于没有再说话。我们彼此说了再见,我拿着票走入检票口。  
走进去很长一段路后,我心血来潮地回过头去。我以为会看到廖消失于人群纷杂中的背影,却没想到他并未离去,依然站在原地看我。他一手掖着风衣,一手插在西裤口袋里,远远看去,是个不英俊却挺拔的男人。我看不清他的脸,但分明感觉到他正在注视着我。我冲他扬一下手,转身继续向前走远。廖以及我所熟悉的城市,都被我抛在了脑后。   
  飞机起飞时,照例是在播放千篇一律的安全规范。我早系好安全带,此刻放低了座椅打算休息片刻。闭上眼睛之前,我轻轻抚摸左手无名指上那枚银色的戒指,如果不特别留意,没有人会注意到戒指上所刻的细小的字,那是韶华的名字。戴了这许多日,戒指宛然已经成为了我自身的一部分。每当看到或触摸戒指,我都会感觉到莫名的安心,如同靠在韶华的怀抱。  
  三个多小时后,我抵达云南昆明。根据临行前在网上查阅的资料,这里距离韶华一家所在的叫做下关的地方,还有两百多公里的路程。出了机场,我直接乘出租车到客运站买了晚上七点半发车前往下关的车票,这才多少缓了口气。之前我没有吃机上的食物,只喝了点饮料,此刻不由得饥肠辘辘,于是在附近小吃店里吃了一碗米线充饥。那家不起眼小店里的食物居然意外地美味。吃饱肚子,我买了一本当地的旅游指南,坐在候车室里边看边等待上车。其间,我犹豫了不下五次是否给韶华打电话,最终还是忍住没有打,我决定等到了下关再给她打电话。   
  旅游指南上对于下关这个城市只提到寥寥几笔,似乎只是夹在大理丽江等著名景点之间的一个交通枢纽城市。只有某一篇文章中简略地写了这样一句话:上关花,下关风。我看了一会儿书,依旧不得其解。反正我也不是为了旅游而来到这里。一想到明天就可以看到韶华,我的心跳不由得有些忐忑失衡。
2007-6-1 17:0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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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浪微博达人勋

VOL.33

车到下关是在凌晨。天还没有亮,整个世界一片昏暗。从长途客运站出来,街道上几乎没有行人,只有路灯一盏接一盏冷清地亮着。四周有几个在流动摊位前卖早点的小贩,乘客们带着各自的行囊匆匆散去,我站在空旷的街道上,呆呆看着这个陌生的城市,风从我面颊上呼啸而过,并不冷,只是风势强劲。  
  下关风原来是这个意思。我恍然想到。  
  一辆小巴停在我跟前不远处,卖票的中年女人对我喊出一段话,我没听清,走上前去问她这车是否能到宾馆,她大声说是,我于是上车坐定。车子在风流激荡的街道上飞快地开过,四五站后,女人告诉我下车后右拐有一家宾馆,我谢过她,随即下车。  
  如她所说,我没费什么力气便找到了那家宾馆。宾馆在任何一个城市都大同小异,大厅里墙上挂着表示各国时间的挂钟,前台坐着穿制服的女接待员。我预付了两天的房钱,拿了钥匙,去到四楼的房间,洗澡睡觉。我确实是相当累了,以至于很快就沉沉入睡。  
  醒来是因为电话的声响,我睁开双眼,困惑地看了一会儿白色的天花板,这才想起我是在下关的一家宾馆里。发出声响的手机在床头柜上,我伸手拿过电话,看一眼来电显示,然后忍不住开始微笑。  
  是韶华打来的电话。  
  我接起电话,她在电话那端低低地嗨了一声。我立即发现她心情不好。怎么了?我问她。  
  没什么。只是问候你一下。韶华说,今天工作忙吗?  
  我这才注意到宾馆的窗帘外已经天光大亮,我大约睡了四五个小时。  
  你先告诉我你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我说。  
  她轻叹一声,说,告诉你又能怎么样呢?乖,你不用为我担心。  
  好,我说,那等见了面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不喜欢听你叹气。  
  我听到话筒那端传来滞重的沉默,我想她一定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半分钟后,我听见她小心翼翼地问,你刚才说什么,心?  
  我在下关。我说。我不知道我住的地方离你有多远,不过这个城市很小,应该不会太远吧。  
  她发出一个急促的叹音,像是在笑,又像是纯粹被我吓到了。  
  心,你说的是真的?她叫道。  
  抱歉,我不是故意要给你惊喜。我含笑说,我只是怕你不准我来,所以才没有事先通知你。你现在可以告诉我,怎么到你那里了吧?你是不是在医院?  
