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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瀚的大洋是赌场-日本海军的兴亡(连载至一百八十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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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瀚的大洋是赌场(三十四)

就在这个时候,1904年2月8日下午4:40分,位于高丽人右舷的日本第九鱼雷艇队所属的“雁号”突然冲到离高丽人号只有300米的位置,对高丽人号发射了一枚鱼雷。高丽人号好不容易左舵躲过了,另一艘“鸽号”又来了一枚,但没有命中。同时浅间对高丽人号开了两炮。吓得高丽人赶快又倒回了港内。

那边浅间大模大样地掩护两艘商船连夜卸下了兵员装备以后,第二天一早就挂起了战斗旗直接奔瓦格良来了。放下小舢板派人上瓦格良传话:“这里人太多,咱出去练去”,同时用灯光手旗信号通知所有在场外国军舰商船:“要和俄国人开练喽”。

瓦格良等两舰瘟头瘟脑地还没有弄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就被瓜生战队逼得出了仁川港。海军战斗基本上吨位和炮火就决定了一切,而且人家还是有备而来,瓦格良和高丽人在拥有六艘巡洋舰(浪速,高千穗,明石,新高和浅间加上千代田),八艘鱼雷艇的瓜生战队面前就是白给,一轮炮战下来,这两艘俄国军舰就打的搁浅不能动单了。

2月6日从佐世保基地出发的联合舰队主力到达旅顺以东44海里的圆岛附近海面准备对旅顺口发动突袭时,已经是8日下午5点时分了。因为海参崴已经冻上了,俄国远东舰队的19万吨军舰全部挤在了旅顺,当然也没有做任何战争准备。

联合舰队的这次突击是准备用驱逐舰队冲进旅顺口去采用鱼雷攻击的方法,打俄国人一个措手不及。方案是联合舰队先任参谋秋山真之中佐做成的,这时秋山正和东乡司令长官,岛村速雄参谋长一起站在三笠号的舰桥上送驱逐舰队出发。

眼看着驱逐舰队走远了,秋山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说:“没事了,我去睡一觉”,说这就自说自话地会了舱房。这边岛村参谋对几个皱着眉头的军官说:“别嘀嘀咕咕,长官还没说话呢,人家是天才,知道吗?”

秋山真之一直被奉为日本海军中第一的作战天才,后来筑地的海军大学校兵棋推演室的门口就是秋山真之的半身铜像,成天瞪着眼睛看着他那些废物学生怎么把这支海军给一步步送到了海底。

秋山真之出身于四国松山藩的一个破落武士之家,是家里最小的儿子,从小就聪明伶俐,是邻里有名的捣蛋鬼。小儿子未免受些宠,他母亲对他是毫无办法,成天到处为了真之的恶作剧到处赔礼道歉。但秋山怕他哥,别看他成天吊儿郎当,但就是后来做了中将见了他哥,只要他哥不发话他还是不敢坐下。原来真之是想做个诗人,进了东京的大学预备门,就是后来的东京帝国大学,现在的东京大学,他哥一句话,真之乖乖地退学改上海军兵学校。

他哥哥秋山好古现在也在战场上,是第一骑兵旅团的少将旅团长,正带着几乎是刚学会骑马的日本骑兵,到处找碴要砍什么哥萨克骑兵。

家境极为贫寒的秋山好古小时放下“藩士子弟”的破架子,帮人家澡堂子烧开水一天挣一个铜板来补贴家用,一边借着灶里的火光苦读四书五经,梦想出人头地。维新开始以后好古考上了速成师范,在大阪当上了小学教师。正当好古准备再接再厉考个校长当的的时候,倒幕的时候站错了队,跑到在幕府一边,现在背个“贼藩”的恶名受人欺压的乡党联名前来相劝,要求好古去东京报考陆军士官学校,出来当军官出人头地帮松山藩翻身。

好古没有辜负乡党的期望,考上了陆军士官学校,还是陆军大学校的首期毕业生,毕业以后又是乡党们凑钱帮他自费去法国留学学骑兵,这不,好古正气哼哼地要在满洲让牛皮烘烘的什么哥萨克骑兵成为历史名词吗?

好古是松山藩的骄傲,也是家里的顶梁柱,不管真之如何顽劣不堪,见到这么一位哥哥,他还有什么话说?实际上除了进入军队的年限比哥哥短,军衔上真之比不了好古,其他方面真之也不比好古差。海兵毕业以后,秋山真之去美国留学,是当时担任安娜波利斯海军学院校长的马汉上校的嫡亲弟子,深得马汉赏识。1898年海军大学校的校长坂本俊笃少将正好在美国出差,见到真之让他赶紧回去上海大,说没有那个文凭以后怎么混啊,可被真之一句话给问傻了:“回去没问题,但是谁来教我呢?”,将军这才想起来面前这位是海军界泰斗马汉的弟子,赶紧着就让他回来当海大战略学教官。这次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的东乡上任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山本权兵卫给东乡的第一个建议就是用岛村速雄和秋山真之来当他的参谋长和先任参谋。

这个作战方案就是秋山真之制定的。根据俄国陆军的战略思路,兵力在没有倍于敌军以前绝不和敌军战略决战,俄罗斯是个大陆国家,海军的思路肯定遵从陆军的想法,现在远东舰队的吨位火力和联合舰队不相上下,所以问题不是打得过打不过的问题,而是基本上可以肯定俄国远东舰队将会龟缩在旅顺港里不出来决战,等待从国内来的援军再对联合舰队形成保卫之势,以求一举全歼。

决不能让这种情况出现,秋山真之制定的方案是首先像甲午战争夜袭威海卫那样用驱逐舰夜袭旅顺口,如果不成的话采用他在美西战争当观战武官时从美国海军那儿学来的“堵塞战术”,就是用沉船把旅顺港口堵塞起来,使远东舰队出不出来。

可是,夜袭进行的很不顺利。倒不是俄国人有了戒备,相反俄国人毫无戒备,那天正好是俄国的玛丽亚命名节,是每个叫玛丽亚的女人的节日。不巧的是,玛丽亚是一个很普通的俄国女人名字,更不巧的是,阿列克塞耶夫的太太恰好也叫玛丽亚。于是总督开了一个盛大的舞会,但凡旅顺城里有头有脸的全到了,因为总督的舞会上有丰富的女人和伏特加,而俄国人的世界是只需要女人和伏特加的。

顺便说一下,到反舰导弹发明以前,鱼雷始终是击沉军舰的几乎唯一武器。可能有人以为战列舰始终是海军的终极武器。其实不是这样,从19世纪的鱼雷艇到20世纪初的潜水艇都在不同的时候挑战过战列舰的地位,战列舰真正站稳了自己的位置还是在日俄战争之后,但是战列舰的寿命很短,太平洋战争一开始航空母舰就令人信服地证明了自己是战列舰的克星以后战列舰就开始退出了历史舞台。

所以秋山真之想出用驱逐舰来对付战列舰也是十分自然。当时的驱逐舰很可怜的,一般就只有两三百吨,只有两颗鱼雷,打完了就得赶紧开溜。第一,二,三这三支驱逐舰队的12艘驱逐舰就是这样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熄灭了所有灯火按照平时里演练过多次的进路鱼贯向旅顺口开去。
2009-3-22 16:38: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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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瀚的大洋是赌场(三十五)

一直都很顺利,但在要进港时被两艘俄国巡逻驱逐舰发现了。领头的驱逐舰本来就做贼心虚,这一下慌了,把速度减了下来,一减速又差点和后头紧跟的驱逐舰相撞,回头是回不了了,只能这样拼命向前,但是由于速度发生混乱,除了领头舰只以外都已经不知道自己的位置了,于是只能各自为战,找个大点的黑影,赶快把鱼雷扔了就跑。

其实驱逐舰们没有任何必要这么慌慌张张,阿列克塞耶夫总督发了一条很奇怪的命令,发现敌人以后不要开火,首先要直接报告总督本人。理由没人知道,可能总督本人也不知道。所以那两条巡逻驱逐发现日本驱逐舰以后就忠实地执行命令,赶紧着往回跑去报告总督大人,这样整个旅顺港里面其实除了那两艘驱逐舰上的俄国人和日本人以外没人知道日本人已经混进来了。

午夜12:30左右,总督府的舞会正进行到了高潮,突然两声巨响,很煞风景地打断了香醺醺的音乐。身穿着海军上将礼服的总督大人很努力地使自己镇定下来以后用尽可能威严的声调问道:“出了什么事?”

过了一会,手下人报告回来的消息是“是旗舰列特维尊号在进行夜间射击训练”,阿列克塞耶夫笑了:“为皇帝陛下勤劳的勇士们干杯,可是那些日本人就算在大白天也无法把军舰的舵扶得笔直的,我告诉你们这是为什么——因为他们还是猴子,哈哈”。

这时几声更大的爆炸声传了过来,总督府的地板都好像在摇晃,接着警报撕心裂肺地响了起来,现在大家都明白了,这不是俄国人的射击训练,这是那些猴子们歪歪斜斜地扶着舵轮来袭击了。

军官们顿时作鸟兽散,俄国军队,无论是陆军还是海军的训练都还不是完全扯淡,除了沙皇宠爱的几个最高级军官以外,别的军官起码知道自己的岗位在哪。旅顺街上到处都是军人们在冲向自己的岗位,总督府的大厅里只剩下了浑身颤抖的女人们,还有那正做在努力思维状想弄清楚猴子们为什么能扶正舵轮了的总督阿列克塞耶夫海军“大将”。

但是日本驱逐舰队表现很差。总共发射了18枚鱼雷,到天亮一仔细清点,俄国军舰一艘没击沉,就两艘战列舰,一艘巡洋舰重伤,所谓重伤也就只要两个月左右的修理就能恢复作战能力——驱逐舰奇袭作战完全失败。

得到战果报告以后,熹怒从不形于色的东乡也罕见地发火了:“上”,带着联合舰队就朝旅顺口冲了过去。可是天已大亮,视界良好,当时旅顺要塞司令官斯特塞尔中将是一个工程爱好者,在修工事方面绝对勤勤恳恳,当然俄国人本来就不是搞豆腐渣工程的民族,俄国产品的性能可能有疑问,但质量是不容怀疑的。斯特塞尔中将就用20万吨混凝土把旅顺给整个地修成了一个混凝土堡垒。岸上岸防炮台层层密布,冲着联合舰队就打过来了。再厉害的舰炮也打不过岸防炮这是铁则,无论是口径还是射程。岸防炮除了不能挪动,就只有它打军舰,没有军舰打它的,这边岸上的炮台几个齐射,富士号中了两弹,炮术长没了;敷岛号倒只中了一弹,但航海长受伤;初濑号的航海长干脆就去见了天照大神。连旗舰三笠号的主桅杆顶部都打没了,参谋们多人受伤,东乡只好赶快带着队伍跳出岸防炮射程之外。

打不过就只能采取秋山真之的第二套作战方案的堵塞战术了。2月24日堵了一次,没堵成功,3月27日又堵了第二次,还是失败。5月2日本来还想堵第三次的,结果岸炮火力实在太猛,无法靠近而只好作罢。说起来旅顺港口窄,只有273米宽,而且其中可供巨舰通行的就只有91米,但真要去堵了就发现没有那么容易,加上岸上炮火也实在太猛,堵了三次,还是没堵起来。沉下去的船都偏离了中心线,虽然这些沉船对舰只进出有点不便,但是俄国远东舰队真要出来,在岸炮的掩护下排个阵势不会有任何问题。旅顺港是没堵起来,还堵出了日本海军第一位军神,秋山真之的海兵两期前辈,原来驻俄国海军武官少佐广濑武夫。

这种开销太大了,堵塞作战不得不取消。

时间似乎又回到了十年以前的甲午战争,对手的舰队就是在港口里不出来。但这次和上次不同,上次龟缩在威海卫的北洋舰队已经没有了战斗力和意志,也无策可施,对日本军不构成威胁,而这次的俄国舰队仅仅是在等待援兵,不在俄国援兵到来之前消灭了俄国远东舰队,这场日俄战争的结果就是白痴都知道的结果。和甲午一样,也只能指望陆军了。

陆军的进展不错,从一开始参本的作战方案就是6个师团编成两个军,第一军在朝鲜登陆,第二军在辽东半岛登陆,形成夹击之势,逼迫俄军在辽阳一带决战,从而结束战争。由于俄国远东舰队从一开始就采取了老虎不出洞的舰队保全战略,舰队是保全下来了,但制海权也就拱手让给了日本人。联合舰队出了天天围在旅顺口找机会之外,根本就不需要去考虑什么护航掩护陆军登陆的问题。

对这个“掩护陆军登陆”再多说几句,这就是个保护运载陆军的船只不受俄国海军袭击的问题,并没有配合陆军对海岸目标进行攻击的问题。在20世纪初期的时候,只有“登陆作战”,没有“反登陆作战”的。

