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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回国那天我们分手--四十章(全)连载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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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浪微博达人勋

原帖由 我们的爱 于 2008-6-3 23:48 发表
ohla,这么好的文章我竟然没来看过,晕的~~~
呵呵,我现在是对上海男人有心结啊,哈哈~~~


上海男人,恩,这个,我还真没接触过,只是道听途说罢了,所以还是不评价啦.
不过,中国那么大,好男人还是很多的,慢慢挖掘吧,嘿嘿!
2008-6-4 01:09: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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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浪微博达人勋

看1的时候,花了几个小时,一口气看完,还拖着男朋友一起看.
现在都出2了,男朋友也变成前男友了,希望2有个美好的结局,希望2结束的时候,我会有新的开始.----beca留在200页的小小心愿.
所以,熊宝gg请你快一点点.
2008-6-4 08:3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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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浪微博达人勋

花了一个晚上把你的小说看完啦
我一直在想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苏琦这个人绝对被艺术化了很难相信有这么果断坚决的女人
要是真有的话那就oh my god拉
2008-6-10 05:09: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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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浪微博达人勋

哇赛连载了10个月啊
我今天才看到这个小说
2008-6-10 05:1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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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浪微博达人勋

看完了 很不错
仿效一下
方便以后的读者
2008-6-11 18:5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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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浪微博达人勋

第二十二章

苏琦回来了,暑假也快结束了,一个新的周期又要开始了,我在忐忑不安中对未来的日子充满着期待。
苏琦退掉了巴黎的房子,决定和我一起继续呆在南锡,虽然我一直希望这样,但还是有点意外。巴黎是一个充满诱惑的性感城市,尽管这样的城市背后往往隐藏着黑暗和危险,但依然让无数人流

连忘返,我直觉认为苏琦是喜欢巴黎的,她就像一条生活在大海的鱼,习惯了海洋的喧嚣,南锡这条宁静的小河是无法给与她充足养分的。
我问苏琦,你已经毕业了,在巴黎的工作机会要多一点吧,不用为了我特别回南锡。
苏琦说,谁说我想工作了,我还要继续读书呢。
我愣了一下说,还读,读什么。
苏琦递给我一封信,我打开一看,是南锡二大的确认信,确认苏琦将进入传媒专业硕士阶段学习。
我说,怎么选了我们专业。
苏琦说,既然决定留在南锡,当然还是要报个专业,否则也拿不到居留证,正好我以前在电视台工作过,所以就选传媒啦。
我说,你在电视台工作过啊,怎么以前从来没听你讲过,在哪家电视台。
苏琦的表情有点奇怪,顿了顿然后说,哦,不在武汉,是下面县市的一家小电视台,工作没多久就辞职了。
我看出苏琦似乎不太想谈这个话题,也就不再问了。

回到南锡后,我和苏琦要步入正式的同居生活,苏琦觉得我以前那个单间房子有点太小了,她是一个很讲求生活质量的人,尤其是在居住方面,于是我们又到处寻找新的房屋,最后在学校附近租

了套一室一厅的房子。
在苏琦回法国后的几个星期时间里,我们几乎都是在收拾行李,搬家,整理房间这个循环流程中度过的,一直到开学前几天才终于安顿好了新家,一个属于我和苏琦的家。
躺在沙发上,苏琦问我,你真的决定和我住在一起了吗。
我笑着说,你现在问我这个话有点晚吧,我们的房子都收拾好了。
苏琦说,我怕你后悔嘛。
我说,怎么会呢,我偷着乐还来不及呢。
苏琦说,你们家里人还不知道吧。
我说,没呢,这些事情我自己可以做主,等过一段时间再跟家里说。
苏琦似乎欲言又止。
我说,你就别担心了,以前挺有个性一个女孩,怎么回了一趟国就变得这么婆妈了。
苏琦说,女人一向是善变的,亏你以前还谈过好几个女朋友。
我说,经验丰富也不代表男人就能一定了解女人,每个人都是不同的嘛。
苏琦盯着我说,那你给我讲讲你以前那些女朋友和我有什么不同。
我怕话题又扯远了麻烦,连忙笑着说,以前的事谁还记得,我现在只想了解你。
苏琦瞪了我一眼,这个表情似曾相识,我想原来恋爱中的女人都是有相似之处的。

开学第一天上课,到班上一看,乐了,上学年同班的三个哥们全在,寒暄之后才晓得陆文君和另一个女生都升到硕士第二年了,而他们三个男生则把精力全花在了CS游戏上,还组队参加了WCG法

国区的比赛,结果第一轮就被淘汰了。
苏琦虽然和我同一个班,但并不是经常来上课,到了后来就基本不上课了,她的作用只是监督并帮助我学习。比如说有时候碰到早上八点的课,我根本就起不来床,可苏琦却死磨硬赖的把我弄醒,

等我背着书包出门的时候,她早就钻进被窝继续睡觉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着,我每天上学放学,在苏琦的监督下没有缺过一次课,而苏琦偶尔兴致来了也会和我一块儿去学校,更多的时候她会在网上找一些菜谱,然后去超市买食材,做好菜之后等着我

回家,活脱脱的像一个贤惠的家庭妇女。对于苏琦的转变,我在幸福之余也感到了一丝不安。
有一次我摸着苏琦的手心疼的说,其实你不用特别为我做这么多事,我不是大男人,我不忍心看着你变成煮饭婆。
苏琦说,煮饭婆怎么啦,难道你嫌弃我不成。
我说,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你这么聪明一个女孩,其实完全可以找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不要为了我而牺牲。
苏琦笑着说,你放心啦,女人为自己喜欢的男人煮饭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我一点都不痛苦。
我故意瞪大了眼睛说,瞧瞧,这还是以前那个高傲美艳的苏大美女吗,完全变成了一个小女人嘛。
苏琦也皱着眉头叹了一口气说,唉,我堕落了。
我俩同时笑了起来。

几年前我看过一本对我影响很大的书,石康的《晃晃悠悠》。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无法理解阿莱为什么会离开“我”,书中的解释是:“阿莱断断续续告诉我她对我的真实想法--她认为我一直处

在晃晃悠悠的状态里,叫她无法把握,为此,她感到跟我在一起总是心神不宁,还有就是前途渺茫。”这段话我在大学的里读了无数遍,我觉得阿莱这么可爱一个女孩不应该变得现实而物质,爱情

应该是单纯的。由此可见我当时是一个多么理想化的笨蛋。
苏琦就是我心目中的阿莱,我不想失去她,所以我现在要让自己清醒,不能再糊涂的混下去。我和苏琦彼此都在为对方改变着,我忽然发觉,眼前的路其实并没有那么难走,认真学习,拿到文凭,

一起回国,找份好工,结婚生子,就这么简单,我和苏琦之间。

最近朋友们的聚会越来越少,我和代凡青青个把月都见不了一面,许为偶尔会开着车途经我家上来坐坐,一般都是因为和张思晴吵了架,跑来发泄一通。我感觉到我们这群人的生活似乎进入了一

个新的时期,大家都在为私人生活而忙碌着烦恼着迷茫着,从留学初期所遗留和延续的那点最后的兴奋和激情彻底消亡殆尽,这个时候我会庆幸自己身边还有苏琦,还有我们的爱情。
我平静的生活很快因为代凡和许为的突发矛盾而打破,矛盾的原因让我想起了以前大学寝室里睡在我上铺的兄弟说过的一句话,女人是影响男人友谊的最大因素。说这话的时候,他刚刚和一个哥

们因为喜欢上同一个女人而闹翻。代凡和许为当然不会为女人争风吃醋,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许为打工的法国餐馆有个同事辞职了,于是多了个工作空缺,一般这种情况下都是员工再介绍一个熟人进来。在南锡找一份打工的机会不容易,代凡在许为刚进法国餐馆打工的时候就说如果有工

作空缺的话一定要介绍他,于是许为通知代凡准备一份个人简历,到时候把他介绍进餐馆,本来事情很顺利,不料许为回到家后,张思晴突然横空杀出说她也要打工,许为说你不早说,我已经答应

代凡了。张思晴自然不依,说我不管,许为你根本就不爱我,为了兄弟就不要女朋友了。许为被闹得没办法了,权衡了一下还是女朋友比较重要,于是只得骗代凡说工作空缺被其他同事的熟人先占

了。代凡当时没说什么,但南锡能有多大啊,很快就东窗事发了。代凡和许为吵了一架,数月不相往来,后来还是青青打电话给我告诉了整件事。
老实说我觉得这件事主要责任在许为,重色轻友,不讲义气,但他也有难处,张思晴毕竟是他的女朋友,是他最亲近的人,他选择帮助她也是人之常情。不管怎么说,我必须得站出来充当和事老,

在法国有几个可靠的朋友太难得了,不能因为这样的事就断了交情,再说男人嘛,有什么话说清楚不就行了嘛,还至于像个娘们般冷战吗。
我分别给代凡和许为打电话,让他们到我的新房子来吃顿饭,顺便解决一下问题。代凡嚷着,我和许为那小子没什么可说的。
我说,如果你想连我这个朋友都不要了,尽管别来吧。
代凡不吱声了,青青接过话筒说,我保证把代凡带过来。
之后我打电话对许为说,你一个人过来就可以了,免得张思晴在场有些话不好说。
许为说,我晓得。
说实话我觉得这事的罪魁祸首就是张思晴,挺烦这样的女孩,动不动就让男朋友陷入两难境地,一点事都不懂。苏琦知道我的心思,叮嘱我说,等会你别拿张思晴说事。
代凡和许为到我家之后,彼此瞪着对方,不说话,我刚开始也不理他们,只是催着他们快点喝酒。几杯白酒下肚,在酒精的作用下,两人的话匣子打开了。
代凡说,许为你太他妈不够意思了,为了个女人就把兄弟卖了。
许为说,我也没办法啊,张思晴的脾气你又不是不晓得,要是我不依她,她非和我分手不可。
我正准备说,她那样的女人不要也罢。话说了一半,旁边的苏琦在桌子下踢了我一脚,我连忙改口说,她那样的女人不好惹,所以代凡你也要体谅许为。
代凡说,他要老实跟我说实话,我又不是不讲道理,不就一工作嘛,要不要无所谓,我生气的是他编话骗我。
许为说,这事是我不对,我也是不好意思跟你开口说实情。
我说,大家兄弟一场,来,许为和代凡喝一杯,咱们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许为拿起酒杯说,兄弟对不住了。
代凡说,本来就是屁大的事,咱们闹这么久,不值啊。
我说,别废话了,来来,喝酒。
这顿酒喝到大半夜才消停,最后许为一手拿着酒瓶一手拿着车钥匙说,走,我们去飚车。我和代凡随声响应,吓得青青和苏琦拼命的拖住我们。

第二天我醒来后,看见苏琦正在擦桌子,我问她,他们人呢。
苏琦说,一大早就走了。
我哦了一声,脑袋还有点昏,于是走到窗户边点了根烟。苏琦走过来把烟灰缸递给我,说,别把烟灰洒到地上了。
我说,苏琦,我突然觉得人和人之间的感情其实挺脆弱的。
苏琦说,你别瞎想了,代凡和许为不是合好了吗。
我笑了笑,推开窗户,一片阳光洒在我和苏琦的身上。
我回头看着苏琦,苏琦说,怎么啦。
我爱你,苏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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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我有一个观点,这个世界上往往越无聊的事,去做的人越多。比如说出国留学,在我看来就是一件极度无聊并且枯燥乏味的事。
如果有人不同意,我会说起码在法国留学是这样的;
如果有人还不同意,我会说起码在南锡留学是这样的;
如果有人还还不同意,我会说起码我自己留学是这样的。
如果有人还还还不同意,我会说去你妈的。
出国的留学生大致分为两种类型。
第一种人希望能留在资本主义的天空下生活,实现这个目的有两个方法,一是勤奋学习然后在国外找到稳定的工作,二是找一个当地外国人结婚,这个方法女生使用居多,并且成功率颇高。
第二种人希望能拿到资本主义的文凭回国谋个好差。这样的目的是最普遍也是最容易实现的,于是大部分人单纯为文凭而读书,把国内的应试教育的作风移植到了国外。
由此可见,中国的留学潮流基本上只是一种个人功利主义或投机主义的行为,如今这个年代谁要说出国留学是为了学习国外先进理论和技术回来报效祖国之类的豪言壮语,那真是一个天大的笑

话。

这天我去大学中心交续居留权的材料,看见院子里有一大堆中国人,我想可能是新来的留学生,南锡每年都保持着近百名中国学生的递增率。
我正准备离开,突然听见有人喊我的名字。我回头一看,原来是当初办理我们来法的中介公司一个姓关的负责人。此人原是我上小学时的音乐老师,我小学毕业后,他不知怎么就上调到教委工作

了,然后又分派到了教委下属的留学中介公司负责。
我上前打招呼,哟,关老师,又带新学生来啊。
关老师说,对,新来的一批,然后找了几个上一批的学生,拍摄点东西,作为公司最新的宣传片。
我看了看,果然有几个学生正对着摄像机说些什么。我说,有这样的好事怎么不采访我们这些元老级的学生啊,那些新丁哪知道什么。
关老师笑着说,你们都是老油子了,让你们帮忙宣传,我们公司还招得到学生吗。
我说,唉,难怪都说你们是人贩子啊。
关老师说,我们可是省教委官方指定人贩子,有信誉保证的。
我说,要是以后我找不到工作,能去你们公司谋个差吗。
关老师说,好啊,我们公司现在就差像你这样有实际留学经验的工作人员。
我笑了笑,和关老师又寒暄了几句,便离开了。临走时我看了一眼那些刚刚来到法国的学生们,他们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仿佛就是两年前的我。

我妈打电话问我,最近有认识不错的女孩吗。自从我和燕红分手后,我妈每次都会打电话都会这么问一句。其实我从来没和他们说过我和燕红分手的事,他们也没问,不用问也明白,燕红没来法国

去了加拿大他们是知道的,就算我和她不分手,这恋爱也是谈不成了。
我看了一眼苏琦,说,这得看缘分,强求不来。
我妈说,可惜你不在国内,否则我还可以给你介绍,我们单位有不少年轻女孩挺不错的。
我说,您就放心好了,就你儿子这条件,还怕找不到老婆吗。
我妈说,你就吹吧,现在的那些小姑娘可都精明的很,你找不到好工作,赚不到钱,谁愿意嫁给你。
我说,那些现实势利的女孩我才不要呢,我要的是真正喜欢我的人。
我妈叹了一口气说,都这么大了,说话还像个小孩。
挂了我妈的电话,我问苏琦,你父母知道你有男朋友了吗。
苏琦摇摇头说,他们很少问我这方面的事,我一般也不说。
我说,我也还没和我家里说,他们倒是挺关心的,总在问。
苏琦说,没事,以后再说也不迟。
我问,你真的不会介意吗。
苏琦笑着说,我不会介意的,你又不是小孩子了,还用得着什么都向家里汇报啊。
我觉得苏琦是一个常常会出乎我意料的女孩,有很多时候我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许我真的还没有足够的了解她。
我身边有很多来法国后才恋爱的同学朋友们似乎都对家里有所隐瞒,要么是隐瞒恋爱的对象,要么是隐瞒同居的状态。在国外这个特殊的环境下,恋爱不再只是单纯的爱情,还是一种有效的摆脱

寂寞和孤独的手段,也正因为如此,一旦脱离特定环境回归自然,这段感情会显得格外脆弱,再多的承诺和誓言也冲不破现实的墙壁。

周末的时候,代凡说学联有篮球赛,让我过来捧场。我问打球的都是些什么人,代凡报了一串名字。
我说,一个人都不认识。
代凡说,不认识也无所谓,就当是给我捧场。我说,你也上场啊。
代凡说,我是教练。
我说,你好像连三步上篮都不会吧。
代凡说,废话,我要会打篮球还坐在场下当什么教练。
我回过头问苏琦,去不去。
苏琦说,去啊,凑个热闹。
下午我和苏琦来到大学体育中心篮球馆的时候,比赛已经开始了。我们在场边找到代凡,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代凡说,你们俩怎么才来啊。
我说,能来就不错了,什么比赛啊,谁对谁。
代凡说,南方队对北方队。
我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代凡说,南方队基本就是咱湖北人,北方队就是他们东北人。南锡就属这两块地方的中国学生最多,所以就搞个比赛。
我说,直接叫湖北对东北不就行了。
代凡说,还得照顾其他省份的队员嘛,不能搞分化,要团结。
苏琦问,青青哪儿去了。
代凡说,在家呢,她不喜欢篮球。
我说,不会吧,平时你去哪儿青青都会陪着你的,你们俩没事吧。
代凡说,没事,别说这个了,看球看球。
苏琦对我说,我去看看青青,等会儿你看完球了给我打电话吧。
我说行。苏琦走了后,我问代凡,你和青青吵架了。
代凡说,没什么,过一会儿就好了。
我看了看场上比分,南方队大比分落后北方队,我说,好像打不赢他们东北人了。
代凡说,妈的,他们动作也太大了,仗着自己人高马大。
话音未落,场上就出现了状况,在争抢一个篮板的时候,北方队一个队员的胳膊肘打到了一个南方队队员的脸上,那南方队队员马上就急了,上去就是一拳,然后场上场下的队员哗的一下全上去

了,刚开始还在互相劝阻,后来在拉扯中就演变成了群殴。
我和代凡坐着没动。
我对代凡说,你可是主席,怎么不上去劝架。
代凡说,打起来正好,我要不是主席早冲上去打了。
我说,你们学联怎么一办活动就闹场啊。
代凡说,现在中国人越来越多,小团体也越来越杂,不好管理啊。
场上的群殴热火朝天,我看了一下局面,说好象南方队快打不赢了,代凡你差不多要出场了。
代凡叹了一口气说,丢人啊,打球打不赢,连打架也打不赢。
代凡拉了几个学联副主席之类的人挤进人群中开始劝架,过了好一会儿,群殴双方总算停战了。我看了看,南方队这边果然伤情比较严重,有三四个都挂了彩。我摇了摇头,原本是打算出来晃悠轻

松一下,不料这场无聊的闹剧却让我的心情变得郁闷起来,我进而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厌恶感,厌恶我的生活,厌恶这个城市,厌恶来到法国。
2008-6-11 19:1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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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浪微博达人勋

第二十四章

上学期的期末考试我总算勉强通过了,当看到成绩单的那一刻,我几乎激动得想哭。
我已经忘记自己有多少年没有因为学习成绩而激动了,好像上一次还要是追溯到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当时我考了年纪第一名,所有的亲戚朋友和老师都把我捧上了天。之后上了初中我的学习成绩