  你现在在哪里?韶华飞快地问道。  
  在宾馆。我说着,从床头柜上拿起宾馆的使用指南,翻开来找到宾馆的名称和地址,读给她听。  
  好,我马上过来。她说,马上。  
  我放下电话,靠在枕头上安静许久,心跳依然没有立即平复。一想到韶华即将出现在我眼前,我就忍不住紧张得要命。这简直不像是我自己了,心底的欢喜翻滚不定,让我觉得浑身无力,我知道自己的脸一定烧得厉害。  
  结果等门铃响起的时候,我正在浴室里淋浴。洗澡时我开着浴室的门,就是怕听漏任何声响。我关掉水龙头,顾不上浑身依旧湿漉漉,裹上一条浴巾就跑去开门。  
  门外站的正是韶华。她对着我微笑,我一时间竟然看不清她的脸,感觉一阵晕眩。  
  韶华立即注意到我狼狈的装束,她略微蹙一下眉,闪身进门并把门关上,然后一把拥住我。我的浴巾本就没有裹紧,这时刷地被碰掉在地上。  
  我的身体立即赤裸在韶华的怀里,那么严实那么不留余地。我发出一声短暂的抽噎,靠在她肩上,说,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她在我耳边说,小东西,你这副样子,是来诱惑我的吗?  
  我把你弄湿了。我说。  
  她轻咬一下我的耳朵,说,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说话,谁教你的,嗯?  
  我一怔,随即醒悟过来,忍不住大笑。所有的忧虑,所有的想念和煎熬,所有独自生活的日子里积累的疲倦,在这一刻全部烟消云散。我在韶华的怀里笑到浑身无力,任由她把我抱到床上。  
  你真是个super girl,我笑着对韶华说,你居然能抱得动我。我们差不多重呢。  
这是因为爱的力量,她顽皮地笑道。她附下脸来,和我鼻尖相触,维持着这个姿势差不多五六十秒。我感觉到她细微的呼吸,和我的混合在一处,我们凝视着彼此,都不舍得把目光移开片刻。
2007-6-1 17:0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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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她的唇温柔地掠过我的呼吸,我们的唇纠缠在一起的刹那,我这才发现,原来我渴望这个吻至久,以至于心里泛起柔软的疼痛,让人感觉几乎想要流泪。我闭上眼,眼前是一片灿烂的红色,燃烧着将我吞没。  

  我懒懒躺在韶华的怀里,窗帘外的天光缓慢无声地发生着变化,逐渐接近了黄昏。  
  这是真的吗?我仍然觉得像是在做梦。她用手指轻轻摩娑我的下巴,轻声说。  
  是真的。我笑着吻一下她的唇角,说,百分之百。  
  她不说话,良久,叹息一声。  
  我该回医院了。她说。心,我明天再来,好吗?  
  我心里闪过瞬间的不快,于是忍不住脱口而出道,我可不是来和你聊解肌肤饥渴的。  
  韶华惊讶地转脸看我。我继续往下说,话语如同没有经过自己的大脑般一古脑儿宣泄而出。  
  我来,就是为了看望你的家人,和你生活的这个城市。我认真地说道。  
  韶华一翻身,将脸对着我的脸,注视我许久。她的眼睛里闪过复杂的情绪,而我早就学会读懂那背后的迟疑,安慰和退缩。  
  你疯了。她最后只是说。  
  我是疯了。从我决定来的那一刻。我直视着她,说,我要把你带回去,我知道自己必须这么做。如果不这样做,我只会真的疯掉。  
  但你没必要见我的家人。韶华说,我处理完这里的事,自然会回去。我说过不打算回上海吗?  
  真的吗?我慢慢地说,如果我不来,你真的会回去吗?你不能保证。我们谁也不能保证。可是我现在已经来了,你真的不愿意让我见一下你的家人吗?我不会露出破绽的。我只是想看望一下你的父母,生你养你的家人。  
  她沉思良久,一言不发地站起身往浴室走去。我坐在床上等了三十秒钟,脑中一无所想。如果我真的只能什么也不做地等待她和我一起归去,那么和我在上海的煎熬又有什么不同呢?这不是我想要的。无论将要面对的是麻烦还是阻力,我想要和她共同进退。  
  就在这时,韶华从浴室探出头来,扬声说道,你还坐在那里发呆干什么?你不是要和我一起去医院吗?  
