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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是JS——告诉你电脑城里的真实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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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浪微博达人勋

24.
  我从阿树家出来后,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鬼使神差地绕回到电脑城了。此刻的电脑城早就关门了,连门口卖烟的大爷也回家摁着老婆行注目礼去了。秋天快来了啊,风还真有点凉意。
  
  我在门口的台阶坐了下来。先回头望望大门,真不敢相信自己半年多来,几乎天天出进这个大门。我的影子,日日夜夜就在这一块地方飘荡着,似无家可归的鬼魂。随后使劲欣赏路上来往的汽车,想象着坐在里面的人是何等的快乐和有成功感。嗯,这是个繁华的世界,虽然我并没有享受到它的繁华,但并不妨碍我认为它是繁华的。
  
  我决定要理清楚自己和萧哥的关系了。说实话,阿树给我讲了萧哥的事情时,我还很愤怒,现在坐在这里,什么愤怒都没了,倒还愈发偏向萧哥这一边了。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也许是阿树刚才过于想邪恶化萧哥,结果我感受到的阿树就越发可疑,而萧哥愈发真实。
  
  我熟悉萧哥的每一个笑容和每一个细节动作。时至今日,我依然对他感激。逢年过节我都会寄礼物过去。两年前他结婚,我在工地上指挥个不停,实在没法脱身跑到西北去,就给西北一个朋友汇了5K,要他用红包封好,亲手交到萧哥手中。事后,萧哥喝多了酒,打电话过来了,说:“兄弟啊,哥我就结婚了,以后就要搂着老婆,过一年再搂个孩子,老老实实过日子了啊,哥知道自己现在混得不好,要多向你学习啊。”这话说出来,证明萧哥老了,不再是江湖中飘荡的人了。我听着格外辛酸,回想起当年的日子,一是感激,二是愧疚,三是他的不计前嫌。一时没忍住,就哽咽起来了。萧哥在那边听到后,哽咽得比我还大声。
2008-9-3 21:37: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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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浪微博达人勋

两个男人,一个西北,一个东南,同时蹲在大地上哭泣。我从学校出来后,就哭过两次。这一次,是我感激他愧疚他。之前还有一次哭泣,是最终逼得我去踩他。
  
  我们先是由利益而生的朋友,再是对手,最后复原为真正的朋友,无所求却又彼此挂念。当然,如果我们再在同一个舞台上起舞,那我还是会和他争的。
  
  我如火焰般的青春,只有两个人真正看在了眼里,一个是萧哥,一个是X。他们看着我一路走来,一路走去。身后,灰尘卷起,偶见一两滴泪水。花落遍地无人知,光诉说往日枝头的繁华景色。
  
  当时我坐着坐着,开始一阵激动,是不是阿树准备把萧哥给下了?那不就准备把我安排为店长了么?
  
  这样琢磨起来没头没脑,实在猜不清楚阿树到底是个怎么鸟打算。干脆还是回到萧哥身上来。
  
  萧哥对我说过两句话,我永远记得,第一句就是我在新手期间还没习惯JS生活时,他告诉我的,要注意性格问题,别缩回成锤子了;第二句就是学到的才是自己的。这两句话看起来无比简单,要做到并非易事。所以才有那么多懂大道理的平庸之辈。
  
  现在要我把萧哥当作对手来看待?想一想都是不可能的事情,我无法做到把这张面孔当作对手,何况,我应该还没资格把萧哥当作我的对手。
  
  狼吃羊无可厚非,那狼能吃狼么?
2008-9-3 21:3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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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浪微博达人勋

阿树说给我听的话,我暂时放在了心里,并不打算现在去破坏我和萧哥的关系。
  
  我们公司有四个店面,另三个都是黄大爷的亲戚把持着。只有这个是由非亲非故的萧哥把持着。萧哥不下,我却想上。这不可调和。
  
  读初中的一天,英文老师李板凳在黑板上写了“must”和“have to”。她告诉我们,前者是主观上的“必须”,后者是客观上的“不得不”。
  
  我对着灯火阑珊的城市,说:“萧哥,哪天我如果踩你,一定是因为后者。”
  