便一蹶不振,上重点高中包括后来上大学,我都不是名正言顺考取的,更多的是依靠父母找的关系以及花费的大量金钱所换取的,我对学习本身这个东西早就失去了兴趣,对于成绩结果也不会在

乎或者说已经麻木了,而且我发现学校里学的那些东西到了社会上压根就用不着。
我有一个同学,农村出身,考上北大,毕业后留在北京谋了份工作,每月那点工资扣除房租水电便所剩无几,工作两年了,银行的存款估计只够买间厨房或者卫生间;我还有一个同学,城里长大,

武汉某二流大学毕业,毕业后靠家里的关系进了财政局上班,同样是工作两年,车子买了,房子的首期付了,小日子那叫一个滋润。这两个同学当年高考的分数整整差了三百分。这件事给我的触动

很大,如果我不是来到法国,如果不是因为苏琦,我想也许以后一辈子我都不会像这半年来一样静下心学习。
为了对付考试我和苏琦整整一个星期没睡个好觉了,苏琦每天都陪着我熬夜复习,她帮我把所有的笔记都整理了一遍,然后她就凭这点印象去考试,最后八门科目居然有两门过了十分,还有两门

是九分,剩下几门也没有低于六分的。我真有些自惭形秽。
我说,苏琦你真是个学习的料。
苏琦得意的说,那是,你知道我当年高考多少分吗。
我问,多少分。
苏琦说,算了,不跟你说,免得你自卑。我主要对你们这专业没什么兴趣,我要是真的想学什么就一定能学好。
我说,要不你找找工作吧,别总陪着我浪费时间,太可惜了。
苏琦,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再说我也不想在法国找工作,没什么意思,你要真心疼我,就好好学习快点拿到文凭。

圣诞节假期的时候我和苏琦报了一个旅行团,去周边的荷兰比利时等几个国家玩了一趟,也算是弥补了上次没能同去意大利的遗憾。
旅游完刚回到南锡就收到何青青的电话,她问我,你在巴黎还认识熟人吗。
我想了想说,好像还有几个吧,怎么啦。
青青说,我在巴黎找到工作了,要搬过去住,所以问问你在巴黎的朋友能不能帮忙找找房子。
我说,你大概什么时候走。
青青说,就这一两个星期吧,圣诞节假过完就要上班了,挺急的。
我说,你这一走,代凡不就一个人了。
青青说,他朋友那么多,用不着担心。
我说,你们俩没事吧。
青青说,我们能有什么事,还是老样子,就算分开也不会有什么变化的。
我觉得青青好像话里有话,但也不好问什么,只是说,那我跟巴黎的朋友打电话说说,看能不能帮你。
和青青通完电话后,我对苏琦说,青青有点奇怪。
苏琦说,没什么好奇怪的,我要是青青碰到像代凡这样的男人也会选择离开的。
我说,为什么。
苏琦说,没安全感呗。
我说,不会吧,代凡这人其实不错啊。
苏琦,那是你们男生的看法,从我们女生的角度,首先他很花心,这点我不说你也应该晓得。
我说,代凡虽然有时候是喜欢和女生搞搞暧昧,但他跟我说过最爱的还是青青。
苏琦说,这并不能说明什么,一个花心的男人在爱着一个女人的同时依然会和另一个女人上床,你能说这不是背叛吗。
我说,代凡还不至于吧。
苏琦说,你了解代凡的性格,以后一旦有这样的机会,你觉得他能把持得住吗。
我沉默了。
苏琦接着说,第二点代凡缺乏足够的上进心,每天就这么得过且过的,说白了就是将来没什么出息。
我说,这也不一定,将来的事谁能说清楚。
苏琦说,青青的年纪也不算小,她和代凡在一起已经五年了,也许她还能继续等下去,但还要等多久呢,没有人知道,恐怕连代凡自己也不知道。
我又沉默了了半天,然后我问苏琦,这些都是青青跟你说的吗。
苏琦说,不是,是我和青青谈话的时候感觉出来的,她是一个单纯的女孩,就算不说什么也很难掩饰自己的情绪。
我说,那青青这次去巴黎难道是想和代凡分手。
苏琦说,不知道,但我知道青青还是喜欢代凡的,也许她只是想冷静一下。
我说,苏琦,你会觉得我和代凡是同一种人吗。
苏琦看着我,然后笑着说,你要听实话吗。
我说,当然。
苏琦,我以前的确是把你们当同一种人。
我说,那你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呢。
苏琦说,你真笨,因为我和青青不是同一种人啊,需要的东西也不同。
我问,那你需要的是什么。
苏琦想了一下然后说,小乐,你爱我吗。
我一愣,说,这个当然啊。
苏琦说,你好好回答我。
我说,我爱你。
苏琦笑了,然后说,我需要的就是这个,足够了。

我托小李帮青青在巴黎很快就找到了房子,不过是要和几个女生合租,青青说没关系,主要是先找个落脚的地方,等以后慢慢再找合适的。
青青走的那天,原本我说开许为的车送她去巴黎,但青青执意要自己坐火车去,于是我打电话给小李让他到火车站接一下青青。
送青青去火车站的路上,我看不出代凡有任何不同寻常的心情变化,依然和我们开着玩笑。我偷偷的问他,青青要走了,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啊。
代凡说,只是去巴黎嘛,又没多远。
我说,你又不是不晓得巴黎是什么地方,她一个女孩子在那边多危险。
代凡说,我可没你那么大热情,追苏琦追到巴黎去,我和青青都老夫老妻了。
我说,你还是对青青稍微关心一点。
代凡说,青青没那么小心眼,她可以照顾自己的,我有时间也会去巴黎看她。
我对代凡的盲目自信有点无可奈何。
看着青青上车的时候,她的背影似乎有那么一丝凄凉,我忽然有一种感觉,何青青再也不会回到南锡了。我看了一眼代凡,他的脸上一直是微笑着,直到火车开动的那一刻,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在想

什么。

今年春节比往年都要早,新的一年马上又来到了,按照惯例我们几个人都会聚在一起吃顿饭,但今年似乎没人响应。
十二月三十日这天,许为独自开着车跑到我家来了,不用问,他又和张思晴吵架了。
我对许为说,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为什么每次你和你女人吵架了都往我这跑,代凡他们大学城离你家那么近怎么不去啊。
许为说,我一吵架就烦躁,一烦躁就开着车乱跑,代凡那儿离我家才几百米的距离,而一般我冷静下来想找个地方歇会的时候车子已经开到市中心了,于是只有上你家来了。
我摇了摇头继续上网,不再理许为。
过了一会儿,许为说,今年春节咱们不聚会了啊。
我说,不知道,以前不都是去代凡那儿嘛。
许为说,青青都走了,他哪有心思弄,要不到我家去吧。
我说,我无所谓,苏琦你说呢。
苏琦看小说看得正入迷,头都不抬的说,你们决定吧。
许为说,就这么定了,到时候来我家。

大年三十我们到了许为家,他和张思晴在厨房里忙碌着,我过去问,需要我帮忙吗。许为说,不用啦,知道你们家苏琦手艺好,可今天到我家做客,就得吃我做的饭。
这顿饭是我们所有聚会中最无聊的一顿,首先桌上几个菜的质量实在有限,我也不好意思问到底是许为还是张思晴做的,总之就两个字:难吃。失去食欲的我们似乎也没有了其他的兴致,连代凡

都变得沉默寡言,我和苏琦本就不是多话之人,而张思晴不知是不是因为上次的抢工作事件,对我们的态度有些不冷不谈,于是只剩下一个许为在苦苦支撑,不停的在寻找话题或者说笑话试图把

气氛炒热,几经努力未果后他也用烟堵住了自己枯涸的嘴巴。
我终于忍不住说,要不咱们散了吧,我明天还有课呢。
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似乎都在等待这一刻的到来,于是收碗的收碗,穿衣服的穿衣服,然后彼此再说几句寒暄的客套话,这顿春节聚餐总算划上了句号。
回家的路上,苏琦说,只不过是青青去了巴黎,可好像失去了很多东西似的。
我说,也许我们都在变,有很多事情我们控制不了,就像……
苏琦接口说,就像谁也阻挡不住时间的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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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在一个地方呆得太久,就会觉得时间过得越来越快。
南锡的冬天总是特别的漫长,三月中旬还下了一场大雪,不过大雪国过后的一个星期天气开始放晴,温度持续在二十度左右,春天终于来了,但我还来不及享受春天的温暖,迎面而来发生的两件

事却让人措手不及。
一日半夜,我和苏琦早已熟睡,忽然隐约听到手机的震动声,可能有来电,但我懒得起床去接,过了一会儿手机的震动停止,但座机又铃声大作,我忍无可忍,只好从被窝里探出一只手拿起话筒,

然后没好气的说,谁啊。
哪晓得电话那头的声音比我还凶,你他妈的怎么不接我电话啊。
我听出是代凡的声音,我看了看床头的电子钟的时间然后说,废话,现在凌晨三点多,鬼才愿意接电话,有什么事啊。
代凡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说,我和青青分手了。
我愣了一下,眼睛无意间又扫了一眼带日历的电子钟,现在正是四月一日凌晨,我说,你不会在跟我开愚人节玩笑吧,也太早了,天还没亮呢。
代凡叹了一口气说,真分了,不骗你。
我从没有听过代凡用这种口气说话,我开始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我对代凡说,究竟怎么搞的啊,青青没离开几个月,你们怎么说分就分了,谁提出的。
代凡说,没有谁特别提出的,我和她都觉得没什么意思了,就分了。
我说,那总得有个原因吧。
代凡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问,你们什么时候分的。
代凡说,前几天吧。
我说,那你怎么今天半夜才想起给我打电话。
代凡说,不知为什么,今天晚上总是睡不着,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
我说,感觉不好受吧。
代凡说,其实之前有一段时间我真的觉得两个人在一起挺累的,但现在分开了似乎也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轻松。
我说,你真舍得啊,这么多年的感情,这么好的一个女孩。
代凡说,是我对不起青青,我也不想再耽误她了。
我说,不负责任的男人才会说这样的话。
代凡说,有些责任我负不起的。
我冷笑了一声。
代凡又问我,小乐,你后悔来法国吗。
我思考着这个问题没说话。
代凡说,你肯定不会后悔,你不来法国怎么认识苏琦啊。但是,我后悔了,我后悔来法国了。
我说,也许你不来法国就不会和青青分手,但以后的路还得继续走下去。
代凡说,好拉,不打扰你了,今天不好意思半夜吵醒你,兄弟我对不住了,改天找你喝酒赔罪。
我说,以后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别什么都闷在心里。
代凡嗯了一声,然后挂了电话。
我一回头,发现苏琦也醒了,睁着眼睛在发呆。
我说,代凡和青青分了。
苏琦点点头没说话。
我奇怪的问,你早就知道了。
苏琦说,是早猜到了,上个星期青青跟我打过电话,我听出她好像有了分手的念头。
我问,因为什么。
苏琦说,不清楚,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

记得以前有一次吃饭,青青忽然问我们,是不是只要出生在法国的小孩就有法国国籍。
许为说,好像没有这个政策,要真这样还不得乱套啊,那些难民全跑到法国来生孩子了。
青青又问,那在法国出生的外国小孩,法国政府给不给补助。
许为说,起码要生三个以上才行。怎么,难到你跟代凡想生孩子吗。
青青笑着说,我就是问问。楼上住着一对韩国年轻夫妇,每天晚饭后他们都会推着婴儿车去附近的公园散步,看上去很幸福。
代凡说,我连自己都养不活,还养孩子列。
我说,不是说了嘛,你们生三个,法国政府帮你养。
代凡说,那也不行,青青在大学的时候可是预备党员,怎么能带头超生呢。
我们大家都笑了起来,说超生游击队跑到法国来了。那时,我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代凡和青青会分手,我觉得他们俩就是那种一条路跑到底直奔结婚的那种,但美好的计划终究赶不上现实变化的速

度。

我打算约代凡喝顿酒,好好开导一下他,但许为的麻烦却接踵而至。
这天中午我上完课回到家,苏琦不在,桌子上有一张纸条,说有事出去了,我走到厨房看见有一锅凉面,就盛了一碗吃了起来。
凉面吃到一半,苏琦就回来了。
我问,有什么事啊。
苏琦说,哦,陪张思晴出去了一趟。
我哼了一声说,她找你干嘛,肯定是帮忙吧。
苏琦说,你别总看她不顺眼,人家还不是有急事才来找我的。
我说,她能有什么急事。
苏琦说,她怀孕了。
我一口面差点吐了出来,赶紧抹了抹嘴巴问,真的假的啊,她怀孕了,谁搞的。
苏琦横了我一眼说,你不是在废话嘛,还能有谁,你的好兄弟许为啊。
我说,这小子傻啊,早跟他说了要注意安全。
苏琦说,看看你交的都是些什么朋友。
我说,嗨,有点奇怪,张思晴和你又没什么交情,这种事怎么会告诉你啊。
苏琦说,我刚开始也挺奇怪的。
我说,她怎么不找自己那帮朋友啊。
苏琦说,她说她的那帮朋友都是和她从同一个城市来法国的,她怕这事万一走漏风声传到了她父母那儿,但她动这种手术又希望能有一个女生陪着,所以就打电话找我帮忙了。
我问,她上午动的手术。
苏琦说,嗯,早上你去上课了,我还准备多睡会儿,张思晴的电话就打来了。
我问,许为去了没。
苏琦说,当然去了,他做的坏事还敢不去,不过一上午他都没说话,脸色刹白,中途还有一个医生过来问他是不是病了。
我说,如果是我,我也说不出话来了。那张思晴呢,手术还顺利吧。
苏琦说,没什么事,就是身子虚,要多修养一段时间。
我说,唉,碰到这种事,她也挺可怜的。
苏琦说,哎,你别到处跟人说啊,我答应张思晴要保密的,本来连你也不应该告诉,你要是给说出去了,别怪我跟你翻脸。
我说,我知道的,家丑不外扬,事情说出去,许为的脸也没了。
我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在抽屉里翻起来,苏琦问我,你找什么。
我说,避孕套好像用完了,下次上街记得提醒我买,咱们可不能重蹈许为他们的覆辙。
苏琦顺手拿起一个沙发靠垫向我头上打来。

晚上我也失眠了,在床上翻来覆去。苏琦半夜起床上厕所,回来的时候看见我还睁着眼睛被吓了一跳,她说,干嘛呀,这么晚还不睡。
我说,睡不着。
苏琦一边往被窝里钻一边说,年纪轻轻的,还闹失眠。
我说,代凡和许为是我最好的朋友,他们俩都出了事,我这心里不踏实,你说这下一个出事的会不会是我啊。
苏琦转身用手在我嘴巴上轻轻的拍了一下,说,你乱想什么啊,快睡觉。
我说,最后一个问题,你信佛还是信上帝啊。
苏琦说,我信共产主义。然后她蒙头睡去。
我嘴里喃喃自语,念叨着,共产主义……


------
第二十六章

最近我的生活有点乱,期末将近,铺天盖地的课程和考试以“最后的疯狂”姿态出现在我面前,我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并且因此神经衰弱,每晚做梦不止,其间还附带磨牙和呼噜,这是苏琦说的,还

有好几次她半夜被我的梦话吓醒。
在坚持完最后一门考试后,我咬着牙对苏琦说,如果考试通不过,我就立马收拾行李拉着你回国,再也不回这鸟地方了,我发誓。
苏琦说,放心,这个誓言你兑现不了的。
我说,你怎么知道。
苏琦说,我会看相,你最近正在走运,还会惹桃花。
我照了照镜子,发现自己双眼通红,脸色蜡黄,嘴角还冒出了两颗青春痘。我说,走运的人难道就这副德性。
说心底话,我现在的确有回国的念头,连应付我爸妈的话都想好了,就理直气壮的对他们说,没拿到文凭又怎么样,起码我带回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媳妇。媳妇当然指的是苏琦,尽管她从未许诺要当

我媳妇。
最终我的誓言还是敌不过苏琦的相术,成绩单上的分数虽然参差不齐,但总算磕磕绊绊的划过了及格线,我长吁了一口气,不过心里竟隐约闪过一丝失落。

这天晚上我又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回到了高中时代。我一直暗恋坐在我前排的女生,终于有一天我鼓足勇气决定向她表白,下课后我走到那个女生的前面,用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那个女生转过头

来竟然是苏琦的面孔,我说我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但我同座的女生却突然跳了出来,说你们不能在一起,我一看同座女生怎么长得这么像燕红啊,我想问她为什么我不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不

料这个梦居然就到此为止了,在睡眠中我的思绪又开始另一段梦境。
第二天醒来后我努力回忆着那个梦,因为如果不多回忆几遍,梦随时会忘却的。
忽然我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号码,我没有接,最近我总担心自己会出什么事,所以陌生电话一律不接。下午的时候,手机又响了,还是这个号码,我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接了。
打电话的是一个女人,她说,是耿小乐吗。
我听着这个声音觉得特别耳熟,脑子里不断搜索着,希望能对号入座。
电话那头又问了一遍,是耿小乐吗。
我说,我是,你是哪位。
女人笑了起来,说,这么快就听不出我的声音了。
我终于听出她是谁了,燕红,我的声音有点抖,不禁立刻联想到昨晚那个怪异的梦,头上竟渗出几滴冷汗。
女人说,记起来啦,还算你有良心。
我说,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你在哪儿啊。
燕红说,你没看到来电显示吗,我在法国啊,在巴黎呢。
我说,你不是去了加拿大吗。
燕红,我在加拿大读硕士的学校正好和巴黎这边有个交流项目,我就申请过来了,我说过要来巴黎的,虽然迟了点,但总算是来了。
我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燕红说,上个星期来的,刚来的时候忙着安排课程,所以过了几天才跟你打电话。
我问,谁告诉你我的电话啊。
燕红笑着说,直接问你家不就行了。
我愣了半天没吭声。
燕红说,你不用怕,我在法国呆不了多久,暑假前就要回加拿大准备毕业答辩了。
我说,我没怕,我怕你干嘛啊。
燕红说,现在有女朋友了吧。
我说,有了。
燕红说,谁啊,我认识吗。
我说,我俩谈这个有点无聊吧。
燕红说,难道我们分手后就连朋友都不是了吗。
我说,我没说我们不是朋友。
燕红说,无所谓,这个周末我来南锡看看你,随便请你们吃顿饭,把代凡许为他们都喊上吧,到时候也可以看看你的新女朋友了。
我说,你怎么还和以前一样霸道,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燕红说,我们几年没见,我过来看看旧朋友有什么不对吗。
我没说话了。
燕红说,我说你怕我你还不承认,放心,我没想着破坏你的幸福,就是想见见你,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我说,我很好。
燕红说,既然过得好,就更不用怕被我看了,就这么说定了,跟代凡许为他们说一声,我周末过来请吃饭。