  我略微一怔,随即欣喜地起身,走入浴室。  
  结果因为两个人一同洗澡的缘故,又多少迟了一些才出门。淋浴时,我们把泡沫往对方的脸上身上抹去,如孩子般笑个不停。和韶华在一起,往往有这样混忘一切世故人情的瞬间,快乐如肥皂泡般不断从心里往外翻涌飞舞,久久不曾消散。  
  在去医院的路上,之前曾经隐约闪现的郁郁,不觉间像影子一样悄然爬满韶华的眼角眉梢。我悄然伸出右手,握住她的左手,并感觉到她用力的回握。我们十指交缠,彼此间没有说话。  
  医院附近必然有花店。我打算买一束花去看望韶华的父亲,她却摆手说不用,我只好两手空空地和她一起走在医院的长廊上。空气里荡漾着消毒水的气味。我讨厌医院,在这之前几乎从来不曾来医院探视过病人,但这些细节在此刻完全不重要。我想着见到韶华的父亲该说些什么话,不由得心里怦然紧绷。多年没有过这样紧张的情绪了,虽然我知道自己只不过作为一个来此出差的朋友身份出现。这是韶华在进医院时对我交待的话。  
  韶华还说,我父亲脾气不好,如果他不搭理你,你不用管他。你看过他,就早早离开吧,我稍后再联系你。  
  我嗯了一声,觉得韶华如此紧张多少有些大惊小怪。即便她父亲真的个性古怪,我毕竟是远道而来的客人,作为长辈,他总不至于不理不睬。  
  没想到居然真的被韶华说中。她父亲从头到尾,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我在叫过一声伯父之后就不知所措,同时对韶华事先不说明情况感到略微的气恼。  
  她没告诉过我,她父亲现在是失明状态。  
  我听过说糖尿病会导致白内障,但韶华向来只是简短地说起她父亲的病情,以至于实际看到眼睛布满浑浊阴霾的敦实小老头靠在床上一言不发的情景,我理所当然地感到震撼。她本该告诉我这些情况才是。  
  而韶华从进门起,就忙着收拾地上被打翻的保温饭盒。她对父亲说,爸,这是我同事方心,她来出差,顺便来看看您。她父亲对此置若罔闻,对我的礼貌问候也完全无动于衷。我走向韶华打算帮她收拾那片狼藉,她扔给我一个阻止的眼神,我只好坐在一旁的高脚凳上默不作声。
2007-6-1 17:0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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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此机会,我得以仔细打量了一番韶华的父亲。不难看出,韶华的鼻子和下巴的线条都遗传自她的父亲。尤其那位老人家坐在一旁生闷气的样子,让我觉得莫名的有几分亲切。我忍不住独自微笑起来。  
  妈到哪里去了?韶华一边用抹布擦干净水泥地面,一边问道。  
  她父亲这才开口说话,是略带云南口音的普通话,听来有种坚硬的粗糙质地。  
  去给你姐姐打电话。打个电话打了这么久,我旁边连个人也没有。他大声说,还有你,就忙着招呼你的朋友,我死了你也不会知道。  
  韶华不做声,拿了抹布和饭盒走了出去。房间里顿时只剩下我和老者面面相觑。我看着他,他看不见我。我居然觉得空气十分滞重,沉沉压在我的肩上。我对着他,开始作出一个职业性微笑,尽管明知他根本看不见。微笑是征服客户的第一步,我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老人沉默如雕像,只有略微缓慢的呼吸显示出他是一个活人这个事实。我坐在他对面,看着他和韶华如出一辙的脸部线条,和他无法视物却依然有些逼人的双眼。  
  仿佛是过了许久,韶华还没有回来,而老人轻轻动了一下,他伸出手,似乎是打算拿床头柜上的什么东西,随即又缩回手去。  
  我扫一眼床头柜,那上面搁着一块看来颇有点沉重的挂表,和一个陈旧的搪瓷茶杯。我起身走过去,在他床旁站定,看一眼挂表上的指针,轻声说,现在是五点四十一分。  
  老人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仿佛没有听到我所说的话。我决定走回去坐下,不再做多余的行为,这时,我瞥见他的唇角,已经干燥得有些皴裂。于是我问他要不要喝水。老人沉默着,片刻之后,终于不置可否地唔了一声。我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坐在床旁拿着小勺将水一点点喂进韶华父亲口中时,我心里有片刻的恍惚。尽管容貌矍铄,但他毕竟是个老人了,而双目暂时失明这一点,更加使得他看来有种无依的气氛。韶华本该早些告诉我这一切才是。对我而言,她的家人在某种程度上是莫名亲切的存在。这多少也因为我自己形同孤儿的缘故。我想起身为自己父亲的那个男人,他的第二任妻子现在也不过三十几许,我很久没有听说关于他的消息,只在半年前某张报纸上看到他公司的显赫业绩。那个男人的生活,早已与我无关,他本人的形象也在我脑中淡却不留痕迹,甚至没有眼前这个乖僻的小老头让我觉得亲近。  
  韶华父亲摆摆手,我会意地停止喂他水,走回去静静坐在离他两米远的高脚凳上。窗外已然是半明半暗的颜色。我看着窗外,想起在远方城市里的廖和May,决定一会儿打个电话问候一下他们。  
  女娃娃。老人突然开口说道。  
  我急忙应了一声,走到他跟前去,问他有什么事。  
  你去帮我看看,那个死丫头怎么这么久还不回来。他粗声说。  
  我心里暗自好笑,同时说好。正当我打算走出去找韶华时,她走了进来,身后是一个身段略有些发福的妇人。第一眼看去,我立即知道那是韶华的母亲,因为眉眼神情间相似之极,唯一的不同在于,妇人略显疲倦的神色里透出温暖的气息,和满脸淡漠的韶华截然不同。   
  妇人看到我,对我一笑。她笑起来和韶华一样,两颊有弧形的酒窝。  
  你是韶华的同事小方对吗,我听说了。她温和地说。韶华母亲说的不是云南普通话,而是字正腔圆的京腔,这让我多少感觉到某种亲切。我站起身来,对她说了声伯母好。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和韶华基本上是无所事事地在一旁看着她母亲细心地照料那位可说是脾气乖戾的老爷子。她给他喂了少许从家里带来的饭菜,又细心地为其擦身,梳理头发,按摩手脚关节。她在床旁忙碌的时候,韶华几乎帮不上手,只是站在一旁看着。   
  爸,你要不要喝水?韶华问父亲。  
  等你来,我早就渴死了。父亲哼一声说。  
  韶华抿紧唇不说话。母亲轻声说,你别总这么冲她嘛,要喝水吗?  
