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Leipzig, 1921. 1926年的英译本为E. Mach,The Principles of Physi cal Optics(New York:DoverPublications, Inc., 无日期), pp.vii-viii. 爱因斯坦和其他人很快就原谅了马赫,不介意他尖锐地拒斥相对论,考虑到这是他年 迈或有病的缘故。
5.引自1926年Dover的英文版;本书作者改正了若干误译之处。
6.见G. Holton,Thematic Origins of Scientific Thought: From Kepler to Einstein (Cambridge, Mass.: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1973), 第8章,和1988年修订 版,第7章。
7.Berlin, New York: Walter de Gruyter, 1987.
8.Vienna: Wilhelm Braunmüller,Universitts-Verlagsbuchhandlung GmbH, 1985.
9.Gereon Wolters, "Topik derForschung",载C.Burrichter, R. Inhertvee n, 和R. Kter编,Technische Rationalitt undrationale Heuristik(Paderborn: Schoningh, 1986) , pp.123-154.
10.有关这几点的详细阐述,见Gereon Wolters,"Atome und Relativit——Was meinte Mach",载R.Haller和F.Stadler编,ErnstMach——Werk und Wirkung(Vienn a: Verlag HolderPichlerTemsky,1988).
12.J. Classen, "Uber das Relati vitatsprinzip in der modernen Physik", Zeitschrift fr Physikalischen und Che mischen Unterricht,23(1910): 257- 2 67. 我很感谢迪特尔·霍夫曼博士帮助我找到这本出版物。
13.A. Einstein, "Le principle de relativité et ses conséquences dans l a physique moderne",Archives des Sciences Physiques et Naturelles, 29, no.1 (1910): 5-28, 125-144. 文章的程度确实很浅;而闵可夫斯基的工作只是在三个段落中 稍稍触及。
14.John T. Blackmore,Ernst Mach, His Work, Life, and Influence(Berkel ey, Calif.: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 1972), p.263.
15.Friedrich Herneck,"Die Beziehungen zwischen Einstein und Mach dokumen tarisch dargestellt",Wissenschaftliche Zeitschrift der FriedrichSchiller Universit at Jena, mathematischnaturwissenscha ftl iche Reihe,
15 (1966): 7. 关 于"恩斯特·马赫在1910年给弗兰克的两封信,至少有一部分是希望弗兰克能帮助他阐明爱 因斯 坦和闵可夫斯基的思想"的评论,还可参见Blackmore,Ernst Mach, p.183.
20.关于闵可夫斯基的论文中本质上是柏拉图式的暗流的讨论,参见Peter L. Gali son, "Minkowski's SpaceTime: From Visual Thinking to the Absolute World",H istorical Studies in Physical Science, 10 (1979): 85-121.
21.E. Mach,"Die Leitgedanken meiner naturwissenschaftlichen Erkenntnisle hre und ihre Aufnahme durch die Zeitgenossen",Physikalische Zeitschrift, 11 (1910): 605.
22.译自Joachim Thiele编,Ernst Mach (Amsterdam: E. J. Bonset, 1969), p.60. 本书包括马赫的Die Geschichte und die Wurzel des Satzes von der Erhaltung der Arbeit (1872) 的德文原版的重印本和马赫对第二次重印本(1909)的简要补遗。
23.引自Thiele,Mach, p.59.
24.A. Einstein 和 M. Grossmann,"Entwurf einer verallgemeinerten Relativ it atstheorie und einer Theorie der Gravitation", Zeitschrift fr Mathematik u nd Physik,62 (1914): 225-261. 该刊的封面页说"1914年1月30日发表";但是文章的 38页的单行本出版得更早(Leipzig: B. G. Teubner, 1913). 沃尔特斯同意这篇文章是爱因斯坦在他1913年6月25日给马赫的信中提到的那一篇。
25.爱因斯坦曾在维也纳的第85届维也纳自然研究者协会的讲演中预先报告过该文的 部分内容。参见Physikalische Zeitschrift, 14 (1913): 1249-1266。 这次讲演也是爱因斯坦访问马赫的时机,在这次会见中,讨论的主题显然是他们有关 原子存在假设的分歧。关于这次访问的描述,见Philipp Frank,Einstein,His Life and Times(New York: Alfred A.Knopf, 1947), pp.103-105。
27.A. Einstein, "Notes on the Origin of the General Theory of Relativity ",1933年6月20日在格拉斯哥大学的演讲,重印多次,例如,载 Albert Einstein, Idea s and Opinions (New York: Dell Publishing Co., 1954), p.281; 又参见Einstein的 Autobiographical Notes, p.67.
28.Einstein,Ideas and Opinions, p.282.
29.他可能又补充说,犹如别人已经指明的那样,前言中的用词和其他内部证据表明 它同恩斯特·马赫特有的表达方式、风格和思想是一致的。参见John Blackmore, "Mach C o mpetes with Planck for Einstein's Favor",Historia Scientarium, 35 (1988): 4 5 -89,和John Blackmore,"Mach über Atome und Relativita¨t——Neueste Forschungse rgebnisse",载R. Haller 和 F. Stadler,Ernst Mach(同注10).