和燕红通完电话,我还没恍过神来,电话又响了,是国内家里打来的。
我妈对我说,你知道吗,燕红好像要来法国了,她上个星期还打电话到我们家问你的联系电话。我妈郑重其事的语气仿佛在告诉我一个惊天大秘密,我有点哭笑不得。
我妈接着问,你现在对燕红没感觉了吧。
我说,妈,您就别操心了,我自己的事自己有数。
这时苏琦从外面回来了,我连忙在电话里说,妈,我现在有点事,以后我再跟您打。
苏琦奇怪的问,怎么我一回来你就挂电话了。
我说,苏琦,我想跟你说件事。
苏琦一边在柜子里找零食一边说,我听着呢,你说吧。
我说,燕红来法国了。
苏琦的身子顿了一下,然后说,哦,怎么了。
我说,她是过来搞交流的,暑假前就会走。
苏琦说,然后呢。
我说,刚才她给我打了电话,说周末过来南锡请我们吃饭。
苏琦说,那很好啊,你们也很久没见面了。
我说,你不会介意吗。
苏琦说,我介意什么,你们现在只是普通朋友而已,不是吗。
我说,当然了,但是……
苏琦说,别但是了,我不会误会你们的,我像是那么没自信又小气的女人吗。
我心里松了一口气,拉过苏琦的手说,也是,我有你这么好的女朋友,哪里还看得上别的女人。
苏琦笑着说,你知道就好,燕红来就来吧,就当是见一个朋友,她不会影响我们生活的。
我说,那燕红过来南锡的时候,我们就一起去见她。
苏琦眼睛闪了一下,然后说,行。
当我把燕红来南锡这个消息告诉代凡和许为的时候,他们俩一阵惊呼,许为说,肯定是为了旧情复燃,她在加拿大跑了一圈,估计也没找到一个比你耿小乐更好的男人,于是回来找你了。
我说,你们不了解燕红,她是一个极其骄傲的人,绝对不会吃回头草的。
代凡说,女人是善变的。

周末燕红到了南锡后给我打电话,说,我中午请你们在南锡最贵的餐馆吃饭。
我问,是哪一家。
燕红说,就是火车站斜对面那一家。
我说,哦,那一家啊。
燕红说,你去过吗。
我说,没有。
燕红说,那你装个什么,快点来,记得带上女朋友,哎,通知代凡许为了吗。
我说,等会儿就通知,就他们俩,一听说你请客吃饭,准屁颠屁颠来。
我和苏琦是最后才到的餐馆,隔着老远我一眼就看见了燕红,虽然她昔日挑染的短发变成了黑色长发波浪,以前颜色鲜艳的T恤变成了单纯的白色衬衣,往日到处乱扔的斜挎背包变成了名牌手袋

,两年的时候不算长,但足以改变一个女人很多。
燕红说,怎么才来啊,罚酒三杯。
我说,这又不是在国内,哪有罚酒一说。
燕红笑了笑,然后她看见了我身旁的苏琦,她似乎愣了一下,然后说,你好,苏琦。
这下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都愣了,我看着苏琦,只见苏琦微笑着说,你好,燕红。
我说,原来你们俩认识啊。
燕红说,当然认识,以前咱们法语培训班的大美女,原来苏琦就是你的女朋友啊。
我还是有点奇怪,但苏琦也没说什么,只是静静的坐了下来。
2008-6-11 19:13: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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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在南锡最昂贵餐厅里的这顿饭比我想象中要平静的多,以至于让代凡许为他们大失所望,在他们看来,一个男人和他的前任女友以及现任女友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绝对应该是一场精彩万分的

好戏,只可惜好戏并没有上演,燕红和苏琦看上去更像是多年不见的好姐妹,彼此嘘寒问暖,几乎无视我的存在。
总而言之,这像是一个在和平友好气氛下进行的普通朋友聚餐。其间燕红接了一个电话,在通话过程中她不时飚出几句流利的英语,让我羡慕不已,在法国这几年我的英语水平退化神速,偶尔看

到一个英文单词,脱口而出便是法语读音。
我觉得我们所有中国人都被中学课文《最后一课》给骗了,在我看来法语绝不是世界上最美的语言,起码从读音上就不是,我第一次听法语磁带的时候还以为是在说日文呢,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

宁可自己操一口地道美国黑人口音的英语,反正现在全世界都流行嘻哈饶舌么。
苏琦中途要去洗手间,燕红说,正好,我也要去,一起吧。
苏琦微笑着说,好啊。
两个女人离开后,代凡问我,她们好像很熟似的,你以前知道吗。
我摇摇头说,不知道,以前从来没听说过她们俩有什么关系。
许为说,总感觉怪怪的。
我看着苏琦和燕红空出的座位若有所思。

吃完饭后燕红向服务员招了招手说准备结账,服务生拿来了账单,我问,多少钱。
燕红说,还好,两百四十多。
我说,这么贵,要不咱们大家AA吧。
燕红笑着说,你真没意思,都说了我请客,我都不嫌贵,你嚷什么啊。
燕红从钱包里拿出银行卡付了帐,然后说,咱们走吧。
我们一堆人站在餐馆门口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
许为对燕红说,要不我开车带你到南锡城逛逛。
燕红说,不用了,我今天主要就是来看看你们,大家聚聚,等会儿还要坐火车回巴黎呢。
然后燕红对苏琦说,借用你男朋友一会儿可以吗。
我们听到这话一时间都愣住了。
苏琦看了我一眼说,当然可以。
燕红对我说,你陪我等等火车吧。
我没有想到燕红居然这么直接,我说,我们大家一起陪你不好吗。
苏琦说,你就单独陪陪燕红吧,我坐许为的车先回去。
我转过头看着燕红。
燕红说,放心,我保证把你完璧归赵。
这时我发现代凡和许为的脸上露出一种诡异的神色,似乎心理上得到了某种变态的满足。

坐在火车站候车厅,我问燕红,你干嘛非让我一个人留下来陪你,苏琦会误会的。
燕红看了看我,然后说,耿小乐,你变了。
我说,我变什么了。
燕红说,你当初背着胡晓玲和我上床的勇气哪去了,看看现在的你,不知道是说你胆小还是薄情。
我几乎想冲着燕红发火,但还是忍了下来,只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燕红说,算啦,我也不是故意惹你生气,就当是作为我请你吃饭的回报,你送送我,这个要求也不过分吧。
我别过头没理燕红。
燕红说,哟,还真生气了。
我依然沉默着没说话,燕红也不再理我,掏出手机发起短信来。
过了好半天,我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和苏琦什么时候认识的。
燕红得意的翘起二郎腿,然后说,终于还是开口问了吧。
我说,我随便问问,你爱说不说。
燕红说,我们以前在武大法语培训的时候,谁不认识苏琦这个大美女啊。
我说,你别哄我了,在法语培训中心的时候,我们在A班,苏琦在B班,怎么从来没听说你认识苏琦。
燕红说,有说的必要吗,我和苏琦又不是朋友,我也预料不到几年后她会变成你的女朋友。
我不再问什么了,过了一会儿,燕红说,好吧好吧,我承认,我和苏琦在法语培训班前就认识。你和苏琦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说,快一年了。
燕红说,还好,总算当初不是和我刚分手就另寻新欢了。
我说,我没你说的那么薄情。
燕红说,小乐,你这个人太单纯,有些事我不得不提醒你,你了解苏琦吗,你知道她的过去吗。
我说,我不会在乎苏琦的过去,我喜欢的是现在的她。
燕红说,看来你并不了解苏琦,而她也没有向你坦白一切。
我说,我知道你指的是什么,既然我和苏琦在一起,就会接受她的过去。
燕红说,你就一点都不想知道苏琦以前是一个怎样的女人吗。
我摇摇头说,不想知道。
燕红说,哦,那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了,我忘了你一直都是个爱情至上的人。
我说,谢谢你的关心。
燕红叹了一口气说,小乐,其实这两年我心里对你一直都很内疚,如果不是因为我,你根本就不会来法国,我不知道我当初的任性是否已经改变了你的人生,但我真的希望你能好好的生活。
我说,燕红,我没有怪过你,真的,我从没有想过怪你,我一直都觉得有些事情是老天安排好的,也许我命中注定就要来法国,至于我和苏琦的事,我相信自己的感觉,我也信任苏琦对我的感情。
燕红说,既然你这样说我也放心了,虽然我对苏琦的看法还是有所保留,但我相信你,我也会祝福你们俩的。
我说,别总说我,谈谈你吧,你移民办得怎么样了。
燕红说,加拿大没我想的那么好,人太少,太冷清,你知道我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所以我可能把硕士读完了就回国吧,出国这几年我也看明白了,这国外再好还是没有咱中国呆得舒服。
我说,那是,我跟你的想法一样,哎,又有男朋友了吧。
燕红说,在加拿大有一个读博士的家伙正追我,我还没答应呢。
我说,找一个对你好的就行了,别找太帅的,靠不住。
燕红笑着说,还用得着你教。对了,代凡是不是跟何青青分手了。
我说,对啊,怎么了。
燕红说,难怪呢,我前几天在巴黎街上看见何青青和一个法国男人在逛街,态度好象很亲密的样子,我当时还以为认错人了呢,所以没敢上去打招呼。
我说,不会吧,也许那只是何青青的一个普通朋友。
燕红说,女人的直觉是不会错的。
我说,不管真假,还是先别告诉代凡,这小子虽然嘴上不说,但我知道他对分手的事后悔着呢。
这时火车站广播里开始播报开往巴黎的火车进站的消息,我和燕红来到站台,在上车前,我说,你要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就说一声,我在巴黎还有几个熟人。
燕红嗯了一声,转身准备上车,在车门口她突然回过头来大声的问,耿小乐,我们还是朋友吗。
我笑了笑,说,当然。
燕红也笑了,然后她步履轻快的上了火车,身影很快消失在车厢拥挤的人群中。

我回到住的房子,透过楼下大门的玻璃我看到了自己的身影,我认真的观察了一下自己那张脸,确认没有任何怪异的表情后才放心推门而入。
我走进房间的时候,苏琦正背面朝天的趴在床上看小说,这是她喜欢的看书姿势,尽管我常说这样会影响眼睛视力,但她向来不以为然。
苏琦似乎并没有发现我的回来,或许她太沉迷于小说的情节,那是一本中国人写的法文小说,是她从一个法国同学那里借来的。
我就这么站在门口静静的看着苏琦,眼神柔和或深情,心里不知在想着什么,直到我的脚不小心碰了一下门,晃动的门发出了滋呀的响声,苏琦这才回过头看见了我,然后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说,刚回来。
苏琦说,燕红走了啊。
我说,走了。
苏琦哦了一声然后一边继续看小说一边问我,中午你吃饱了吗。
我说,没有,西餐怎么可能吃饱。
苏琦放下小说从床上爬起来,说,我也没吃饱,咱们再搞点东西吃。
我看着在厨房里开始忙活的苏琦,似乎燕红的出现没有给她带来任何的影响,她既不关心我和燕红维持着一种怎样的关系,也不担心燕红是否告诉我关于她过去的一切,仿佛这些都与她毫无关系


我心里第一次不得不承认,我摸不透苏琦在想什么,我根本就不了解苏琦。


……
第二十八章

以前大学寝室睡在我下铺的哥们结婚了,他把结婚照放到了校友录上,照片上的他梳着小分头,穿着黑色礼服,怀里搂着一个不算太漂亮的媳妇,两人均是一脸幸福的傻笑着。一时间我脑子里还

无法接受在几年前还和我一起踢球,一起买黄碟,一起去泡酒吧企图艳遇的哥们变成了如今照片中这个事业有成已为人夫的男人。我从回忆中清醒过来,觉得应该打个电话对他祝福,但我最终没

有打电话,因为我害怕他最后会用羡慕的语气问我,在法国混得还爽吧,很多国内的朋友都曾经用这样问过我,但我从来都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复活节假期结束后,我去学校的秘书处填了一份表,我决定放弃实习转而选择写一篇数十页的论文,如果六月底我通过了论文答辩,这个学期就意味着过关了。用两三个月的时间写一篇论文绰绰

有余,我如同放了一个悠长假期,有更多的时间和苏琦泡在一起。
这天我打电话喊代凡过来吃饭,代凡说,今天没时间,学联又要开始新的选举,我得安排一些事情。
我说,有什么好安排的,你连任没问题吧。
代凡说,我不参加竞选了。
我问他,怎么,不想玩啦。
代凡说,我准备去巴黎。
我说,你也去巴黎干嘛,不会是为了和青青复合吧。
代凡说,我没你那么痴心情长,既然分手了,就不会再想什么了。
我说,那你去巴黎干什么。
代凡说,打工。
我说,你不上学了。
代凡说,算了,没有心思在南锡读了,我准备下个学期报个巴黎的私立商校,比较容易拿文凭,不过学费得好几千欧。所以得先到巴黎去打工赚点钱。
我说,你真的决定了。
代凡说,说实话,咱们来法国也好几年了,浪费了不少时间啊。
代凡的话说得我一阵心虚。

我没有想到代凡去巴黎不到一个月就出了事。
在代凡出事的前两天,他给我打过一个电话,问我有没有什么想买的数码产品,他说有一个朋友是搞代购的,所有的产品都可以打折扣。第二天,我给代凡打电话说我想买个数码相机,但是电话没

人接。第三天,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男人的电话。
那男人问我,你是耿小乐吗。
我说,我是,你哪位。
男人说,我是代凡在巴黎的一个朋友,想跟你说一下代凡的情况。
我说,哦,代凡有什么事。
男人说,他…他被抓进警察局了。
我整个人几乎跳了起来,说,什么,他被抓进警察局了,犯什么事啦。
男人说,这个电话里也不好说,你还是赶快来巴黎一趟,大家一起想想办法。
我说,好,到了巴黎怎么跟你联系。
男人说,我叫邱然,到了巴黎你就打这个号码,然后我们约个地方见面。
挂了电话后,身旁的苏琦说,赶紧跟许为打个电话,让他开车,我们一块去巴黎。
我打许为的电话,他正在上大课,一听代凡出事了,连忙从后门溜了出来,开着车到我们家,然后我们三人直奔巴黎。
在车上,我又跟老王联系了一下,然后我问苏琦,要不要跟青青说一声。
苏琦说,当然要说,多个人多份力量,我来跟她说。
本来我还准备跟燕红打电话,但我看了看苏琦,还是决定暂时先不打。

我们开车赶到巴黎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我跟那个邱然打了电话,他说约在十三区意大利广场的肯德基门口见。
由于不熟悉巴黎的路,我们怕耽误时间,于是把车停到了火车站附近的一个停车场,然后坐地铁去意大利广场。到了肯德基门口,由于门口周围聚集着不少华人,我不得不拿出手机拨通邱然的号

码,然后我看到有一个人也在掏手机,我连忙走上前去问那个瘦瘦的男人,你是邱然,男人看了看我说,你是耿小乐。我和他握了一下手,然后苏琦和许为也走了过来。我们走进肯德基坐下来。
我问邱然,代凡究竟出了什么事。
邱然抓了抓脑上有些泛油的头发说,其实这事都怪我,如果不是我一时贪心……
我打断邱然说,说重点吧,我们都比较着急。
邱然说,是这样的,我和代凡在同一家中餐馆打工,平时也住在一起,之前有个熟人给我介绍了个赚钱的门路,就是去代购一些最新的数码产品,然后可以提成,我问代凡愿不愿意,他说行,然后

我们两个就去做了,我没有想过真的会出事。
我问,什么代购,你们怎么提成。
邱然有些惊讶的看着我说,原来你不知道啊。
我说,我当然不知道,麻烦你说清楚一点。
邱然看了看周围,然后小声的说,所谓代购就是替别人买东西,一般会有一个负责人跟我们碰头,他会给我们一张代购产品的清单和一张信用卡,信用卡是那种不需要密码直接刷的外国信用卡,

我们的任务就是去商店用信用卡购买产品,买完后把商品交给负责人,之后我们会获得一定的提成。
我问,那些信用卡都是偷来的吧。
邱然,我想应该是的,但这都是上面的事,我们只负责去购买,然后交货,平时也不会多问什么。
我说,代凡是怎么被抓的。
邱然说,这种事虽然是犯法的,但我们做过几次后,觉得危险性也不算太高,但是今天上午,我和代凡分别去两家商店买产品,我先买完后就在路边等代凡,结果过了一会儿,忽然看见有警车来了

,然后就看见代凡被几个警察从商店里带了出来。
我说,你是怎么知道我电话的,代凡进警察局后有跟你联系过吗。
邱然说,没有,他的手机放在房子里充电,我查看了一下通话记录,发现平时代凡和你的联络最多,所以我就给你打了电话。
我看了看苏琦和许为,然后说,咱们能做些什么。
苏琦说,等老王和青青来了一起商量吧,他们在巴黎呆得久,听听他们的意见。
过了一会儿,老王和青青陆续赶了过来,我把事情说给了他们听。
老王皱了皱眉头,说,最近这个盗窃国外旅游者信用卡然后迅速超消费的案子闹得沸沸扬扬,现在正是风口上。
我说,那代凡这回的事会不会很严重。
老王说,我也不知道,我等会儿跟我老板打个电话,问问他有没有比较熟的华人律师。
青青一直在旁边沉默了半天,终于开口说,我觉得找法国律师效果比较好一些,因为案子毕竟是华人搞出来的,如果再找个华人律师为代凡辩护,我想法官的心理上肯定就会受到影响,所以如果