  我等待生活的安排。
2008-9-3 21:3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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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又一个星期四来了。这是我每周的“法定”休息日。
  
  通常在这天,我都会睡到12点起床,然后打游戏打到月挂中天。刚上班的时候,我对自己说虽然现在不是学生了,但还是要保持住学习的传统,每个休息日都要坚持去X学校的图书馆里看书。呵呵,最终一次都没有去过。我总在心里为自己开脱,念叨着下个休息日一定去。
  
  生活的洪流,能站住脚都算不错,就别去想那么多形而上的事情了。
  
  今天醒得很早。睁开眼时,X还睡得正香,呼吸的声音很均匀,很细。我好久都没有认真看过X了,她依然是那样小小地躺着。脸上挂着一丝笑容,我把她脸上的头发往旁边拨了拨,然后握住她的小手,等着她醒来。X,你就是我的婴儿。
  
  数年后,听到了一首歌,一首现在被认为最俗的歌——《老鼠爱大米》,我却依然百听不厌,一次次地品尝其中的感受。妻子说我这人过时了,一首糙歌还时不时捧出来当宝贝。
  
  我不喜欢香香唱的那个版本,太唯美了太细柔了;喜欢杨大脸唱的原版,青涩得发苦,还有点底气不足,正适合我当时的情形,“如果真的有一天,爱情理想会实现,我会加倍努力好好对你永远不改变。”
  
  我和X住在租来的房子里,外面的电闸接触不良,时不时就断电,我就要搭个梯子悬在半空中折腾电闸,X每每这时候就扶着梯子,无比担心地仰视我,嚷嚷着要我小心点。我们的床铺是借了房东的,年代久远了。X生日的那个晚上,她一个人躺在床上正对我撒娇,突然床就垮掉了。我赶紧冲了过去,X坐了起来,扭转身子巡视一圈,然后伸出双手,眼里噙满眼泪:“它怎么都要垮掉啊?故意欺负我们啊。”
  
  我握着X的手,决定要振作起来。X醒来后,我就松开手,出去买了点早餐。X吃完后就去上课了,我则留在家里大肆搞卫生,把一切都收拾干净,如同我们第一天住进来的时候一样,连卫生间我都泼了硫酸,一点点地刷了个遍。
  
  都搞完后,我洗了个澡,然后坐在客厅的劣质沙发上抽劣质烟。外面的阳光落了进来,照射在地板上,反射在墙壁上。我笑了笑,生活还是很美好的,只是口袋里钱少了。还记得那次,X支支吾吾地走到我旁边,不停做检讨。半个小时过去了,我都没听懂她在检讨什么,实在不耐烦了,就恶令她速速招来。X这才说她今天去和同学逛街,十分喜欢一条牛仔裤,没按捺住,就买了下来,花了100块整,然后又补充说下次绝对不这样乱花钱了。我听完后,沉默了下去,不是为她花了 100块而沉默,而是怪自己没能力给她好生活,使她买条裤子都要自责检讨。
2008-9-3 21:4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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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没给X讲过我的工作,总是一脸笑容地回家,看见X 就说:“哥哥我今天又给你赚了一条牛仔裤啊。”X每到这个时候就高兴得不得了,挽着我的手就闹腾个不停。我白天打碎牙齿往肚里吞,只为此刻博得尤物一笑。 X,我们一定要坚持到明天,明天,我们就会幸福起来的,我保证。
  
  这段日子还算平淡,没什么特别事情。该学的东西还在继续学,业务也在波动中上升,阿树私下和我出去喝了两次茶,走得比以前近多了。无论如何,得到他的赏识是我在这里继续混下去的决定力量。
  
  要说没事其实也有事,老墨走了。电脑城里的JS是没有固定工资的,一切都看你的业务收入,然后按比例拿工资。也就是说,如果你没做成生意,就一分钱都拿不到。老墨自上次炮哥那一单后,就无可救药地缩成了一个锤子。萧哥给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一天下班后,他就没有再来了。
  