  不用。他声音缓和一些,说,刚才那个女娃娃照顾过我啦。  
  韶华和母亲同时朝我看一眼,两双女性的眼睛闪过不同程度的复杂神情。我自若地保持着我的微笑,在房间里的水银灯下,我知道自己看起来多少还算有亲和力。
2007-6-1 17:0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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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毕,韶华母亲坐在床前和父亲说着话。大女儿韶芳在电话里说,她这次实在走不开,不然一定回来看你,她叹一口气,说,女儿嫁出去,毕竟就是泼出去的水。她孩子还小,自己又要工作,确实也够操劳的。
  父亲冷然说,我也不指望谁来看我。没那个必要。
  这话明显是说给韶华听的。她此刻站在我身旁,抱着双手,侧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韶华母亲又转头对我说,小方,你现在住在哪里?
  我道出宾馆的名字。她沉思片刻,说,住宾馆毕竟不舒服,要不你到我家去住吧?
  我刚想说好,韶华突然接口说,不用了,妈,她是来出差,又不是来玩。宾馆比我家方便些。
  这样也好。母亲说,小方还没吃饭吧,你带她出去找个地方吃饭,别只顾着自家事,怠慢了客人。
  韶华应了一声,准备带着我往外走。我悄然走近床几步,向她的父母告别。做母亲的含笑对我说了声再见,那笑容在我心里留下一个温暖的痕迹。而父亲只是几乎不可见地点了点头。我对他们微笑一下,转身离开。
  将医院的味道和气息留在身后时,我和韶华几乎是同时伸出手交握在一起。
  想吃什么?她一直紧绷的脸上这才露出笑容来,轻快地问我。
  随便。我淡然说,找个安静的地方吧。我有好多话想对你说。

  到下关的第二天,我到韶华家里去做客。韶华从医院给我打来电话,问我在哪里闲逛,并说母亲坚持邀我去她家吃晚饭。
  我当时正站在洱海边。说是海,其实只是一个内陆湖。洱海水色清湛,映着明净幽蓝的一方天空,水波微涟,让我的心情也不由沉淀得清澈透明。虽然不能和韶华一起四处闲游,但想到自己毕竟和她在一个城市,每天都可以见面,我已觉得十分欣慰。比起此前遥遥无期的思念之苦,现在的我可以说是相当幸福了。
  我告诉她说我在洱海畔的团山公园。她哦了一声,随即低声说,我不能陪你,真是抱歉。
  没关系。我说,照顾家人是应该的。我自己会消磨时间,别为我担心。
  她和我约好下午在宾馆会合,挂上电话后,我租了一条竹筏返回来时的岸边。这里的气候温暖,虽是冬天却殊无寒意,我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黑色毛衣,仔裤跑鞋,坐在竹筏上,我脱了鞋袜把脚探进水里。水很冷,我哆嗦一下缩了回来。脸色黝黑的艄公冲我一笑,用云南话大声说了句什么。我没有听懂,于是对他回以微笑。头顶上是蓝得让人一无所想的天空,在竹筏周围,洱海水漾出弧形的涟漪,逐渐消散开来。这一刻,我感到自己暂时远离了很多东西,喜悦或忧愁都与我无关,甚至连韶华也暂时被隔绝到另一侧的世界,而我在此侧,只是孑然一身,对着整个世界。
  很久不曾有过这样的解脱感了。这么久以来,也许,我不是不疲倦的,因为爱,以及爱所带来的一切。
  下午,我如约和韶华去到她的家。她家所在的小区附近,街道两旁排列着羽毛形状叶片的绿树,在这个季节里依然郁郁葱葱。韶华告诉我,这种树的名字是合欢。
  韶华的家是普通的两室一厅。卧室,书房和客厅。我注意到没有韶华的房间,在客厅看电视时,我悄悄问她晚上睡哪里,她说睡在客厅沙发。
  那你母亲说让我来家里住,真是太过客气了。我如果来住,岂不是抢了你的沙发?我笑道。
  我可以和母亲一起睡大床。她随口答道。
  我心里略微一怔。我丝毫没有想到过母女俩可以同睡,这是因为缺乏家庭概念的缘故。我不由得有些羡慕起韶华来了,尤其是,她有一位那么温婉谦和的母亲。和我不同,韶华的家里不乏平实的温情,这从她和母亲不多的交谈中,以及她母亲看她的眼神里清楚地呈现出来。吃饭时,每当她母亲含笑看她,我就垂下眼默默吃饭。我觉得自己妒忌得毫无道理可言,我突然很希望坐在那里的女儿是我而不是韶华。
  韶华的母亲对我很亲切,不断劝我多吃些,让韶华给我挟菜。她家里的菜式并非我这两日已然习惯的酸而且辣的滇菜,大约因为母亲是北方人的缘故。韶华母亲问起我此次云南之行的工作,我只好随口敷衍几句,并说,出差的任务结束后,我还会在这里停留几天,四处玩一下。
  那你应该陪小方去玩,韶华母亲转头对她说,人家大老远来一趟不容易。
  韶华嗯了一声,闷头吃饭。
  她母亲叹一口气,对我微笑说,你看,韶华就是这样,在家里和我们没话讲,到了外面,完全是另一个人。
  我对韶华笑道,我倒觉得你和你母亲关系很好呢。说真的,我很羡慕。
  小方,你父母是不是在上海呢?韶华母亲问我。
  韶华接过去说,妈,你别问那么多好不好。
  她母亲于是不再言语,进厨房去给我们盛汤。韶华伸出手,在餐桌下面握一下我的手。
  我没介意。我轻声说,我很喜欢你母亲。
  嗯。看得出来。她短促地笑一下,说。
  你父亲什么时候手术?我问她。我听她说起过,父亲将要做白内障摘除手术,因为是糖尿病引起的并发症,所以手术之前要做许多检查,已经拖了一个多星期。
  还没定下来,应该就在这个礼拜。韶华答道,那之后我就会有空陪你了。
  这个不重要,我说,我说过了,我来这里,不是来游山玩水的。
  可是我想陪你。她深深凝视我一眼说。我的心因为那个眼神,忽然就有一阵欲泣的轻颤。