用法国律师也许会对代凡更有帮助。
我们大家都表示了赞同,然后青青说,我有一个法国朋友的父亲是律师,我看能不能请他来帮代凡打这个官司。
我说,那事不宜迟,现在就打电话吧。
青青走到旁边打了一个电话,然后她过来一边收拾包一边说,我现在就去我朋友家一趟,跟她父亲详细说说这个事情,对了,代凡被关在哪个警局。
邱然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字条抵给青青,说,这是警察局的地址,我打听过,代凡出事的那一区归这个警察局管。
青青接过字条看了看,放进了包里,然后她问我,你们待会去哪儿。
我说,应该是去老王家吧。
青青说,哦,那行,我事情办完了就去老王家找你们。
青青又对苏琦说,晚上到我家去睡吧,我们好久没见了。
苏琦说,好,我等你。
青青走后,邱然也说要先走了,我忽然想起什么,于是问他,是谁教唆你们去做这个事的。
邱然愣了一下,然后说,对不起,我不能说。
我有点生气,但只能说,算了,那你走吧。
邱然临走时问我,你们明天去警察局不会让代凡把我供出来吧。
我有些厌恶的看了邱然一眼,说,代凡是讲义气的人,他不会出卖你的,我们也不会。
邱然说,你们别怪我,不是我不想站出来帮代凡,但这个事牵扯太大,那些人我惹不起的,我能做的只是通知你们来巴黎。
我看了看苏琦,她轻轻的摇摇头,然后对邱然说,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
邱然点点头然后就走了。
我们几个人找了家中餐馆吃了晚饭,然后一起去了老王家。老王的家就在十三区,他现在在一家中国人开的外贸公司工作。
晚上十点多的时候,青青赶到了老王家。
青青说,我朋友的父亲答应为代凡打这个案子,而且他还专门打电话到警察局了解了一下情况,警察局的人说,代凡在刷卡消费的时候无法出示相应的证件,然后他急于离开引起了店方的怀疑,

于是报了警,警察后来发现代凡的护照和那张信用卡用户名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于是便把他当作盗卡嫌疑犯扣押。
老王问,那律师觉得替代凡脱罪的希望大吗。
青青说,这个现在还不好说,明天早上我会和律师一起去探视代凡,从他那边了解一下情况,然后才能决定这个案子该怎么打。
我叹了一口气说,看来一切都只有等到明天了。
青青拉着苏琦准备一起离开,我说,这么晚了,你们两个女孩子路上不安全吧。
青青说,我朋友的车在楼下等着呢,他送我们回去。
我说,那就好,我们明天早上警察局门口见吧。
青青和苏琦走了,我从窗口看见她们在楼下上了一辆黑色的尼桑,司机位上坐着一个法国人。我又抬头看了看天,原本一轮明亮皎洁的圆月,但却被乌云遮盖得若隐若现。
我望着天空发呆,老王和许为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我的身边,老王递给我一支烟,然后替我点着火,我狠狠的吸了一口后吐出烟雾,然后说,不知道明天天气怎么样。


……
2008-6-11 19:15: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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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第二天我和老王许为赶到警察局门口的时候,只看见苏琦一个人,她说青青和律师已经进去了,于是我们就在警察局对面的一家咖啡馆坐着等。
大概快中午的时候,青青才和一个五十多岁的法国男人一起走出警察局,我们连忙走了过去问情况。
青青介绍说那个叫皮埃尔的法国男人就是律师,也就是青青所说的她一个朋友的父亲。
皮埃尔问青青,他们都是你的朋友吗。
青青说,是的。
皮埃尔说,要不我先回办公室,你和你的朋友们说说具体情况。
青青说,好的,这个事就拜托您了,非常感谢您。
皮埃尔笑着说,不用谢。然后他很亲切的和青青贴面礼后,再和我们一一握手说再见,最后才开车离去。
我问青青,快说说代凡怎么样。
青青说,比想象中的情况要好一点,警察对代凡的审讯过程中,代凡一口咬定那张信用卡是自己捡的,只不过一时贪心才去商店消费,而警察也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代凡参与了盗卡集团的犯罪活

动,也没有证据证明他偷窃了那张卡,所以皮埃尔估计代凡最后的定罪可能只是非法滥用他人信用卡。
老王问,这个罪名轻吗。
青青说,具体的判刑我没有问,但应该不至于很严重。
我们大家都长吁了一口气,许为说,代凡这小子脑瓜就是好使,居然想到骗警察说卡是捡的,要是我被抓进去,肯定什么都招了。
我打了许为一下说,别乱说。
青青说,不过皮埃尔说因为这个盗卡集团的案子还在追查中,而案子的进展也是有可能影响到代凡的判罚。
我问,那代凡一直要呆在警察局里吗。
青青说,那倒不用,今天下午就能办理保释。
许为说,正好,我们可以一起等代凡出来。
青青犹豫了一下才说,要不…要不你们先回南锡吧,代凡剩下的事就交给我来办。
我说,我们来了巴黎一趟总得见见代凡吧。
青青说,其实是代凡现在的情绪有点问题,他不太想见人。
我们几个人互相看了看,都没说话,最后老王说,算了,小乐,毕竟代凡出了这样的事,可能确实挺难为情的,我们大家都理解一下。
我对青青说,那好吧,我们就不见代凡了,等案子开庭的时候记得通知我们。
青青说,我会的,你们别担心,在巴黎有我和老王,代凡不会有事的。

回南锡的路上,苏琦见我闷不作声,就说,别想了,青青对代凡的感情可比咱们深,你放一百个心好了。
我说,我当然放心了,只是我在想,这次来巴黎感觉青青好像变了一个人,她说话的语气,做事的风格,甚至整个人的气质,似乎都让我觉得很陌生。
在前面开车的许为附和着说,对对,我也有这种感觉,青青比以前酷多了。
苏琦说,人家已经是正儿八经的白领了,当然不可能还和以前当学生时一样。
我说,环境这么轻易就能改变一个人吗。
苏琦说,你们知道那个法国律师和青青是什么关系吗。
许为说,不是说她的朋友的父亲吗,难道不是,莫非他们两个……
苏琦打断说,就知道你会乱猜,那个皮埃尔的确是青青朋友的父亲,而且是男朋友的父亲。
我和许为几乎同时叫了起来,我说,原来青青真的有法国男朋友了。
苏琦问我,你之前有听说过吗。
我说,上次燕红说她有一次在街上看见青青和一个法国男人很亲密的在一起,我当时还不信,原来是真的。
许为叹了一口气说,女人啊女人。
苏琦似乎还想再为青青辩解什么,但最后只是说,算了,有些事说了你们也不会懂。

代凡的案子开庭那天,我和苏琦准备出发去巴黎,结果被青青的一个电话硬生生的按在了家里,原因是代凡不希望在我们的注视下以一个被告者的身份出现在法庭上。我仔细想想,倘若换作是我

,多半也会如此。
晚些时候青青打来了电话,她说,代凡的判决下来了,由于皮埃尔所准备的材料相当充分,所以罪名很轻,但是检控方最后提出,鉴于代凡以外国学生的身份在法国做出了违法行为,所以必须要在

限期内强制代凡离开法国境内返回中国,法官同意了这个提议。
我在电话里叫了起来,什么,要遣返代凡,凭什么啊,上诉,一定要上诉。
青青说,皮埃尔也说要上诉,而且他很有信心上诉成功,但是……
我问,但是什么。
青青说,但是代凡提出放弃上诉了,他决定回国。
我沉默了几秒后说,他考虑清楚了吗。
青青说,应该是的,代凡说即使没有遣返的判决,他也不想再呆在法国了,所以最后我们还是尊重他的选择。
我说,也对,回国没什么不好的,法国这种蛮夷之地,不呆也罢。
青青说,好了,先跟你说这么多吧,我还得去帮代凡把剩下的一些手续办完。
我问,代凡什么时候回国。
青青说,因为皮埃尔做了担保,所以遣返有一个月的期限,但我想代凡应该会尽快离开的。
我说,青青,这次多亏了你,谢谢你。
青青说,如果是因为代凡而感谢我,那真的没有必要,我和代凡之间不需要谢谢。

代凡是一个极聪明的人,起码比我要聪明的多,当年高考他是堂堂正正第一批被武大录取的,而且在校园里混得如鱼得水,交游广阔,人缘极好,上至学校领导任课老师,下至看门大爷保卫科干事

,无论是成绩优秀的尖子,还是吊儿郎当的公子哥,几乎无人不识代凡,无人不夸代凡,我一个在武大的高中同学听说代凡和我一块出国后,当时断言此人必能在国外干得一番大事业。
以上对代凡的评价是我对苏琦讲述的,苏琦听完后说,或许代凡这一路走来太顺,应该接受一下失败和挫折的磨练,这是每个人早晚都要经历的人生必修课。
代凡的案子结束后,我跟他打过很多次电话,但他的手机都是关机状态,我想或许代凡只是想安静的离开这块伤心地吧。
这天我在家上网查资料写论文,苏琦在准备晚饭,忽然听到门铃响,开门一看是个戴着帽子和墨镜的男人站在外面,我正准备问是谁,不料男人喊了一声,小乐。然后他把墨镜拿了下来,竟然是代

凡。
我使劲的摁了一下他的头,大声说,我操,你小子原来还没走啊,怎么打扮得像个特务。
代凡笑着说,还不是怕被熟人认出来,我再过几天就回国了,你很想我走啊。
我说,兄弟,说实话,我真的舍不得你走。
代凡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对苏琦说,美女厨师,今天做几个好菜吃吧,就当是给我送行。
苏琦说,行,你想吃什么,我就给你做什么。
我赶紧给许为打电话说,快来我家,代凡来了。
许为说,我马上来。然后我听见他话筒还没放下就冲张思晴喊,快点换衣服准备走,代凡回来了。
苏琦做了一桌子的好菜,我到楼下的TABAC买了一整条万宝路,许为的车上拖来巨大一箱啤酒,我们所有的动作似乎都在反射一个信息,这将是我们和代凡在法国的最后一餐饭。
面对即将到来的离别,尽管早已知道有这一天,但当代凡活生生站在我们面前说再见的时候,我们的情绪似乎有些准备不足。
最后还是代凡首先拿起了酒杯,说,这次我回南锡一是为了收拾下行李,二是为了和你们这些好友告个别,大家好几年的兄弟朋友了,来,我先敬你们每人一杯,女士优先,从苏琦开始。
苏琦倒了满满一杯酒,然后端了起来。
代凡说,苏琦啊,你是我在南锡…不,全法国所见到的中国女生中最漂亮最有气质的一个,我不骗你,说真的,小乐和你在一起是他的福气啊,你说这么漂亮的女生,又有学识,又会做饭,夫复何求

啊,来,干杯。
苏琦的眼眶有点红了,她仍然微笑着和代凡碰杯,然后一饮而尽。
代凡又把酒倒满,然后端到了张思晴面前,他说,思晴,以前为那个工作的事和你闹过一些不愉快,都是我不好,这里再跟你陪个不是了。
张思晴在这样的气氛下眼泪直掉,她说,别这样说,代凡,那都是我的错。
代凡摆摆手说,好啦,以前的事都别提对错了,你是许为的女朋友,就是我弟妹,我们干了这杯。
代凡喝完后又倒满,对许为说,哥们,咱们这几个兄弟里面啊,还就属你最能学习,好好干,读个医学博士,我以后在国内看病可就全指望你了。
许为叫道,别说这些废话,你先回国休息会儿,兄弟我随后就到,来,喝。
最后轮到我和代凡喝了,我说,咱俩别扯那些没用的东西,直接干,一切尽在酒中。
代凡拉住我说,不,不,有一句话我必须得说。
我说,好好,你说。
代凡说,给我把苏琦娶回家,我等着喝你俩喜酒。
我说,废话,这还用你说,喝酒。
当酒精的作用在我们每个人的体内发挥效用的时候,这样一场悲伤的最后晚餐突然间回复到了往日欢乐的气氛中,在杯碗盘筷彼此的撞击声中以及酒精尼古丁的混合气味下,整间屋子充满了我

们的欢笑。
干完最后一瓶啤酒后,我们虽然个个面红耳赤,但谁都没有倒下,只是不擅酒力的张思晴有些头晕,苏琦扶她进卧室休息了。
许为拿起一个空瓶子放在眼前使劲的瞅,边瞅边说,这法国破啤酒多少度啊,喝了这么多瓶愣是没什么感觉,不行,我明天得找超市去算账,卖这他妈什么酒。
我没理许为,对代凡说,你回国前得好好和青青告个别。
代凡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说,嗯,我知道,我这回闯的祸全亏青青在照顾我,我欠她的情。
我说,我觉得青青对你还是有感情的。
代凡说,小乐,你知道这次青青请求她现在男友的父亲来为我打官司,我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吗。
我说,原来你已经知道了。
代凡说,青青一直都没有告诉我,是我后来问那个律师才知道的,我忽然感觉到自己的无能和懦弱,我没有能力留住自己的女朋友,而那个已经离我而去的女友还要反过来拯救我,我有一种强烈

的悲哀感。
我说,代凡,你别这样想,每个人都有需要朋友帮助的时候,只是这次凑巧是青青。
代凡说,别担心我,我现在已经想通了很多问题,我选择回国就是为了重新开始,我希望将来能用自己的能力把青青找回来。
我点燃一根烟塞到代凡的嘴巴里,说,你是代凡,你想做到的事就一定能做到。
当我站起身去上厕所的时候,发现许为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两个空的啤酒瓶正好歪倒在他的头上,最终他还是成为了他自己口中法国破啤酒的牺牲品。



第三十章

我是一个贪心的人,我总是希望自己能同时拥有完美的爱情和友情,那种爱情和友情同时笼罩在身上的感觉很好,国内大学时代便是如此,而来到法国后我也希望如此,但代凡的回国和青青的远

走巴黎,忽然让我发觉自己身边的朋友越来越少。在我完成论文答辩后,暑假正式开始的第一天,许为告诉我他将离开南锡去里昂读医科博士,张思晴也会跟他一块儿去。
记得一个老留学生曾经对我说,我们留学生注定要经历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我以前不信,但事实证明我们这帮朋友最终逃不过合久必分的命运,那分久必合呢,意味着我们最终会相逢在国内吗。
送走许为后,我的孤独感进一步加重,进而产生并发症——思乡情绪开始泛滥,国内的任何一点正面信息都会引发我回国的冲动。
这天我在MSN上先是碰到一个在北京工作的高中哥们,他给我发了一组我们以前高中班同学在北京聚会的照片,看着那一张张欢笑的熟悉脸孔和那丰盛的酒桌还有几乎快被我遗忘的卡拉OK,我

心里就如同有个小老鼠乱窜般躁动和发痒。
之后丁武也上线了,他第一句话就是,武汉刚开了一家新洗浴城,昨天刚刚去试过,很爽,你快点回来吧。
我说,我还有一年没读完呢。
丁武说,还读个鬼啊,当初要是你没有中邪去什么法国,现在在国内不知道多爽。
我有些无语了。
最近我一直在思考自己究竟渴望一种怎样的生活,记得在来法国前我妈对我说,如果你是一个女孩就好了,那么大学毕业后我们会帮助你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然后替你物色一个优秀的丈夫,你

结婚生子后我们再为你带孩子……我妈是一个传统的女人,所以我庆幸自己不是一个女孩,虽然选择来法国在最初主要是因为燕红,但其实我的内心深处也是希望能走得更远,体会一下不同的人

生经历,而且法国也算是我梦想中一个国度吧,倘若当初燕红拉我去非洲,那我死都不会和她一起去。但现实总是残酷的,在法国近三年的生活,我所经历的那些人和事,似乎已经让我感到了一丝

丝的疲倦,倦鸟思归,古人的话是有道理的。

我问苏琦,你为什么要来法国。
苏琦说,女孩子嘛,不都是想来浪漫之都看看。
我说,我怎么看你都不象。
苏琦说,那你觉得我为什么来法国。
我已经习惯了苏琦这些敷衍的言语。
然后我试探性对苏琦说,要不咱们回国吧。
苏琦看了我一眼,说,行啊,暑假回去玩几个月。
我说,我的意思是说彻底的回国,不再来法国了。
苏琦怔了一下,然后说,你硕士可还有一年才毕业啊。
我说,不想读了,没什么意思。
苏琦说,那你觉得怎么才有意思。
我说,不知道,只是不想在法国呆了。
苏琦说,现在国内的就业竞争压力那么大,回国不一定是好事。
我说,不回去怎么知道不好,再说我回国怎么也算是海归吧,找工作还是有优势的。
苏琦说,你来法国快三年了,连文凭都没有拿到,你觉得这样的海归有价值吗。
我被苏琦尖锐而现实的话语刺得有些痛。
苏琦有些不依不饶的说,还有,你现在回国就算过得了你自己那一关,但你怎么向你父母交待,他们花钱可不是让你来法国混三年就回国的。
我有点大声的说,说到底,是你自己不想回国吧。
苏琦愣了一下,说,你什么意思。
我说,没什么意思,只是明明是你自己不想回国,还偏偏要替我找那么多的借口,摆出一付为我好的样子。
苏琦的脸上忽然变得面无表情,然后冷冷的说,对,我就是不想回国,你想走就自己走吧,用不着和我商量。
苏琦说完后转身就走进了卧室并关上了门。
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有些恍惚,这是我第一次和苏琦吵架,也许还算不上很严重,但鉴于所争吵的内容是一个对留学生来说最敏感的话题——回国,所以我意识到这次分歧的最终结果对我和苏琦

的感情发展会有直接的影响。
苏琦在最初吸引我的不是她的美貌外表,而是她身上的神秘感,她就像是一个不理人间世俗的仙女,当这个仙女出现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希望她能蜕去那层神秘的外纱回归现实,虽然现在的苏琦

早已不是我初次相见的那个冰山美人,但我能感受得到她的内心深处依然紧紧裹住某一个地方不肯放松。每个人都希望自己所爱的人能对自己坦白,我也不例外,但我同时也知道苏琦隐约有一段

不愿提起的过去,所以我尊重苏琦的选择并且努力不去介意,她不说我也不会问,但我终究不是圣人,当一个更现实更实际的问题出现的时候,苏琦一如既往的闪烁其词让我心中积压的情绪有些

爆发的迹象。
我心里越想越闷,于是坐在桌前玩电脑游戏舒缓心情,这时手机响了,我一接,是燕红。
燕红说,我明天就坐飞机回加拿大了。
我说,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也许我们还可以抽个时间见个面。
燕红说,不用了,咱们以后又不是永远见不着。
我说,那倒是。
燕红说,你和苏琦还好吧。
我说,还行。
燕红说,不象你说话的语气啊,怎么,你们吵架了。
我说,没有。
燕红说,那我也不多问了,反正你和苏琦嘛,如果你喜欢她,她也喜欢你,其他的就不用多想什么,过去的事你改变不了,将来的事你也无法确定,那么就珍惜现在的每一天吧。
我说,谢谢你,燕红。
燕红在电话里笑了几声,耿小乐,你现在真有礼貌。
我也笑了起来。
挂了电话,我脑中回忆起我和苏琦从最初到现在的点点滴滴,无数的事例都证明我爱苏琦,而苏琦也是爱我的,当我确定这一点后,以往苏琦对我的种种好一下子全部涌到了面前,我之前的郁闷