33.Klaus Hentschel,Interpretation und Fehlinterpretation der spe ziellen und der allgemeinen Relativatstheorie d urch Ze itgenossen Albert Einsteins (Boston, Berlin: Birkhaeuser Verlag, 1990), pp.101 -420, 讨论了佩佐尔特以后的更不成功的试图理解狭义和广义相对论的尝试;该书包括和 爱因斯坦的通信。爱因斯坦最后以如下评语作为结论,"你的误解是十分基本性的"(p.416 )。
不是一个演员而是(至少)两个我们用如下的命题总结这一点:Ⅰ.一个科学家当前的工作像是其起源在他以前工作之中的一种独白的继续。似乎是通过对称,可以得出第二个命题:Ⅱ.在科学家的当前工作中,人们可以看出他未来工作的可能方向的证据。为了补充为命题Ⅰ所已给出的例子,我们可以指出玻尔在1913年7月的勇气是他早些时候激进化的结果。卢瑟福的原子有核模型是在1910年末十分出乎意料的发现,并在1911年发表。这起初也广泛地受到怀疑,而卢瑟福自己也并不坚持这个模型(这表现在他于1911年的索尔维会议上对此表示缄默)。但是它的含义是巨大的,或许艺术家坎丁斯基的惊呼最好地抓住了这种含义:旧的原子被摧毁了,整个现存的世界秩序烟消云散了,所以可能会有一个新的开端。[注19]对于在曼彻斯特的卢瑟福的年轻合作者,特别是对于玻尔(他为了逃避剑挢和它对新思想的抵制而来到了曼彻斯特),卢瑟福发现原子的质量集中于一个核揭示了当时占统治地位的原子模型(首先是J·J·汤姆孙的模型)的关键性缺陷,尽管那个模型,除了其他有用的特征外,还对原子的大小和多次散射的数据给出了似乎可信的说明。可是,在卢瑟福的原子模型中,没有人知道如何处理核周围的电子。汤姆孙认为这是"一场很大的灾难";[注20]但是当玻尔问他:"您是唯一一个对它[卢瑟福原子]作出好的回应的人吗?"卢瑟福答道:"是,但是您知道我甚至没有对它作出'回应',我就是相信它。"[注21]玻尔显然是对这种有核模型有所准备,在他作博士论文之时,在他同经典的原子模型作了不能令人满意的奋斗之后,他说:"现在很清楚,这个关键问题是在卢瑟福原子中,从它出发我们可以有所收获,但是除了通过一次激进的变革,用任何别的办法,我们终究都无法前进。"[注22]或者,正如他在1912年7月给卢瑟福的"备忘录"中指出,电子位形的稳定性"必须用完全不同的观点加以探讨"。[注23]寻求拯救之路的方向是明确的。多年来,普朗克的作用量子h一直是理解黑体辐射的工具。关于作用量子,似乎有一种魔术,至少一些青年人准备用它来冒险。(埃德温·C·肯布尔在他20多岁时,在美国开创了量子物理的研究,他回忆他的动机时说:"任何东西,只要其中有量子,其中有h,就是激动人心的。"[注24]准备好拥抱新的基旨,这在科学史中也是常见的,甚至玻尔原子的那些特征对于别的人最终成了有说服力的论据——例如,正确预测光谱线和导出里德伯常数值——但对说服玻尔本人,却不是最重要的;因为我们现在知道,他只是到1913年初最后的时刻才意外地发现这些方面,而那时他论文的主要部分已经确定了。要为命题Ⅱ举例也是容易的。例如,玻尔思想的一个引人注意的特征,特别包括他关于互补性的思想,都贯串在他后来所有的工作中。他的激进化并没有迫使他像某些别的人那样,完全摒弃旧的机械论观点。恰恰相反,他主张,通过同关于别的问题的已知的东西"作类比",将旧物理学,同量子物理学一道继续使用似乎是合法的,在1913年论文的同一段落中也时常出现这种情况。这正是卢瑟福感到困惑之处。但这正是玻尔1913年大胆建议的核心,他后来称这为"对应观点",接着,从1927年开始迅速发展为他的"互补性论证"。我们现在可以总结这一段:在或大或小的程度上,一个出版物可以被解读为从作者的过去的外推以及为了未来的探险的中途区域。换一种说法,在研究一个作者在一项给定工作中的断言修辞学时,我们看出,这个作者分裂为两个演员,在同一舞台上表演两种不同的独白。演员Ⅰ表演同他自己新近的工作或更遥远的过去的工作的一种内部的对话,而新工作是从上述工作生长出来的。演员Ⅱ表演在未来的某个时候还不会果实累累的一些想法。作者的大部分生产成果来自两种独白并从每种独白获得不同的特征:一方面,由于现在克服了过去的困难而产生的信心;另一方面,由于进一步的成功的吸引力所产生的信心,这些成功或许还仅仅是一种模糊的但又令人着急的召唤——特别是在玻尔的案例中,互补性的新基旨更是如此;一方面希望通过他的新原子实现对物质的化学性质和物理性质更加统一的理解;另一方面,感到远处有某种奇异的隐隐呈现的东西。因此,玻尔在1913年2月7日写给G·赫维西的信中写道:……我不谈我可用我可怜的手段获得的成果,而只谈观点——期望并相信在未来(或许很快对我的理解获得巨大和出乎意料??的发展——我是通过上述考虑导出产生这种观点的。[注25]这几乎是伽利略的《两门新科学》(Two New Sciences)中第三天末尾的预言的意译,伽利略的预言是"这本小书中提出的一些原理……将导致产生许多别的更为值得注意的结果"。这样,当演员Ⅰ被新近战胜困难的满足所鼓舞时,演员Ⅱ则被他们的日程中更大的目标的吸引力拉拽向前。此外,科学中一篇有重大影响的论文的最重要的长期功能之一显然是修辞学的:就是同它的读者来共享作者的兴奋情绪,共享他对新的远景正被打开、新的问题能被提出并或许被回答的那种感觉(化学家达德利·海尔施巴赫曾把它命名为好的新科学的"精神作用")。但我们还要开始指出,两个演员在论文的文本所规定的舞台上决不是孤独的。每一个演员表演他的独白时在想像中都有他的重要的伙伴同在。发表的论文为下述情况提供证据:人们能够明白两个演员中的哪一个在说这段话,又是面对着有哪些想像的支持者或反对者的背景来编出这段话。(决不是所有这些都将在正文中或注释中指名道姓地予以确认。)因此,玻尔的论文在他的第一段中是"卢瑟福教授"的一个助手的致谢(这位教授也是把论文送给期刊的被确认的推荐者),是卢瑟福新近发现的有核原子的激发力量的信徒的致谢。后两段是第一段的继续,附加了一条用辞小心的致谢,感谢"J·J·汤姆孙爵士"的居高临下的幽灵仍然在起作用的威力。在第四段,我们看到玻尔接受了普朗克在1900年引入的革命的希望(很违背他本人的意愿)。而只有在这之后,在该段的最后半句,在删掉的一行中,有玻尔自己的思想的第一个证据:自信的直觉的非凡业绩,由于年轻的作者未能在那一群杰出的人物中清楚地发出他自己的声音,所以几乎使人难以理解。[注26]到第4页,玻尔引入了那个奇怪的思想:在把一个电子束缚于原子时发出的辐射频率"等于电子在终末轨道上绕转频率的一半"。一个早期的典型反应是,这是"一个荒唐的噱头"——但是这里我们又看到演员Ⅱ出现在舞台上,提出一个显然得不到支持的论证,这个论证后来发展成为玻尔的宝贵的对应论证,通过这种论证,他试图既坚特经典物理又坚持量子物理。以这种方式,一篇论文可以在断言舞台上一段一段地分解为主要的修辞学成分,例如,分解为不同演员表演的不同部分。此外,人们还能够区分随后的赞同或拒绝舞台上的一些修辞学成分——在玻尔原子的案例中,头几年这在美国物理学家当中是特别忐忑不安的,他们为把玻尔的二维原子模型看作是一项发现,对物质的三维本性的一个类比,还是把它看作是一个强有力的比喻,感到困惑。[注27]但是,为了指明修辞作用的普遍性(尽管有很大的个别的差异),不拟进一步讨论玻尔原子的案例,我现在转向20世纪初物理学史中另一篇有重大影响的论文。