  老墨说来也真可怜,都32岁了,在这个城市里还是一无所有,没有稳固的工作,没房子没结婚,就像泥鳅一样钻来钻去,捞得一顿是一顿。老墨这样的人其实还很多,譬如我也是一个,但我比他年轻,能干,坚强,所以悲剧色彩就没这么浓重。自那天后,我就再没见过他。
  
  隔壁一家公司的老板跑路了。如今电脑城里的老板跑路不算什么新鲜事了,但当年确足让整个城都搞得人人自危。
2008-9-3 21:4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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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新,搞得牛逼烘烘,员工们还以为他们的老板终于要爆发小宇宙了。跑之前那天,还召集员工开会,信誓旦旦地号称要做到X市最强,要打开各条战线,要把电脑卖到火星上去,搞得大家热血沸腾,激情直射三前里。第二天刚上班时,还没什么异常,到了11点钟,开始个别商家神情紧张地打听他们老板在那里。12点钟,其他商家开始哄抢店内剩余货物,电脑城的管理人员开始封店以维持秩序。一个大名鼎鼎的电脑科技公司就这样终结了。
  
  电脑城里只有少数商家在窜货时坚持现金交易,其余商家都是当天打单,隔一档期后再结算。这个老板于是打起了档期的主意,在各个商家那里大肆打单窜货。在总效益达到最大后,就跑得没影了。留下一个空旷的店面和一群手足无措,还被拖欠了一个月工资的员工。这事报警是没用的,吃了亏的人只能怪自己不够注意。
  
  那家公司的员工反映也快,明白自己老板跑路了,立即转投其他公司。有几个员工跑到我这来了,问我要不要人。我留下了一个拉单员小庄和一个业务员老彭。正好用来取代小落的位置。因为我发现小落这孩子培养余地不大,已经把他转成技术员了。
  
  小落有两个缺点,一是靠不大住。打个比方,如果你给他做人工呼吸,请记得先要拿个塞子把他的肛门塞好,否则你正吹得面色发青,他却悄然肛门轻启,把气都给漏走了。第二就是天性不适合做销售,经常被客户蹂躏得体无完肤,还要我去救火。
  
  国庆快来了,到时生意会猛增几倍。公司决定要多招几个临时拉单员。肥水不流外人田,和X商量后,她就决定去我们公司做国庆期间的兼职拉单员了。我甚至都盼望着国庆快点来,我好和X并肩作战,像割稻子一样一拨拨割下去,割回她的牛仔裤,割回我的香烟,割回我们的幸福。
2008-9-3 21:4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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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浪微博达人勋

26.
  国庆的前一天,X来上班了。我开始还担心她受不受得了拉单员的生活,毕竟整天就这么站着,厚着脸皮去问乞求别人进店面来看看。X如同恩格斯一般讨厌商业。据江湖传说,恩格斯当年是为了给马克思这个化生子赚生活费而努力卖狗皮膏药,X则是和我这个 JS一起夺回本应该属于我们的幸福生活。
  
  我则时不时走过去和她聊天。X说:“站了这么久,只有一个顾客是主动跟我说话的。”我说:“哦?他说什么啊?”X说:“他问我厕所在哪里。”我说:“哦,难怪。”
  
  我从来不把顾客当上帝,因为他们达不到上帝那个素质。既然你不是上帝,你又凭什么要求我把你当上帝看?总之,我永远都做不到心甘情愿地先吃亏,也没耐性等您成为上帝。
  
  小倩以前就跟我说过:“很多客户根本就不把我们这些拉单员当人看。”我苦笑一下,安慰她说:“我们也不把他们当人看就行了,拖进来一顿宰。”
  
  本来只应该存在“我们”这个群体概念,现在却被撕裂为“我们”和“他们”。我现在写这个帖子时,虽然身处“他们”,但仍然会毫不犹豫地站在“我们”这边。不这样做,不记住这一行的委屈,我就是背叛自己。
  