宋襄公的泓水之战很被人笑话,可是不可思议的事实却是直到第一次世界大战末期为止,世界各国的陆军似乎都是由宋襄公指挥的,没有“把登陆的敌军消灭在滩头阵地上”的概念。历史上第一次大规模抗登陆作战应该是1914年底在土耳其加里波利半岛奥斯曼帝国抗击英法联军登陆的加里波利之战,也叫达达尼尔战役。凯末尔上校因此役而出名,而丘吉尔则因为此战失利而长期被人遗忘,一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开始才由被人回忆了起来。

在此以前,登陆是没人管的。所以在朝鲜登陆的第一军就没有遇到抵抗,沿路的俄国军队都撤到鸭绿江右岸去了,就只剩下一些骑兵斥候在侦查。第一军就一路直插鸭绿江,遇上的第一个障碍居然是如何渡江的问题,陆大的祖师爷,德国的梅克尔少校教给他们的架桥技术总算在18年以后派上了用场。第一军到达鸭绿江边已经是四月份了,朝鲜的四月份还是寒气袭人呢,可是日本工兵只花了五小时就在鸭绿江上架起了浮桥,在场的外国观战武官都看傻了,说见过用蛮的军队,但没有见过这么用蛮的军队。架桥拉测量绳的时候日本工兵居然是游过江去的。第一军司令官黑木为桢大将说,原来估计肯定要血战两三次才能过江,谁知道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就过来了。为了准备预计中的血战,第一军配备了足够的重炮和炮弹,总共四万人对付对面的两万俄军,纵观日军(当时叫“国军”,还不叫“皇军”,“皇军”这个称呼是后来甲级战犯荒木贞夫发明的)历史,这么阔气的人员装备还就只有这么一次。过了鸭绿江当天就开始攻打九连城,黑木动用了20门当时极为少见的120 毫米重炮,对九连城进行了无限制轰击,愣是把俄国军队轰走了。
2009-3-22 16:39: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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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瀚的大洋是赌场(三十六)

海军联合舰队和陆军进展的顺利,加上观战武官,战地记者添油加醋地那么一说,原来认为日本人连0%的机会都没有的欧洲人立即改变了态度。日本人这次赌博是赌出了格的,他们连赌本都没有。所有战费都是采用在英国发行战争债券的方式来筹集。也难怪,连年高达50%左右的军事预算,这个又小又穷的日本如何可能还拿得出战费呢?但是一开始日本的战争债券却无人问津——谁也不会去投资一个肯定战败的国家。据说在整个欧洲预计日本会胜利的就只有梅克尔一个人,很可能梅克尔的预言也只是出于维护其自尊心而不是基于什么认真的根据。但战争开始以后俄国人的表现令人沮丧,而日本人的表现让人刮目相看。日本战争债券立即变得强手畅销起来——快投资,迟了就没有机会了。

奥保巩大将率领的第二军总共有东京的第一师团,名古屋的第三师团,大阪的第四师团再加上野炮第一旅团,骑兵第一旅团等,由于人太多,而日本当时的海运能力实在有限,全国加起来也就60万吨多一点,因此虽然在海上可以自由往来,但全部登陆过程还是花了四十多天。登陆完毕以后第一军立即直奔大连以求孤立旅顺。

一开始在旅顺和大连之间的战略要地金州南山处于完全无防守的状态,手下人向阿列克塞耶夫总督提出要在南山修筑防御工事以确保大连和旅顺之间不致被切断,但被总督大人嗤之以鼻:“防谁?访日本人?应该他防我才对,再说,没有钱”,就这样搁了下来,这时第二军开始登陆了,总督大人又想起了那个建议,找来了当初提建议的人:“你去修南山和金州的工事,要修好了,花多少钱本总督全有”。

就这样在日本第二军登陆的四十天里,土木建筑行家的俄国人愣是在南山和金州修起了极为完善的防御工事。

第二军可就倒了霉了,日本陆军从一开始就是精神第一,严重轻视武器装备,这下总算见识了俄国人的野炮和重机枪,赶紧地就向大本营要求增援重炮,但大本营的回答及其爽快:“没有”,现时上哪儿去找重炮,自个看着办吧。结果在俄国人的野炮和机枪的交叉火力下,死伤惨重。当3000人的阵亡数字上报到参谋本部的时候,参本特地派人来打听是不是错了一个零,怎么可能打个南山损失了几乎一个联队?数字没有错,奥保其实打不下去了,想把部队撤下去休整休整再打。奥保巩行伍出身,没有什么文化,连报告都不太会写,所以这次的数字引起了大本营的怀疑。每次打完了仗都是上边来人问有谁立了功要升官,奥保总是大嘴一咧,什么田中田边上田中田打得不错,该赏个什么样的顶戴花翎什么的,还挺公平。所以日本陆军中有句话是“有奥保在就放心了”,现在连奥保都打不下去了,可见南山之战的惨烈。

但第四师团长小川又次中将坚持要打下去,提出最后赌一下,把全军最后所有的炮弹都拿到俄军最弱的左翼,再拼一下试试看。海军也出动军舰沿金州湾而上,用舰炮支援陆军,在付出鸟海号舰长战死的代价以后,终于在日军只剩最后一口气的时候,俄国人的左翼阵地垮了,这一下兵败如流水,整个南山金州阵地易主,旅顺港被彻底包围了。好在在这边南山金州的阵地还在修建的时候,阿列克塞耶夫把他放在大连的财产以及大连城里所有的伏特加全部搬到了旅顺,所以不管大连后来怎么样,反正总督大人没有什么个人损失。

这位小川是由来太平洋战争日本战败时自杀的杉山元元帅陆军大将的老丈人。山县有朋创办陆军大学校的时候小川大佐是首任干事,他只要有空就肯定和儿玉源太郎一起去听课,特别是梅克尔少校的课程。梅克尔说过他在日本最好的学生不是那个首席的东条英机他爹东条英教,而是小川又次和儿玉源太郎。因为这两位成天和梅克尔争论,一次在运动战时山炮和野炮孰优孰劣的问题上小川和梅克尔争了起来,山炮派的小川对着梅克尔就嚷上了:“您是先生,我是学生,但我不能接受野炮比山炮强的观点,不相信您回德国去带一个全部野炮的联队,我带一个山炮联队咱们比划比划怎么样?”,把梅克尔气得晕了过去。日本陆军喜欢山炮的传统就是来自这位。

其实这个日军第二军的兴风作浪就是阿列克塞耶夫自己闹出来的。当初日军在朝鲜辽东两处登陆之时,阿列克塞耶夫就气哼哼地要去打在朝鲜登陆的第一军,理由是他们居然敢危害皇帝陛下的军人,不给他们点颜色不行。可是库罗帕特金不同意,说总督制是海军,这是海军的观点,从陆军的观点来看朝鲜那边问题不大,路太难走,一时半会过不来,当前应该集中力量先打在辽东半岛登陆的第二军。在他们登陆时就把他们消灭在滩头上。可是阿列克塞耶夫总督不干:本官官职比你大,皇疼国爱比你多,凭什么听你的?争吵不出结果以后,就来了个折衷方案:各领半彪人马,库罗帕特金去打第一军,总督大人来对付眼前的第二军。这才同时减轻了本来应该对第二军的压力,把旅顺给包围起来了。交给了后来的乃木希典的第三军去打,自己干着上辽阳去和黑木一起打库罗帕特金去了。

攻克旅顺就交给了乃木希典,据说是因为在甲午战争时也是他攻克的旅顺,可能地形熟。秋山真之更是把全部希望寄托在了乃木身上,再不赶快打下来,波罗的海舰队就要来了,到时候两边一夹击,如何是好?别说将来了,现在的问题就很严重,俄国远东舰队新来了一个司令官马卡洛夫中将,换下了斯塔克中将,就很让真之抓狂。

马卡洛夫在俄国海军里不说是绝无仅有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他不是贵族出身,而是一个海员出身的平民。更要命的是他还不是一介武夫,他是一个国际知名的海军海战理论家,著作里面不仅是海军和海战,还包括了海洋学,造船学,土木工程等五花八门的学问。秋山真之自己就把马卡洛夫作为偶像,成天在拜读马卡洛夫的著作,你说这么一位到了旅顺上任,想钻他的空子就几乎不可能了。

马卡洛夫上任后,果然俄国远东舰队精神面貌变了,不说是“焕然一新”也是不那么沮丧了。马卡洛夫把为什么要避战的理由讲给了所有人听,洗刷了“海军都是胆小鬼”的污名,连那些拒绝卖给海军士兵伏特加的小酒馆也重新开始招待海军了。看样子马卡洛夫很不着急,时间在他这边,坚若磐石的旅顺要塞不是那么容易打下来的。不仅如此,马卡洛夫为了活动筋骨,见天还派驱逐舰或者巡洋舰出旅顺口挑衅示威,联合舰队是要往上以来,他立马调转屁股回去,顺便还用尾炮打你几炮,你又不能追,他在那岸炮的掩护范围里面呢,只弄得东乡和联合舰队的着急上火。

秋山真之天天在旅顺口外面看,后来给他看出名堂来了。俄国人出港挑衅的军舰行动很有规律。有了规律就能用,秋山向东乡出了个敷设水雷的主意。

其实从一开始军令部和联合舰队都打过大面积敷设水雷的主意,后来由于在公海上敷设水雷会引起国际纠纷才作了罢。这次秋山指出的地点在大清领海之内,东乡就抱着个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的心情,找了艘特务船蛟龙丸在第四,第五驱逐舰队和第十四鱼雷艇队的护送下去试着下了几颗水雷。

水雷是在4月21日深夜下的,工程到第二天一早才结束。刚要回去,一眼看到一艘出港遛弯的俄国驱逐舰。俗话说“贼不空手”,这不顺手牵羊才叫浪费呢,接蛟龙丸来的第二驱逐舰队的四艘驱逐舰雷,电,胧,曙就扑了上去,三十分钟以后那条可怜的俄国驱逐舰就从海面上消失了。这四条驱逐舰作了案以后刚要逃跑,从港里又冲出来一条7800吨的装甲巡洋舰巴扬号。四条驱逐舰在前面跑,巴扬号就在后面追,追出了13海里。眼看追上了的时候。出羽重远少将指挥的第三舰队的四艘二等巡洋舰,千岁,高砂,笠置和吉野接应上来了。巴扬号的舰长维仑上校根本就没有把这几艘甲午战争时代的小巡洋舰放在眼里,和四艘巡洋舰,四艘驱逐舰就干上了。

这时出羽少将突然眼睛一亮,他看见11,000吨的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挂着将旗出现了,嗯,是不是马卡洛夫大爷出来了?
2009-3-22 16:4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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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瀚的大洋是赌场(三十七)

是马卡洛夫出来了,他无论如何按捺不下心里的激愤。日本猴子也太欺负人了,在本老爷和全舰队,不,全旅顺人的眼皮底下欺负本老爷的部下,这要不给你们点颜色看看,还真以为我们斯拉夫英雄怕了你们了,当然也可能就是马卡洛夫中将觉得需要进行一次局部决战来消耗联合舰队的实力和提高远东舰队的士气,反正马卡洛夫下令:“出动,救人”,说着话带着舰队浩浩荡荡地就出来了。

出羽看到马卡洛夫亲自出马带着舰队出来了,不由得满心欢喜,赶紧下令舰队掉头,望远洋走,想空出打仗的地方。可是马卡洛夫远远已经看到了三笠号等联合舰队的战列舰只已经围了上来,就带着已经救出来了的巴扬号,又回去了。

一来是马卡洛夫心情过分激动,二来是当时情况也确实是十分紧急,马卡洛夫出来时居然忘记了在这种整个舰队被包围的情况下出击之前一定要做的扫雷工作。

这个疏忽是致命的,正在远处无可奈何地望着往回走的远东舰队的东乡和他的参谋们突然惊异地看到一股水柱冲天而起,在不到一分三十秒的时间内,俄国舰队似乎少了一艘军舰。

秋山真之对东乡说:“长官,看起来好像他们有一艘军舰触了雷”。

东乡说:“是他们的旗舰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

东乡有一支当时日本海军独一无二的德国蔡斯八倍望远镜,所以他看得清楚,而其他人呢,说来可怜,包括参谋长岛村速雄在内,都只是双倍的,看不清楚很正常。

旅顺要塞炮台上的俄国士兵们亲眼看到这对俄罗斯来说是最悲惨的一幕,所有人都跪下来在胸前划着十字:“上帝啊,怜悯你那可怜的仆人吧”。

俄国舰队的希望,俄国人的希望,刚刚上任的远东舰队司令官马卡洛夫中将就这么触雷身亡,看起来上帝已经忘记了俄罗斯人。俄国人很奇怪,他们拥有世界第二强大的海军,但却极其缺少海军高级将领,其中名副其实的海军高级将领而又能得到沙皇尼古拉二世喜欢或者认可的更是凤毛麟角,因此失去了马卡洛夫,俄国人就无法填这个空缺了。

俄罗斯是一个很奇怪的国家,他有广阔的土地,丰饶的资源,强大的舰队,可是,没有海军军官,或者说海军将领。看起来满肚子勋章的中将上将不少,但沙皇都看不上眼。也不能怪沙皇眼界太高,其实俄国海军有史以来除了被日本炸死了的马卡洛夫中将以外一直到现在也确实没有什么提的起来的人物,没办法,大陆国家,海军不是主要战斗力量,出不了有名的将领很正常。

这边攻打旅顺的乃木中将又进展得怎样了呢?