爱因斯坦早期著作的例子主要在一个方面类似于玻尔:阿耳伯特·爱因斯坦关于现在称之为狭义相对论的理论的表述对于我们也已是如此熟悉,以致于我们可以说,正如他谈恩斯特·马赫的思想一样,人们吮吸它就像吸自己母亲的奶汁一样。最终,用约瑟夫·本-大卫的术语来说,相对论成为"最有号召力的"活动之一。因此,人们要把自己从一种有关爱因斯坦的主张的非历史观点解放出来,这是一种有严肃愿望的行为。爱因斯坦的主张是在一系列快速通信中形成的,起始于1905年9月26日他的第一篇论文"论动体的电动力学"中译文见《爱因斯坦文集》(第二卷),范岱年、许良英等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3年版,第83-115页。——译者注的发表。从修辞学角度看来,这篇对于1905年典型的读者几乎是有意要使人难堪的。确实,正如爱因斯坦在他的一封信中所预测的,如果这篇论文被广大科学共同体立即接受,那么这项工作可以看作是失败了。赞同当然来自这个不知名的和社会学上"边缘性"人物的少数私人朋友,诸如米歇尔·贝索、约瑟夫·索特、马塞尔·格罗斯曼和康拉特·哈比希特这些"边缘性"伙伴。玻尔的论文从第一句话就显示出他是意识到进展的,而且他确实促成了进展,而爱因斯坦的论文在奥林比亚伙伴1902年4月,爱因斯坦结识索洛文和哈比希特,经常共同讨论哲学和科学问题,这一活动继续到1905年,他们自己戏称为奥林比亚科学院。——译者注中,流露出这样一种意思,即年轻的作者不习惯或不愿意适当地致力于使他的情况"有所好转"(情况确实也是如此)。在头几年,对爱因斯坦的表述的公正理解,在大物理学家中只是缓慢地增进的。赞同或拒绝的修辞学严重地倾向于拒绝这一方面。而且甚至那些一个一个地转变态度的人,几乎在所有场合,以十分不同于爱因斯坦本人所用的方式,诠释了爱因斯坦的工作的主要之点。可以合理地说,到显示出不可逆转地改变这种不利的形势,即到1911年马克斯·冯·劳厄的第一本相对论教科书的出版,共花了6年时间;而且,包括H·A·洛伦兹在内的某些人,到他们临终的日子,仍不与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和平相处。我们将看到,所有这些人的一个大的例外是马克斯·普朗克。爱因斯坦本人认为物理学精英中,普朗克是他第一个也是至关重要的战友。而且即使如此,当8年以后把相对论推广到广义相对论时,爱因斯坦在一封给恩斯特·马赫的信中抱怨说,普朗克"对我的理论也是抱拒绝的态度"。[注28]至于其他一些物理学家,诸如威廉·维恩和亨利·彭加勒,爱因斯坦曾经研究并仰慕过他们的著作,他确实一定希望过他们对他试图做的工作有某种较早的和真正的理解。但是,在这种事情上,爱因斯坦是完全失望了;而马赫,在早期表达了简要的、外交辞令式的、谨慎的鼓励之词后,当他开始认识到相对论的纲领是什么和它要求什么时,转而反对相对论。赫尔曼·闵可夫斯基1908年热情地欢迎相对论——由他自己重新诠释的相对论——对爱因斯坦本人在起初却很冷淡。以后几年内,年轻的科学家和哲学家,诸如瑞士的弗里德里希·阿德勒、德国的约瑟夫·佩佐尔特、法国的保罗·郎之万、美国的理查德·C·托耳曼和吉尔伯特·N·刘易斯,都为他们自己的目的开始采纳了相对论。但是他们起初又常常是误解了主要之点。在若干学派中,要末是带有误解的赞同,要末是彻底地拒绝,这种情况持续了几十年。对于现在科学家们是如此清楚的一个理论曾经有这些多种多样的反应,需要作出解释。在这类事件中,人们并不期望只找到一种或者两种机制,而且也不要求参加者本人都弄清楚所有这些机制。但是即使一个简单的一览表也必须包含下列这些事实:爱因斯坦的第一篇关于相对论的论文甚至有比公开声称的更大的雄心;从习惯于当时流行的物理学风格的那些人看来,这篇文章既复杂而且又作了奇怪的解释——实际上违反了当时物理学中的断言修辞学——而对于我们这些继承了爱因斯坦的许多思想方法和论证方式的人,论文似乎只提出了少得多的要求;爱因斯坦的建议对1905年的物理学家确实不是必要的,因为从威廉·詹姆斯所说的"现金价值"看来,对于当时的人们来说,爱因斯坦的相对论似乎并不比(例如说)洛伦兹的基础完全不同的并十分成功的理论得出的那些价值高多少;要求作出大的概念牺牲(诸如放弃时间和同时性的绝对性,和以太)以解除似乎只有不知名的青年作者所感到的痛苦作为回报。这篇发表的论文,是经过多年深思之后,在紧张的五六个星期内匆促写成的,它有一种满不在乎的味道——还有几个必须改正的错误。[注29]这表现在,例如,它不寻常地没有任何参考文献的索引,它不愿清晰地证明某些它自己欣赏的观念和含义,例如现在仍称为洛伦兹变换方程的方程系,现在可以从爱因斯坦的公设很简单地导出,因此,没有必要像洛伦兹和爱因斯坦认为的那样以特设的方式来引入。(最简单的推导已在论文重印时在编者所加的脚注中指出。)回想一下亚里士多德所说的一个好的修辞学家必需的三种"说服方式"——显示说话者好的个人品格,把听众安排在恰当的精神框架中,通过语言本身来提供一个证明——我们看到爱因斯坦对这三种方式的任何一种似乎都不大在乎。如果有什么在乎的话,他似乎是想尽可能地少注意它们。
当爱因斯坦在40年代表示对他1905年的论文感到不满时,我不知道他的内心想到的是哪些"缺陷"。爱因斯坦的长期秘书海伦·杜卡斯曾告诉我下面所说的一个机会:有人曾要求爱因斯坦把他1905年的论文手稿捐赠给美国政府战时债券的募款征集机构。因为他没有保存那份手稿,他决定根据印刷版本作一份新的手写抄本(它实际上为政府拍卖了一大笔钱,手稿现存国会图书馆)。为了加快誊写工作,爱因斯坦要海伦·杜卡斯为他念论文。她告诉我,爱因斯坦不是忠实地追随她的朗读,而是一再提出意见,说他"能够写得更好得多",而且这时他确实想这样做。她不得不不断地请求他克制自己,不要改变他的旧著作。[注30]
不管怎样,如果人们仔细地、一行一行地分析1905年的相对论论文,[注31]人们又能够在整个期间看出两个演员在各自表演他们不同的独白,一个是讲他的过去,一个是讲他的未来。看一下头几行就足以明白这一点。头一段集中于演员I对爱因斯坦早年努力钻研经典电动力学的回顾和反思,这是他学生时代的经历,例如阅读奥古斯特·弗普耳的教科书《麦克斯韦电学导论》(Einfhrung in die MaxwellscheTheorie der Elektrizit),1894年(它又特别向基尔霍夫、赫兹和马赫致谢,感谢他们在认识论方面的教导)。爱因斯坦在1905年论文中最初的Problemstellung(提出问题)完全类似于弗普耳的第五个主要部分,特别是包括他们二人都援引的法拉第实验,爱因斯坦曾反复指出,法拉第的实验在"建立狭义相对论的建构中"起着"一种主导的作用"。[注32]在第二段,我们继续听到爱因斯坦关注他自己青年时代的回声,包括16岁时的思想-实验和在大学生时代有关实际实验的流产了的计划。但是我们又在关于排除分隔物理学定律的壁垒的决定中(从排除那些分隔力学和电动力学的壁垒开始)开始看到演员Ⅱ。因为这是爱因斯坦最执着的激情,从他作为科学家的最初年代直到他的晚年,一直在追求着他所谓的"我对普遍化的需要"(mein Verall gemeinerungsbedürfnis)(见给W·德西特的一封信)。这种需要当他写第一篇发表的论文(1901年)时已经出现了,该文的主题是论毛细现象,似乎与这种需要没什么关系。爱因斯坦写给他的朋友马塞尔·格罗斯曼(1901年4月14日)的信说,他正试图在那里为分子力和牛顿的超距力建筑一座桥梁,并且他突然说出:"复杂的现象对于直接的观察似乎是十分不同的事物,然而认识这些复杂现象的统一性[Einhei tlichkeit]却是令人无上快乐的事情。"类似地,爱因斯坦在1920年左右写的一篇手稿中报道说,他发现当时法拉第实验的解释是"无法忍受的",因为它被看作是"两个根本不同的事例",而他感到要把它们纳入一个更普遍的事例之中。[注33]实际上,在1905年关于相对论的论文前后发表的每一篇其他论文中,我们发现对普遍化的祈求支配着、也变成了研究工作的方向。我们现在知道,甚至正当研究狭义相对论时,爱因斯坦就感到它是太局限了,因此决定把相对性公设扩展到非匀速运动的坐标系上去。