2008-9-3 21:43: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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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越是嚣张的客户,越是被我这温柔一刀宰得厉害,宰到你当时不见血,回去后屙血。光是宰,我还不尽兴,我还要使劲把那些返修的二手货塞进他们的机箱。让你他妈的嚣张!老子活了这么多年,还真没见谁能嚣张过我。
  
  我赔了多少笑容给你,我就会发泄相同数量的愤怒给你。相信我一定能做到这一点。因为我说过,这是个守恒的世界。
  
  半天过后,X就已经掌握了拉单的技巧,不,准确的说,是习惯了别人的白眼和鼻孔里冒出来的冷气,开始和小倩,小庄一起,拉了一拨又一拨人进来。
  
  晚上下班后,我和X一起走回了家。在路上,我们尽情地幻想以后有钱了的生活。她很高兴,我以为她真的很高兴;她很能忍耐,我以为她真的很能忍耐。
  
  第二天,国庆。举国欢腾,庆祝伟大的共和国又气喘吁吁地熬过了一岁。在X市的一个电脑城里,我和X在卑微地忙碌着。
  
  没想到X拉进来的第一拨客户就是她的寝室同学敏和她的男朋友,水产贩子赵。
2008-9-3 21:4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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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我正和老彭猜测今天生意会怎么样,突然听见X叫我,抬头一看,X拉着敏和赵进来了。我愣了一下,随即拿出烟,迎了上去。
  
  X见我来了,搓搓手,准备出去继续拉客,我勾勾手,要她一起坐下聊天。我现在要她把身份还原为敏的同学,而不是为敏服务的拉单员。我可以为敏服务,但X绝对不能这样。
  
  我对敏有印象是因为X有一天气冲冲地跑回来跟我说:“敏这人真市侩!”我问:“怎么回事啊?”X说:“赵给她买双 500块的靴子,她整天坐在寝室里炫耀。”我看着浑身老旧打扮的X,本来准备低头老实说“我们没有钱”,但最后却抬头说:“别和那种人一般见识。”
  
  我们四个人一起坐好后,敏先开口了:“早就听X说你在电脑城里做事,没想到正好今天碰上了哦,真巧啊。”我说:“是哦是哦,真巧啊。”敏又问:“你现在一个月可以拿多少钱工资啊?”我摇摇头,说:“我这就混口饭吃,哪能跟赵比啊。”赵把脚翘起,说:“这样吧,你若是想换工作,我可以帮你,我认识的人还是很多的。或者,我带着你做水产也行,比死卖个电脑要来钱。”我不知道我当时是怎么笑出来的,反正我还是笑出来了,笑得比哭还难受,看了一眼X,扭过头来就直接问:“你们大概准备配哪个价位的电脑?”
  
  这就是我在国庆装机周谈的第一单,我偏偏就不谈成。我怕谈成后X会鬼上身。
  
  晚上X显得不高兴了,一个人朝墙躺着。可是,X,我又有什么办法?我不想通过和你吵架来隐藏我的卑贱。因为我们两人都知道我是个卑贱的小JS,只是我们都尽量不去触碰这一点。
2008-9-3 21:45: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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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浪微博达人勋

第二天,X却乐呵呵地喊我起床了:“猪啊,起床准备去上班啦,今天一定要给我赚回一条牛仔裤加晚饭钱哦。”我从床上跳了起来,抱着她,说:“没问题,哥哥我今天去杀翻那千军万马给你看。”
  
  X拉单的能力确实很厉害,而且厉害到出乎我的意料。她吃饭上或厕所时,我们店里就空荡荡的。她一出现在门口,我们店里就熙熙攘攘。连阿树都止不住地赞叹:“你女朋友可真厉害啊。”
  
  下午的时候,X拉进来一拨客户,看上去是铁定会在今天装机的那种。我想起今早对X说过的话,抖擞着就使劲谈了起来。花了一个半小时,把前奏程序都进行一遍,快要到交定金时,客户突然提出要去别家看看再回来。这是个危险的信号,我当然不会让他出去,就问他还有哪里不满意的。客户说没有,都很满意。这种情况是最麻烦的,客户连要求都不向你提了。没有矛盾的单子最难终结,他都满意,但就是要去别家看,我总不能掏把菜刀要挟客户吧。
  