从任何角度来说,第三军司令官的乃木希典中将和第二军司令官奥保巩大将是完全相反的一种类型。和沉默寡言,老让人想起来是不是该问问还活着不的奥保不同,乃木到哪儿都是万众瞩目的中心。这倒不是乃木是一个什么了不起的宣传家,恰恰相反,和奥保一样,乃木也是一个极为木呐的人,不太说话。乃木之所以引人注目是因为他能把所有的仗都打出一个戏剧性的结果,或者是莫名其妙的结果。西南战争时乃木当第14联队长让贼军把联队旗给弄跑了就是一个例证,要知道即使在后来的太平洋战争时,“玉碎”的联队像沙滩上的沙粒一样数不清楚时也没有一面联队旗被美国人弄到手的。

明治天皇死后,乃木因殉死而被日本陆军尊为“军神”。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乃木倒确实是头脑冥顽不化,不肯学习的日本陆军的一个典型代表。和外表上看上去的粗鲁不同,俄国军队其实具有极其柔软的大脑。南山攻防战一结束,俄国人就把战斗中的经验教训用到了旅顺:所有的火力点都改成了上面有盖顶的封闭式的。其实当初在修南山工事时就有过这种意见,但是被莫名其妙的“骑士精神”所否决,金州南山失守以后,旅顺所有的火力点都改成了上有盖顶的封闭式,旅顺的防守工事使用的混凝土量达到了20万吨。日本陆军装备的山炮野炮面对这这种工事也就只能帮人家打扫一下尘土而已。

是不是旅顺防务共事就是那么固若金汤了呢?也不是,在乃木刚刚接手攻打旅顺时,海军就向乃木提供了突破方案。从旅顺口外的海军军舰的舰桥上能够看见一个叫做 203高地的制高点,而且这个制高点看上去没有防御工事。所以只要占领了这个制高点,拖几门炮上去居高临下地对着旅顺港内的俄国远东舰队打就行了,至于能不能实际占领旅顺则并不一定需要考虑。

但乃木从大本营陆军部接到的命令是“占领旅顺,驱逐远东舰队”,所以旅顺是万万要占领的,况且本官又不是从海军开饷,你们海军有什么资格来指手画脚?从7月开始,乃木就指挥着第三军的第一,第九和第十一这三个师团以“一怕不苦,二怕不死”的大无畏精神,用肉体来挑战守备旅顺的俄国大炮和机枪。

肉体当然无法挑战大炮和机枪,无非就是用死尸往俄国人的工事前面填罢了。在场的外国观战武官都被这种作战方式吓坏了,他们看到的是一批又一批的日本士兵默默地走过来,冲上去,倒下来,然后又是一轮新的同样循环。

日本士兵的服从性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也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乃木并不只是在用别人的死尸填空,他自己的两个亲生儿子乃木胜典中尉和乃木保典少尉也被填在了里面。不要说本来就可以利用“军司令官”的地位做点什么文章,就是按照日本当时的军律,独子和同在战场上兄弟中的长子也是可以不上第一线的。但乃木不管这些,仍然很努力地填着,是不是在幻想着俄国人的炮弹子弹有耗尽的那天就不知道了。乃木无能,但乃木不自私。而同样无能的东条英机却为了逃避去太平洋前线而把大儿子东条英隆送到满洲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但是俄国人弹尽的那一天似乎没有到来的可能性。被日本包围了起来的旅顺城里什么都缺,唯独不缺子弹和伏特加。虽然城里的醉鬼和营养不良患者一样多,但是俄国人只要有了伏特加就能够忍耐下去。

第三军大量的减员,又被钉在了旅顺城外,大本营计划中的辽阳会战只好推迟到八月以后才能进行。整个计划乱掉了,而俄国本国的波罗的海舰队却已经改编成“第二远东舰队”或者“第二太平洋舰队”开始向远东来了。而且在这个时候,另一场虽然规模不大,但对以后的日本历史产生了深远影响的战斗正在日本海进行着。
2009-3-22 16:4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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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帖子真好

LZ继续发嘛
2009-3-22 16:56: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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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浦盐舰队”

浩瀚的大洋是赌场(三十八)

俄国远东舰队的母港有两个,旅顺和海参崴。因为冬天海参崴上冻,所以舰队主力在旅顺,但并不是说海参崴一艘没有,远东舰队的巡洋舰分队在海参崴。这支巡洋舰分队实力不容轻视,三艘重型装甲巡洋舰分别是排水量12195吨的俄罗斯号,11960吨的格罗姆鲍伊号和10993吨的鲁里克号,看吨位都几乎可以和战列舰比试了。冬天这个巡洋舰分舰队被冻在了港口里。这边旅顺口被联合舰队包围,那边波罗的海舰队还有好一段路要走,这时候号称世界第二大的俄罗斯海军能够自由行动的军舰就只剩下了海参崴的这几艘巡洋舰。

这个巡洋舰分舰队后来被日本人称做“浦盐舰队”,“浦盐”是日本人帮海参崴的俄文名称符拉迪沃斯克的汉字名称。这个浦盐舰队从战争一开始就积极地行动了起来,用破冰船压出了一条通路冲出了海参崴,在日本海沿岸打起了漂亮的海上游击战。

2月10日宣战的第二天,一条一千吨的运粮船奈古浦丸就在青森县沿海被击沉,第二天还有一条300吨的全胜丸挣扎着进了福岛港,告诉日本人除了被包围在旅顺的之外,俄国人还有能动,能威胁日本海上运输线(SEA LANE)的船。

甲午战争开始的时候,日本全国保有的船舶只有417艘,18万吨,战争中增加了101艘,17万吨。而日俄战争开始的时候,这个数字已经到了590艘和63 万吨了,战争中又增加了182艘,34万吨。从这个数字就可以知道日俄战争对于海上运输线的依赖程度了,因此浦盐舰队的活动虽然一开始还是仅仅在日本海,但对战争的继续进行就形成了威胁。

而且俄国舰队的奋战对日本的打击在更大程度上是心理上的,国民们愤怒了。化大价钱养着你们海军,吃好的穿好的,现在有了事,你们连军人最基本的一点,保障国民生命财产安全都做不到,要你们干吗?你们是怎么回事?

这时开始有一个新词汇在日本流行开了:“露探”——“露西亚”的探子,意思大概相当于中文里的“汉奸”或者“内奸”吧,反正是阶级敌人。和所有战争时期一样,日本当时神经最紧张的就是这个“露探”。政府和大本营一再提醒人们要注意防备无所不在,无所不能的“露探”。

“ 露探”到底有没有,有过多少,一直到日俄战争结束100多年后的今天还是个谜,第一个回答当然是肯定有,因为旅顺口外的东乡平八郎有几次想发动夜袭,结果反而差点被俄国人打了埋伏,这就可以肯定有人泄漏了情报,“露探”还是有。第二个回答当然是肯定不会有那么多,起码不会像坊间所言,连联合舰队第二舰队队司令官上村彦之丞中将都是“露探”。

可是当时却有不少人很认真地相信三月份开始带着第二舰队去捕捉浦盐舰队的上村中将确实是“露探”,不是露探怎么会对几艘俄国小巡洋舰束手无策?老毛子大舰队都被无敌的帝国海军吓得躲在旅顺不敢照面,上村要不是“露探”这几艘破船能如此猖獗?不但运货的运兵的商船屡遭毒手,连第二舰队自己的运输船金州丸都在4 月26日被浦盐舰队击沉了。于是不少热心人就到上村的家去扔石块,以表拳拳爱国之心,虽不能亲上战场杀敌,在这里敲掉几块“露探”家的玻璃也算尽了力了。

家里被爱国人士砸了个稀巴烂,老婆带着孩子避难到娘家去了的上村长官是生吞了俄国人的念头都有了。成天带着人马在日本海转来转去,可是没有雷达,没有卫星,没有GPS的时代,茫茫大海要找这几条行动毫无规律,专门捣乱的巡洋舰谈何容易。而且日本海特有的大雾,是俄国舰队的好帮手,金州丸被击沉的前一天,其实在朝鲜元山港外浦盐舰队和第二舰队擦肩而过,但由于浓雾,浦盐舰队成功地逃走了。

第二舰队只能靠感觉来判断浦盐舰队下次可能出现的方位,但是每次都扑空,弄得上村长官对自己到底是不是“露探”都快要开始怀疑起来了。

祸还不单行,第二舰队接受了这个任务以后,当然就离开了联合舰队在单独行动,军令部可以直接指挥它。这时候的军令部长就是甲午战争时的联合舰队司令长官伊东祐亨,已经是海军大将了。

伊东当司令长官时有点优柔寡断,畏敌不前。现在当上了军令部长又有点瞎参谋,算了几次卦都不准,还是东乡这时候显示出了山本权兵卫所评价的“东乡是个运气好的男人”这一点了,几次算的卦都挺准。但军令部和联合舰队同时做出了判断的时候,第二舰队只能接受军令部的判断,更要命的是,联合舰队不能直接和第二舰队联系,东乡在想什么,或者不如说秋山真之在想什么上村根本无从知道,于是上村就更加勤快地在日本海跑来跑去看看能不能运气好和俄国人打个照面。

俄国人也在跑,6月15日在对马海峡把陆军运输船和泉丸(3229吨)常陆丸(6175吨)和佐渡丸(6226吨)给劫了,船上的近卫后备步兵第一联队全部沉入海底,联队长须知源次郎中佐奉烧了军旗以后自杀。

俄国人的行动范围还在不断扩大。浦盐舰队在日俄战争期间总共出动了六次,前五次还都是在日本海,7月份开始的第六次出动给日本人留下了可怕的噩梦,俄国人直接就到了东京湾,在从7月20日开始的5天里,拦截了12艘各种船只,日本籍的船只当场击沉,其余德国英国籍船只则在抢光了东西以后看得上眼的船带着一起走。

这可是在首都的门口作案,京畿震动。实际造成的损失虽然很微小,但对日本朝野造成的心理震动确实无法估量的。这种心理阴影一直影响到太平洋战争,山本五十六考虑中途岛作战的心理因素就是因为害怕会有第二个浦盐舰队出现。

在整个日俄战争中的俄罗斯海军只有这个浦盐舰队还保持了俄罗斯海军的荣誉,或者说海军的荣誉。其他的远东舰队,第二太平洋舰队和第三太平洋舰队那三支舰队如果被称为海军是很丢人的。上村指挥的第二舰队对浦盐舰队根本无计可施。最后俄罗斯舰队被上村舰队咬上是在1904年8月12日,浦盐舰队为了接应从旅顺突围的远东舰队而发动了第七次出击的时候。
2009-4-1 14:3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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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瀚的大洋是赌场(三十九)

马卡洛夫死了以后,俄国远东舰队更加斗志消沉。根本就没有开出去打一仗的想法。当时有一个英国海军将军在《泰晤士报》上发表文章对俄国远东舰队的表现深为不解,文章说不是不理解俄国人的战术,而是不理解远东舰队的想法。俄国远东舰队实力和日本联合舰队实力相近,开出去决战哪怕全军覆没,日本联合舰队也将受到惨重的损失,变得根本不是这时候正在东来的波罗的海舰队的对手,这样黄海,日本海的制海权肯定落入俄国人手里,日本人将无法继续战争,总之“远东舰队有没有军人的自尊?”。

其实“俄国远东舰队和日本联合舰队实力相近”这句话都说的不一定合适,远东舰队到现在损失的舰只其实只有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号一艘,在2月9日联合舰队的驱逐舰奇袭旅顺时受伤的几艘战列舰和巡洋舰都已经修好了,远东舰队的实力没有很大的减少。

实力大减的倒是日本联合舰队。马卡洛夫司令官和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号命丧于日本的水雷,也提醒了俄国人。俄国水雷敷设舰阿穆尔号的舰长伊万诺夫中校经过了一个月的观察以后也找出了联合舰队的行动规律,来和司令官商量。马卡洛夫死了以后远东舰队没了司令官,沙皇倒是又新派了一个,但是到不了任,还在海参崴呆着在呢。这边就以副司令维特格夫特代理司令官,代着代着就成了真的司令官。