更透彻地说吧:当爱因斯坦开始他的研究工作之初,他就认识到物理学家们深刻地分裂在两种研究纲领之下,一派主张机械论的世界图像,一派主张电磁世界图像。早在他的第三篇(写于1902年)扩展玻耳兹曼的热力学和统计力学思想的论文中,他就参加了以检验他所谓的"机械论世界观"的某些局限性为目标的战斗。那时,他正在写关于相对论的论文,他已看出,不论是机械论世界图像还是电磁世界图像本身甚至都不足以处理,例如涨落现象。这一方和另一方的胜利都不会使他感到满足;正如他后来所说,例如,或许会留给我们"两类概念要素,一方面是质点和它们之间的力,另一方面是连续的场,……物理学的一种中间状态,没有关于整体的一个统一的基础"。[注34]爱因斯坦的同时代人,不了解演员Ⅱ面向未来的这些议程,比起我们这些知道它以后如何发展的现代人来,爱因斯坦的论文必定大大地令他们感到困惑不解了。当然,"世界图像",或者"普遍化"或者"整体的齐一基础"这类鼓动性的词并不在1905年的论文中到处出现。但是我在这里要强调的论点是,正如盲目地阅读早期科学著作而不注意其中的历史要素是一种危险,盲目地无视特定时期的研究纲领中静静地潜伏着的那种向前的推动力也是同样的危险。人们如果对时间t所发生的事情没有作详细的历史研究,他就不会理解在时间t演出的演员Ⅰ。但是,人们甚至不能正确地听懂演员Ⅱ的独白,除非他研究了在时间t以后接着发生的事情。有关一种科学出版物的许多过分"内部论的"研究正是由于这种缘故而不能掌握该著作的精神实质。
现在我们转向直接注视在我们的比喻中表演剧本中的戏剧人物的演员群,尽管科学家-作者通常愿意声称他们给予我们的仅仅是接近自然界本身的方法,通过"推理和实验"来直接揭示自然。在玻尔论文的例子中,我们看到他通过总结这个领域中的先驱性工作中他认为什么是正确和重要的,或者什么是不正确的和不完备的之后,转向了卢瑟福、汤姆孙和普朗克。我们还可以补充其他一些人;例如,玻尔曾经同J·W·尼科耳森作过一次生动然而是单方面的谈话(他的论文的第一部分的pp.6-7,15,23-24,以及第二部分更多的地方),谈到尼科耳森的陷入绝境的线状光谱发射理论。为了进行这种"谈话",在作者的剧本中,其他的科学家同行在这种场合被直接明显地或含蓄间接地送上了舞台。但是,当然,他们是按照作者的条件向我们表演的——他们的声音和主张被调整到或被解释成适合于剧本的需要。尽管玻尔谨小慎微地力求公正,而且确实无意进行歪曲,但是我们后来仍偶尔地听到某个科学家发出自己的声音,即当他们感到他们自己的真实观点被误解时,而提出了反对意见。无论如何,我们从玻尔论文中了解到的卢瑟福、汤姆孙、普朗克或者尼科耳森,即使我们抱着最良好的愿望,仍不能认为是充分表达了他们的意愿。在这个舞台上,伴随着两个"玻尔",还有演员3,4,5,6……,他们所说的台词,也许和这个演员对应的原型连想也没有想到过。同样的考虑也适用于充满了爱因斯坦论文中的人物的主要舞台。在这个舞台上,我们见到的,除了作为演员Ⅰ和Ⅱ的爱因斯坦,还有H·A·洛伦兹——但是我们知道,在1905年,仅仅只有洛伦兹的一个片断登上了舞台,因为爱因斯坦当时还没有读过洛伦兹1904年关键性的论文,35而且爱因斯坦并不信服他已读过的那些出版物。我们已经遇到过爱因斯坦的弗普耳,他是爱因斯坦论文中未指名的几个人物之一。恩斯特·马赫也没有被指名;但他的原型如此明显地主宰着爱因斯坦论文的"运动学部分"那一节,以致于整个一代实证论倾向的科学家和哲学家(从佩佐尔特到海森伯)被误导成认为整个论文主要是实证论的胜利。其他可以部分地识别但又是未指名的演员,他们的表演与原型只有更弱的相似性——他们是亥姆霍兹、赫兹、玻耳兹曼、维恩、阿伯拉罕,还有全部人中声音最微弱的大卫·休谟。也可能还有别人。例如,因为我们在爱因斯坦这儿,不像在玻尔和他周围的人在他写他的论文的关键时期,有那么大量的手稿和通信,所以我们不知道爱因斯坦论文中哪些段落可能是直接指他同他的朋友(例如贝索)的对话。36爱因斯坦论文中所描绘的洛伦兹凭他本身的资格是一个特别有意思的角色,在洛伦兹后来的论文中洛伦兹所描绘的"爱因斯坦"确实也是如此。在1911年他们初次会晤以后,爱因斯坦开始钦佩甚至爱戴洛伦兹,把他看作是一位杰出的物理学家和一位非凡的人物;而当他们开始相互了解之后,洛伦兹对爱因斯坦的友好感情是很深切的。但是正如洛伦兹从来没有接受相对论一样,爱因斯坦对洛伦兹研究电动力学的进路也没有多大耐心。因此,他们两个人早年不同的研究纲领在文献中相当广泛地用"洛伦兹-爱因斯坦"的联名来归类,这是十分富有讽剌意味的,也是科学中的修辞学研究的适当课题。这种虚构值得更多费点笔墨,不应简单地一笔带过。最早使用"洛伦兹-爱因斯坦"一词的是沃尔特·考夫曼,在他的1906年初在《物理学杂志》(Annalen der Physik)上发表的第一篇回应爱因斯坦的1905年的论文的文章中——该文对"洛伦兹-爱因斯坦的基本假设"进行检验。[注37]下面我们将更详细地看到,普朗克因此奋起保卫爱因斯坦的相对论。而他也用如下的句子来开始他的谈话:[注38]"近来,H·A·洛伦兹,而爱因斯坦用更普遍的形式介绍了相对论原理",而在此后不久,[注39]普朗克也用"洛伦兹-爱因斯坦的"理论一词了。当然,有一种意思是,人们可以把洛伦兹1904年的论文和爱因斯坦的1905年的著作解读为操作上是"等效的"——另一个很有效力的词,值得进一步探讨,而不应一笔带过。两个理论用的是几乎相同的变换方程,因此对于当时感兴趣的实验可以有效地推导出同样的可观测的结果。可是,除了这一点,两个理论在每一个方面——例如它们的起源,它们的物理和哲学基础,它们各自的假设(包括它们的基旨假设)和它们隐含的更远的目标——都处在对立的两极。总之,它们是完全不同的世界观的产物。例如,正如洛伦兹1895年的书[注40]和他的1904年的论文的结构所表明的那样,他的工作主要由对已被新近困惑人的实验打击成千疮百孔的电子论进行修补的战略所驱动。另一方面,爱因斯坦的论文,正如他自己一再强调指出的那样,他的动机是渴望"通过发现一个普遍的形式原理"(以热力学为模型)[注41]建立一门前后一贯的物理学,并得益于他对老的著名的一阶实验(法拉第的恒星光行差和斐索的光在运动的水中的传播速度的测量[爱因斯坦曾对R·S·香克兰说,"它们已经足够了"])。而洛伦兹却毫不犹豫地在有需要时继续引进他认为是"多少是人为的"、特设的辅助观念,[注42]甚至在彭加勒为此指责他以后仍然如此。在1912年他坦诚地承认他1904年的理论是建筑在可变形的、力学上不稳定的电子模型的基础之上的,显得"粗糙"和不完备,只有爱因斯坦提供了"一条普遍、严格而且精确有效的定律"。[注43]此外,洛伦兹的物理学本质上是关于一种粒子即电子的物理学,而爱因斯坦的则是关于时空内任何事件的物理学。以太显然提供了两个人之间的另一个划界标准,洛伦兹的物理学坚定地以它为基础直到最后,而爱因斯坦在早期的一段文字中,用一种随意处理的波而将以太摒弃了。因此,我们并不为他们各自的世界图像也是完全不同的而感到惊讶:在洛伦兹这一边,力图对当时已有的电磁世界图像作最好的表示;而爱因斯坦这一边,力图寻求一个新的世界图像,要求它能够适用于物理学的一切领域,以及尽可能地消除不对称性、特设假设和冗余的东西(爱因斯坦对这些东西的存在感到"难以忍受"),不管这在概念的重组方面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但是对基本世界图像中的这样一种基本性差异,人们是慢慢地认识的,[注44]长期坚持使用"洛伦兹-爱因斯坦"一词正是这种状况的一个指标。赞同或拒绝的修辞学中的一个实验在观看了充满爱因斯坦1905年的论文的内部修辞空间中所包含的各个角色的主要舞台之后,我们现在可以看一看外部的边缘舞台,在这里各种角色的"真实的"说法表演了他们对爱因斯坦提供的作品(就在它出版之后不久)表示赞同或拒绝的动作。