也顿时烟消云散。
卧室的门依然关着,也听不见里面任何的声音。我走过了敲了敲门,说,苏琦,我能进来吗。
门内传来的苏琦的声音,进来吧。
我走进去一看,苏琦正躺在床上看杂志,一付若无其事的样子。
我说,你不生气了啊。
苏琦说,生什么气,谁生气了。
我说,那你刚才怎么跑进房了。
苏琦说,我那个来了,肚子不舒服,在床上躺一下。
我说,对不起,刚才是我态度不好,说话不好听。
苏琦说,我也是一样,来那个的时候情绪容易急躁。
我笑着说,那咱们就算和好了啊,之前说的那些话就忘记吧。
苏琦说,那回国的事,还是要慢慢的商量吧。
我说,不用商量了,我想好了,你说的对,我现在回国太仓促也太不负责任了,我必须把最后一年读完拿到了文凭再回国。
苏琦说,你想清楚了吗。
我说,想清楚了,你放心吧,我不会再跟你提这个事了。
苏琦哦了一声,然后翻身下床往外走。我说,你干嘛去。
苏琦说,肚子饿了,做饭去。
我似乎觉得做饭是苏琦用来隐藏内心喜悦或悲伤以及其他任何内心活动的一种方式。

我还得继续留在法国,尽管我的选择有些委曲求全的味道,但毕竟留下来无论是对苏琦,还是对我个人都有好处,人生有时候就是这么无奈,必须得强迫自己去做些看上去有益但内心却并不太想

做的事,这就叫成熟么。


……
2008-6-11 19:16: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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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夏天曾经是我最喜欢的季节,在夏天里总会发生一些事让我充满了期待和憧憬,这种感觉就好像坐过山车到达了最高顶点然后忐忑不安等待着疯狂下落,无论最后的结果好坏,我都会非常享受激

情过后的平静。
但在来到法国后,那些周而复始并且枯燥麻木的日子,使我开始对夏天失去了特别的感觉,就如同一个阳萎的男人面对街上的丰乳肥臀提不起任何的兴趣。
这一年的夏天特别热,气温持续创法国新高,无数老人死于中暑。
我和苏琦整个暑假都呆在房子里,没有打工,没有旅游,甚至没有多余的户外活动,唯一的运动就是步行半个小时去超市买菜,即使是买菜也由以前每个星期三次缩减为每个星期一次,反正酷热

的天气让我们也没什么胃口吃东西。
这天吃完晚饭后,窗外起了阵阵微风,苏琦对我说,咱们出去散散步吧。
我伸头到窗外看了看,晚上七点多太阳早已下山,但天还是大亮,法国的夏天一般要等到近十点天才会黑。我说,好,出去走走,透透气也好。
我们家这一片属于南锡老城区,是昔日法国洛林王的皇宫所在地,房子后面还有一个大公园,估计以前也是皇家园林,所以这附近的风景还是不错的。
我和苏琦在公园里观看了一些动物,有山羊,野猪,还有火鸡。
穿过公园就来到了南锡最著名的斯坦尼斯拉斯广场,广场正中央是洛林王的雕像,我们坐在雕像下面的台阶上,感受着阵阵晚风吹在身上带来的惬意,旁边坐着一对老夫妇互相依偎着,附近有一

帮年轻人在练习街舞,还有一对年轻父母在教他们的孩子学走路,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欢笑,我仿佛也被这样一种氛围所影响,入夏以来原本因天气而一直烦躁的心情似乎陡然变得好起来。
我拉着苏琦的手说,咱们以后每天晚上都来散步吧。
苏琦说,要是能永远这样就好了。
我说,是啊。
苏琦突然问我,小乐,你和我在一起快乐吗。
我愣了一下,然后说,当然快乐啊,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苏琦说,我只是觉得其实在法国我们也能过得很开心。
我说,只要我们俩在一起,无论在哪儿都能开心的生活。
苏琦笑了一下,没说话。
我说,你是对我没自信,还是对你自己没自信啊。
苏琦摇摇头说,都不是,我只是喜欢瞎想。
我说,我们是不会分开的。
苏琦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
散完步回到家,我无意中看了一眼墙上的挂历,今天是立秋,夏天终于要进入末期了。我想这应该是我在法国度过的最后一个盛夏。

九月初,新的学期开始了注册报名,我还得继续硕士第二年,而苏琦又准备换专业了,这回她选择去读MBA工商管理。
我劝苏琦说,你应该找一个自己感兴趣的专业读,否则太浪费时间了。
苏琦说,我也不晓得自己对什么感兴趣,先读了再说吧。
我知道苏琦现在读书的目的是为了陪我,但在感动的同时我隐约还有一种感觉,苏琦似乎并没有刻意去构划自己的未来,而只是仅仅希望这样在法国一天天的飘着。当然我更希望这种感觉是一种

错觉。
MBA工商管理是南锡二大最好的专业之一,录取学生也是最严格的,除了学历要求,还得通过笔试和面试。但是苏琦却看上相当轻松,在考试前一天还在猛看网上下载的电视剧,然后第二天从学

校回来后轻描淡写的对我说,我被录取了。
我说,录取结果不是过几天才出来吗。
苏琦说,面试完了后那个女考官私下告诉我的,她说我非常适合读这个专业。
我知道苏琦说话从不夸张,不可否认她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女孩,无论是在学习上还是生活上。相比之下我就要逊色很多,连我妈都常说我不是一个聪明的孩子,充其量算不太笨,当然我向来对此

不以为然,我根本不介意我的女朋友比我强,只可惜这个世界上大部分女人都会介意男朋友比自己差,幸好苏琦属于那小部分中的一员,这也是我为数不多的值得引以为傲的事情——拥有一个漂

亮并且脱俗的女友。

最近上课我常常走神,走神是因为我在幻想,我幻想着我和苏琦回到国内,在北京上海,或者武汉也行,我俩分别找到一份不错工作,依然同居着,每个周末我会开着一辆凯悦去接苏琦下班,然后

我们找一家餐馆吃饭,吃什么好呢,火锅,烧烤,还是西餐……每当我仔细思考吃饭问题的时候,坐在我旁边的孙阳就会用手捅捅我,说,你怎么又流口水了。
孙阳是我班上的新同学,整个班上只有我们两个中国人,前两个学期认识的那些哥们竟像人间蒸发一样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孙阳是一个看上去相当单纯老实的男生,但我总觉得他的外表都是假

象,如果我是他,一定不会从中央电视台辞职,也一定不会离开相爱几年的女朋友跑到这鸡不拉屎鸟不下蛋的法国来留学,所以我断定孙阳要么脑子有问题要么内心深不可测。面对这样的狠角色

,我希望和他保持距离,但他初来乍到,法语也不太灵光,于是每次上课哪怕我坐在最后的角落他都要千里迢迢跑过来和我挤在一起,为的就是上课有听不懂的地方可以随时问我,也正因为如此,

他才能屡次打断我那些美好的幻想。
当一个人从幻想突然回到现实的那一刻,是非常痛苦的,我大概可以理解迪厅里那些狂磕迷幻药的都市男女了,只有在那种毫无意识状态下的疯狂才能让人真正远离现实。

举例:我每天早上都幻想能吃上豆浆油条热干面,最后却只能啃面包喝牛奶。
结论:幻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任何一件美好的事情如果干得人多了就将变得不再美好,出国留学便是最典型的例子。八九十年代的留学生何其牛叉,就算你在国外混不下去了,回国也能谋得一个满嘴挂油的差事,于是中国父

母们开始想尽一切办法把子女送到国外,到了千禧年代,大批留学生一下子全变成了海龟和海带,比国内大学本科生强不到哪儿去,而且人家本科生一个月一千块人民币都肯干,你留学生肯干吗

,只能灰溜溜的走开最多背地里吼上一句,老子在国外洗盘子也不只赚这个数。
以上理论是韩成在MSN上跟我说的,他堂堂一个法国计算机硕士回国居然干起了卖保险的行当,我说早知道你回国干这个,当初还出国留学干嘛,又花钱又浪费时间。
正当我和韩成在共同批判留学无价值的时候,我妈给打来电话,她说有个同事的女儿也想出国,想问问我的意见。我说我的意见就是,老老实实在国内呆着。

留学生在国内日益艰难的生存环境并没有降低我对回国的渴望,我依然喜欢在上课的时候幻想,每天如此,幻想的内容就好像肥皂剧,一集接着一集
苏琦似乎对她的专业产生了兴趣,开始正儿八经的上课了。她的课比我还多,经常出门比我早,回家比我晚,于是我慢慢开始成为家庭主男,开始做饭,开始洗衣服等等,我开口喊累,苏琦说,你才

干了几天啊,上个学期我可是整整伺候了你一年啊。
我无话可说,因为苏琦说的这些都是实话,如果没有她的陪伴和支持,我上个学期肯定无法通过考试。
苏琦学习的时候有一个习惯,要不停的喝开水,于是我必须得不停的烧开水。为此我故意骗苏琦说,少喝点开水,对皮肤不好。
苏琦说,真的假的,没听说过,我上网查一下。
我说,网上查不到,这是我奶奶说的,你看我一年四季喝凉水皮肤多好,连颗痘痘都不长。
苏琦看着我的脸半信半疑,我连忙说,就喝矿泉水挺好的。
苏琦想了想说,那你先把开水烧开,然后等水凉了我再喝。
我立马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倒在床上。

我每天见孙阳的时间比见苏琦还多,为了换得我朋友般的信任,他不惜出卖自己的情感经历讲给我听,当然那些经历都是他和他前女友的,无非是些诸如他前女友如何嫌弃他没有前途和他分手之

类的老套桥断。其实我对别人的私事没什么兴趣,尤其是那些没见过面的人,于是他不得不拿出他前女友的照片给我看。
我说,你怎么还保存着前女友的照片。
孙阳说,我怕有一天我忘了她的长相,走到街上认不出她。
我说,原来你还惦记着她哦。
孙阳说,是惦记着打她一耳光。
我说,那就说说你现在的女朋友吧。
孙阳似乎来了精神,开始大夸现在的女友如何温柔可人。
我说,你有那么好的工作单位和女朋友,还出国干嘛。
孙阳叹了一口气说,别看我在中央台工作,说出去挺唬人的,其实我只是一个小编导,每个月就那么点钱,我和女朋友在一起已经四年了,按道理也差不多应该要谈婚论嫁了,可女朋友的家里一直

不同意,说我连房子都买不起,北京的房价你也知道,所以没办法我这才想出国读个硕士,到时候回国再找一份更好的工作,然后才能堂堂正正的和女朋友结婚,我出国的钱还是找家里的亲戚朋

友借的。
我不知道该对孙阳说什么好,只能祝他好运。
出国越来越像是一个围城的状态,里面的人想出去,而外面更多的人却想挤进来。这的确是一个改变自己命运的跳板,但真正有多少人能借助这个跳板到达自己希望的彼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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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入秋以来,南锡便再也看不见太阳,每天都是阴云密布,死气沉沉,时而刮风时而落雨,这样的气候一直要持续到来年春天,跨度长达半年,于是我们常说南锡一年其实只有两种季节,有太阳的季

节和没有太阳的季节。
天气好坏是可以影响人心情的。从初中开始,我就特别讨厌下雨,因为下雨会让体育课和校季足球联赛的存在变得毫无意义,这对当时嗜球如命的我是无法接受的,这种习惯延续到了今天,虽然

天气对我现在的生活已经很难再造成什么影响,但每天早上起床看不见太阳,我依然会眉头直皱,并且整日心情不佳。
苏琦她们专业进行了两门课程的结业考试,苏琦的分数高得惊人,之后她便开始肆无忌惮的看电视剧和玩电脑游戏,并声称已经掌握了MBA专业的命门。
说起电脑游戏,一向喜欢走小资路线的苏琦在最初是非常厌恶的,自己不沾,而且也不喜欢我玩。后来有一次我故意说,玩游戏也是需要动脑筋的,笨人才不敢玩。苏琦说,我知道你在玩激将,好,

我就来挑战一下,把你现在玩的游戏让我来玩,看看我到底笨不笨。于是我就找出一张《新仙剑奇侠传》的游戏碟扔给她,说这是入门游戏,先搞定了再玩别的。
苏琦用一个星期的夜晚时间在不借助任何攻略秘籍的条件下玩穿了《仙剑》。之后苏琦便一发不可收拾,迅速玩遍了《仙剑》系列和《轩辕剑》系列,以至于我不得不花更多的时间帮她下载新的游戏

。苏琦唯独对网络游戏坚决抵制,她讨厌那种虚幻与现实交错的感觉,在某些方面她是一个极端的人。
无论是学还是玩,苏琦的表现总会让人眼前一亮,我似乎开始慢慢接受她是一个成都女孩的事实。苏琦是成都人,知道的人并不多,高中时她才随父母搬到武汉。我印象中的成都女孩应该是漂亮

的,泼辣的,能喝酒,善打牌,敢爱敢恨……但除了漂亮,苏琦并不像成都女孩,而她精致的外貌和冷艳的气质更像是一个生活在上海的女孩。
当然,从一开始我就觉得苏琦的内心深处有隐藏一些东西,不仅是她过去经历的那些事情,还有一些原本属于她的真性格,或许苏琦已经最大限度把她真实的一面展现在我面前,起码在表面上看

来我俩的感情发展风平浪静,彼此恩爱有加,互相帮助,其实做人应该知足才好,我经常这样麻痹自己。

这天上课我照例坐到了教室的后面角落,试图等会儿有机会打一下瞌睡,老师走进教室准备开始上课,我正在奇怪孙阳怎么还没来,然后就看见他跟着老师的屁股后面冲进教室,貌似迷茫的随便

找到一个座位坐了下来。自开学以来,孙阳破天荒头一次没有坐在我的旁边,以往就算他迟到半个小时都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挤到我身边来。我相当诧异,一时竟有些不太适应身边的安静,但随即

转念一想,这样不正好可以安安逸逸的打瞌睡嘛,于是我便左手撑着腮帮子,右手拿着笔作写字状,再戴上一副平光眼镜,然后闭上了眼睛。但说来奇怪,平时就算孙阳在旁边不停发问,我也能安

然入睡,可现在天下太平倒反而睡不着了。在轮换了几种姿势后,我的大脑依然清醒无比,于是索性认真听起课来。
下课后,我在整理笔记,只见孙阳像一阵风般冲到我的面前,说了句,喝酒不。
我说,为什么。
孙阳说,是哥们儿就陪我去喝酒。
我心想我俩什么时候变成哥们儿了,我看了看孙阳,只见他满眼通红,仿佛我不陪他喝酒就要活吞了我似的,我只好说,行行,喝酒去。反正自从代凡和许为离开南锡后,我也很久没喝过酒了。
我经常会同情一种男人,那就是喝不了酒的男人。无数兄弟深厚情谊都是在酒桌上建立的,所以我觉得一个男人如果不会喝酒,简直就是一种悲哀。可惜这个世界上偏偏就有些男人喝不了酒,比

如说有的男人酒精过敏,沾酒便满身红疹,这属于不能喝酒,还比如说有的男人沾酒便醉,一醉便吐,一吐便倒,这属于不会喝酒,很遗憾孙阳就属于后一种。
我和孙阳在超市里买了一箱24瓶装的啤酒,然后来到他家。我问他,有下酒菜吗。
孙阳从冰箱里端出一盘炸花生米和一瓶腐乳,我说,没了啊。
孙阳说,要什么菜,直接喝。说完他就撬了一瓶咕噜咕噜往嘴里灌。
我说,嘿,臭小子,叫板。
原本以为可以和孙阳大战几个回合,谁知他才喝了两瓶,脸便成紫红色,第三瓶才喝了一口,就直奔厕所一阵狂吐,吐完后脸色煞白。
我连忙说,算了算了,不喝了,真没劲。
孙阳愣了一下,突然掩面而泣,边哭边说,连你也瞧不起我啊。
我被吓了一跳,说,你干嘛啊,我哪有瞧不起你,只是想问问今天到底为什么喝酒。
孙阳抹了一把泪说,我失恋了,国内的女朋友和我分手了。
我问,就为了这个喝酒。
孙阳说,失恋的人不是都要喝酒吗。
我说,就你这酒量还学人买醉,小心喝死你。
孙阳说,喝死倒好了。
我说,你又不是第一次失恋了,装什么纯情。
孙阳说,我们已经在一起四年了,如果不是她家里反对,婚都已经结了。
我问,你女朋友为什么要和你分手?
孙阳说,她家里又给她介绍了一个对象,说什么条件还不错,年龄也合适,所以她迫于家里的压力,说恐怕等不了我了。
我说,你女朋友多大年纪了?
孙阳说,今年二十五。
我说,也就是说等你明年毕业回国,她就已经二十六了,然后她还要继续等你找工作,赚钱,再存钱,你算算等你凑齐买房首期款的时候,她应该多大年纪了。
孙阳沉默不语。
我说,算了,如果你真的爱她,放手也未尝不是好事,到了她这个年纪的女人,如果再不现实一点,就真的太傻了,女人的青春有限,不象咱们男人到了三十还是一朵花。
孙阳说,难道爱情真的那么脆弱吗。
我说,兄弟,听说你也上了好几年班,在社会上也混了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没开窍呢,爱情怎么经得起时间和距离的双重摧残啊。
孙阳叹了一口气说,早知道是这样,我当初就不该出国。
我说,所以我刚开始就纳闷啊,谁能保证你出过国再回去就一定能混得比以前好,这根本就是不靠谱的嘛。
孙阳说,你说我以后还敢再相信女人吗。
我笑着说,得把眼光放远一点,和咱们同年龄层的那些女人就不要指望了,她们找男人都是直奔主题的,最起码得有车有房的那种,我们呢,先回国搞点事业,然后国内大把的青春漂亮美眉就任咱

们选啦,到时候你也赶个时髦,找个小你十岁的当老婆,多牛叉。
孙阳也笑了起来,说,你想的倒美,怎么没见你和你女朋友分手。
我说,我和你可不一样,我和苏琦天天都在一起,想分开都难。
孙阳说,那等你们回国后呢。
我愣了一下,说,回国后,那也不会分开的。
孙阳说,维持一份感情不容易啊,希望你们俩能走到底。
我说,我们会的。

我应该算是一个极度自信的人,而且我的自信常常是毫无根据的,打个比方,有一次考试小明考了100分,我考了80分,我不会有任何沮丧,并且认为自己不比小明差,第二次考试小明又考了