伊万诺夫和司令官商量的地方是伊万诺夫的方案有点麻烦,他想在公海上敷设水雷。理由很简单,联合舰队无法进入岸炮的射程,而当时的领海宽度就只有三海里。维特格夫特本来就是消极悲观的性格,对这个计划能否成功根本就没有抱希望,所以也就糊里糊涂地同意了。

日本联合舰队这时已经犯下了严重错误,不管是参谋长的岛村速雄还是先任参谋的秋山真之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和俄罗斯远东舰队一样在每天走同样的路。一来是每天在旅顺口外巡逻带来的疲劳,还有就是轻敌:“俄罗斯人有胆量敢在公海上敷设水雷?”。

但是执勤的驱逐舰提出来了这个问题,参谋部开始修改航路了。修改航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这么大的舰队在限定了的范围内如何运动非常复杂,因此秋山真之作出的决定是:“加强扫雷,舰队航路5月15日以前维持原状”。

扫除了15颗水雷,可是没有人想到俄国人在这片海域上敷设了50颗水雷,所以悲剧就在5月15日发生了。

这天东乡没有值班。如果是东乡值班,很可能马卡洛夫的悲剧又要重演,从这点来看山本权兵卫所说“东乡是运气好的男人”这点确实不错。那天代理东乡的是第一舰队司令梨羽时起少将。梨羽自己坐着初濑,带着敷岛和八岛还有一大堆巡洋舰驱逐舰什么的就上路了。结果在老铁山附近,15,000吨的初濑首先触雷沉没,然后12,517吨的八岛触雷沉没,三分钟之内联合舰队的六艘战列舰损失了三分之一。

那几天是联合舰队运气最衰的日子了,触雷,相撞,连甲午战争时的功勋舰吉野号都被春日号装备的冲角给来了大开膛,舰长佐伯闇大佐和三百多官兵葬身海底。其余鱼雷艇,特务舰什么的就更多了。

这场仗还能打下去?

旗舰三笠当时在里长山列岛的临时基地,噩耗传来,参谋长岛村速雄吓得发出了惊叫,而秋山真之则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可是从上任之后多少有点被部下们所看不起的闷葫芦矮个子老头东乡平八郎这时的举动很出人意料,当两位出事的舰长面无人色地来向司令长官报告时,东乡很平静地端出了一盘鸡蛋糕,亲自为两位闯了祸的舰长倒了两杯威士忌:“辛苦了”,两位舰长还没有醒过神来,东乡又加了一句:“别自杀,仗还要打下去”。

在场的英国观战武官都有点晕了,因为这到底是大将风度还是神经太粗已经弄不清楚了。但有一点能弄得清楚,就是东乡在告诉部下:不管发生什么事情,这场仗一定要打下去,这是军人的自尊所决定了的。

远东舰队有没有军人的自尊不知道,但肯定远东舰队很有军人的服从性,因为他们所作的一切也仅仅是服从皇帝陛下的命令罢了,而沙皇没有给他们出去和联合舰队决战的命令。他们有必要去和联合舰队拼命吗?

沙皇是没有给,可是旅顺要塞司令官斯托塞尔中将想赶他们出去。斯托塞尔觉得日本陆军之所以这么变态地咬着旅顺不放,就是因为有远东舰队这个灾星。没有了这帮灾星,他斯托塞尔的日子要好过多了。一天在陆海军联系会议上斯托塞尔火了:“我认为舰队应该出去迎击东乡舰队,如果远东舰队拒绝出战,就是对皇帝和俄罗斯的反逆行为。”

“我以海军的名誉发誓,决不能容许这种对海军的诋毁”,司令官维特格夫特涨红了脸。

“海军还有名誉吗?几只躲在旅顺的池塘里的鸭子也要谈名誉?”斯托塞尔尖利地回应。

但城外的乃木还在固执地攻城,不断地向大本营要求给他增派准备填到旅顺外围的补充部队,就是不肯听海军的有关先攻击203高地的建议。海军只好将船上的15 公分,12公分舰炮拆下来组成“海军陆战重炮队”去帮除了山炮就是野炮的乃木。海军的舰炮口径大,射程远,能打到旅顺市内,有时候不小心还能落到海里,碰巧了还落到军舰上边,这下远东舰队才真坐不住了,正好8月8日沙皇通过阿列克塞耶夫总督向远东舰队发出了“立即出航,去往海参崴”的指示,远东舰队这就要准备上路了。

威特格夫特中将带领着旗舰太子号(Tsesarevich),列特维山号(Retvisan),佩列斯维特号(Peresviet),胜利号(Pobieda),波尔塔瓦号(Poltava)和塞瓦斯托波尔号 (Sevastopol)这六艘战列舰,还有4艘巡洋舰迪亚娜号(Diana),维诺克号(Novik),阿斯克里特号(Askold)和帕拉达号(Pallada)以及一对驱逐舰和一艘医院船蒙古人号于8月10日一大早就开出了旅顺港外往东而行,企图从对马海峡去往海参崴。

在港外巡逻瞭望的驱逐舰白云号发现远东舰队的行动以后,立即发电给第三战队出羽重远司令官,出羽再向在里长山临时基地的三笠转发了这份电报。

而联合舰队主力已经出动了,因为前一天晚上在旅顺口外的另一艘鱼雷艇已经观察到旅顺港内煤烟弥漫,看起来像远东舰队的锅炉都升了火,就直接向三笠报告了这件事。已经睡觉了的秋山真之接到值班军官的报告以后立即指示:“所有军舰立即升火,随时准备行动,在防护栅栏两边点上松明,打开栅栏,赶快报告长官和参谋长 ”,说完又睡觉去了。

满腹狐疑的值班军官再去报告东乡和岛村,谁知道都是同样的回答:“照秋山参谋说得去做就行了”。

联合舰队现在只有4艘战列舰,加上两艘刚刚靠英国人帮忙,强行从阿根廷海军手里转买来的两艘7,700吨的装甲巡洋舰春日号和日进号,单纯从主力舰只的只数和吨位数上日本丝毫不占优势,炮火更是劣势。战列舰的12英寸(30.5公分)主炮,俄国舰队有24门,而日本只有16门,但日本已无退路,在波罗的海舰队到达以前一定要消灭远东舰队,或者是被远东舰队消灭。

中午12:30,联合舰队和远东舰队在面对大连的遇岩群礁西北10海里处相遇。
2009-4-1 14:35: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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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瀚的大洋是赌场(四十)

日本是孤注一掷,你死我活。但没有想到俄罗斯舰队没有拼命的打算,所以这场海战从一开始就是日本的错误的连续。

首先,东乡平八郎就没有估计到远东舰队这次是在执行“撤往海参崴”的命令,以为他们只是惯例的出海骚扰。因此这次看到远东舰队跑出来这么远,有点喜出望外,一来出了远洋。作战的场地有了,二来只要注意远东舰队的动向就可以不让他再逃回旅顺口,至于联合舰队能不能镇在海战中获胜,那是另外一个问题了。

当然对于这个问题,联合舰队也有一定的解决方法。但是这些方法都还是方案,是不是行得通就看这次海战的结果了。

首先就是“丁字战法”,这是个理论上在局部地区形成以多打少的战法。对于一字纵队前来的敌舰队,想办法使己方舰队的一字纵队形成丁字上面的一横,这样在炮战时,己方几艘军舰的大炮可以同时对付敌方一艘军舰,而敌方由于一字纵队,排在后面的军舰上的舰炮有力使不上。到后续舰只赶上来了,前面一艘也已经被打沉了或者被打残了,就这样的一个循环往复。

但丁字战法的阵势不是那么容易排得出来的,一般两舰队都是成纵队相对而行,要和敌舰队成丁字就必须在敌舰队前面来一个90度的转弯,在转弯完成以前己方舰队由于互相干扰无法对敌舰队发动攻击,而且由于一字纵队的特点,转弯的位置是固定的,这个固定位置就是提供给敌方舰队的一个活靶子,太近了不行,太远了则敌方舰队可以进行规避运动,还是排不起来。这个“敌前大转弯”的时机就成了丁字战法能否成功的关键。

在这次黄海海战中,东乡的“敌前大转弯”的时机把握得很不好,不仅时机不好,而且弯子转得太大,从而造成海战的失败。时机把握不好的原因是第一次使用这种战术,转弯太大则是出于东乡在一开始对俄国舰队的目的判断失误。东乡歼敌心切,始终提防着远东舰队溜回旅顺口去,因此在大转弯时始终看着俄国舰队的最后面,时刻准备万一情况有变,就先插到俄国舰队和旅顺口之间,切断其退路,逼着俄国舰队决战。

谁知道这天俄国舰队急急忙忙地是在朝海参崴赶路,既没有准备和联合舰队打一仗,当然更不想回去。因此在东乡往西南方向做横切时,俄国舰队是反过来往东北方向避开联合舰队;东乡见势不好,13:00再下令全舰队再同时左转90度,这样一来就从一字纵队变成了一子横队,然后再一次全舰队同时左转90度重新成为反方向一字舰队,本来在队形尾部的巡洋舰日新号这一下成为了队首,旗舰到了队形的最后面。这个队形势很要命的,因为旗舰落到了最后,所以其实是无法打仗的,但情况太紧急,好在当时已经有了无线通讯装备,东乡只能依靠无线通讯来指挥日新号。

当时的俄国舰队不能叫做在撤离,应该叫在逃跑。逃跑的人的动作最灵活,当东乡第二个弯转好往东北方向准备摆第二个丁字时远东舰队突然转头向南,东乡以为远东舰队要回头逃回旅顺,13:30赶紧左转了一个180度准备回头去堵,谁知道远东舰队又回头直往东南方向,东乡这时候才意识到远东舰队不是来决战的,他是在向海参崴方向逃跑!但是已经为时过晚,这两个大弯一转,日俄舰队间的距离拉到了15,000米以上了。俄国舰队这几个漂亮的规避动作成功地迷惑了一直有远东舰队肯定要回旅顺的成见的东乡平八郎,从联合舰队的拦截中成功地穿了出去,联合舰队还要想消灭远东舰队的话,就要看能不能追得上去了。
东乡,岛村和秋山这下傻了,远东舰队如果逃跑成功,就意味着日俄战争是日本失败,因为在舰队如果还在旅顺口里面还可以指望乃木的陆军,一旦放虎归山,则对这支远东舰队是一点办法就没有了,再加上正在开过来的波罗的海舰队,日本海军除了全军覆灭是没有其他出路的,海军一完,困在满洲朝鲜苦战的弹尽粮绝的陆军除了玉碎之外就是投降了。今天无论如何不能让远东舰队溜掉,一定要追上去打。

但是远东舰队已经跑出几乎十海里以外去了,怎么追法?当时日本联合舰队的速度在17节左右,比远东舰队的16.5节要稍微快一点,但是要追上这10海里就需要20个小时,现在已经是15:30了,再过几个小时天就要黑下来了,就是说远东舰队已经成功地逃脱了天罗地网。

顺便说一下这个在航海上用的距离单位“海里”和速度单位“节”是怎么回事。海里(NAUTICAL MILE)相当于1,852米,“节”(KNOT)就是每小时海里,是不是有点怪里怪气?现在除了美国之外几乎全世界都普及了公制,但是海上为什么不用公制,还是用海里和节呢?这是因为方便。地球的表面圆周长据说是四万公里,分为360度的经纬,一度60分,除一下就正好是1,852米,就是说一海里就是地球表面经度或者纬度相隔一分的距离。而海上两点间的最近航线是所谓“大圆航线”,就是通过这两点以及地球中心的园截面,所以知道了两地的经纬度,就知道了这两地间的最短航线的距离——相隔多少分就是多少海里,再除一下船速,所需时间就出来了,就是这么方便,所以海事上还是用海里和节。

言规正传,正当东乡带着联合舰队在几乎是绝望似地追赶远东舰队的时候,17:30,奇迹出现了。早已从视野里消失的远东舰队居然又远远地出现了在海平线上——联合舰队追上了远东舰队。

(黄海海战第二次战斗)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这真叫运气。正在全速前进的远东舰队突然出故障了,8月7日在旅顺港内被日本海军支援陆军的舰炮击中过吃水线下的部分,只是临时采取了一点补修措施就出来的战列舰列特维山号突然修补处发生漏水,无法前进了,全舰队都停了下来等他临时抢修,到抢修结束可以继续以正常速度前进时,联合舰队已经又追上来了。