2007-6-1 17:03: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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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34

第二次见到韶华的父亲时,他的情绪显然比上次见面时愉快许多。韶华给他从家里带了午饭,仔细地喂他吃了大半,他说饱了,韶华走开去洗碗。于是和上次一样,留下我和他父亲在一个房间里相对。   
  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他老人家主动开口和我说话。小方,你今天不用去工作吗?他问我。他的口音照例有点怪异,而我也几乎习惯了。  
  今天没什么事,所以我和韶华过来看看您。我小心地答道。  
  他沉吟片刻,又问我,你和韶华认识多久了?  
  快一年了。我简短地说。  
  老人陷入沉思,我看着他没有表情的脸,静静地等着他再次开口,而他没有再问我什么,只是说,能帮我个忙吗,把这本书念一点给我听。  
  我走过去,坐在床前,拿起他枕边放着的一本书。书是白色的,封面上写着书名,《百年孤独》。我有些错愕,但还是翻开书页,三分之一的位置上有一个书签,我念出书签所在页的第一个句子,问他是否从这里读起。   
  韶华父亲点点头,我开始读那本书上绵长的语句。《百年孤独》我是在高中的时候读的,大学时代又重新读过,这是我最喜欢的小说之一,没想到时隔这么久,我又在一个老人的病榻上读给他听。人生确实充满了千回百转的际遇。  
  为他朗读这本书的时候,我再一次感觉到作者所营造的那种缠绕着荒谬和真实感的脉动,如果让我用一个词来概括,那就是命运。这是一个关于命运的故事,所有的情节都丝丝相扣,不合情理中隐含着水到渠成,个人的爱与恨,生与死,在整个家族和镇子的命运里被淡化为影子一样的存在。   
  我用几乎不带感情的声音缓缓读来。韶华不知何时已经回到病房,坐在远一点的位置凝视着我。我感觉到她的视线,如同羽毛一般轻盈却具有不可思议的重量,落在我的侧脸。我没有转头看她,只是继续读书,房间里除了我的语声没有别的声音。  
  我一口气读完六页纸,韶华父亲低声说够了,我停了下来,这才觉得嗓子有点干涩。  
  谢谢。韶华父亲说。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房间里响起韶华的声音。爸,你就这样对待客人啊。你让我给你读不就行了吗。她说。   
  父亲没有答她,说,小方,你是韶华的好朋友,对吗?  
  我一怔,转头看一眼韶华。韶华眼睛里满是高深莫测的表情,她没有看我,只是眯起眼盯着她父亲的脸。  
  我们是朋友,我平淡地答道。  
  那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他又说。  
  您说。  
  我听说了,你要过几天才回去。你这个女娃娃不错,我很喜欢听你读书。你能不能每天来给我读一段书?  
  爸!韶华低低地叫了一声,似乎是想阻止他,却没就此说什么。  
  韶华父亲自顾继续说道,你可能觉得我这个老头子的要求太过分,不过我这把年纪了,做事虽然颠三倒四,事理还是明白的。你如果不愿意,直接跟我说。   
  我微笑一下,说,您要是喜欢,我每天都来读给您听。  
  好。他宏亮地笑了一声,说,你这个女娃娃我很喜欢,比我那个不争气的女儿懂事得多。你要是不嫌弃,别住什么宾馆了,就住在我家吧。让韶华和她阿妈挤一挤,你住客厅。  
  也许是因为习惯了做领导,他说话间隐然是命令的语气。我没有犹豫,爽快地答应了下来,虽然我多少觉得他这番行为有些古怪。  
  而韶华在一旁,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就连我对她微笑,也仿佛视而不见。  
    
  接下去几天里我的日子形成了某种规律。一早起床,吃一碗韶华妈妈做的热气腾腾的米线,差不多半小时后,韶华母亲前往医院。我帮着韶华打扫整理屋子,然后一起在家里或者外面消磨时间,直到中午,母亲回来做简单的午饭,我们一同吃饭,带上午饭去看望韶华的父亲。韶华负责喂饭,间或向医生征询一些事情,而我在病房里读书给韶华父亲听,读书的长度依他老人家的心情而定,半小时到一小时左右。书在我手里一页页翻过,我想起一千零一夜里那个每日为暴戾的国王说故事不止的女郎,不由得在心里自嘲地轻笑。每个日光明亮的中午,百叶窗在白色床单上映出深浅不定的阴影,我坐在陌生又熟悉的老者床旁,用单调的声音诵读《百年孤独》的故事。如果一个星期以前有人告诉我这将是我在云南的遭遇,我一定会觉得荒谬之至。
2007-6-1 17:04: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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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廖和May分别打过电话。他们都还是老样子,在我曾经熟悉的城市过着平稳而不乏温情的日子。May开始有迟来的妊娠反应,让廖颇为手忙脚乱了一番。他固执地没有请钟点工来照顾May,又要忙工作又要忙着护理孕妇,想必十分受累。他在电话里的口吻温和如故,我不是不欣赏这个男人的许多品质,但总觉得他活得十分压抑,让我简直有几分同情他的存在。  
  May的声音总是让我觉得心情一下子尘埃落定。我很好,她说,宝宝最近调皮,开始折磨我了。  
  我们闲聊了几句,她问我云南可暖和。我说还好。她说,廖给孩子取了名字。   
  我听她说出那两个名字,唇边不由得浮起一抹笑意。好名字,我说,你希望是男孩还是女孩?  