我们感到幸运的是,在这里发生了反对者的公开相遇,这可以用作赞同或反对修辞学中的一个"实验",并可揭示它的某种精神结构。实际上,这是由沃尔特·考夫曼1905年和1906年论文的发表而发动的,这两篇论文声称要给出经验检验数据,对当时流行的各理论之间作出判决性裁决。[注45]就我们的目的来说,我们只需要引用一下这位杰出的、以格丁根为基地的物理学家自己在这篇对爱因斯坦1905年的工作作实验考察的主要报告接近开始部分所写的结论就行了。考夫曼用斜体字写了如下的话:"我在这里预期,……测量结果将与洛伦兹-爱因斯坦基本假设不相容。"再往下,还是用斜体字,他宣称那假设是"一种失败"。为了加重分量,考夫曼宣判说,他的数据有利于马克斯·阿布拉罕新近发表的局限得多的理论。[注46]而且,在这以后,不到4个月时发表的一份补遗中,考夫曼含蓄地说,如果人们要比较这两个不可信的研究进路,尽管它们能推导出的对经验事实的预测是等效的,但洛伦兹的研究进路还是有一点比爱因斯坦的优越。因为洛伦兹的归纳主义的方法论在他的例子中得出了所建议的"一切观测到的现象同匀速平移运动无关"是一个"最终的结论",而爱因斯坦仅仅是在一开始就提出来,把它"作为一个处于顶峰的公设,"然后二者"通过纯粹的数学"得到同样的方程系。[注47]这对洛伦兹当然是件不愉快的事。这位伟大的理论家总是十分尊重实验家的工作,他看到他自己十多年来的劳动甚至突然地被考夫曼的初步(1905年)结果摧毁了,他似乎难以承受这个打击,在1906年3月8日写信给他的朋友和同行、理论家彭加勒说:"不幸的是,我的假设……同考夫曼的结果相矛盾,而我必须放弃它。因此我真是黔驴技穷了。"他请求彭加勒给予帮助。但是没有得到帮助,相反,彭加勒指出,"整个理论"受到了考夫曼的结果的巨大威胁。[注48]前面已经指出过爱因斯坦对考夫曼的反应;他的反应完全不同,特别或许是因为他对来自实验室的最新消息有一种健康的怀疑精神,如果这种消息声称要对他的严密论证过的理论作出修正的话,——同时他对物理学的实验方面也有兴趣。起初爱因斯坦忽视这些结果,使得1907年约翰尼斯·斯塔克呼吁对相对论的状况进行考察以打动爱因斯坦。爱因斯坦简要地指出,人们把他的理论看得太狭窄了,以为它似乎只是对电动力学有所贡献;有可能像考夫曼的这样一种困难的实验给出的数据最终会和他自己的理论充分一致;考夫曼的数据很像是有系统的错误。但是,首先,爱因斯坦的直觉告诉他某种别人不警觉的东西:这似乎是如此确凿的数据也可能是错误的,因为它们支持的理论,诸如阿布拉罕和布歇雷尔的理论同爱因斯坦自己的理论相比,只适用于很小的物理学领域:在我看来这两个理论都只有很小的或然性,因为它们关于运动电子的基本假设不能用囊括大量多样现象的理论体系来加以说明。[注49]同时,新近发生了一场最有助于揭示真相的、有关在没有无可争议的经验证据的情况下相信任何理论的根据的争论。这场争论开始于马克斯·普朗克对考夫曼的文章的迅速反应。48岁的世界上最杰出的物理学家之一,正要登上德国物理学严厉的教长的宝座的普朗克,表明他对爱因斯坦的1905年论文的最深邃的意义是敏感的。在1906年3月23日的简短谈话中,他宣称,如果"相对论原理"(他最初是这样称呼相对论的)"被证实了,它们是动体电动力学中所有问题的重大简化"。他补充说,具有如此"简单性和普遍性"的思想,甚至在面对考夫曼所声称的否证的情况下,也值得经受比仅仅一次更多的检验;而且如果这个观念结果确有不足之处,然而也不应当把它看作是荒谬的,并应当对它的影响进行考察。[注50]几个月以后,普朗克对考夫曼关于β射线偏转实验的最新结果作了长时间的、详细的重新考查,这个实验"对于不同的电动力学理论可以说是生死攸关的问题"。[注51]
于是他比考夫曼本人还更为彻底地改变了考夫曼的实验的理论基础。在也揭示了考夫曼所需要的大量假设(例如,场的均匀性)的同时,普朗克比较了所报道的观测值和根据"那两个迄今为止最为成熟的理论"所能算出的预期值,这两个理论就是马克斯·阿布拉罕(1903年)的理论"和洛伦兹-爱因斯坦的[前已指出,普朗克也用这个词]理论,在这个理论中相对性原理是充分有效的"。即使在这次重新考查中,普朗克发现考夫曼已经发表的"数据"更接近于阿布拉罕的预测,而不是"洛伦兹-爱因斯坦"理论的预测;典型的情况是,观测值为00247(用考夫曼所用的单位),而第一个理论预测值为00262,而第二个为00273。但是似乎表明"数据"本身也有修辞学的用法,普朗克并不认为这些数字"肯定地证明了第一个理论而否证了第二个理论"。毕竟是,两个理论的预测值之间的差异一般小于考夫曼报道的"观测值"同任一理论预测值之间的差异。因此,普朗克指出,人们能够开始怀疑实验中的系统错误或者它的假设中的系统错误。在某个地方"似乎有一个重要的缺陷[L";因此,肯定地裁决这两个理论在这个时刻还没有保证。此外,普朗克发现整个实验有一点是被误导了,因为它用了快β射线,而根据理论可以证明,用慢电子束预期可以更好地判决这两个理论。值得庆幸的是,普朗克选择在一次公开讲演中(1906年9月19日,斯图加特,德国自然研究者会议)发表了这些结论,在讲演之后开展了一场活跃的讨论,而讨论的记录也发表了。52对于赞同或拒绝的修辞学研究来说,这是很说明问题的,而且甚至是它本身的有趣的戏剧脚本。沃尔特·考夫曼第一个站起来发言;他很高兴看到普朗克在不同的基础上作出的计算,而得到"数值相同的结果"——只是稍稍有点夸张——从而使人们相信计算中没有错误。但是,归根结底,考夫曼必须坚持,洛伦兹-爱因斯坦(L-E)理论的预测偏离他的数据总计为10%到12%,而阿布拉罕的(A)理论则在3%到5%之内——也是在观测误差范围之外,但可能是在来源的误差范围之内。 普朗克的反应是有失身份地唐突。他认为,在没有充分理解观测误差之外的其他误差根源的情况下,对他来说完全可以设想,当最终作出了各种纠正之后,能使数据更接近于L-E理论,而不是接近于它的竞争对手。A·H·布歇雷尔这时站起来,作了一个杂乱的发言,思考了普朗克的分析怎样地影响了他自己的理论(一种类似于阿布拉罕的理论)以及它可以怎样地被改进。(顺便说一下,他确实是对洛伦兹和爱因斯坦的理论作了区分,迄今为止还很少有人这样做,他相信两个理论由于不同的理由都有缺点,面且他是第一个采用普朗克提出的新词相对论[Relativtheorie]的人,但在不久以后又塑造了新的词Relativittstheorie。)可是,关于他的努力,他遭到了普朗克粗暴拒绝,普朗克问他有关布歇雷尔的理论的一个"很重要的"检验,而布歇雷尔不得不承认他还没有做。现在轮到马克斯·阿布拉罕发言了。必须记住,他是一个卓越的物理学家,爱因斯坦也敬仰他,但是他关于刚性电子的理论是根据一个完全不同的、但他忠诚坚持的世界图像。正如冯·劳埃和马克斯·玻恩在若干年后指出的那样,阿布拉罕发现他从内心深处讨厌爱因斯坦的抽象。他爱他的绝对以太,他的场方程,他的刚性电子,像一个青年爱他的第一次恋情,对它的记忆不能被以后的任何经验所抹掉……[爱因斯坦的]计划对他来说是完全不能赞同的。[注53]阿布拉罕站起来并断言道(面对"很大的笑声"),既然洛伦兹-爱因斯坦理论的预测偏离考夫曼的数据比他自己的预测要大一倍,因此他的理论就比"相对论[Relativtheorie]……好一倍"。他对这个结果表示满意。而且,他的理论还有一个优点,即它是"纯电磁理论"。按照这个标准,甚至洛伦兹也未能达到,因为洛伦兹的理论假设了(新近彭加勒也发现了这一点),除了它的电磁能,还需要加一个项。普朗克回答说,他完全同意这一点——但是迄今为止阿布拉罕纯电学(elektrische)理论仅仅是一个有希望的公设,一个尚未成功的纲领。确实,洛伦兹-爱因斯坦理论"也奠基于一个公设,即不可能发现绝对的平移运动"。所以,按照普朗克的意见,我们在这儿有两个未经证明并且也未经否证的理论。在当时那个关键性时刻,他的高贵的听众面临着在两个对立的公设之间作出抉择,因此也是在两个对立的实在观之间作出抉择,有权威的普朗克又补充了几句话,这些话肯定算得上是任何未来的修辞学理论的最重要部分:
这两个公设,看来无法统一;所以结果只能是这样:对哪一个公设[洛伦兹-爱因斯坦公设或阿布拉罕公设]给予偏爱。对我自己来说,洛伦兹的公设确实更为志趣相投。[Mir ist das Lorentzscheeigentlich sympathischer.]当赌注已下,在没有通过牛顿的"理论和实验"以获得有意义的差别的情况下,要作出抉择的更深层的动机就变得明显了:这是一种对一个世界图像(而不是它的对立面)的同情和志趣相投的感情,一种根据自己的科学趣味作出的决策。
在作出这种启示之后(在其中他把洛伦兹-爱因斯坦理论一词进一步简化为仅仅是洛伦兹理论),普朗克立即补充一个防护性的句子:"最好是两个纲领都有进一步的发展,最终实验可以提供判决。"随即阿诺耳德·索末菲,当时38岁,是物理学界一个新的明星,感到不得不作出评论,表示他不能赞同普朗克的"悲观观点",即认为判决必须拖延到实验作出更明确表白之后。索末菲把考夫曼的结果放在一边,因为"测量非常困难"也许会引起同预期数据的偏离,这可能来自迄今未知的误差根源,他在这时已能够作出他的抉择:有关普朗克先生提出的原则问题,我猜测那些40岁以下的人,偏爱电动力学公设[即基于电磁世界图象的阿布拉罕理论],而那些40岁以上的人,则偏爱机械论的-相对论的公设[即支持爱因斯坦把相对性原理推广到物理学的所有领域]。我自己选择电磁公设。[笑声]虽然索末菲的区分并不十分正确,而且他很快改变了他所拥护的对象,他的声明也强调了观点的志趣相投是科学中理论选择的唯美学标准——甚至自古典希腊以来,修辞学家们都知道美学标准在三个传统的表演领域:政治、法庭和礼仪中,都是存在的。在讨论的结尾时有一种反潮流的气氛,这时考夫曼又一次站了起来,他反对说,相对论公设的"认识论价值"是很小的,它并不适用于惯性系以外的系统——爱因斯坦当然很了解这一点,这推动他去作"推广",而他很快就要成功。普朗克用三句话镇住了考夫曼:考夫曼没有抓住相对论观点的主要特征——在惯性系中用力学实验不能观测到的东西,用电动力学实验也应当是观测不到的。
讨论没有强迫任何人改变他的主意,放弃一个理论以及它所根据的世界图像,以及去支持采纳对立的观点。几年来,个别狭窄领域内的实验结果继续出现,支持一种理论或另一种理论,取决于人们认为那些基本假设有多大生命力。因此,有这么几年,科学共同体发现自己多少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如何处理这两个基础如此不同的理论,它们的"现实价值"却几乎是相同的——而且两个理论都还处在考夫曼实验的阴云之下(直到1916年才充分揭露出它是有缺陷的)。另一件有讽刺意味的并且必然使爱因斯坦感到好笑的事是,人们多年来认为对两个理论的最好支持是这样一个事实,即二者以根本不同的方式解释了萦绕心头的寻找以太漂移效应的失败。
3.同上,p.376.经典性观点总结在爱因斯坦的句子中,"相信有一个独立于知觉主 体的外在世界,是一切自然科学的基础";Ideas and Opinions(New York:Dell Publi shing Co.,1954),p.260.
4.Aristotle,Rhetorica,pp.1357b,1359a.
5.例如,Gerald Holton,The Scientific Imagination:Case Studies(Cambrid 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78)第二章,和 Holton,The Advancement of Scienc e,and Its Burdens(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86).
6.甚至关于我的主要基旨的这个简要声明也不能允许通过,如果不顺从一部著名的 、以类比(但只是类比)推测为基础的著作的话。当然,我指的是亚历山大· 柯瓦雷(Alex andre Koyré)的 Galilean Studies (《伽利略研究》),其中他证明伽利略的 Tw o New Sciences(《两门新科学》)的修辞表演节目分归五个角色或演员:萨尔维亚蒂, 西姆普利乔和萨格雷多,他们三个以不同的声音和目标一直占据中央舞台;但还有"作者" (伽利略本人),显然只有简短的演出,还有最重要的、在舞台之外的读者或听众,在他们 的灵魂中,其他四个角色交织在一起。于是我们又发现与文献汇编有关的第六个角色-译者 (例如,在Crew-de Salvio版本中),他们随意地有效地篡改文本以适应他们的、前柯瓦雷 认识论。
有关的演员类型和他们间的分工在这儿考虑的案例中是颇为不同的。柯瓦雷的分析类 型仍然已被证明为甚至在理解当代科学中的讨论也是适当的,例如1969年1月16日在斯图尔 德观象台无意地录下了三个天文学家的谈话,当他们发现第一个光脉冲星的时候。
7.我将在这儿假设,而不是重复和总结科学思想的基旨分析的要素。
8.Michel Foucault,The Order of Things(New York:Random House,1973),p. 159,又参见p.xi.
9.Emilio Segrè,From XRays to Quarks(New York:W.H.Freeman and Co.,1 980),p.127.
10.Leon Rosenfeld 编,Niels Bohr,On the Constitution of Atoms and Molec ules(New York:W.A.Benjamin Inc.),p.xli.
12.一个有意义但被忽视了的研究领域是科学家认为是荒谬、丑陋、不可容忍的东西 。关于爱因斯坦的一些明确陈述:说在科学中哪些东西他认为是"不能忍受的" ,和一般 标志一个好的科学理论的美学要素, 参见 Holton,The Advancement of Science(同注 5)。
13.Nature(November 6,1913),92:2297,p.306.
14.Niels Bohr,1962 年11月7日谈话,p.1,见American Institute of Physics 转录的Sources for the History of Quantum Physics(SHQP). 15.ais,Inward Bound,p.196 (着重号是原有的)。
17.J.H.Jeans,"Report on Radiation and the Quantum Theory"(London,The Electrician,1914),p.89.而且不仅在原子的"新力学" 中-在新世纪的头12年,不连 续性的基旨(因此还有修辞学)也在其他一些独立的领域中,例如遗传学和放射性中出现( 包括"突变"、"嬗变")。
18.同上,译自 Henri Poincaré,"L'Hypotheses des Quanta",载 Dernières Pensées(Paris:Flammarion,1913),p.90
19.Wassily Kandinsky 在他的书 Rckblick(BadenB aden:Woldemar Klein Verlag,1955),p.16上有关1901-1913年的自传性描述,指明了他如何克服了当时他的艺术工 作中的一个障碍:"一个科学事件排除了一个最重要的障碍:原子的进一步分割。原子模型 的崩溃在我的灵魂中等于整个世界的崩溃。突然,最厚的墙倒塌了。如果一块石头在我的眼 前熔化了,变得不可见了,我不会感到惊讶。对我来说,科学似乎已被摧毁了……"
20.Bohr interview,SHQP,1962年10月31日。
21.同上。
22.同上。
23.引自 Rosenfeld,Niels Bohr,p.xxii.