维特格夫特中将是一个极其不合格的将军,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为什么做,和应该做什么。撤往海参崴是沙皇的命令,但维特格夫特从来就没有去考虑过这道命令的深层含义。他只是带了人往海参崴跑,在有军舰发生故障的情况下他也没有考虑过是否应该抛弃这艘出故障的列特维山号来拯救整个舰队,因为他的皇帝陛下没有给他这条命令,所以他一定要,起码从主观上,把全部出动了的舰只带回海参崴去。

其实在出动以前有人提出建议,说应该把舰队分成两个部分,低速舰先出港吸引联合舰队的注意力,掩护真正有战斗力的高速舰逃走。但这个主意被维特格夫特中将否决,理由是“皇帝希望将每一艘都带回海参崴”,于是就大嫂大妈一起走,结果是谁都走不掉。

17:30 分,远东舰队殿后的波尔塔瓦号用尾炮向联合舰队开火,开始了第二轮战斗。18:37分俄国人的真正悲剧发生了,一颗30.5公分巨炮的炮弹直接击中了旗舰太子号的司令塔,维特格夫特及其所有的参谋人员全体死亡,更加不幸的是太子号的舰长死的时候还握着舵轮,就这样向左边倒了下来,旗舰太子号就向左舷划起了一个巨大的圆弧。

因为是远东舰队的司令部和太子号的舰长全体阵亡,无一生存者,所以太子号上居然没有人知道,其余后续舰只就更加不知道了,大家都跟着旗舰做起了圆周运动,一直到四号舰佩列斯维特号差点撞上旗舰人们才开始怀疑旗舰是否出了问题。佩列斯维特号上的舰队副司令官弗托姆斯基少将果断地挂出了“接管舰队指挥权,跟我来”旗号,全舰队往右调头,这回可真是回旅顺了。

这时,以三笠号为首的主队已经压住了远东舰队的北方,浅间号和第五战队已经占据了西北,第三战队也包抄了东南,整个远东舰队处于被包围的态势之中,好不容易整好了的准备回旅顺的阵型被冲得七零八乱,只好各自为战,自逃生路。
2009-4-1 14:3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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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瀚的大洋是赌场(四十一)

可是这时候天也已经黑下来了,靠目视已经无法分辨双方舰只,于是联合舰队的战列舰巡洋舰等大型舰只退出战斗,一直跟在旁边的驱逐舰,鱼雷艇像群狼似的就扑了上去,打了整整一个晚上,鱼雷也不知道打了多少,战果怎么样?嘿嘿,零,俄国军舰连被蹭掉皮的都没有。到了第二天连司令塔都被打没了,舰队司令和舰长统统去见了上帝的旗舰太子号都想方设法进了胶州湾,结果给德国人解除了武装,同时被解除武装的还有三艘驱逐舰;巡洋舰阿斯克里特号和一艘驱逐舰在上海被解除了武装,另一艘巡洋舰迪亚娜号甚至去了西贡。只有被联合舰队称赞为“最勇敢的巡洋舰”维诺克号在胶州湾拒绝被解除武装,装好煤炭以后再度出港,结果在日本海被日本军舰追踪时搁浅。其余远东舰队的五艘战列舰和一艘巡洋舰又回到了旅顺。

怎么会打出这么一个结果?这其实也反映了日本海军在发展上的力不从心。日本海军发展已经超过了国力的发展,这不仅仅表现在购买,维护军舰的预算规模上,也表现在了军官培养的规模上。海军军官和陆军军官不同,培养费用非常昂贵,所以贫穷的日本无法随心所欲地培养需要的海军军官,海兵的毕业生们被这十几年来像炸起来了的龙虾片一样在膨胀的战列舰巡洋舰优先使用,驱逐舰和鱼雷艇轮不到。所以在作战之前,虽然东乡已经悬赏金鵄勋章,但在作战时驱逐舰长和鱼雷艇长们还是害怕俄国人的大炮,没有人敢靠近了施放鱼雷,结果打的全是空炮,甲午战争时夜袭威海卫的鱼雷艇部队已经不存在了。

当时联合舰队的驱逐舰长,鱼雷艇长们的质量低劣还不仅表现在胆小怕死上面,在战略素养上也是几乎为零。那么多舰长艇长,居然没有一个人想到远东舰队的绝大部分舰只肯定要回旅顺港,完全可以用自己比俄国大舰在速度上要快一倍还多的优势,抢先在旅顺口外埋伏等待,而是大家都一齐凑热闹,在黄海上跟着俄国军舰跑。

日本海军也看出了这一点,后来远东舰队被歼灭以后海军对驱逐舰队和鱼雷艇队作了大换血,换下了全部驱逐舰长和鱼雷艇长,换上从大舰上调下来的海兵毕业生,并且又恢复了海兵毕业后在大舰接受基本培训后立即派往驱逐舰或鱼雷艇的传统,以加强驱逐舰和鱼雷艇的力量。

但是问题的真正根子不在这儿,而是日本是在小马拉大车,他没有大批培养优质海军军官的国力。和招生人数从来只会增加而绝不会减少的陆士不同,海兵是有点风吹草动就减少招生,所以在战后经常能够听到海军们在抱怨什么什么时候少招了生,弄得某某舰队无法编制什么的。所以在后来对波罗的海舰队的日本海大海战中,驱逐舰和鱼雷艇打得有声有色,帮俄罗斯人建造了一个活地狱。

黄海海战打的很不好,但是日本人割草打兔子弄了一个贴水,那个浦盐舰队被日本人弄没了。

东乡自从判断出远东舰队是要往海参崴撤退以后,就估计出了浦盐舰队要到朝鲜沿岸来接应的可能性。所以在上村带领的第二舰队也赶到黄海海战现场时,立即让他到朝鲜沿岸去等待浦盐舰队的到来。果然不出所料,8月14日凌晨04:25,第二舰队的出云,吾妻,常磐,磐手朝鲜忧陵岛在朝鲜蔚岛附近海面确认到了浦盐舰队的三艘巡洋舰。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第二舰队司令上村彦之丞和参谋长佐藤铁太郎可算被这帮老毛子给害惨了,说什么今天也要为家里的那几块玻璃报仇。

浦盐舰队这次出战不是来骚扰的,是来接应本国的远东舰队,可是又不知道黄海海战的结果,眼看舰数,总吨位都比自己大得多的日本舰队上来了也只能硬着头皮顶上去。但是甭说数量上就有了差距,就是同样的舰数炮数俄国舰队也打不过日本舰队。理由有以下几点:

首先俄国舰队的命中率就比联合舰队的低,日俄战争以后的统计表明,俄国舰队的命中率只是日本舰队的26%。还有炮弹的爆炸力问题,俄国海军当时使用的是普通的黑色火药,而日本海军在日俄战争中使用的是所谓“下濑火药”。就是100%苦味酸的TNK炸药。苦味酸炸药在爆炸时产生高温高热,还有大量黄色的刺激性气体,所以日本的炮弹对军舰装甲的穿透力并不一定强,但是一旦在舰上爆炸开了就是一片火海和让人窒息的黄色烟雾。打到哪儿烧到哪儿,能把舰炮的炮管都烧弯烧化。这次的浦盐舰队就是这样,三十分钟的炮战以后,鲁里克号就被命中舵机,起火进水,无法继续操纵,俄罗斯号和格罗姆鲍伊号几次想救援都没有成功,反而反而挨了更多的炮弹。

应该说俄国海军是很勇敢,也很善战的,俄国海军的问题是作战指挥主官除了死于联合舰队水雷之下的马卡洛夫之外几乎没有一个合格的。这次的浦盐舰队司令官埃森和远东舰队司令官维特格夫特一样,在作战时不知道如何处理受伤的己方舰只。这时俄罗斯号和格罗姆鲍伊号还有基本全身而退的机会,但是他们没有抓住这个机会。而第二舰队一方还又来了援军,浪速号和高千穗正好赶到,上村把受伤的鲁里克交给这两艘援军,自己带着援军去追俄罗斯号和格罗姆鲍伊号。但是后来因为出云号上的炮弹快要见底,才放弃了追击。但俄罗斯号和格罗姆鲍伊号其实已经成了废舰。虽然最后逃回海参崴,但受损实在太重。两艘巡洋舰的甲板上几乎都给日本弄平了,俄罗斯号三根烟囱全部被炸,格罗姆鲍伊号的两座蒸汽机不能工作,两艘舰上的大炮都成了铁疙瘩,这两艘巡洋舰都成了无法修理的废舰。从此以海参崴为基地的俄国远东舰队巡洋舰分舰队已经不存在了。而远东舰队本身则还在旅顺港内。

乃木还是在很认真地攻打着旅顺,拒不听从海军的先打 203高地的建议。实际上这座很不起眼的只有海拔203米的小山包除了在旅顺口之外的海面上能注意到之外,确实连俄国人在一开始都看走了眼,没有建造防御工事。随着战事的发展,俄国人终于认识到了203高地的重要性,在乃木坚决不打203高地的时候,俄国人又把203高地也变成了一个混凝土堡垒。最后满洲军总参谋长儿玉源太郎亲自赶到第三军,以满洲军的名义命令第三军先进攻203高地以后,203被日本人称做了“尔灵山”,因为就在这一个203高地,日本人又填进去了不知道多少条命。第七师团11月从旭川调来,仅仅经过五天,就从15,000人减员到了1,000人!

后来不得已儿玉只好解除乃木的职务,使用从国内调来的28公分重炮,只花了24小时就在11月30日占领了203高地的东翼。203高地的最后完全占领是在 12月5日,日本人在山顶上架上为了攻城特地从国内搬来的28公分重炮,对着山下的远东舰队就轰了起来,陆军不认识军舰,指挥炮击的是后来的元帅海军大将,甲级战犯,当时的海军大尉永野修身。只花了三天工夫,到12月8日为止,除了战列舰塞瓦斯托波尔号冒死冲出旅顺港后来在港外被鱼雷艇击沉之外,其余舰只都在三天内被击沉,旅顺的俄国守军也在1905年1月1日向乃木正式投降。

自此,俄国在远东地区的海军力量已经不复存在,现在联合舰队要准备对付的是不远万里而来的波罗的海舰队,也称“第二远东舰队”或者“第二太平洋舰队”。

那支舰队是怎么回事?现在到哪儿了?
2009-4-1 14:3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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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疯狗舰队往东来

浩瀚的大洋是赌场(四十二)

沙皇俄国有3支舰队,远东舰队,波罗的海舰队和黑海舰队。每一支舰队的单纯力量数字都可以和联合舰队比上一下。日俄开战后不久的1904年4月30日,原远东舰队改编为第一太平洋舰队,波罗的海舰队的主力舰只苏沃洛夫公爵号等改编为第二太平洋舰队,为了称呼上的方便,我们还是称其为“波罗的海舰队”。10月 15日,波罗的海舰队由现在的拉脱维亚的利耶帕亚(Liepoja)出发,开始了人类历史上首次18,000海里的大舰队远征。

出征前,沙皇尼古拉二世到现在的爱沙尼亚首都,当时也是波罗的海舰队的一个重要基地的塔林亲自检阅了将要远征的波罗的海舰队的雄姿。包括七艘战列舰。其中苏沃洛夫公爵号,亚历山大三世号,波罗季诺号和鹰号这四艘排水量13,516吨的战列舰被号称为世界上最强的战列舰的总共38艘各种舰只波罗的海舰队是俄罗斯海军被人尊为“世界第三海军”的最大理由。尼古拉二世自豪地看着他的舰队,对将士们说:“到东方去,把那些破坏俄罗斯和平的东方异教徒埋葬在海里”。

沙皇尼古拉二世陛下对胜利充满了信心。

新上任的舰队司令官,罗杰斯特温斯基少将,不对,应该是中将,前两天刚刚晋的级,是不是那么有信心就不知道了。

从任何方面来说,罗杰斯特温斯基都应该是中国古代宫廷里常有的那种“宠臣”。虽然维特伯爵对他的评论是:“很难找到像罗杰斯特温斯基似的笨蛋”,但挡不住沙皇的宠爱。尼古拉二世宠爱罗杰斯特温斯基的理由是很俄罗斯的,俄罗斯人老有一种古怪的自卑感,总觉得自己太粗太苯,因此在沙皇的宫廷里,凡有德国血统而又身材苗条的就极易得宠,很不幸罗杰斯特温斯基同时具备了这两项条件。

尼古拉二世是一个极为野心勃勃而又没有具备必要的能力的人,他和当时的德国皇帝威廉二世正好是一对都想向海洋发展的大陆国家的皇帝。1902年7月24日,两个表兄弟(当时的英国国王乔治五世也是他们的表兄弟)在利耶帕亚见面,各自带着自己的舰队,为了便是亲热,两位表兄弟皇帝特地身穿对方国家海军的军服出场,最后分手时威廉二世打给尼古拉二世的灯光信号是:“大西洋舰队司令向太平洋舰队司令致敬”。

所以在尼格拉二世看来,远东,特别是俄国边上的满洲,朝鲜这些远东地区就是上帝赐给俄国人的,怎么现在跑出来了一个什么日本要和俄国人争抢,是可忍孰不可忍?特别是尼古拉二世对日本印象极坏,1891年5月11日,他还是皇子的时候,去日本访问被那些无法无天的日本人在大津砍了一刀他可没忘记。现在这位他极其喜爱的罗杰斯特温斯基向他献上了编制第二太平洋舰队,去远东和第一太平洋舰队一起夹击日本联合舰队的计策,他如何不满心欢喜,言计听从?