  我希望是个健康的孩子。她柔声答道。  
  挂电话前,May突如其来地唤我的名字。她的声音透露出微弱的犹豫。  
  什么事?我扶住话筒说。  
  没什么。祝你幸福快乐。她最后说道。  
  你也同样。我真心地说道。  
  韶华母亲出门后到中午,以及下午三点离开医院以后的时间段,是属于我和韶华的时间。尽管她近来心事重重,却仍不忘想方设法逗我开心。我们在回荡着强风的街道上闲逛,她领我去品尝各式小吃,夜晚,我们去吃大排档,韶华坐在街边点一支烟,只有在这样的时候,她看起来才是那个我熟悉的有几分不羁的女子。她在家人面前从不吸烟。  
  我几乎快要爱上这个小城缓慢的节奏,云南菜的酸和辣也很合乎我的口味。最重要的还是,每天和韶华父亲相对而坐的时间里,我对这个脾气古怪的老人,不知为何萌生出莫名的亲切和依赖,也许是因为他的个性与韶华有着微妙的相似。  
  我读书给他听的时候,韶华父亲总是用各种理由打发韶华出去,韶华便也识趣地走开一段时间。他们父女的关系,乍看相当紧张恶劣,其实若仔细回味,不难明白,老爷子只是喜欢无理取闹,动不动就对韶华施以颜色,而韶华也不是忍气吞声的个性,气氛在一分钟里就会突然剑拔弩张,而这时,韶华母亲或者我,只要随便说点什么就可以化解凝滞的空气。我分明能感觉到她父亲对我十分偏爱,简直如同父亲对女儿无异,这让我十分受用,虽然也隐隐觉得奇怪。  
  这期间,韶华父亲已经做了手术,因为术后恢复的关系,还需要戴几天眼罩,过几日便能视物。一想到韶华即将从每日的探视护理中解脱出来,我不由得着实松了口气。其实她对父亲算是无微不至,喂睡喂饭不说,就连擦身排泄,她也一一服侍周到,但在口头上仍然绷着一副桀骜不驯的架势,使得两人间的火药味一直不曾消散。  
  夜里,我躺在韶华家客厅里打开成床的沙发上。常常是在半夜三四点,她起身去洗手间,悄然绕到客厅里来看我。她向来没有起夜的习惯,我知道这当然是因为我的缘故。我每次都会因为她的接近而顿时醒来,带着睡意感觉到她落在我脸颊上和双唇间的亲昵。我半睡半醒地回应,她抱住我,磨蹭两三分钟,然后不舍地走开。其实白天我们有不少的独处时间,但她偏偏喜欢在夜里前来腻我。夜色朦胧间,我感觉到她的气息,身体开始因她撩起的欲望而变得温热之际,她早已如猫一样轻盈跳开,留我独自在寂寥的客厅里怅然微笑。  
  一日午后,我们坐在一间古色古香的茶楼里喝略苦的普洱茶,我笑着问韶华,为什么每天晚上都要吃宵夜。  
  宵夜?她诧异地看向我。  
  豆腐。我说。  
  她这才反应过来,眼底闪过一丝顽皮的笑意。  
  因为这块豆腐,夜里特别香。她悠然说道,并迅速地靠近我耳边,用充满诱惑的声音说,我就喜欢欺负你睡得迷迷糊糊的小样儿,不行吗。  
  尽管我们已经熟稔至深,我仍然忍不住脸上一阵发热。也许是我的性格软弱之故,总是因这样瞬间的心折,而几乎忘怀世间一切。  
    
  韶华父亲取下眼罩那天,我与韶华和她母亲都在医院病房里。  
  时间是黄昏,房间里没有开灯,为了避免他的双眼不适应强烈的光线。我们看着医生给他取下眼罩,用一只小手电筒查看他的眼球情况,然后医生说没事了,在报告上潦草地写了几笔走出房间去。韶华母亲站在床前,伸出一只手,韶华父亲也伸出手握住她的。两个上了年纪的人相望片刻,我突然感到鼻子有些发酸。
  

2007-6-1 17:05: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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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苦你了。韶华父亲叹道。  
  韶华母亲只是微笑。  
  老爷子看一眼站在我旁边一动不动的韶华,说,你过来。  
  韶华慢慢走了过去,没有说话。  
  她父亲又叫我,女娃娃,你也过来,让我看看你。  
  我乖乖地走过去,站在韶华和她母亲对面的床侧,对着他微笑。  
  他的眼睛这时不再是混浊的颜色,眼神里透出几许精明,但更多的是温和的神色。他注视我片刻,说,你这次都没有出去耍,整天被我这个老头子拴着,一定觉得很无聊吧。  
  我说,我很喜欢来给您读书,反正游山玩水也没多大意思。  
  他没有作答,继续盯着我看。我自若地微笑,维持微笑对我来说并不难,何况我面对的是这个我已经不自觉地视为家人的老者,我只是摸不清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足足过了两三分钟,韶华父亲清一生嗓子,开口说,韶华这孩子,我算是白养了。你好好照顾她吧。  
  说完这句话,他就靠在枕头上,闭目养神,不再说话。  