24.Holton,Thematic Origins of Scientific Thought(Cambridge,Mass.:Harv ard University Press,修订版,1988),p.156.
25.引自 Rosenfeld,Niels Bohr,p.xxxiv.同 Alexander von Humboldt,Cosmos :A Sketch of a Physical Description of the Universe,E.C.Otte译(London,1848 ),vol.I,p.68:"对心灵施加最强有力影响的魅力更多地来自关于将是什么的知觉,而不 是关于是什么的知识。"
27.参照"The Resistance to'Reckless'Hypotheses",载 Holton,Thematic O rigins,pp.164-169.
28.同上书,p.246.
29.力的定义中的一个重大缺点此后不久就被马克斯·普朗克指出。爱因斯坦自己收 藏在写字台中的抽印本,在我帮助整理了挡案之后由遗产经纪人送给我了。在1905年的论文 的抽印本上爱因斯坦手写了对该版本的许多更正。关于爱因斯坦写作该文的步骤和时间表的 文件记载,参见 John Stachel编,The Collected Papers of Albert Einstein,vol.2 ,(Princeton: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1989),pp.253-274,特别是pp.261-266.(此 书中译本《爱因斯坦全集》第二卷,范岱年等译,即将由湖南科学技术出版社出版。——译 者注)
31.Arthur I.Miller 的Albert Einstein's Special Theory of Relativity(R eading,Mass.:AddisonWesley Publishing Co.,Inc.,1981),在这部论著中为别的目的 也这样做了。在Miller的其他著作中,对本文的主题有用的,特别要参阅"The Physics of Einstein's Relativity Paper……",American Journal of Physics,45(1977),pp .1040-1048,和"On Einstein's Invention of Special Relativity",载 A.I.Miller,F rontiers of Physics 1900-1911(Boston:Birkhuser,1986),pp.191-216.
32.引自 Holton,Thematic Origins,1988,p.381.下面如无特别指明,引自爱因 斯坦简短段落和短语均可在这一资料来源的第6-9章找到。
33.Holton,Thematic Origins,1988,p.382.这个较早的日期同近来的一种想法 相矛盾,即爱因斯坦仅当他晚年反思相对论的产生时才赋予这些实验以巨大重要性。
34.Albert Einstein,"Autobiographical Notes",载Albert Einstein,Philoso pherScientist,P.A.Schilpp 编(Evanston,Ill.:The Library of Living Philosop hers,1949),p.27.Miller,在Frontiers,p.200上,用文件证明了,到1905年爱因斯坦 的"光结构研究揭示了经典电磁学在体积为电子的数量级时失效。他的布朗运动研究为力学 得出了类似结果;因此,排除了机械世界图像的任何可能性"。补充的支持来自爱因斯坦的 信,例如他给M·冯·劳厄和C·塞利希的信。在1922年6月7日给E·博维特的一封信(Wiss en und Leben,vol.24[1922],p.902)中,在一个被忽略的早期陈述中,爱因斯坦说他的 理论是" 对物理-因果性世界图像基础的一个改进和修正"。
35. H.A.Lorentz,"Electrodynamic Phenomena……",Proceedings of the Roya l Academy of Amsterdam,6(1904),p.809.
36.Miller,Special Theory,节1.15.1,有关于爱因斯坦("肯定地"、"很可 能地"、"或许")使用过的参考资料的有用讨论。
37.引自Holton,Thematic Origins,p.253.
38.M.Planck,"Das Prinzip der Relativit t……",Verhandlungen,Deut sche Physikalische Gesellschaft,4(1906):136-141.
40.H.A.Lorentz,Versuch einer Theorie(Leiden:Brill,1895).
41.引自 Holton,Thematic Origins,p.310.
42.Lorentz,"Electromagnetic Phenomena".又参见Versuch einer Theorie ,在其中洛伦兹起初称他自己的一个假说为"不融洽的"(p.123)并且评论他的另一个假 说为"肯定,它没有根据。"
43.引自 Holton,Thematic Origins,p.321.
44.两种世界图像的主要对立,乍看起来它们根本上是多么不同,在 William Berks on,Fields of Force:The Development of a World View from Faraday to Einstein( New York,1974),p.254上有形象的展示。
45.这些论文已被 Miller,Special Theory,pp.225-235,333-352,和他的Fron tiers中的论文1很好地分析过 ber die Konstitution……",Annalen der Physik,19( 1906):487-553
49.A.Einstein,"Relativit tsprinzip… …",Jahrbuch der Radioaktivita t und Elektr onic,4(1907):411-462.在一篇标明日期为1906年8月的简短论文中(A.Einstein,ber eine Methode…… ",Annalen der Physik,21 [1906]:583-586),爱因斯坦顺便提到考夫曼用β射线做 的 实验,但是谨慎地避免讨论它,避免评论它的结果和价值,甚至避免给出有关它的文献索引 。相 反,爱因斯坦提议做一个不同的并且是更好的实验来检验相互竞争的理论,这是一个利用慢 阴极射线的实验(显然不知道普朗克新近已作出了类似的建议)。爱因斯坦预计结果将以明 显的差别区分三个理论,即"布歇雷尔理论"、"阿布拉罕理论"和"洛伦兹和爱因斯坦理 论"。关于最后一个理论,我们注意到在他的文本中单用他自己的名字-这对他是十分普通 的。只有在这篇短文中,爱因斯坦采用或模仿了考夫曼的术语,或许是言不由衷地这样做。
讨论过的维也纳学派雄心勃勃的国际统一科学百科全书计划,提醒人们想起近代科学受到启蒙运动的热情的百科全书派的历史恩惠。但是,爱因斯坦在解释恩斯特·马赫的有局限的目标"仅仅是整理经验资料"时,[注1]他的评论很好地抓住了要点,即爱好积累经验资料不足以建立好科学,而只不过是建立一种科学现象的百科全书——这种活动使人想起对巴比伦科学的标准模仿,即仅仅是积累资料而不是把它们整合为一个理论的网络。与此相对照,回顾17世纪以来近代科学的两个主要渊源,通常指的是(没有太多的歪曲)以牛顿为代表的"基础科学"和以弗朗西斯·培根为代表的"应用科学"。但是还有第三种风格的科学实践,人们很少明确地承认它,但在现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值得赋予更大的注意。关于这种科学实践的比较方便的名称是"杰斐逊式的研究纲领"。当我们注视一下杰斐逊的科学活动,采用这个术语的理由和它的适当性就会变得清楚了。
乍看起来,杰斐逊的广泛多样的兴趣和他渴求新的现象似乎可以在某种程度上把它标记为巴比伦式探索的追随者。但这样将是对他的真实目标的浅薄估计。为了澄清这一点,人们必须首先提出这样一个问题,即杰斐逊是否把他自己看作是认真从事哪一类风格的科学的人。从历史上人们首先知道他是1801年到1809年的美国总统。可是,杰斐逊并不乐意把他描绘成一个政治人物。他把自己首先看作是一个各门科学的学生、哲学家、教育家、种植园主和学者,而且在他的墓碑上他甚至不允许提到他的总统职务或者任何其他政治业绩。他也从不对过去的政治人物作最高评价,而对于弗朗西斯·培根、约翰·洛克和艾萨克·牛顿,他(在1789年2月15日给约翰·特朗布尔的信中)写道:"我认为他们是有史以来毫无例外地最伟大的三个人。"[注2]当听到他当选为副总统时,他写信给詹姆斯·麦迪逊说(1797年1月1日):"我不能决定在我自己的内心是重视还是不重视这件事。"[注3]1797年初,当他来到美国的首都(当时在费城)时,他首先就任新当选的美国哲学会会长——在他给学会书记们写信时说"这是他一生中最感荣幸的事情",[注4]——而在第二天他才就任美国副总统。几天以后他回到美国哲学会宣读一篇科学论文,下面我们将作更多介绍。在后来他给约翰·亚当斯的一封信中,有一段话描绘了他的精神气质:"为了阅读塔西佗塔西佗(Tacitus,Cornelius,约公元56——约120),罗马帝国高级官员,以历史著作名传千古。——译者注和修昔底德修昔底德(Thucydides,约公元前460以前——前404以后),古希腊最伟大的历史学家。——译者注,为了阅读牛顿和欧几里得,我放弃了读报,这样我感到自己愉快得多。"[注5]