但是出主意的罗杰斯特温斯基少将本人是不是真的相信他自己的主意就是一个问号了。他是沙皇的伺从武官,以英俊的面容和潇洒的身材出入于宫廷,伴随在沙皇身边,这个主意肯定能够得到沙皇的进一步宠爱,成功不成功的与他罗杰斯特温斯基有何关系,反正如果打了败仗就是指挥官无能。但他可能没有想到沙皇回任命他,一个少将去担任这支大舰队的司令。

其实说到这点,尼古拉二世陛下的气还正就不打一处来:白养活这么多将军,居然没有一个人出主意,眼看着远东舰队要完蛋也没人心疼,就只有罗杰斯特温斯基一个人为朕分忧,这个舰队司令就让罗杰斯特温斯基来当。什么?只是少将,不能当舰队司令?朕是什么?朕就是绝对,朕晋升他当中将,眼红死你们。等他回来,朕还要任命他当上将,当元帅。

其实没人出这个主意的原因并不是像尼古拉二世想象的那样众将无能,而是除了相信俄罗斯舰队去了远东能够胜利的沙皇这一个,还有半信半疑的罗杰斯特温斯基算半个,全加起来一个半人之外,全俄罗斯就没有人相信这是个好主意!

这么多船能绕地球几乎一周开到远东吗?半路上会不会散架?俄国海军军官们担心的是打仗以前的事,舰队都散了架还打什么仗?但没有人出来反对,沙皇是永远正确的,俄罗斯是不可战胜的,这也能反对?大家还是闭嘴吧。

被改名为第二太平洋舰队的波罗的海舰队,就这样踏上了遥远的征程。

自打10月15日从利耶帕亚启程,波罗的海舰队内部就弥漫着一种奇怪的气氛,这支舰队现在成了世界上最大的谣言市场。不知从何而来的谣言,在所有舰只和官兵之间传播,其内容的荒诞程度到了无法想象的地步。

比如说日本的鱼雷艇或者驱逐舰已经埋伏在丹麦海峡等着他们去送死,或者是埋伏在北欧的其他什么地方。反正全能的,恐怖的日本联合舰队甚至不会让他们出波罗的海。至于联合舰队还在为远东舰队抓狂这个事实,或者是不知道,或者知道了也不相信。总之,舰队上下的气氛就是恐怖,或者说极端的恐怖。

罗杰斯特温斯基中将的害怕不亚于舰队里的任何人。

本来恐惧心理对统帅不是什么坏事,不如说超出常人的恐惧心理是成为好统帅的必要条件。只有出于恐惧,才能够充分地估计到各种可能发生的意外情况,做好应变的准备。但是优秀的统帅和糟糕的统帅的区别在于优秀的统帅能够成功地掩饰内心其实超人一倍的恐惧感,激励(或者说忽悠)部下去战斗,反过来不能够掩饰自己的恐惧心理的统帅就是最糟糕的统帅,很不幸罗杰斯特温斯基就是一个不能掩饰恐惧感的人。

罗杰斯特温斯基下达的命令是:“睡觉不准脱衣,所有主炮副炮全部脱去炮衣,实弹上膛,瞄准每一艘靠近的船”,因为每一艘船都有可能是日本驱逐舰或者鱼雷艇。在驶出波罗的海的五天五夜里,整个舰队就是在这一种无可名状的极度恐怖中熬过来的。因为波罗的海是内海,丹麦,瑞典,芬兰,德国,英国等沿岸国家的各种船只在穿梭不停,而每一艘船只都可能是来灭这么一支大舰队的日本小驱逐舰,这种积累起来的恐怖和疲劳终于爆发了。

驶出波罗的海以后,舰队经过北海。北海是一个大渔场,十月又是不遇的黄金季节,北海渔场挤满了渔船,而每一艘新出现的渔船都会让俄罗斯驱逐舰像抽疯一样地突然兴奋起来。而罗杰斯特温斯基对这种充满了警惕的舰队表现似乎十分满意。

10 月21日晚上,俄罗斯舰队经过一片被称作“多戈浅滩”(DOGGER BANK)的浅滩,北海这种浅滩不少,都是鱼类生息的好地方。这时由于机械故障而落在了后面的工作船堪察加号突然发出了一份无线电报:“遭到日本驱逐舰袭击”。罗杰斯特温斯基立即询问:“速报告敌舰数量以及方位”,堪察加号的回答让整个舰队都倒抽一口冷气:“八艘,从所有方位”。
2009-4-2 17:0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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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瀚的大洋是赌场(四十三)

顿时所有舰只都打开了探照灯乱照,在探照灯的照射之下,只见确实有一群小船的影子,一直是实弹上膛的俄国军舰不由分说就打了起来。

那群小船是大约四五十艘正在捕捞鳕鱼的英国拖网渔船,都只是些100吨左右,七八个人的小船,人家在自己家门口打鱼,也不知道犯着谁了,一顿炮火从天而降。离俄国舰队最近的仙鹤号(CRANE)最倒霉,被击沉,船长和另一位船员死亡。但受到了一支全副武装的巨大战列舰舰队攻击的英国拖网渔船们也就只被打沉了这一艘,死了三个人。俄国舰队的攻击力量也就可见一斑了。

这时不知从鹰号战列舰上又发出来了“发现敌人巡洋舰,正在向我攻击”的信号,原来鹰号昏天黑地的把边上的阿芙乐尔巡洋舰也当作日本人了,又转调炮口,向阿芙乐尔打了起来,阿芙乐尔当然不会束手待毙,人家后来连冬宫都敢打,还怕你个鹰号战列舰?赶快还击,一顿乱打,俄国舰队也饶上了一个士兵和一个随军牧师两条命。

如果说罗杰斯特温斯基中将完全是草包也不是事实,罗杰斯特温斯基从听到“发现敌人巡洋舰”这句话开始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立即下令停火开灯,开了灯一看才知道真是打了自己人,再一看对面,那有什么日本的鱼雷艇,不就是些可怜的英国小拖网渔船嘛。

莫名其妙地挨了一顿海扁的那些英国鱼花子,扯着半旗哭着就回了家。第二天早上,整个英国就沸腾起来了,堂堂七大洋主人的大英帝国的渔民,居然在自己家门口的北海被海盗打了劫,这还了得。

话说回来,这帮海盗的水平也真次,一个战列舰舰队打了半个晚上,居然就打沉了一艘渔船,死人才四个?英国人想不出这些人到东方去干嘛,难道说日本人也都拿着一些捕鳕鱼的拖网渔船?否则这些俄国笨蛋就没有一点的胜利可能。

因为事情出在dogger bank,所以罗杰斯特温斯基中将就得到了一个“疯狗”(mad dog)的诨名,他所率领的这支舰队也就很自然地被命名为“疯狗舰队”。对于这支攻击渔船队而且没有采取任何救助手段来求助渔民的战列舰队,英国人做出了激烈的反应。英国海军当然是动员起来了,英国外交部照会俄国驻伦敦大使:“事情没有得到妥善处理之前,波罗的海舰队不准继续航海,否则一周后大英帝国进入和俄罗斯帝国的交战状态。”

大英帝国本来就是日本的同盟国,只不过没有直接和俄国交战的义务。实际上英国也没有和俄国直接交战的准备,所以后来法国出来调停,英国也就接受了,本来就没有什么大损失嘛,就是乘机敲竹杠。

所以除了罗杰斯特温斯基倒霉之外没有别的说法,罗杰斯特温斯基们决不是海盗,他们只是由于过度恐惧而进入了幻觉而已,但是罗杰斯特温斯基最不幸的是他得罪的是海上霸主,现在他不得不付出代价,这个代价就是俄罗斯的面子和荣誉。

多戈浅滩事件的第二天,波罗的海舰队通过英吉利海峡。英国地中海舰队的巡洋舰在波罗的海舰队的旁边监视,一边还做着各种编队机动动作示威。俄国舰队的士气刚从恐惧的顶峰下来,又跌落到了沮丧的谷底。一位俄国军官在日记中这么写道:“对面的舰队才是真正的海军,而我们俄国人仅仅是他们押送下的囚犯而已”。

俄国舰队第一次寄靠的是西班牙的维哥港。按原计划,舰队是要在这里加煤,而在海上晃了一个星期的官兵们,也想到陆地上去散散心。

那时只有七大洋霸主英国的皇家海军在全世界各地都有煤炭储备,其他国家的海军要远征,首先遇到的问题就是如何解决煤炭的供应问题。俄国人在这个问题上得到了德国人的帮助,一家名叫汉堡亚美利加(Hamburg America Line)的德国运输公司承包了这项业务。船到维哥,德国船只正要上来装煤,突然一个西班牙人到旗舰苏沃洛夫公爵号来通知俄国人:“西班牙人不想破坏中立,俄国舰队不能在西班牙港口内进行补给活动”。

这个个子矮小,相貌猥琐的中年西班牙男子的背后,毫无疑问站着大英帝国和皇家海军。

俄国人只能低头,在俄国外交部答应付给英国渔民66,000英镑的赔偿,并且交出肇事的波罗的海舰队军官以后,西班牙人终于在第三天答应每艘战列舰能够加载400吨煤。俄国人为了能够尽早行动,连被关禁闭的士兵都放出来参加装煤。

俄国人在维哥呆了五天,这五天对东乡平八郎是无价的五天,因为日本人还没有办法拿下旅顺口。

什么是世界第八大奇迹,其实如果不考虑最后的军事失败,把俄罗斯波罗的海舰队的东征本身算世界第八大奇迹其实也没有多少问题。这次东征是除了沙皇尼古拉二世陛下之外没有人相信会成功的奇迹,没有罗杰斯特温斯基的率领,这次东征也不会成功。

罗杰斯特温斯基是一个官僚。官僚虽然没有什么想象力,但在管理上却有独到之处,尤其是罗杰斯特温斯基,他是一个天生的宪兵司令,和后来的日本陆军大臣兼参谋总长东条英机大将一模一样。罗杰斯特温斯基成天在舰上巡逻,找出所有衣冠不整的士兵,发现所有没有擦洗干净的角落,要不然就是坐在办公台前搜寻所有报告中的格式拼写错误,然后或者命令军官们,或者自己亲自去处罚那些犯错误的可怜虫们,把整个舰队从被日本鱼雷艇袭击的恐惧中带到被长官鞭打的恐怖之中。

话说回来,没有罗杰斯特温斯基这种变态的铁腕管理,波罗的海舰队要完成这18,000海里的航行是不可能的,因为日本的盟友英国设置了数不清的障碍。在西班牙的维哥港没有装满煤炭的俄国舰队经过葡萄牙以后,总算在盟邦法国的殖民地摩洛哥的丹吉尔花了四天装满了煤炭,每艘战列舰都在四千吨以上,本来法国设计的战列舰是以重心高而著名的,但一直把甲板上都堆满了煤炭的俄国舰队却一直沉到了吃水线以下。

这时没有什么日本鱼雷艇驱逐舰来袭击俄国舰队,否则俄国舰队将无法迎战,所有的炮塔周围都堆满了煤炭,炮塔根本无法转动,所有军舰都成了粉尘飞扬的地狱,而南半球已经进入了夏天,但军舰上的所有窗子都开不开来,舱内室温高达50度。习惯了北极圈的俄国人就在这样的地狱旅程中走向东方。

即使是这样的地狱都是一种奢侈。对日本人绝对称不上是什么天使,但对于俄国人则绝对是恶魔的英国人首先干的就是不给俄国人煤炭,起码不给他们好煤炭。即使在丹吉尔,英国商人也是竭尽全力,囤积所有煤炭,在无法囤积“所有”的时候,首先囤积最优质的威尔士煤炭,绝对不给俄国人以充足的资源。

从丹吉尔出发,11月3日俄国人到了塞内加尔的达喀尔,这里也是法国殖民地,正当松了一口气的俄国人准备进港加煤的时候,法国的西非总督的回答是:“进港和加煤需要我国外交部的许可”。

俄国人觉得五雷轰顶:不是友好国家吗?不是在丹吉尔刚刚还排除了英国人的阻扰,保证了波罗的海舰队用煤的友邦法国吗?怎么会有这种回答?
2009-4-2 17:04: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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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瀚的大洋是赌场(四十四)