100分,我只考了70分,这时我依然会认为自己不比小明差。所以用我爸的话讲,我的这种心态叫盲目自信,或者叫自以为是。
我回到家,看见苏琦正在电脑前聚精会神的玩《幻想三国志2》,旁边放着一碗吃了一半的炒面。
我问,还有炒面吗。
苏琦说,没了,我只做了一人份的,你不是在电话里说去和孙阳喝酒吗。
我拿起苏琦吃剩的那半碗炒面吃了起来,然后说,别提了,饭没吃到,酒也没喝好,倒是费了我一堆口水。
苏琦说,这个游戏又快玩穿了,三代什么时候出。
我一口面差点呛住,好半天才说,当初真不该让你玩游戏。

我坚信我会和苏琦永远在一起,无论是在法国,还是在中国。尽管我总是劝那些失恋的人不要太执著于爱情,要面对现实,但其实我比谁都相信爱情,对于那些被寄予希望的美好事情,唯有相信,

才有可能。


……
第三十三章

某个周末,我和苏琦跑到了里昂,一来是为了见识下这个法国第二大城市的庐山真面目,二来也可以顺便看看许为的近况。
相对于巴黎的古典与怀旧,里昂是一个更具现代化更有时代感的都市,宽阔的街道和无数的高楼在法国是相当少见的。
曾经在网上看过一篇关于里昂的贴子,许多留学生都说里昂像自己的家乡,有的说像天津,有的说像深圳,当时我还在想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城市。而苏琦走出里昂火车站说的第一句话,这不就

是武汉嘛。我忽然恍然大悟,原来并不是里昂有多么的神奇,只是中国的大城市之间越来越同化成一个模样而已。
事实上法国也在转型,越来越多的法国人开始厌倦那些文艺感十足的老房子,他们渴望美国式的高楼大厦,即使在南锡这样的小地方也经常可以看见,一排极具韵味的旧式建筑旁边竖着一栋现代

化的大楼,显得不伦不类,格外突兀。

许为来火车站接我们,他看上去比以前更邋遢了,乱糟糟的头发,许久未刮的胡子,身上那件宽松的针织毛衣上的毛线已经稀疏,还有脚上那双穿了N年的旧皮鞋。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文革期间被

劳动改造的犯人,如果他以这种形象蹲在火车站门口,面前再放个碗,一定会有好心人往里面扔上几个铜板。
我说,怎么说你也是医学博士,注意点形象好吧。
许为说,请在博士前面加上“在读”两个字。
我说,你每个月赚那么多钱,就不能买几件新衣服啊。许为现在相当于在实验室为他的导师打工,每个月有固定的工资。
许为不以为然的说,我每天除了去实验室就是呆在家里,穿新衣服给谁看啊。
苏琦说,你就不怕张思晴嫌弃你啊。
许为一脸坏笑的说,不怕,现在她对我好着呢。
我说,为什么,以前你不是挺怕她的吗。
许为说,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许为带我们来到里昂的大学城,他现在和张思晴都住这里,门对门。
在等电梯的时候,有几个中国女生经过我们身边,她们热情跟许为打招呼,并且眼神魅惑。之后苏琦对我开玩笑,那几个女生是不是看上你了。
我还没回答许为就急着说,错,她们是在看我。
我说,你在自作多情吧。
许为嘴里切了一声,然后不屑的说,现如今不流行小白脸和帅哥了,流行咱这样的,真的汉子。
我说,别逼我打你。
许为说,我跟你说真的,现在这些来法国的女人都贼精,尤其是那些大龄女青年,一部分专找法国男朋友,还有一部分就专找我这样读博的高级人才,前途有保障啊,这大学城里读博士的几个中国

男的可吃香了,就算是像我这样已经有女朋友的,照样一堆女人对着你放电。
我半信半疑的说,什么世道啊,连你都可以走红。
苏琦说,难怪你说现在不怕张思晴嫌弃你了,相反她应该更紧张你才对。
许为得意的说,聪明。
我和苏琦对视了一下,很想笑,但没笑出来。
晚上一起吃饭的时候,我夸奖张思晴说,几个月不见,厨艺见长啊,没少下苦功夫吧。
张思晴不好意思的说,一般而以,熟能生巧嘛。
我故意问许为,看样子平时都是张思晴伺候你啊。
许为傻笑着没说话。
张思晴连忙说,没有啦,我和他是轮流做饭的。
许为说,平时我比较忙,张思晴做饭多一点。
张思晴又说,这也是应该的,女孩子还是要贤惠一点。
听了张思晴的话,我和苏琦面面相觑,这还是以前的那个任性的张思晴吗。我看了看许为,他一脸麻木,只是一个劲的催我喝酒。
关于张思晴的转变,许为后来对我说,也许她是准备死心塌地跟我过一辈子了吧,女人真是奇怪的动物。
我没有理会许为的感慨,只是说,走之前我拿你几包烟回南锡啊。
许为说,你不是戒烟了吗。
我说,谁说我戒烟了,只是平时舍不得买而已,你现在每个月拿工资还心疼这几包烟。
许为笑着说,你真黑,再也不敢让你来了。

我和苏琦在里昂玩了两天,本来很开心,但临走时苏琦忽然发现自己的一对耳环不见了。
我问苏琦,是什么样的耳环。
苏琦说,就是去年你送我的生日礼物,施华洛世奇的。
我说,你好好想想,什么时候有取下来过。
苏琦想了一下后,马上叫了起来,糟糕,昨天晚上洗澡的时候我把耳环取下来了,放在浴室的台子上,之后可能忘了拿。
我说,啊,忘在大学城的公共浴室里了啊,那完了。
当时我们正在去火车站的公车上,连忙在中途某站下了车,然后跑到马路对面去坐反方向的车回大学城。
在公共浴室里,我和苏琦仔细的找遍了每一个角落,并没有发现耳环,然后我们跑到楼下问管理员有没有人捡到东西来挂失。管理员在抽屉里翻出一串钥匙,说只有这个,是你们的吗。
苏琦的脸一下子就沉下来,这时正好有几个阿拉伯人有说有笑的从我们身边走过,我愤愤的说,肯定是这些阿人给拿了。
不知是我的声音太大了,还是我的话里面有一个“阿”字,那几个阿拉伯人居然回过头来看了我几眼。听许为说有很多阿拉伯人听到“阿”字就会以为在说他们,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许为现在

管阿拉伯人叫“神灯人”。
苏琦说了一声,我们走吧。
我说,不找了啊。
苏琦说,你找得到吗。
我哑口无言。
一路上我都在安慰苏琦,劝她想开一点,说以后会再送其他礼物给她,但苏琦却一言不发,只是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上了回南锡的火车,苏琦闭上眼睛头靠在窗户上,像是在思考又像是睡觉。过了一会儿我也开始用瞌睡来打发无聊的时间。
中途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苏琦正看着窗外发呆。我说,不要再想了,只是一对耳环,对这些东西你不是向来都无所谓的吗。
苏琦看了我一眼,慢慢的说,那是你送我的第一个礼物。
我愣了一下,说,原来是因为这个,那我再买一对同样的耳环送给你。
苏琦生气的说,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丢了就是丢了,就算再买一个同样的东西也弥补不回来,感觉和意义都不同了。
我说,就算你再生气,也不能改变什么啊,我们只能面对现实。
苏琦叹了一口气,算了。
我们陷入了沉默。
我当然知道这对耳环的重要性。
去年苏琦过生日前我无意中知道她一直喜欢这对耳环,但南锡的施华洛世奇店里却一直没货,于是我跑去店里找经理说我想要买这对耳环当女朋友的生日礼物,能不能尽快从其他的店进货,我可

以多加钱。那个经理打了几个电话后,我终于在苏琦生日的当天拿到了这对耳环。当苏琦收到耳环的时候,她惊喜又惊奇问我,你在哪里买到的。我故意淡淡的回答,正好今天进了新货。
这对耳环理应成为我和苏琦感情的见证物而被永久保存,但遗憾的是它现在不见了。当一个错误已经发生的时候,我会习惯更多考虑之后该怎样面对和弥补,而不是一味陷入错误所带来的痛苦中


过了一会儿,苏琦对我说,对不起,其实我是在跟自己生气,是我粗心大意弄丢了你送我的礼物,我心里难受。而且我总觉得这似乎是一个不好的预兆。
我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迷信了。
苏琦摇了摇头说,反正我的感觉就是特别的不好。

回到南锡后,一切生活又回到了轨道上,只是苏琦从此不再带耳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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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6-11 19:17: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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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又是圣诞节,然后又是异国他乡的春节,年复一年,我已经对东方和西方这两个最重要的节日感到了厌倦,更糟糕的是今年甚至连个聚餐都没有,只得我和苏琦两人世界,苏琦做了一桌子菜,还开

了瓶红酒,然后让我给她照像,我拿着数码相机,看着屏幕上的苏琦坐在桌前摆出一付喜庆的模样。
我对苏琦说,你每年都照像,连姿势表情都一样,腻不腻啊。
苏琦说,那没办法,我得把照片发给我爸妈看,免得他们担心我在这边受苦。
我说,你什么时候受过苦了,南锡就属你最有品位,连买鸡蛋都得挑名牌,我就纳闷这普通鸡蛋和名牌鸡蛋究竟有什么区别,不都是母鸡下的蛋。
苏琦瞪了我一眼说,你真啰嗦,从昨天说到今天,累不累啊,不就几个鸡蛋嘛。
我说,好了,我不说了。
苏琦是一个追求生活高品质的人。租房子一定要卧室加客厅再带独立厨房卫生间的那种;买菜要去中高档超市而且专挑品牌货,并声称自己只是买最好的,不买最贵的,但在我看来这两者没什么

区别;她甚至连买个草纸都要精挑细选,以前我单身的时候基本上都是一种草纸厕所厨房饭桌通用,之后在苏琦的带化下家里至少有了三四种类型的纸巾各司其职;至于苏琦自身的衣着打扮就更

不用说,从小T恤到大皮包,件件都是名牌,但苏琦的优势在于她有足够的气质能压住这些名牌,这和那些暴发户或者败金女有根本的区别,所以当你见到苏琦的时候只会被她的人所吸引,而她身

上那些名牌永远不会喧宾夺主。
我总对苏琦说,你这么奢侈,我以后怎么养得起你啊。
苏琦就会掐着我的脸说,谁逼着让你养我了。

这天上课前,老师问我们大家,还有多少人没找到实习,举下手。
班上稀稀拉拉冒出几支歪歪扭扭的胳膊,其中就包括我和孙阳的。
课间休息的时候,我拉孙阳到教室外抽烟,孙阳说,我没烟。
我说,我有啊。然后我递给孙阳一根万宝路,问他,你在中央台干了几年啊。
孙阳扳着手算了算,两年多不到三年。
我说,那应该有不少关系不错的朋友吧。
孙阳说,还行吧。哎,你问这个干嘛。
我嘿嘿的笑了几声,也没什么,就是希望你能不能动用一下以前的关系把我弄进中央台实习。
孙阳说,就知道你没安好心,世界上果真没有免费的烟抽。
我说,你就帮个忙,让我也进中央台感受一下。
孙阳说,全中国学新闻的大学生都想混进中央台实习,哪有那么容易。
我说,你不是有熟人嘛。
孙阳说,这个嘛,还是比较有难度。
我说,好小子,想当初你失恋的时候我可是又陪你喝酒又听你诉苦的,现在立马就过河拆桥啦。
孙阳说,你又扯远了,好好,我明天打几个电话试试看,不保证能成啊。
我笑着把一整包万宝路塞给孙阳,然后说,你办事我放心。

第二天上课前,孙阳一来就对我说,你实习那事啊,基本没戏。
我说,这么快,你怎么知道没戏。
孙阳说,实话跟你说,中央台对于我们这些主动辞职的,从来都不会讲任何情面,没人会卖你人情,以前再好的朋友那也是生活中的,只要提到跟工作有关的事那就基本扯淡,不用指望了。
我问,你那都是些什么朋友,这么靠不住。
孙阳说,也不能怪他们,权力有限,毕竟又不是领导,说话也没分量。
我说,真的不行了。
孙阳说,不行了,我昨天不是说了不能保证吗。
我说,那好,把昨天那包烟还回来,无功不受禄。
孙阳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啊,真没劲。
我并非在法国找不到实习,只是根本没有认真找过,一开始我就瞒着苏琦打回国实习的主意,但没有想到我的央视美梦破碎的如此之快如此彻底,我不得不告别了与李咏朱军为伍,和董卿周涛相

伴的最终幻想。
我退而求其次在武汉的电视台找到了实习,就是我大四那年实习的那家电视台,当年是燕红帮我找的,他叔叔是主编,现在已经升到副台长了。所以这次依然还是燕红的一个电话帮我解决了问题



当我小心翼翼把回国实习的消息告诉苏琦后,她的脸上闪过一丝无奈,然后说,你有快两年没回家了吧,回去呆几个月也挺好。
我说,你不怪我吗。
苏琦说,为什么要怪你,实习而已嘛,我早就知道你有这个心思,之前让你多寄几份实习申请你就一副不情愿的样子,材料也不好好准备,我就猜到你根本就不想呆在法国实习。
我说,我还不是怕你不高兴,所以就……
苏琦说,所以就先斩后奏了。
我说,要不咱们一块儿回国吧。
苏琦摇摇头,我这边的实习公司已经联系得差不多了,再说我也不想回国。
我说,为什么不愿意回国呢。
苏琦说,算了,我不想讨论这个话题,你回国在哪儿实习啊。
我说,回武汉,就是以前上大学实习过的那家电视台。
苏琦忽然愣住了,看着我没说话。
我奇怪的问,怎么了。
苏琦好半天才说,是燕红给你介绍的吧。
这回轮到我呆住了,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苏琦淡淡的说,哦,还真被我说中了,只是直觉而已。
我说,那也太准了吧,你应该去给人算命。
苏琦说,别转移话题。
我说,其实我也没特意找燕红,就是……
苏琦说,你不用解释了,具体情况我也不想知道。
我说,你千万别误会什么。
苏琦说,我没误会。
我说,可你明明就不高兴嘛。
苏琦叹了一口气说,你放心吧,我不会误会你和燕红的。
我说,那你为什么不高兴呢。
苏琦说,你回国实习,咱们要分开三个月,你很高兴吗。
我没话说了。
我并不想和苏琦分开,但此刻回国实习这件事情仿佛产生了巨大的魔力把我深深吸引并且不由自主向那个方向靠拢,我鬼迷心窍,走火入魔,如同一个自私的小男人般隐瞒和欺骗苏琦以达到我的

最终目的;我莫名其妙的兴奋着并且憧憬着未来三个月的生活,我不再关心苏琦的感受,不再考虑我和她的关系,又或是苏琦足够的独立能力让我放下了很多的本该属于男朋友对女朋友份内的担

忧,我就像一支失去控制的火箭不顾一切的脱离轨道冲向未知的世界。

在机场里,我拿着登机牌和苏琦坐在离登机通道入口不远的座位上。苏琦面无表情,一声不响,只是紧紧抓着我的手,面对越来越近的飞机起飞时间,之前一直在心猿意马的我此刻开始有些紧张。
我看了一眼苏琦,她也看了一眼我,我们依然没有说话。
离起飞时间还有三十五分钟的时候,我站起身来对苏琦说,我要进去了。
苏琦慢慢放开我的手,突然狠狠掐了一下我的脸,然后笑着用很小的声音说,耿小乐,我爱你。
我愣了一下,忽然一阵伤感,我一把抱住苏琦,然后在她耳边说,我也爱你,其实三个月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我们不会有任何的改变,没有什么能让我们分开。
苏琦笑了一下,说,但愿如此吧。
事后我仔细回味她的最后一笑和最后一句话,竟有些凄凉的味道。



……………

第三十五章

在北京下飞机后,我多逗留了两天,为的是要见见代凡。代凡现在在北京一家保险公司上班,他的个性倒是非常适合这个工作的环境,能说会道,善于交际,于是半年时间他已经升到一个部门的主

管,日子倒也过得逍遥自在。
代凡请我去一家韩国餐馆吃饭。我们喝了几小瓶清酒,但毫无感觉,于是我问那个穿着朝鲜民族服装的女服务员,你们这儿就没有度数高一点的酒吗,比如二锅头什么的。
女服务员看了我一眼,然后说,对不起,我们这里不卖国产酒。
我有点生气,代凡说,算了,待会我们去酒吧喝。
吃完饭,代凡带着我去了一家小酒吧。酒吧里面放着爵士音乐,人不是很多,而且大多在小声聊天,所以整个空间显得很清静。
代凡和吧台调酒的男孩打了一个招呼,然后问,大伟呢。
调酒男孩说,老板今天有事出去了,喝什么,照旧么。
代凡说,对,两杯伏特加兑雪碧加冰块。
我问代凡,你经常来啊。
代凡说,一般在饭桌上只是谈生意,要是和朋友聊天就会来这家酒吧。
我再次打量了一下整个酒吧的环境,说,我还以为你喜欢那种嘈杂热闹的地方呢。
代凡笑了一下,说,我现在喜欢清静。
我说,转性了吗,这种地方可很难泡妞啊。
代凡说,不泡了,没有精力。
我说,难道你正经的交女朋友啦。
代凡说,没有女朋友,只是偶尔喝醉后会和陌生女孩上床。
我笑着说,生理需要嘛,可以理解。
代凡说,当我喝醉的时候总是会发现一些女孩很像青青,也许是因为一个眼神,也许是因为一个动作。但第二天醒来后看着身边陌生的身体和面孔我心里却是一片茫然。
我说,还想着青青呢。
代凡说,你和青青还有联络吗。
我说,很少,春节的时候通过一次电话,她现在工作很忙。
代凡说,还和她法国男人在一起啊。
我说,这我就不知道了,你怎么不打电话自己问问,她的手机号码没变过。
代凡苦笑了一下然后问我,你在国内要待多久。
我说,大概三个月吧。
代凡说,这么久,苏琦怎么不和你一块儿回来。
我说,她要留在法国实习。
代凡说,你不该丢下苏琦的。
我说,我也觉得这样不好,但我就是特别想回国待一段时间,但苏琦不肯回来,就当我自私一回吧,以后我会好好补偿苏琦的。
代凡说,你就祈祷这三个月不会出什么事吧。
我说,你别吓我。
代凡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我自言自语道,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我踏出天河机场,回到了久违的武汉,似乎连空气的味道一下子都变得亲切起来。我没有让任何人来机场接我,自己一个人坐上了开往市区的大巴。
沿途看着车窗外的风景,我不由感叹道,武汉变化真大。
身边同座的中年男人问我,有很久没回武汉了吧。
我说,哦,一两年吧。
男人说,那难怪,现在武汉发展速度很快,每天都有新变化,你是在外地工作还是上学。
我说,上学。
男人说,将来毕业后还是回武汉来创业吧,武汉迟早会赶上北京上海的。
我点点头说,我会的。
回到家,爸妈居然做好了饭在等着我,自从我高中毕业考上大学后,我们一家三口就很难在家中同桌吃饭了,面对这样的场景我竟有些不知所措。
妈妈笑着上来摸了摸我的脸,然后说,怎么又瘦了啊。
爸爸接过我手中的行李,拍着我的肩膀说,快去洗把脸来吃饭。
家庭的温暖让我找到了一种失落许久的归属感,我原本就属于这里,我原本就是一个恋家的孩子。
吃饭的时候,妈妈问我,听丁武说你有女朋友了。
我骂道,这个大嘴巴,就喜欢说人八卦。
妈妈说,难道你还想一直瞒着我们。
我说,那倒不会,只是觉得时机还没成熟,所以就没说。
妈妈问,那女孩是哪儿人,性格怎么样,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说,妈,你又来了,我每一次交女朋友你都这么问。
妈妈说,我这还不是关心你,你年纪也不小了。
爸爸对妈妈说,你就别瞎操心了,你儿子又不是第一次谈恋爱。
妈妈说,就是这样我才更担心,他谈了两次恋爱,两次都被人甩了。
我说,妈,你说话别这么难听好吧,什么叫我被人甩,那叫友好分手,就和协议离婚一个性质。再说现在都什么年代了,难道你还指望我谈一次恋爱就坚持到结婚,我倒是想这么省事,可哪有那么