  在客户出门后,我先估量了他回来的可能性有多大。可能是人的期望太大,做判断时就会出现误差。当时我就满怀信心地认为这拨客户会回来的,并且给X讲,这一单,最终落到我们口袋里的钱有30块。X听了美滋滋的,转个身又蹦蹦跳跳拉单去了。见X如此开心,我也开心,最后我们俩就都开心。
  
  这种开心,就像是一个孩子终于快要拿到盼望已久的糖果了,用其它形容词很难表示出那种灌满全身,异常简单,在别人看来根本不是幸福的幸福感.所以我说,我和她都是美滋滋的.因为这个即将到手的糖果,我当时几乎觉得我和X是这个世界上最有钱的人了.
    
  过了一会儿,小倩走了过来告诉我,说那客户好像在别家店交押金了.我愕然.然后我又赶紧派老彭假装上厕所,去帮我看个究竟。同事去了又回了,对我苦笑。这时,X走了过来,问我那个人是不是在别家买了?我看着X,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说是的。X也许是不满意我的这种无所谓,就出去和小庄聊起了这件事。聊着聊着,X还回头跟我说了一句:“嗯,确实在那家装了,我看见机箱都送过去了。”
2008-9-3 21:46: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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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浪微博达人勋

  谈了半天的单子最后让别人抢了,其实让我难受到愤怒,有一种强烈的,被客户耍的感觉。也许X说这句话并没有特别的意思,我却如同压抑以久的火山,陡然爆发,认为X是在嘲笑我的无能,在怪我失手,在故意扫我的面子。我大声呵斥X,X没还口,只是低头站到远处的楼梯口拉单去了。
  
  吃完饭回家后。我没有打游戏,她也没有看书。
  
  我躺在床上,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她躺在我旁边,两眼望天花板。我没有说话,她也没说话。如果我和她都是少根筋的人,那么这难受的一天,就会到此打止。
    
  偏偏没有。
  
  我知道她在想什么,因为我也在这样想.
    
  我在想自己为什么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为什么会有这么一天,我会为了30块钱恼羞成怒,我会因为30块钱没赚到而朝她发脾气。30块啊,多么小的数字,但,同时又是一个大到让我越不过的数字。
    
  我因为20块,而敏感,而恼羞成怒,而觉得这简直就是一件天大的事,而觉得自己无法超脱,所以,我和她吵架,然后我们回家,躺在床上想着同样的事情.
    
  我和她都在想,为什么我们活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们的幸福,轻而易举地被30块钱摧毁掉了.我觉得我们很低贱,我们低贱到了30元.30元,标在我额头上的价码是30元.卡夫卡说过,每个人额头上都贴着张价码,我现在知道,而且很清楚地知道我额头上的那个数字.
  
  仁慈的上帝啊,我是不是这个地球上,价码最低的人?
2008-9-3 21:47: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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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浪微博达人勋

要是麻木不仁就好了。可惜偏偏我和她都很敏感。我多么希望这一切只是体验而已,但,这偏偏就是真的。我的存在,原来就是如此的低贱。比我以前想的,还要低。
    
  我认为我很可怜,我蒙在被子里无声的流泪,后来控制不住,身体在被子里一抖一抖的颤动。X伸手进来,把我抱紧,我这时才发现,她也早就哭了。哭得很伤心,我们紧紧地抱在一起,她对我说,我们真可怜。我说是的,我们真的很可怜。那个夜晚,没有月光,一切寂静。我们最后是哭着睡着的。
    
  刚来这个城市的时候,X说过,我们像两条小鱼,我们要相濡以沫。然后她给我讲了相濡以沫的故事,两条小鱼相互吐吐沫给对方,使对方生存下去,这是我听过的,唯一让我坚信的故事。
  
  10月的X市,你让我死在了你的怀里,浑身赤裸。
  
  那个晚上,X哭着对我说:“贫贱夫妻百事哀。”
2008-9-3 21:4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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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浪微博达人勋