法国仅仅是俄国的“友好国家”,并不是负有义务的盟国。法国对俄国的好意,仅仅是出于对英国的厌恶和对远东小国日本的不了解。但是海上霸主英国的有关提供煤炭是一种违反中立的行为这种主张不得不考虑,更加重要的是8月份在满洲开始的辽阳会战和10月份的沙河会战无一不是以俄国陆军的失败而结束,法国人已经对俄国人胜利的可能性产生了怀疑。

法国人是外交天才,第一次世界大战和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军事上的失败都没有阻止法国人最后成为胜利国。法国人本能地知道在什么时候应该和什么人友好,他们不会继续和一个已经没有多少胜利希望的帝国友好下去,果然法国外交部的回答是:“不能在本港加煤”。实际上法国已经开始暗地摸索在日俄之间实现媾和的斡旋了。

罗杰斯特温斯基不是傻瓜,他对手下幕僚的解释是:“我们的军事上的失败,导致了外交上的失败,现在法国人对我们的态度,也就是普通人对一个破了产的亲戚的态度”。

俄罗斯民族是一个没有外交的民族,或者是不需要外交的民族,就连公认的最开明的维特伯爵都公开说过:“俄罗斯的威信仅仅由于其军事上的强大而存在,没有军事上的强大就没有俄罗斯本身”。很不巧,现在就是开始失去这种“军事上的强大”的时候了。

但是法国人还算没有把事情做绝,没有拒绝俄国舰队的入港要求,而且对于俄国舰队在达喀尔港内的加煤行动也只是视而未见,俄国舰队还算是能够加了煤以后继续上路,但是俄国人也知道这已经是最后一次了,英国人肯定会继续在其他方面施加压力的。

但是俄国人还是继续要走下去,并不是因为有什么其他的理由,而仅仅是因为这是沙皇尼古拉二世陛下的旨意。因为是沙皇要走下去,所以臣下们就不会去关心为什么,是不是应该继续东征,反正这个国家,这支海军是沙皇的,和别人没有关系。如果说有关系的话,那就是怎样从这次东征中为自己弄点好处。

比如说,军舰用的最好煤炭是最昂贵的威尔士煤,当然英国人不会再卖给俄国人了,也不会卖给德国的汉堡亚美利坚公司。但是俄国海军部的账簿上记载着的却是俄国人一直在购买被禁运了的威尔士煤。实际上俄罗斯舰队用的是汉堡亚美利坚公司好不容易收罗来的最便宜,质量也最差的日本产煤炭。

日本的矿工们,正在为日本的敌人们生产燃料。这种怪事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自从这个世界上有了资本主义以后,所谓商业运作就成了这么个不可思议的东西,永远是到处有人为敌人生产武器来打自己。

罗杰斯特温斯基的麻烦远不止这些。当时的俄国已经充满了社会主义者,他们的敌人就是沙皇和沙皇制,波罗的海舰队也不会缺少社会主义者,起码不会缺少社会主义的同情者。在多戈浅滩谎报军情的工作船堪察加号在从达喀尔出港不久就挂出了“机械故障”的信号,退出了行进行列。

其实集中了全舰队工程师的堪察加号的机械根本没有故障,堪察加号发生了抗议骚乱。征收来的火夫和享受军官待遇的工程师们打了起来,舰长赶快挂起故障旗来吸引全舰队的注意,要不然斯拉夫火夫的铁拳不是开玩笑的。

堪察加号的事件就像瘟疫一样流行了起来。从此无论白天黑夜,报告士兵或者火夫的叛乱的灯光信号连续不断地发往旗舰苏沃洛夫公爵号,而罗杰斯特温斯基就像一个宪兵下士官一样的不断发出镇压和惩罚的命令,于是各个舰长就成天充当着军事法庭庭长,检察官和辩护人的角色,要知道罗杰斯特温斯基是一个完美主义者,他会阅读所有军法审判的记录,连单词的拼写错误都不会容许,更不要说审判本身的敷衍了事了。

舰队到加蓬的时候,法国人的背叛到了露骨的地步,居然不准德国公司在海上为俄国舰队加煤。在对待除部下之外的人时素有最彬彬有礼的绅士之美称的罗杰斯特温斯基这次也火了:“总督先生,这里是公海!”

法国总督寸步不让:“是公海,但是是靠近加蓬的公海”。

结果已经被称为“流浪舰队”的波罗的海舰队只能再次向别处流浪,这次找了一个小国葡萄牙的殖民地,安哥拉的大鱼湾(great fish bay)。可能俄国人在想,无论如何,俄罗斯帝国还不会混到被葡萄牙欺负的地步吧,谁知道,大鱼湾里唯一一艘100吨不到,旧的都看不清原来油漆是什么颜色的葡萄牙炮艇居然不由分说,打着“禁止入港”的信号大模大样地挡在航道上。

世界前几名的大舰队,居然在这艘像脱光了毛的老狗一样的小炮艇前面乖乖转身走开。越是小国的葡萄牙,越在乎大国英国,罗杰斯特温斯基也是刚刚才想明白这个道理。

只好去找沙皇表兄弟帮忙了。罗杰斯特温斯基只好去德国殖民地,纳米比亚的安哥拉佩克(Angra Pequena)。安哥拉佩克的德国军司令官非常友好,派人来打招呼:“本官只是军人,不是外交官,本官在司令部窗口看不见的东西是不存在的”。你只要不停在老爷窗口,老爷就看不见。

出航两个月来,波罗的海舰队的将士这是第一次摆脱了丧家之犬的心情,总算可以宽宽心休息一下,最美妙的是这里居然还能看到900公里外的开普敦发行的报纸。报纸上居然还有日俄战争的消息。

当然不是好消息,是有关一个旅顺口边上的一个可以威胁在港口内部的远东舰队的小高地失守,远东舰队前景甚危的消息。

当然报纸上的消息不一定准确,就算准确,沙皇尼古拉二世陛下会下达什么命令谁也不知道,在沙皇改主意以前,就只能按既定计划往前走。绕过好望角,转头北上,于1905年1月9日到达了马达加斯加的诺西贝(Nosy Be),和前一年12月28日通过从苏伊士运河早期到达了的一部分小舰舰队会合。

马达加斯加是法国殖民地,本来的预定是舰队在马达加斯加休整两个星期再北上,可是这一停下来就不走了,后来俄国舰队真正从马达加斯加出发是3月16日。怎么一呆就花了那么长时间,理由很多,反正全是极为俄罗斯的。
2009-4-2 17:07: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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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瀚的大洋是赌场(四十五)

首先发生的事情又是有关于燃煤的。英国人的封锁和俄国人的贪污,使得罗杰斯特温斯基只能烧烟雾腾腾的日本劣质煤,怎么烧也不出蒸汽,只产生大量呛鼻的气体。还是那个堪察加号,又打开了信号:“请求许可抛弃150吨劣质煤炭”。

罗杰斯特温斯基的回答是:“先把谋反者扔下去。”,妈妈的,想扔掉这么珍贵的煤炭,就算是劣质煤也是谋反行为。

和德国公司有关煤炭的口头官司打不出来名堂,因为彼得堡的海军部高官们已经决定不掺和此事,全权授予了罗杰斯特温斯基。而日本海军是在开战以前就由海军次官,以后在1932年当上第30代首相的斋藤实海军中将专门负责购买“英炭”以确保战舰的燃料,这里面的反差是不是太大了一点,让人怀疑俄国人是不是真的是在打一场战争?

受了伤的军舰需要修理,没有受伤的军舰也需要清理。军舰在海里浸泡了一段时期以后,就有海藻和贝类附着在军舰的船底外壳上。这种附着的海藻和贝类是军舰的大敌,他会严重地降低军舰的航速,还浪费燃料,所以军舰隔一段时间就要进船坞去把这些附着物清理掉,来节省燃料保证军舰的航速。但这种作业一定要在船坞里进行,否则无法清除彻底。俄国第二第三太平洋舰队在船只已经在海水里浸泡了快半年,船底上海藻和贝类早已经是层层叠叠,长势喜人,可是俄国舰队在这 18,000海里的苦难行军中连进港抛锚的机会都屈指可数,怎么能做进船坞清理的奢侈之想。闲在马达加斯加的那段时间,罗杰斯特温斯基倒是很认真地天天让各舰找人穿上潜水服到海里去清理,一来这种方法本身就无法彻底清理,二来舰队士气空前低落。连日航海的疲劳,加上远东不断传来的噩耗又使得俄国水兵们产生了一种对这些从未见过面的黄猴子们的强烈恐惧,整个舰队几乎没有人认为自己会活到战争结束。本来就是凡有俄国人的地方就肯定有足够的伏特加,现在诺西贝周围又变成了世界最大的卖淫之地,被从欧洲,亚洲,中东各国云集来的流莺们加上本地土人照顾着的14,000多俄国水兵,那情景绝对香艳壮观。

燃料在打官司,而这边远东舰队已经全军覆灭的消息则已经得到了证实。怎么办,还要不要去远东,去远东单独和那个可怕的东乡猴子打仗,说实话罗杰斯特温斯基有点心中没数,向彼得堡请示,说实话心里是希望皇帝陛下说上一句:“算了,你就回来吧”。

可是,这个沙皇的宠臣还不是很了解他的主子。罗杰斯特温斯基甚至还不如东乡平八郎了解尼古拉二世。尼古拉二世从来就没有想过饶了那些敢于冒犯俄罗斯帝国的黄皮猴子们,而彼得堡海军部的将军们也没有谁希望罗杰斯特温斯基活着回来,为了防止尼古拉二世想起来了俄罗斯那条“没有一倍以上的兵力不进攻”的潜规则,还专门在报纸上以“科拉特中校”的名字发表了一篇论文,说:“俄国人不一定肯定胜利”,里面把波罗的海舰队的火炮数量点了一遍数以后说“日本人的火炮数量是俄国人的1.8倍”,怎么办?“有必要再编制一支第三太平洋舰队来弥补这种不足”。

这种话是不是混蛋话没有关系,只要沙皇尼古拉二世陛下听进去了就是科学,顿时一道圣旨,波罗的海舰队剩下来的只要是装了门像炮似的玩意的全上阵,真又组建了一支“第三太平洋舰队”由内博加托夫海军少将指挥经过苏伊士运河来和第二太平洋舰队回合。

罗杰斯特温斯基真是哭笑不得,这支第三舰队有什么用?就现在这支号称拥有四艘世界最强战列舰的第二舰队集中炮火打英国人的小渔船也就只打沉了一艘,那只舰队除了能够勉强说是船之外还有什么?真打起仗来,如何照顾他们就是一个问题。但又有什么办法呢?这场战争不就是为了沙皇陛下打的吗?陛下要这样打还有什么话可说,就慢慢等着带那些老爷船一同走吧。

3月16日,罗杰斯特温斯基的太平洋第二舰队终于从马达加斯加的诺西贝起身北上了。出发前法国海军部特地给俄国舰队提供了三条道路以供选择,一条是经龙目海峡(Lombok Strait)从西里伯斯海(Celebes Sea)进太平洋,一条是从帝汶海经托雷斯海峡(Torres Strait)从所罗门群岛进入太平洋,还有一条就是绕过澳大利亚从珊瑚海走。目的在于避开英国人和日本人可能的监视,但是罗杰斯特温斯基没有采用其中任何一条路,而是走了一条横断印度洋最短的道路,直冲尼科巴群岛,然后穿过长长的马六甲海峡,绕过新加坡,沿着马来半岛北上,把一切都公开展示在英国人面前,并通过英国人向全世界展示了拥有40艘各类舰只的俄国太平洋舰队劈波斩浪,滚滚浓烟染黑了半边天的雄姿。

俄罗斯舰队的行进确实是壮观,很特别的,以前没人看到过,以后也再没有了。没有燃料基地的罗杰斯特温斯基舰队的所有舰只都得自己带着燃料走。像设计满载排水量 14,000吨的苏沃洛夫公爵号每次出发时的排水量都超过17,000吨。大舰能这么装煤,小舰装不了,驱逐舰鱼雷艇什么的两天一开,燃料就没有了。为了让小舰节省燃料,大战列舰,巡洋舰就用缆绳拽着驱逐舰鱼雷艇,像老马拉破车一样地前进。缆绳经常会断,还得停下来重新系。反正把罗杰斯特温斯基航海称为世界第八大奇迹决不是浮夸,只有精力充沛不知疲倦的俄罗斯人才做得到。

4月13日,俄国人来到了法属印度支那的金兰湾。刚准备进港抛锚,装煤换水,可是法国远东舰队司令亲自来了,在向罗杰斯特温斯基中将问寒问暖以后,很不经意地提到了金兰湾是法国军港这一事实——向交战一方提供军港是违反中立原则的。

罗杰斯特温斯基中将悲愤啊,天哪,上帝啊,俄罗斯人到底做过什么孽,值得全世界这么一起来欺负。金兰湾是什么狗屁军港,法国远东舰队的母港在西贡,金兰湾除了有两个法国人在经营一家电报局之外,就几间破草棚,就连妓院这种文明的象征都没有的地方都不许俄国人逗留?