容易。
妈妈还想接着说下去,爸爸抢先说道,吃饭吃饭,儿子刚回来你就啰嗦个不停。
妈妈瞪了爸爸一样,说,好,我不说了,到时候你儿子在外面搞出什么事你负责啊。
我说,越说越离谱,能出什么事啊,得了,我跟老妈你交个底,我现在这女朋友很漂亮,性格很好,其他的事我以后再跟你们说。
妈妈不依不饶的说,人家漂亮姑娘能看上你吗。
我说,你这意思就是说以前胡晓玲和燕红这俩姑娘都是丑女罗。
妈妈笑了起来,终于不再就这个问题讨论了。
晚上我给苏琦打电话,法国时间还是下午,她正在实习公司上班。
我说,苏琦,我爹妈刚才还在逼问我关于你的情况呢。
苏琦说,你都说什么了。
我说,就说你长得漂亮了,其他什么都没说,等以后我直接带你去见他们就行了。
苏琦说,哦,你去电视台报到了没。
我说,明天去。
苏琦在电话那头突然沉默了。
我说,你干嘛不说话啊,是不是还在生我气。
苏琦说,没有,我不生气,听得出你回国心情挺不错的,我也放心了。
我说,要是你也在国内就更好了。
苏琦说,你自己也说三个月很快就过去了,没事的,一切都会好的。
和苏琦的对话波澜不惊,但在放下话筒后我心里却隐约有些不安,这种不安在我离开苏琦后就一直伴随着我,我自我定义为内疚,除此之外我暂时找不出更好的解释。

第二天我拿着实习合同副本和介绍信去电视台人事部办手续。
接待我的是一个年轻女孩,长得很标致,电视台里压根儿就没有丑女。我把合同和信递给她,她看都不看就放在一边,只是扫了我一眼,之后便把注意力放到电脑屏幕上,电脑里不时发出QQ的音

效声,她一边在键盘上敲打着一边问我,是来实习的吧。
我说,对。
女孩说,有介绍人吗。
我说,有,信上写着呢。
女孩不耐烦的说,我忙着呢,你直接说是谁不就行了。
我说,是你们燕副台长。
女孩愣了一下,盯着我说,谁。
我重复了一遍,燕副台长。
女孩连忙看了看介绍信,然后跑到隔壁桌去和一个男工作人员讨论了几句,那个男工作人员走过了来笑着对我说,你是燕台长介绍来的啊,哟,怎么看你挺眼熟的。
我说,以前在国内上大学的时候我也来台里实习过。
男人说,难怪呢,你一进来我就觉得眼熟,我姓张,叫我老张好了。
我说,我叫耿小乐,对了,以前人事部的李大姐呢。
老张说,她啊,去年就调到省台去了。
我说,哦,台里变化蛮大的。
老张说,那是那是,你先坐,我帮你办好手续,你想去哪个组实习。
我说,能去《江汉纪事》吗,以前我就在这个节目实习的。
老张说,行,我帮你安排一下。
这时那个刚才对我一脸不屑的女孩搬了把椅子过来,说,你坐会儿吧。
我坐下后冲着她笑了一下,说,谢谢。
女孩对我回笑,然后说,你在法国留学啊。
我说,你怎么知道。
女孩说,刚才我看了一下你的材料。
我故意说,你不是挺忙的嘛,还有时间关心我啊。
女孩有些尴尬,连忙转移话题,法国是不是真的很浪漫啊。
我说,还行吧,有空你去瞧瞧。
女孩嗲声嗲气的说,我哪有钱去哦。
我指了指女孩椅子上挂的LV包说,别骗我了,你都用得起LV,还会没钱去法国。
女孩说不出话来了。
这时老张走过来对我说,别和小女孩一般见识了,她没来几天,什么都不懂。
我说,没有,她懂得可比我多。
老张笑了笑,然后递给我一张纸,说,搞好了,你直接去节目组吧。
我说,谢谢您啦,改天有空请您喝茶。
老张说,客气客气。
离开人事部办公室,我的心情忽然变得特别的好,于是哼着小调一步步晃悠着向楼上走去。

[ 本帖最后由 yanewu 于 2008-6-11 20:26 编辑 ]
2008-6-11 19:18: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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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实习记者的工作算不上很辛苦,除了偶尔写一些新闻稿,在采访和制作节目的大部分时候我只是一个抱着学习态度的旁观者,但即使如此我依然觉得这样的生活足够充实,起码我可以最直面的接

触到社会的不同层面,在一个个新闻中体味冷暖人生和悲欢离合。
我是一个极度注重生活现实性的人,就正如我喜欢贾璋珂王小帅这些第六代导演们的电影一样,真实的近乎残酷的画面,深深震撼我的心灵并改变着我精神世界的道德价值观。
有一期节目的主题是关于下岗工人和工厂之间的劳资纠纷,我跟着一个资深记者老胡去某个下岗工人家采访。这是我第一次走进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贫苦家庭,全家三代五口人挤在一间不足三

十平米的小屋里,每月只能靠几百块的最低劳保生活,男人含泪向我们痛斥工厂领导贱卖国有资产并占用公款等种种恶行,我在一旁听得义愤填膺,而老胡却只是淡淡的安抚了一下男人和他全家

,然后临走时留下了两百块钱。
出门后,老胡问我,晚上不用和女朋友约会吧。
我说,您别瞎说,我女朋友还在法国呢。
老胡笑着说,那正好,晚上有个饭局,你和我一块儿去。
我问,谁请客啊。
老胡说,就是刚才那个下岗工人痛骂的工厂领导。
我有些傻了。
晚上在一家新开的高级餐馆,面对一桌奢华晚宴大餐,我却毫无胃口,只是默默看着老胡和几个工厂领导把酒言欢。饭后,一个大腹便便的家伙分别塞给老胡和我一个信封,老胡很轻松自然的把

信封顺手放进了提包里,然后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我说,把信封收好。我偷偷把信封口打开瞄了一下,里面放着一小叠百元钞票。
一走出餐馆大门,我就把信封交给老胡,老胡说,你拿着吧。
我说,我只是个实习生,这样不好吧。
老胡说,没什么好不好的,见者有份。
我说,那这个报道该怎么写。
老胡笑了笑说,能怎么写,照实写呗,你不用操心了,这个我来办。
过了几天节目制作出来了,我先看了一遍样片,无论是采访画面还是画外音报道都很正常,如实的反映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挑不出什么毛病,只是我总感觉差了点什么,后来老胡替我找到了答案,

那就是节目本身的态度太过于客观和中立,既没有偏向下岗工人,也没有袒护工厂领导,仅仅只是毫无感情的叙述一件事情。
老胡说,那几个工厂领导上下跑了不少关系,就是希望能把这件事情低调处理,咱们节目本就是保持新闻客观性的立场,所以也不用特别怎么做,反正最后皆大欢喜,至于事情本身的对与错就留

给法庭去处理吧。
我已经不是一个初出茅庐的牛犊了,有些行规我能够理解,即使不太赞同但也只能遵从,我没有妄想能改变什么,那不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我所能做的只是去尽量适应这个环境。

爸妈要请燕红一家吃顿饭,包括燕红的父母还有燕红的二叔燕北生夫妇。这顿饭包含两层含义,首先是因为我爸和燕红她爸在省委属于同一阵营,一荣皆荣,一损俱损的那种,所以有必要时常联

络一下感情;其次是为了感谢燕副台长对我进入电视台的帮助,也为我将来回武汉工作做一个铺垫。爸叮嘱我一定要到场,我不喜欢这样功利气息十足的饭局,不喜欢那种各怀鬼胎的虚伪气氛,

但我清楚的知道这和我的家庭以及个人事业有莫大的干系。
吃饭这天,我在电视台交了几篇稿子,然后走到门口准备打的去餐馆。这时从台里驶出的一辆别克停在了我身边,车窗摇下来后,一个中年男人说,小耿,上车吧,一块儿走。
我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上了车,说,那麻烦您了,燕台长。
燕北生笑着说,下了班就别叫我台长了,叫叔叔吧,你以前也是这么叫的。再说,今天是你们家请我吃饭,我应该感谢你才对。
燕北生无论从外貌气质还是从家庭事业来看都是一个极有魅力的中年男人,四十多岁可看上去只有三十出头,在台里拥有大批女性粉丝,也是许多年轻记者崇拜的偶像,台里盛传他是下一任台长

的大热人选,更有传言他会上调到北京。我不过只是沾了一点和燕北生的关系,连节目主编都对我客气十足,由此可见燕北生在电视台的影响力。
燕北生一边开车一边和我聊着天。他问我,在台里感觉怎么样。
我说,很好啊。
燕北生说,你们节目组的老胡说你干的不错,很虚心,也很聪明,学东西很快。
我说,老胡太客气了,我还有很多不足的地方。
燕北生说,你去法国有好几年了吧。
我说,已经三年多了。
燕北生说,有没有想过将来的打算。
我说,毕业后肯定还是回国发展的。
说完这句话我忽然想到了苏琦,于是连忙加了一句,如果有好机遇,也有可能留在法国。
燕北生点点头说,年轻人是应该在外面多闯闯,对了,你是在法国哪个城市上学。
我说,南锡,一个小城市。
燕北生的眉头皱了一下,嘴里念叨了一声,南锡。
我说,您知道这个城市吗。
燕北生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继续问,你出国是通过哪个中介办的。
我说,好像是省外办,在武大法语中心培训。
燕北生看了我一眼,然后说,那我跟你打听一个人,有个叫苏琦的女孩你认识吗。
我愣了,多问了一句,谁。
燕北生说,苏琦,一个年纪和你差不多大的女孩。
苏琦的名字从燕北生的嘴里说出来,我的第一反应是想到了那个一直伴随苏琦的传闻,然后我努力让自己的脑子转得更快,以便迅速分析出苏琦和燕北生之间种种关系的可能性,但我平庸的智商

负荷不了,只能选择下意识的回答,认识。
在那一瞬间,燕北生的眼睛忽然亮了一下,仅仅是那么一下然后就恢复了正常,他淡淡的说,你真的认识啊,看来你们那个城市的确很小。
我说,您怎么认识苏琦的。
燕北生说,哦,她是我一个朋友的女儿,你和她关系熟吗。
我迟疑了一下,然后说,不是太熟,只是认识而已。
燕北生说,她过得怎么样。
我说,好像还不错,学习成绩很好,然后交往了一个不错的男朋友。
说完这句话,我就一直偷偷观察燕北生的表情,但他却只是一笑,然后说,不错不错,苏琦这孩子一直都有很多男生追求。
之后燕北生便转移了话题,不再谈论苏琦。
我开始怀疑燕北生和苏琦的关系,但我其实并不希望我所怀疑的就是事实。苏琦从最初就对我明示她有一段不算光彩的过去,但她在和我恋爱后便不再重提往事,我不需要知道她过去的真相,也

不会计较事情本身的意义,但我清楚自己并不是一个没有底线的人。

车子开到餐馆,我和燕北生一起走进包厢。大人们开始热情寒暄起来,而满怀心事的我无心顾暇他们的话题,找个位置随便坐了下来,过了好半天我突然听见有个人在我身边说,在傻想什么呢。
我被这熟悉的声音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果然是燕红。
我叫了起来,你怎么回来了。
燕红说,我怎么就不能回来了。
燕红妈在旁边插话道,这个丫头干什么都是自作主张。
我只是附和的笑了笑。
饭局在融洽的气氛下开始,众人谈笑风生,而我仿佛显得格格不入,与前女友全家人坐在一起吃饭原本就是一件非常别扭的事,偏偏两家人还摆出一付无比熟络的样子,仿佛我和燕红根本就没有

分手。所有的莫名其妙再加上我对燕北生和苏琦之间关系的揣测,让我如坐针毡。
爸爸见我半天一句话都不说,于是教训我道,怎么办天都不啃声,还不快跟几个叔叔阿姨敬酒。
我无奈的站起身来,拿着酒杯向燕北生和燕红爸敬酒。
和燕北生碰杯的时候,他笑着对我爸妈说,小乐这孩子有前途,我看好他的。
我爸说,他那点出息,还不是瞎混。
我喝完酒,头一偏发现燕红正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意味深长的样子。
好不容易等到饭吃完了,大家散伙的时候,我瞅准四周无人便问燕红,你二叔为什么认识苏琦。
燕红似乎一点都不惊奇,只是说,苏琦没有告诉过你吗。
我说,废话。
燕红说,你不是说对苏琦的过去不感兴趣嘛。
我说,你二叔果真和苏琦的过去有关。
燕红说,你应该去问苏琦,这是你们两个人之间的事。
我说,你是不是故意帮我去你二叔电视台实习的。
燕红冷冷的说了一声,无聊。然后她甩下我径直向前走去。走了几步她突然回头说,有些事情你迟早都要知道的,既然你说你是真的爱苏琦,不会计较她的过去,那么就应该勇敢的去面对一切。
我站在原地说不出话来了。


---------

第三十七章

无数次拿起了话筒,但最后还是放了下来,我不知道该和苏琦说些什么。
我的心情很复杂,并不是责怪苏琦,事实上她并没有欺骗过我,只是不愿提起从前的往事,我能够理解她,其实从内心来讲我也一直在选择逃避和忘记苏琦的过去,我宁愿相信她是一个普普通通

的漂亮女孩,我们能够天长地久。
不幸的是,很多我自以为被遗忘的事总会以一种出人意料的方式重新登场,我开始被迫一点点的去面对过去的某些真相,甚至连躲避的机会都没有。对于事情的本身,我没有简单的生气和愤怒,

只是感到一种别扭,异常的别扭。试想下,你在女友的前男友帮助下得到一个工作机会,于是每天都要和他在同一个环境下工作,他是你的领导,所以遇见他的时候还要摆出笑脸相对,这样的境况

让我浑身不舒服。更何况燕北生这个所谓的前男友是一个比苏琦大上二十岁的有妇之夫。
我终于明白苏琦为什么不愿意回国同时也不希望我回国了,她只是不希望再有机会碰触到以前的伤口,这样她和我的关系才能不受影响,这何尝不是我所求,但糊涂的我偏偏一意孤行,固执的想

方设法回国,最终自食恶果。

我对实习工作一下子热情全无,跑新闻的时候常常无精打采心不在焉,老胡问我,是不是和女朋友吵架了。
我只是苦笑。
在电视台院子里又遇见过一次燕北生,我们一阵虚伪而无聊的寒暄过后,他装作不经意的问我,你知道苏琦的联系方式吗。
我说,您有事找她。
燕北生说,哦,不是,上次碰到苏琦父母,说已经很久没跟她联系了。
我心里冷笑了一声,苏琦每个星期都会跟家里打电话,多年如此。我装作迷茫的说,我也不是很清楚,很久没联系过她了。
燕北生笑了笑说,没关系,我只是随便问问。
很明显燕北生没有忘记苏琦。

我拉丁武出来喝酒,并向他讲述了我和苏琦的故事。他听完后直直的看着我说,你不是编的吧。
我放下酒杯,起身准备离去。丁武连忙拉住我说,开个玩笑,别当真,你这种情况我有办法。
我又坐了下来,说,什么办法。
丁武说,我先问你,你还喜欢苏琦吗。
我说,当然喜欢。
丁武接着问,那你能接受她的过去吗。
我说,我如果不能接受当初就不会和她在一起了,只是我现在有点混乱,就好比……好比你知道自己有一个仇人,但却一直不知道他是谁,现在那个仇人突然出现在你面前,原来就是你身边某个认

识的人,这种角色的变换有些让人不太适应。
丁武说,很简单,你马上回法国,当什么也没发生过,什么也不知道。
我说,这样行吗。
丁武说,既然你的苏琦不希望你知道她的过去,你就装作不知道。
我说,那现在回法国她不会怀疑吗。
丁武说,你觉得你天天和那个什么燕北生呆在一起有意思吗。
我说,确实呆不下去了,我现在看见电视台都有点烦。
丁武说,那你就赶紧回去,对苏琦就说你非常想她所以就回来了,女生都吃这套。
我想了半天,喝了一大口酒,然后说,只能这样了。

我去电视台人事部办实习证明,老张说,你来了两个月都不到,这么快就走。
我说,法国那边有点急事必须得赶回去,不过是实习证明上还是得请您写三个月。
老张笑着说,晓得晓得。
证明开好后,我塞给老张两包满天星,老张假作推让,说,太客气了,冲着燕台长的面子,这点小事算什么。
听见燕台长三个字我有些反胃,于是找了个借口迅速离开。
回到家中,爸妈对我中途回法国的决定又是一顿训斥,我老老实实的虚心接受批评,一句嘴都没顶,爸妈反而有些无趣,胡乱骂了我几句便草草了事,末了丢下一句,儿子大了,管不了了。我听到

心里,竟有些莫名的伤感,
在走之前,我终于还是给苏琦打了一个电话。一个简单而平淡的电话。
我说,过得还好吗。
苏琦说,还行,你呢。
我说,不太好。
苏琦并没有问为什么,而是说,习惯就好了。
我沉默了,苏琦也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我说,我想你。
又过了半天,才听见苏琦嗯了一声。
我说,你要注意休息。
苏琦说,你也是,别熬夜。
通话到此结束。