  我站在原地,几乎无法继续维持脸上的笑意。我看向韶华,她的神色变幻不定,总的来说也和我一样不知所措。我再看向韶华母亲,这时天色昏暗,我看不清她脸上的细微表情。她似乎是在笑,而那笑容多少有些惨淡。我的心遽然皱成一团,分辨不清其中滋味。  
  那天夜里,我几乎彻夜未眠。我和韶华并肩坐在沙发床上,说了一夜的话。  
  而我从她细碎的述说里,拼凑完整了关于她的某一段过去。  
  韶华高二那一年,父亲办理了病退,父母从北方回到下关老家,而因为要在原地高考,韶华没有南下,继续留在原来的高中念书。对韶华而言,这一年发生了两件大事。一件是开始住校,另一件是遇到她喜欢的女孩。那是她下铺的女孩,半年以后的高三上半学期,她们成了恋人。那是充斥着考试压力和甜蜜紧张恋情的日子,两个人形影不离,夜里挤在韶华的上铺同眠。在别人眼中,这只是两个要好的女孩儿,即便看到两人亲密无间的神态和动作细节,常人也不会有多余的念头。  
  东窗事发,是在韶华自己的家中。寒假时,韶华以到云南旅游并一起复习迎考为由,带着相爱的女孩回到下关的家中。现在的书房那时是韶华自己的房间,她们每天一同起居复习,素来不用功的韶华一反常态地变得十分刻苦,让父母都略感诧异和欣慰。她的朋友是个沉默寡言的女孩,只有和韶华单独在房间时才活泼谈笑。  
  一天,母亲照例叫两个孩子吃早饭,那一天她们睡得太酣,并且忘了将门反锁。母亲敲门叫了几声后没有动静,于是推门进去。韶华和女孩儿紧紧相拥着躺在床上,被踢到一边的被子泄漏了两个年轻身体的亲密无间。女孩儿肩上新鲜的吻痕,无邪地袒露在冬日清晨的阳光里。母亲夺门而出,韶华听到关门的声音,这才惊醒过来,她立即明白过来自己的处境。  
  当天下午,韶华将女孩送上火车。对不起,她对女孩说,你先回学校,或者回家。女孩站在火车窗前,没有说话,也没有哭。那是个倔强的女孩,韶华轻叹一声说,心,她和你一样,倔强得让人忍不住疼惜。  
  学校开学时,韶华没有重返学校。父亲靠几个电话就办妥了她的转学手续,新的学校是在下关,尽管本地的教学质量相对偏低。等高考时我再押你回去,父亲说。  
  而从那时起,她和家人之间,便被套上了无形的锁链,虽然息息相关,却牵扯着沉痛不堪。母亲有时黯然落泪,父亲从此冷眼相待,韶华对此一言不发,她只是麻木地上学读书,直到考上北京的一所学校,离开父母身边。  
  那么,你喜欢的那个人呢?我忍不住问她。  
  我不知道。韶华说,我打她家电话,她家里人说她不在。我给她写信,写到学校和家里的,全都写着“查无此人”被原封不动地退回来。我后来终于放弃,没有再联系她。她不想再和我有任何牵扯,也在情理之中。  
  我握住她的手,不说话,只是将自己的掌心尽可能贴住她的。  
  那之后的事你大概也知道了。韶华用平静的声音说,我在北京念完大学,毕业后去到上海。这期间,我都浑浑噩噩地过着日子,把自己封闭起来。在上海的时候,我开始上网,遇到了瑶。
2007-6-1 17:05: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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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然后,你遇见了我。我轻声说。  
  她将一只手从我肩后伸过去,抚摸我的发梢。我们许久没有说话。  
  你说,今天你父亲的那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我问。  
  我不知道。她略微有些疲倦地说,你也不用管他究竟是什么意思。你只要知道一件事情就可以了,我爸很喜欢你,我从来没有看到他对人这样亲切过。  
  我咬一下嘴唇,没有说话。我们相依而坐,仿佛是过了许久,韶华将脸埋在我的颈窝。她维持着这个姿势过了一两分钟。我感觉到潮湿的气息,于是伸出手揽住她的肩,轻轻地缓慢抚拍。我几乎不曾见过她脆弱的样子,这时的她,让我的心里涌出无声的柔软的怜惜。  
  那天晚上,对不起。韶华含糊地说,我从来都不想让你伤心。  
  我过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她指的是那晚我在酒吧遇到她和瑶的事情。不知为何,时间的概念对我来说变得模棱两可,那仿佛是发生在许久以前,其实也不过是不到两个月之前。  
  我说,不怪你,我也有不对的地方。  
  我向她解释了我认识晴朗的来龙去脉,只是略去了之前在晴朗家吃饭的一幕。本来按照我的个性,并不喜欢这样不厌其烦地解释什么,但我不希望韶华心里留存任何芥蒂,所以才从头细说。  
  瑶告诉过我,你和她见过面。韶华这时已经恢复了常态,听完我的叙述后,她简短地说。  