罗杰斯特温斯基只好离开金兰湾,在海上漂流。真的是在飘流,他不能走,理由很奇怪而且无奈,因为尼古拉二世陛下送来给他助威的第三舰队还不知道在哪儿呢。就这样漂了五天,飘出了50海里,飘到了海防附近。罗杰斯特温斯基的大多数时间是在宫廷里混,能够讲一口完美无缺的法语,对法国人的思维方式很了解,他已经听出来了法国舰队司令强调金兰湾是军港的言下之意其实是只要法国远东舰队没有列上名单的港口就可以使用,而法国远东舰队没有使用过海防,于是罗杰斯特温斯基就在海防等第三太平洋舰队。
2009-4-2 17:07: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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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瀚的大洋是赌场(四十六)

在海防海面上飘泊的那段时间里罗杰斯特温斯基天天派出驱逐舰到西贡去拍电报,恳求国内海军部取消让他等待第三舰队的命令,因为无论如何航速快,吨位大的第二太平洋舰队单独穿过日本人的拦截,到达海参崴的可能性总比带着第三太平洋舰队那些被他们称为“浮动熨斗”(老式熨斗是烧煤炭或木炭,上面也有一个烟囱,和军舰有点相像),“自动沉没机”的那些速度奇慢的老爷军舰大,但是国内海军部的回答始终是:“等待并带上第三太平洋舰队一起去海参崴”。

为什么,因为这是沙皇尼古拉二世,准确地说,这是亚利桑德拉皇后的旨意。

从各方面来说,尼古拉二世都是一个很典型的俄国人。但和绝大多数喜欢喝醉了酒打老婆的俄国人不一样的是,尼古拉二世对他这位出身英国的皇后很尊敬,甚至到了害怕的地步。特别在这件事情上,大英帝国是海上霸主,似乎英国出身的人也就应该比俄国人更加懂得海洋和海军。

亚历克桑德拉皇后的理论是:“旧军舰也是军舰,有炮就能打,就有战斗力”。因此俄国宫廷就把胜利的希望寄托了在这几艘旧军舰上,因为他们到底是“有炮”的。

内博加托夫少将率领的第三太平洋舰队有五艘勉强可以称作战列舰,巡洋舰之类的军舰(战列舰尼古拉一世号,巡洋舰阿普拉克辛海军上将号,谢尼亚文海军上将号,乌沙科夫海军上将号和莫诺玛赫将军号),平均舰龄10年,平均航速16节。

1905年2月从利耶帕亚出发以后,他们没有绕好望角,而是走地中海航路穿过苏伊士运河到达了印度洋,准备去和正在等待着他们的第二太平洋舰队会合。

但是茫茫大洋,第二太平洋舰队在哪里?没人知道,本国的海军部都不知道。据说1月18日俄国海军部的瓦斯里列夫维奇·杜瓦索夫少将在巴黎面见法国外交部长时居然问出这样的怪问题:“您是否知道我们亲爱的罗杰斯特温斯基中将在哪里?”

有趣的是法国人还真知道,因为这一带都是法国殖民地,俄国人的一举一动法国人全部知道,但法国人没有主动向俄国人通报的打算,而俄国海军部的官僚们也没有向法国人求援的积极性,因此第二太平洋舰队的所在就成了一个谜。

但是内博加托夫少将倒好像没那么伤脑筋:“到了该会合的时候,上帝会让罗杰斯特温斯基出现的”,还是带着他的舰队慢吞吞地向北溜达。

罗杰斯特温斯基终于出现了。5月9日,第三舰队巡洋舰莫诺玛号上号称全舰队功率最大的电台终于和第二舰队联系上了。这时候罗杰斯特温斯基的心情可能有点像一个不得不接受来投奔的穷亲戚的有钱人,肯定在埋怨为什么日本舰队没有在印度洋上打埋伏?为什么第三舰队没有出现撞船,触礁事故?如果第三舰队沉没了,罗杰斯特温斯基就可以理直气壮地直扑海参崴,就是第三舰队受伤大损,罗杰斯特温斯基也可以在海防慢慢地修,修到后来,等不及了的沙皇改了主意,让他们单独先去海参崴也有可能。

但是看起来上帝和尘世的人们一样的不喜欢俄国人。罗杰斯特温斯基的期望什么都没有实现,现在他只能接受这些老爷军舰。两人会面以后,内博加托夫少将问罗杰斯特温斯基现在准备怎么走,他们该干什么的时候,罗杰斯特温斯基只是指着第三太平洋舰队的黑色烟囱说:“把这些烟囱和我们一样漆黄了”。

罗杰斯特温斯基对第三太平洋舰队下的命令就只有这么一道。所有研究日俄战争战史的人都无法理解罗杰斯特温斯基为什么要把俄罗斯军舰传统的黑烟囱漆成土黄色。有人说,即使是从单纯的审美观点来看,罗杰斯特温斯基在艺术修养水准应该颇高的彼得堡宫廷里到底是怎么混的也很值得发问。罗杰斯特温斯基的审美观就只有一个用处:在未来的日俄舰队决战时为日本舰队辨认目标提供方便。

所以法国领事在听说俄国舰队已经上路的消息以后在日记上写道:“可以预计10天后俄国将成为无海军的国家了”。

日本人及时捕捉到了俄国舰队从海防出发的情报,但是俄国舰队出发以后就像蒸发了一样没了音信。

这边的联合舰队在旅顺的俄国远东舰队全部报销以后全部回了佐世保,但没有休息。检修完了以后,进入了更加艰苦的反省和训练。

确实到目前为止,联合舰队在日俄战争中并没有什么可圈可点的战绩,虽然靠出老千打了老毛子一记闷棍,但没有把俄国舰队打闷。不仅如此,六艘战列舰在一天之内丧失了两艘,三分之一没了。仅仅是靠运气,马卡洛夫触雷身亡,远东舰队全无斗志,这才没有出港来和联合舰队决一死战,真要是决战,结果到底会怎么样也没有人知道。起码在黄海海战中,联合舰队面对着只想逃走的远东舰队都没有击沉其中一艘就是最好的证明。

这样的战绩和现状,真能和波罗的海舰队决战?

所有人都在问这个问题,先任参谋秋山真之更是忧心忡忡。

到现在为止,秋山的所有战术设想都没有成功,为什么?俄国舰队的避战想逃当然是黄海海战时丁字阵型没摆成的理由,但是如果结论是丁字战术能够导致敌方舰队逃脱的话,这个战术就根本不能使用,因为波罗的海舰队很可能依然企图避战而进入海参崴,再采用游击战术来骚扰封锁日本沿海和满洲的陆军相配合。而日本无论在实践上还是经济上都负担不起这种海上游击战,除了在第一场决战中就全歼波罗的海舰队之外,日本赢得这场战争的可能性还是为零。
2009-4-2 17:07: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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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船往对马来?

浩瀚的大洋是赌场(四十七)

黄海海战时没有排出丁字形阵型,反而让远东舰队得以逃脱的原因经过仔细检查以后发现是转弯的时间问题。而这个三分钟的时间滞后的原因是因为参谋长岛村速雄和先任参谋秋山真之在转弯的实际上发生了争论。解决的方法就是在敌前大转弯时所有幕僚都不掺和,由舰队长官决定。

丁字战法的时机掌握由司令长官东乡平八郎承包了,秋山真之又开始琢磨形成了丁字队形以后的问题了。黄海海战中被俄国舰队全数逃脱,而这次要是全跑了,甚至只是跑了一小部分都是不堪设想的后果。

不能设想一次炮战就能把俄国舰队全部打到水底下去,而且当时缺乏穿甲弹技术的日本海军也做不到这一点。但是如果罗杰斯特温斯基真的走对马海峡的话,秋山还是很能跟俄国人斗一斗的。秋山真之把自己这次拟定的作战方案称作《七段式作战》,就是从双方主力战舰见面开打开始,沿着狭窄的日本海从对马海峡到海参崴总共准备了七次攻击。

如果把联合舰队和俄国舰队相对的日期设为X的话,这七次攻击的内容就是:

1.X日白天,首先争取在对马海峡以南,长崎县西部的五岛列岛进行战列舰决战。

2.X日夜晚,北上,在对马以南由驱逐舰和鱼雷艇进行夜战。

3.X+1日白天,在对马海峡西水道再进行白昼战。

4.X+1日夜晚,继续夜战。

5.X+2日白天,在郁陵岛附近继续白昼战。

6.X+2日夜晚,继续夜战。

7.X+3日白天,继续在海参崴外海白昼战。

这个计划的极为精彩之处同时也是极为困难之处在于这不是一个一字长蛇埋伏阵,而是同一支联合舰队的同一些作战舰只从对马海峡开始沿着日本海和俄国舰队同步行动,缠着俄国舰队进行反复攻击。

估计真要照这个恶毒的计划先奸后杀,杀了再奸,奸奸杀杀,沙沙奸奸地这么打下来,俄罗斯舰队不够日本人蹂躏的。问题是俄罗斯人知不知道日本人的打算,又准备怎么来对付法。

在黄海海战和蔚山海战中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实,就是两次海战中被击沉的俄国舰艇只有一艘。但罗杰斯特温斯基不知道原因所在,误以为是俄国战舰的装甲结实以及日本炮弹力量不足。确实有这个因素,但是根本原因不在此。根本原因是在这两次海战中日本舰炮采用的都是极为敏感的伊集院信管,碰上就炸,不会穿过装甲进入军舰内部再爆炸。伊集院信管是甲午战争前后军令部参谋,现在是军令部少将次长的伊集院五郎大佐,为了配合下濑火药而发明的,没赶上甲午战争,这次日俄战争大显身手了。

伊集院五郎在日本海军中是一个很特别的另类,他进过海兵的前身海军兵学寮的幼年学舍,但没有海兵学历,却是格林尼治皇家海军学院的正式毕业生,回国后长期在军令部干,负责舰队训练,有名的“月月火水木金金”就是他的发明。日语里从星期日到星期六的一星期的叫法是“日曜日,月曜日,火曜日,水曜日,木曜日,金曜日,土曜日”,确实是一个星座周期。“月月火水木金金”的意思就是没有了日曜日和土曜日,没有了星期六和星期天,不休息了,天天训练。

伊集院是个见多识广的人,这种伊集院信管就是他的发明。其特点是特别敏感,掉到水面上都会炸,没有直接击中船体,但在船体边上的水面上爆炸产生的 3000度高温照样能破坏船体装甲。其实采用这种伊集院信管的真正理由是当时的日本还没有掌握穿甲弹制造技术,日本的穿甲弹制造技术是一直到第一次世界大战以后才从德国引进的。

罗杰斯特温斯基对联合舰队的战果读解错误是造成日后日本海大海战失败的一个巨大因素。他不知道日本人是采用纵火的方法来破坏舰上表面装备,杀伤人员来达到使敌舰丧失作战能力,从而对舰队的防火和消防能力掉以了轻心。本来在海战以前,军舰就应该扔掉一切没有必要而且会引起火灾的东西,可是偏偏波罗的海舰队做不到这点,一直困扰着罗杰斯特温斯基的煤炭问题到最后还没有解决。不但没有解决,反而更加严重,罗杰斯特温斯基最后在3月15日从马达加斯加的诺西比出发以前,国内海军部还发来指示说海参崴无法解决舰队的燃煤问题,西伯利亚铁道也没有运送舰队所需燃煤的余力,所以第二第三太平洋舰队必须自力更生解决燃煤问题,于是所有军舰还是兼任了运煤船的任务,连罗杰斯特温斯基自己的办公舱里都堆满了煤,以至于联合舰队的炮弹所到之处肯定起火,自己给自己设计了一个火葬场。

罗杰斯特温斯基本来就只是一个官僚,一个管理型的官僚,同时也是一个军事文盲。自前一年10月从利耶帕亚出发,半年里罗杰斯特温斯基没有召集过他的幕僚们开过一次作战会议,所有的会议除了宣读皇帝陛下的圣旨之外,就是宣布对某个倒霉部属的惩罚。罗杰斯特温斯基除了是军事文盲之外,还是政治独夫。在这点上他和那个极端信任他的尼古拉二世一样,也可以说他就是波罗的海舰队的小沙皇。既然沙皇没有必要听臣下的意见,所以罗杰斯特温斯基司令官也没有必要听部下的意见。
2009-4-3 13:0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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