为了追求科学知识,杰斐逊从不感到勉强和遗憾。在他早年,他受到威廉和玛丽学院的威廉·斯莫尔教授的影响,在他的指导下,杰斐逊学习了数学和牛顿的《原理》(Prin cipia)。他后来说(1821年1月6日写的《自传》)这种接触"或许决定了我一生的命运"。[注6]他从开始到最终的通信都表明,他从来没有比讨论在大大小小的科学问题时更自在和热情。他写道:"大自然要我宁静地研究科学,作为回报给予我至高无上的乐趣。"他的好奇心和坚持不懈的精神似乎是没有穷尽的。因此他连续坚持记载园艺纪事达58年之久,记录下什么时候树木开花,实验种植如何进行,如此等等。多年来一直到最后,他每天记录天气好几次甚至在美国历史上最伟大的一天,1776年7月4日——在上午6时、9时,下午1时和9时——他都作了记录。因此,杰斐逊使一些科学史家忙于写一些关于他的论文,如"作为博物学家的杰斐逊"、"作为牛痘接种员的杰斐逊"、"作为气象学家的托马斯·杰斐逊"、杰斐逊论史前美洲人,论个体生物学、地理学、植物学、古生物学、数学、度量衡、优生学、农业、考古学、天文学、医学理论与实践、如此等等。
这就是给我们带来的问题:是否他的百科全书式的兴趣表示了他的科学研究进路的特性。表面上看来,如果仅仅因为他研究每一种百科全书的话,这似乎是可信的。他收藏有几种百科全书,其中有1751-1752年的《钱伯斯百科全书》(Chambers'Cyclopedia),1763-1752年的《新文艺和科学词典大全》(New and Complete Dictionary of Arts an d Sciences),1788-1797年的《大英百科全书》(Encyclopedia Britannica)美国版,其中有几页选自杰斐逊的《弗吉尼亚州记事》(Notes onthe State of Virginia);[注8]他时常写信为他自己或别人索取副本(例如给威廉·肖特的信,1790年4月27日)[注9]他建议詹姆斯·麦迪逊把《方法论百科全书》(Encyclopédie méthodique)列入"国会所需图书目录"之中(1783年1月24日的报告);[注10]实际上在1781年初他为公众订购了一册《方法论百科全书》,但他显然如此全神贯注于这部书以至于1782年7月不得不通过一个决议"采取措施从杰斐逊先生处取回属于公众的百科全书。"[注11]确实,在杰斐逊的论文中有上百条参考索引指的是各种百科全书。因此,十分自然,杰斐逊成了新版《方法论百科全书》的一个作者,在1786年他同让·尼科拉斯·戴默尼埃合写了有关美国的条目(只是未署名)。他对该百科全书的印象是如此深刻以致于他使他自己成为该书的推销员:1785年6月从巴黎写信詹姆斯·门罗(James Monroe),[注12]在一封关于条约谈判的长信的末尾,杰斐逊表示要送给门罗新版的头40卷,经过很好的权衡,在几个月以后,他又写信给詹姆斯·麦迪逊,表示要给他买一套老版的百科全书。此外,杰斐逊在1781-1782年所写《弗吉尼亚州纪事》,是对他的家乡州的真正的百科全书式调查,其中的标题有:边界、河流、港口、气候、人口、土著居民、法律、度量衡。西尔维奥·贝迪尼正确地评论说,它"受到广泛的称赞,认为是首次对美国的部分地区做了全面综合研究,是当时来自美国的最重要的著作"。[注13]
注释
1.见1948 年1月6日给M·贝索的信。在这之前,当发现马赫拒绝相对论时,爱因斯 坦曾评论说:"马赫的体系研究经验事实之间的关系;对于马赫来说,科学是这些关系的总 和。那是一种错误的观点;总之,马赫所做到的是编一个目录,而不是建立体系。"霍耳顿 译自法文,见A.Einstein,Bulletin de la Sociétéfrancaise de Philosophie,22 (1922):111.
2.Julian P.Boyd编,The Papers of Thomas Jefferson,vol.14 (Princeton:P 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1958),p.561.
3.Albert Ellery Bergh编,The Writings of Thomas Jefferson,vol.9 (W ashington,D.C.:Thos.Jefferson Memorial Association of the United States,1907), p.358.
4.Thomas Jefferson,1797年1月28日给学会的信,Transactions of the America n Philosophical Society,vol.4 (1799):xii-xiii;又参见Gilbert Chinard,"Jeffer son and the American Philosophical Society",Proceedings of the American Philo sophical Society,87 (1943-1944):263-276.
5.Bergh编,The Writings of Thomas Jefferson,vol.13,p.124,1812 年1月21 日的信。
6.同上书,vol.1,p.3.
7.参见,例如,论文集,Thomas Jefferson and the Sciences,I.Bernard Coh en编 (New York:Arno Press,1980).
8.Boyd编,The Papers of Thomas Jefferson,vol.14 (1958),p.412.
9.同上书,vol.16 (1961),pp.387-389.
10.同上书,vol.6 (1952 ),p.216
11.同上书,vol.6 (1952),p.258.
12.同上书,vol.8 (1953),p.233.
13.Silvio A.Bedini,"Thomas Jefferson",载 C.C.Gillispie 编,Dictionar y of Scientific Biography (New York:Charles Scribner's Sons,1973),vol.7,pp. 88-89.
14.John C.Greene,American Science in the Age of Jefferson (Ames,Iowa: The Iowa State University Press,1984). 15.Thomas Jefferson,"A Memoir of the Discovery of Certain Bones of an Un known Quadruped,of the Clawed Kind,in the Western Part of Virginia",Transacti ons of the American Philosophical Society,4 (1799):246-260.
16.同上,p.258.
17.Sir Isaac Newton's Mathematical Principles,Andrew Motte原译,Flori an Cajori 修订。1729(Berkeley,CA: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1960),p.xviii.
18.同上。
19.Max Planck,Where is Science Going?,James Murphy 译 (New York:W.W. Norton & Co.,1932).
20.Francis Bacon,The New Atlantis,载 The Works of Francis Bacon, dding,R.L.Ellis 和 D.D.Heath 编,vol.3 (London:Longmans,1857-59),p.156.
21.Bergh 编,The Writings of Thomas Jefferson,vol.18,p.160.
22.Boyd 编,The Papers of Thomas Jefferson,vol.6,p.371.
23.Donald Jackson 编,The Letters of the Lewis and Clark Expedition wit h Related Documents,1783-1854 (Urbana,Ill.:University of Illinois Press,1962), pp.669-670.
24.Greene,American Science,p.196.
25.同上。
26.Ralph B.Guinness,"The Purpose of the Lewis and Clark Expedition",M issouri Valley Historical Review,20 (1933):90-100.
27.Bernard DeVoto,The Course of Empire(Boston:Houghton Mifflin Co.,19 52),p.411.
28.The Debates and Proceedings in the Congress of the United State s,Seventh Congress,Second Session (Washington D.C.:Gales and Seaton,1851),p.26 .
29.同上。
30.Jackson 编,The Letters of the Lewis and Clark Expedition,pp.16- 17.
31.同上书,pp.61-62.
32.同上书,p.63.
33.Bergh 编,The Writings of Thomas Jefferson,vol.18,p.157.
34.Jackson编,The Letters of the Lewis and Clark Expedition,pp.18-19.
35.G.Holton,The Scientific Imagination:Case Studies(New York:Cambri dge University Press,1978),pp.164-165,以及其中所引参考文献。
36.G.Holton,The Advancement of Science,and Its Burdens:The Jeffers on Lecture and Other Essays(New York: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86),pp.188-1 9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