  我早就不介意了,我说,倒不是因为她告诉我的那些事,而是因为我现在觉得,没有任何事情会让我介意。  
  即便我和她真的有什么?韶华故意问道。  
  韶华。我轻声叫她的名字,她向我转过脸来,我在昏暗的光线里,伸出手抚摸她的脸颊。  
  我不会介意任何事了,现在。我说,我来这里后想了很多。你对我而言,是情人,是手足,是家人,是朋友。无论你做什么,只要你快乐,都是好的。你也许会觉得我的想法有点奇怪,可我真的是这么认为。  
  她伸出手,覆盖在我的手掌之上,停留于她的面庞。我听见她轻叹一声。  
  心,在你面前,我总觉得自己不够坚强。你真的是我所见过的,最为坚强的女孩。  
  如果足够爱一个人,就会很坚强。我说。  
    
  韶华的父亲出院那天,我和韶华一同离开下关。我在这里已经滞留两个多星期,而韶华的父母,也心照不宣地不再提起我此行出差的事情。这个谎言静静地横亘在我们中间,让我感到莫名的安心。我们四人一起吃了顿简单的饭,就好像女儿和好友以及父母的家宴。随后,我和韶华出门离开。韶华对父母说了声再见就往外走,没有一点骨肉分离不舍的样子,我站在她家门口,微笑着注视两个老人。  
  我没有说话,只是深深鞠了一躬。转身时,我看见韶华父亲抬起手对我摆了摆,我还以一笑。  
  坐在开往昆明的巴士上时,我的耳旁恍然响起韶华父亲夹杂口音的普通话。女娃娃。他总是这么大声叫我,肆无忌弹的亲切。我突然有点想哭。  
  我知道,明天白天,我就能飞回上海了。坐在巴士上,**着韶华的肩,目光所及,是她清秀的下巴线条,她似乎是在微笑。  
  累吗?我问她,要不要睡一会儿。  
  不累。她答道,倒是你,这么久以来,辛苦你了。  
  不辛苦。我说,我总算是把你带回去了。  
  是啊,简直是千里寻夫。韶华的声音里有掩不住的笑意。  
  千里寻妻。我更正她说。  
  当然我是夫。她在我耳边说,因为我们两个,如果一定要做区分的话,显然我是T你是P。  
  我不这么认为。我懒洋洋地说,人是无法被分类的。  
  不过我也觉得,越来越无法区分。她沉思片刻,接着说,我觉得最根本的划分标准,是性格。可是你,你是个坚强又温柔的女孩,而你一旦执著起来,简直让我汗颜。我自问做不到你那么真挚和坚守。  
  我懒洋洋道,如果这样说起来,我应该是T了。我追了这么老远,终于把某个动摇不定的女人带回去了。你说,若不是我来,你是不是就有可能不回上海?  
  她没有回答,我明白那就是不确定的意思。我在心里叹息一声。不管怎样,我终于还是不负自己的期待。尽管这个过程,多少让我觉得疲倦和漫长。  
  何必去区分那些东西呢?我轻声说,就当我们都是不分好了。不区分性别,不区分TP,不区分任何东西。这些都不重要。  
  对。都不重要。韶华应道,伸出左手和我的右手交握。我们将十个手指紧紧相扣,她的左手无名指和我一样戴着银色的戒指,我忽然想起那张我们两人背影的照片,照片在家里电脑旁,镶嵌于透明的相架中。回去后我要提醒韶华看这张照片,我如此想着,将头舒适地偏在她的肩上。这个动作我已经熟悉到细胞深处,自然得无需多做调整挪动。  
  我要睡了,我对韶华说。我闭上双眼,感觉到倦意逐渐弥漫开来。我知道醒来时,她将仍在我的身旁,不会分离
2007-6-1 17:07: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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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浪微博达人勋

完了~~~
转贴真麻烦呐!
2007-6-1 17:08: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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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浪微博达人勋

好久前的小说了 天蓝曾失踪挺久 当年的人,事都已不在 qq上的头像也再也不会亮起来了

不知绯红色天空还在不在,天蓝在当年的写手中偏小说化,离生活较远。还是喜欢,伊人的笑,梅心,或者十三也行。

当年一批精彩的写手都真正的散落天涯了,有的人在泥滩,有的人在高处。

生命多么奇妙。
2007-6-1 17:57: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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