27.
  在我这庸俗的半辈子里,遭受过两次极其严重的压抑,每次都差点让我变态。第一次是读初中时的性压抑。身体迅速发育,大部分时候裤裆里都会顶起个帐篷,又不懂打手枪,苦于找不到把帐篷放平的方法,只好整天趴在床铺边摩擦个不停;第二次,就是X对说 “贫贱夫妻百事哀”的时候,对于金钱的渴求,和遥遥不可及的压抑。
  
  我逐渐回想起了,以前被我忽略掉的诸多细节,被我忽略掉的X的苦楚。
  
  我和X前不久从房东那里捡回了一个破液化器灶。做饭这件事,自然就落到了X头上。我们没冰箱,只能每天去买菜。X对我说:“每天夹杂在一群大妈中,同菜贩子为着几毛几分而吵架的感觉真难受,我还这么年轻,就要做大妈们做的事情了。”
  
  就在上个星期四,X打死都不去上课。我摸着她的脸打趣说:“X啊,你怎么这么不乖啊,课都不去上了啊,哥哥不奖你大红花了哦。”X转过身,不说话。我继续追问,X才说:“我穿这身衣服又脏又旧,都不好意思和同学坐在一起。”
  
  。。。。。。。。。。。。。。。。。。。。。。。。
  
  回想起来的细节和X的苦楚越来越多。我的双眼,开始不断渗血出来,顺着脸颊而下。我自己穿不好吃不好,受点气就算了,我绝不能让X同我一起过这样的生活。
2008-9-3 21:4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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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浪微博达人勋

世界在我眼里,成了一个金钱飞舞,肉体分裂的抢劫场。在哀号声中,大家都在胡乱抢,抢到后就裹在怀里,独自享受掉,然后继续下一轮抢劫。我身处抢劫场的中心,把牙齿磨得足够尖锐,但就是抢得不够多。眼界之中,似乎没有什么可以让我继续抢了。我坐立不安,我四处打量,我八方追逐,却最终发现落得个两手空空,听到一句X实在不忍心说出口的“贫贱夫妻百事哀。”
  
  走在上下班的路上,我盯着别人手中的黑包,打量着其中能有多少钱,有几次在僻静的时候,实在忍不住想上去动手。我知道,我只消拿砖头在那些人脑袋上拍一下,他们就会无声无息地倒下去,然后我就可以拿着包回家。
  
  在我有限的大学生活里,把刑法总论分论都学完了,还去中级法院听过不少庭审。看着那些带着手铐,穿着有编号的囚服的人,我心想这没文化的人就是大胆,居然可以为了抢到一个戒指把受害人的手指砍下。走到今天,我才知道,他们不是因为胆子大文化低而那样做,相比之下,我的犯罪欲望似乎更强烈。只是那一瞬间的举动,便可以获得巨额回报,我也想做做。那是一种体内无法控制的欲望,真的真的只需要那么一瞬间,只要我拿砖头拍下去,我就可以解脱了。
  
  我问过X:“如果你捡到一个包,里面有很多钱,你会怎么办?”X想了又想,说:“如果是以前,我会把包还给主人。可是现在,我觉得,我会先估计一下这个包的主人的身份,如果他不穷,我就不还给他了。”
  
  X有了和我一样的心态变化。我们当时都不够高尚,因为我们过不上高尚的生活。
  
  我不止一次在夜晚时分,悄悄醒来。把头往后仰,仰到不能再仰,快把脖子扭断时才停下来,然后继续重复这一动作。我要让自己反复品尝这种带有自虐意味的痛苦,以此警醒自己。折腾累了后,摊在床上,空洞地望向黑暗深处,恨恨地无声呐喊:“我要钱。”
2008-9-3 21:48: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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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许是个祸害,因为我欲望太大,因为我总想抢到更多。此刻我的身份就是电脑城里的一个JS,那些跟我打交道的人,注定会要被我抢。
  
  我不会让X的眼泪白流。
  
  用手抹了一把自己脸颊上的血,涂在舌头上,腥味很重。
2008-9-3 21:48: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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