经过十个小时的飞行,法国时间下午五点半我又在巴黎落地了,最终还是要回到这里,愈发觉得这趟回国之旅简直就是无聊透顶愚蠢至极。
老王开着辆标致来机场接我。我一边把行李往后车厢里放,一边说,车不错啊。
老王说,咳,二手车,不值一提。
我说,发财了吧。
老王笑着说,还不是帮人打工,不过勉强算在巴黎站住脚了吧。
我说,不如把老婆孩子接过来。
老王说,拉倒吧,这破地方有什么好来的,要不是为了赚点钱了,我才不想呆呢。
我说,当初我记得你说读完了硕士就回国的。
老王说,计划赶不上变化,我现在算想通了,我这三十老几的人,与其回国和你们这帮后生抢工作,还不如赚点钱回国自己发展。
我说,还是你老谋深算。
老王说,你还年轻,机会多的是,慢慢来。哎,和苏琦怎么样了,就等回国领证了吧。
我叹了一口气说,还不知道以后怎么回事呢。
老王说,我看苏琦挺不错的,你得抓紧罗。
我望着窗外发了一会儿呆,之后问老王,和青青还有联系吗。
老王说,联系不多,上次她说好像要被她们公司派回中国去,在上海。
我说,大家都发展的不错啊。
老王说,巴黎这地方虽然很烂,但机会确实很多。
进入巴黎市区后,交通变得拥挤起来,车子走走停停,急得老王不时摇下车窗冲前面骂上几句流利的法国街骂。
我说,你别急,我又不赶时间。
老王说,最近刚开了一家不错的餐馆,生意很好,怕去晚了没位子了。
我说,不用这么麻烦,随便吃点就可以了。
老王说,难得和你吃顿饭,怎么能随便,不过今天不能陪你喝酒了,晚上还要回公司有点事。
我说,没关系,以后还有机会。
吃完饭,老王把我送上了开往南锡的火车,是一辆开往斯特拉斯堡的慢车,途经南锡。在火车呼呼的前进声中,我昏昏睡去,不料一觉醒来发现火车居然已经到了终点站斯特
拉斯堡。我懊恼的在火车上闷坐了足足十分钟,在工作人员的催促下才离开火车,然后拖着行李箱来到售票大厅又买了一张回南锡的车票。
当我到达南锡的时候,天已经放亮,我粗略估算了一下,从武汉来到南锡,我整整花去了二十六个小时,我再一次痛骂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回国,自作孽。
疲惫不堪的我终于回到那个属于我和苏琦的两人世界,在房门口,我拿出钥匙准备开门,忽然发现手竟开始发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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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早上七点,离苏琦上班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我最终没有去开门,而是选择坐在了门口,理由是不想打扰苏琦休息。我知道这只是一个借口,但我依然选择了逃避,哪怕只是多拖延一分钟也好。
我哈欠连天,于是准备靠在墙上打一下瞌睡,突然我听见门锁响了一下,偏头一看竟然是苏琦走了出来,我们两人看见对方的那一瞬间都愣了,我曾在心里默默排练过的无数种开场白全部忘记得

一干二净,而苏琦也只是望着我,眼神如波。
不知过了多久,最后还是苏琦先开了口,回来了干嘛不进去。
我说,怕你早上还没起床呢。
苏琦笑了笑然后走过来拿我的行李。
我走进房间,家具摆设一切都没有变,就好像我只是昨天才刚刚离开。我看见卧室的床已经收拾整齐,就问苏琦,怎么不多睡会儿,不是九点才上班吗。
苏琦说,我现在每天都这个点起床,然后出去晨跑。
我这才发现苏琦身上穿着一套运动服。我说,什么时候开始有晨跑的习惯了。
苏琦说,你走了之后。
我一时无言以对。苏琦说,我给你做点东西吃吧,你吃完了再睡会儿,昨晚折腾回来肯定没休息好。
我说,我不饿,不用麻烦了。
苏琦说,没事,很快就好了。
我看着苏琦在厨房忙碌的背影,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好像我和苏琦回到了最初的原点,一切都变得很陌生。
吃完东西,苏琦换好衣服,对我说,我上班去了,你赶快去睡会儿。
我嗯了一声,然后问苏琦,你怎么一点都不惊奇我提前回来了,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苏琦定定的看着我,宛然一笑,说,这还用问吗,你当然是想我了,所以就回来啦。说完这句话,苏琦便转身开门离去。
我呆呆的看着门,过了好半天,我自己也笑了起来,也许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这就是我想要的苏琦,我不应该再有什么顾虑,不应该再被任何过去来影响现在,想到与此我的心情顿时愉快起来。
我躺在那张熟悉的大床上,感觉那么柔软,还有苏琦身上的淡淡香味,很快我便呼呼睡去。

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苏琦坐在床边看着我,起初我还以为是做梦,我拿手摸了摸苏琦的脸,然后说,要是你真在我身边就好了。
苏琦在我手上掐了一下,我疼得叫了起来,爬起来说,原来你真的回来了,这么早就下班啦。
苏琦说,因为你,所以今天早点回来。
我想亲苏琦一口,苏琦把我的头挡开说,你还没刷牙呢,快起床,我饭都做好了。
我说,这么快。
苏琦说,我今天发工资了,所以请你吃顿好的。
我去浴室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看见苏琦换了一条漂亮的新裙子,还化了淡妆,显得格外美丽动人。
我笑着说,在家吃饭不用打扮成这样吧,今天有喜事吗。
苏琦说,我穿漂亮一点你不开心吗。
我说,开心,无论你穿什么我都开心。
苏琦说,快来吃饭吧。
我望着满满一桌的美食佳肴,几乎全是我平时我最喜欢吃的菜,苏琦还特意开了瓶红酒。
我笑着说,这不是鸿门宴吧。
苏琦说,你走了之后我就很少下厨了,快尝尝我的手艺退步没有。
我吃了几口菜,说,一点没有变,还是那么好吃。
苏琦说,你喜欢就好。
我埋头吃了一会儿发现苏琦几乎没怎么动筷子,我说,你怎么不吃啊。
苏琦说,我不太饿,看着你吃就挺开心的。
我说,你别减肥了,一个多月不见,你瘦多了。
苏琦笑笑,然后问我,你好象也瘦了,在国内实习很辛苦吧。
提到国内,我的心里忽然一紧,于是故作轻松的说,还好,比较轻松,你也知道国内的实习还不就是走个过场。
苏琦说,真的是因为想我才回来的啊。
我说,那当然,天天都想你,实在受不了了就回来了,当初真不应该回国的,你现在还怪我吗。
苏琦摇了摇头,然后似乎犹豫了一下,欲言又止。
我没有在意,只是一个劲的吃菜,然后又吃了两大碗白饭。
苏琦说,吃饱了吗。
我摸了摸肚皮说,快撑死了。
苏琦笑笑,然后一直看着我,我被看得不好意思,于是问苏琦,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跟我说。
苏琦仿佛恍然大悟,然后表情一下变得凝重起来,说,小乐,我想跟你说个事。
我说,什么事。
苏琦说,是关于我的过去。
我愣了一下,看着苏琦。
苏琦说,和你在一起这么久,我从来没有说过任何关于我以前的事,我觉得这对你不公平。
我说,其实这是你个人的隐私,说与不说,我都会尊重你的决定。
苏琦说,那我现在说给你听,你愿意听吗。
我说,你说吧,我听。
苏琦说,小乐,你知道我第一次见你是在什么时候吗。
我想了想说,应该是在武大法语培训班的时候吧。
苏琦说,其实更早我就见过你,是你大四那年在电视台实习的时候。
我惊奇的说,啊,那时候你就见过我,可我怎么不记得见过你啊。
苏琦说,我记得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你穿着一件黑色的T恤,大短裤衩,光脚穿帆布鞋,头发很短,还用发胶弄得乱七八糟,一看就知道是刚从校园出来的大学生。
我假作幽默的说,你不会当时对我一见钟情吧。
苏琦说,那么认真的看你,只是因为我想看看燕红的男朋友是什么样子。
我说,我一直都想知道你是怎么认识燕红的。
苏琦说,我以前告诉你说我曾经在下面县市的一家电视台工作过,其实我骗了你,我工作的电视台就是你实习的那家,我是总编秘书,而当时的总编就是现在的燕副台长燕北生,也就是燕红的二

叔,想必你也认识吧。
听到燕北生的名字,我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这些早该猜到的越来越接近真相的关系,让我内心开始颤动。
苏琦接着说,至于我和燕北生的关系,说到这里你也应该猜得出来,我们当时除了是上下级,还保持着地下情人关系。
苏琦说完后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而此时的我却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淡淡说,这些都已经过去了。
苏琦说,难道你不好奇我和燕北生在一起的目的吗。
我说,这和我没有关系。
苏琦微笑着说,和我有关的事难道真的能和你没有关系吗。
我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苏琦,你为什么突然告诉我这些过去的事情呢。
苏琦说,你介意吗,会让你难受吗。
我说,我不是介意,在我们还没有在一起的时候你就提醒过我不是吗,如果我介意的话根本就不会和你在一起。
苏琦说,可是现在你知道了整件事的真相,而且这些人和事就在你的身边出现,那种感觉是不一样的。
我说,难道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你还不相信我吗,我不会介意你的过去,我喜欢的是现在的你。
苏琦说,可是,我会介意。
我说,你介意什么。
苏琦说,我介意自己的过去影响到我们现在的关系。
我说,我们的关系不会有任何变化,以前是什么样子,现在仍然是什么样子。
苏琦摇着头说,不一样了,从你回国的那天开始一切都不一样了。
我说,我们依然相爱,这就足够了。
苏琦说,一段没有未来的爱情,她存在的价值能有多大呢。
我有些生气的说,不继续走下去,你怎么知道没有未来呢。
苏琦说,小乐,从一开始我就对你说过,我无法给你任何承诺,因为我给不了你想要得东西。
我说,你为什么要这样悲观呢。
苏琦说,那好,我们的爱情再这样继续下去还能坚持多久,一年,两年,三年,之后呢。
我说,之后我们会结婚。
苏琦冷笑着说,结婚,你的父母能接受我吗。
我说,当然能接受,他们都是明白事理的人,只要我们坚持下去……
苏琦打断我说,小乐,你不要自欺欺人了,那是不可能的,以你父母的人脉关系很容易就可以查清楚我的底,还有你们家和燕红家的关系,和燕北生的关系,在你生活的这个大圈子里是不容我存在

的。
我说,那么我们就一直呆在法国,或者去北京上海,总之不回武汉就行了。
苏琦说,为了我,值得吗。
我说,我爱你,苏琦。
苏琦静静的看着我说,算了,小乐,我们分手吧。
我愣住了,然后大声的说,你疯了吗,苏琦。
苏琦说,我很清醒,从来没有过的清醒。以前我一直在逃避,或者说心存侥幸,总觉得有些伤疤不去碰她就不会疼,但该来的总该要来,躲也躲不掉,都是命中注定的。
我说,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总之我就当你刚才什么都没说,我也什么都没听见。
苏琦说,没有用的,小乐,这一天迟早都要到来,我们无谓拖拖拉拉的,大家好聚好散。
我的声音有些发抖,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苏琦,原来你告诉我你以前的事,只不过是替分手找一个借口。
苏琦说,这不是一个借口,而是切实存在的矛盾,随便你怎么想吧,我明天会搬到一个朋友家去住,这个房子的房租我已经付到六月底,之后续不续租你自己决定,我现在要回房收拾一下行李。
苏琦走进了卧室然后轻轻的带上了门,留下在桌前不知所措的我。
嘭,装着红酒的杯子被我狠狠砸碎。
杯子碎了,心也碎了,我和苏琦的感情也碎了吗。


…………

第三十九章

当苏琦提着行李离开的时候,我竟然在沙发上睡着了,我居然还能睡着,原以为我会彻夜难眠,然后亲眼目送苏琦离去。
我醒来后在空荡荡的房子里走来走去,希望能发现苏琦给我留下的只言片语,最终一无所获。不仅如此,除了衣服苏琦也没有带走任何东西,包括我们幸福生活的点点滴滴,比如在迪斯尼买的维

尼熊和玉儿驴,在荷兰风车村买的一对情侣木鞋等等,还有墙上那些放大的合影照片。每一样东西都见证了我和苏琦的爱情。
但在清理抽屉的时候,我还是发现少了一样东西,一张并不算起眼的照片。那是我和苏琦去欧洲公园玩,在坐过山车的时候被自动照相机照的一张照片,照片中的我们因为极度兴奋和惊恐,脸都

已经扭曲的变形,尽管如此苏琦还是花十欧买下了这张照片,只是买回来后便把它放进了抽屉,偶尔才会拿出来逗大家一笑。或许连苏琦也不知道一向粗心的我居然还会记得这张照片,也许正因

为如此她才选择偷偷的带走它。
我马上给苏琦打电话,不通,继续打,不知多少次后终于通了,苏琦接了电话。
我说,我想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苏琦说,该说的我昨天都说的。
我说,我就是想问,你还爱我吗。
苏琦沉默了。
我说,还爱,是吧。
苏琦说,这不是问题的重点,我们是不可能继续在一起了。
我说,苏琦,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不会放弃的。
苏琦说,这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苏琦的冷漠越发让我觉得我们的分离与爱情无关,或许在苏琦看来与我分手只是一次理性的抉择,一次现实的回归,一次梦想的结束,但无论她有多少个借口也无法改变和欺骗自己,我依然爱她

,而她也依然爱我。相爱却不能在一起的确让人痛苦,但现在已经二十一世纪,最起码在我生活的那个环境里,我不需要私奔更不需要殉情来成全爱情,我要做的只是坚持和相信,爱情有时是可以

当作信仰存在的。
我开始冷静的思考自己的问题,对于苏琦的离开,她的过去以及燕北生的存在都只是客观因素,主观因素是苏琦对我缺乏安全感。这种安全感来源于一种冲破束缚摆脱依靠的勇气,而目前的我显

然缺乏这种勇气和能力。从小到大,从重点小学到重点中学,从上大学到找工作,每一个阶段我都是依附着父母而成长前进的,父母在社会多年形成的关系网决定着我人生的命运,我不觉得这样

有什么不对有什么不好,按照今后的发展,我会顺利进入电视台,然后在燕北生的关照下步步高升……如果我要和苏琦在一起,就必须摆脱这样的人生轨道,必须跳出这个掌握我命运的关系圈。

我开始专心写实习论文,尽量不去想苏琦,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房间里苏琦的影子无处不在,以至于有时候我不得不跑到图书馆去写论文。我终于体会到在我之前回国的那段时间苏琦是怎样度

日的。
六月底,通过答辩后,我的硕士终于毕业了,回想从最初无心学业到现在功成圆满,我感慨万千,没有苏琦的帮助我不可能走到今天的。在学校放假前的几天我一直在几栋教学楼之间晃悠,但一次

也没有碰到过苏琦,后来我在布告栏看到了苏琦她们班上的成绩单,苏琦是第三名。
又一个暑假开始了,在巴黎的老王给我打来电话说,我们公司现在招人,有没有兴趣。我说,我要等苏琦,不能离开南锡。老王骂了一句,你小子。
我曾无数次幻想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看见苏琦在厨房里做早饭,就像从来不曾离开过。
没有苏琦的任何消息,不知道她是否还在南锡,甚至是否还在法国,很想给她打电话,但不知道能说些什么。我能做的只是依旧住在那个曾经属于我和苏琦的安乐窝,独自等待。
这天收到一个电话,是久违的何青青打来的。
我说,你不是回国工作了吗。
青青说,这个星期回法国总公司开个会,听老王说你还在南锡,就跟你打个电话。
我说,啧啧,得到女强人的关心真是荣幸。
青青说,你不是都毕业了吗,还呆在南锡干嘛。
我说,我都不急你急什么啊。
青青说,我是替苏琦急。
我一惊,问,你见过苏琦。
青青说,上个星期她去上海,我们见了面。
我说,苏琦还好吧。
青青说,看上去挺好的。你们俩是不是吵架了,要不怎么都不一块儿回国。
原来苏琦和我一样,并没有对任何人说我们分手的事。
我对青青说,我马上就回国了。
青青说,你可别做对不起苏琦的事,否则我可不会放过你的。
我说,当然,我和苏琦不会分开的。
我用最快的时间收拾行李,联系房东退房,然后定机票,一下子忙得不可开交。
收拾房间前,我在每一个角落都照了很多照片当作纪念,这是苏琦喜欢做的事,她会给每一个自己用过的东西照相,现在由我来替她完成。这间房子留下了我和苏琦两年美好时光,无尽的欢笑以

及最后的遗憾,同时意味着我的同居爱情宣告结束。
在巴黎大使馆教育处开了一份留学生回国证明,捏着那张薄薄的略显粗糙的纸,感觉和即将进城的农民工没有太大区别。
我打电话给许为,说,我要回国了。
许为说,你回国又不是什么新鲜事。
我说,这次不同,回去了就不会再来了。
许为说,这么突然。
我说,是时候应该回去了。
许为说,是和苏琦一起回去吧。
我心里一凉,只是嗯了一声。
许为说,回去好好干,到时候我回国了希望能喝上你的喜酒。
我说,但愿如此吧。
又一次走进熟悉的机场,也许是最后一次。脑中不断闪过几年前刚到法国走出机场的那一幕,我,代凡,许为,何青青还有苏琦,一批充满梦想的年轻人踏进这个所谓的浪漫国度,谁能想过今天我

们将会以怎样的姿态来告别呢。
登机前,看见不少留学生模样的男女在送别自己的恋人,彼此泪眼汪汪,依依不舍,我仿佛回到了当年的大学时代,毕业那天我们分手,回国那天我们分手,此情此景,何其相似。
飞机终于开动了。别了,南锡,别了,巴黎,别了,法国,别了,我的青春,别了,我的爱情,别了,依然战斗在法国的兄弟朋友们。

二十多年来我做的唯一一件出乎父母意料的事就是来法国留学,因为燕红,因为爱情,对于父母来说这只是一个小插曲,还算不上出轨,但对于我来说,如果我不来法国就不会喜欢上苏琦,所有的

一切似乎都是注定好的,为了苏琦我要进行人生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抗争,当然前提是我必须用行动挽回苏琦的心和她对我的信任。
一回到武汉,我就直奔电视台人事部,正好老张不在,只有上次那个女孩在,我凑上前打招呼,嗨,还记得我吗。
女孩显然相当记得我,连忙问,你是不是正式调进台里了,是来办手续的吧。
我说,还没有,今天来就是想找你帮个忙,帮忙查个人。
女孩问,查谁。
我说,一个叫苏琦的女孩,几年前在电视台工作过,我想找一下她的家庭地址。
女孩在电脑上敲打了几下,说,没有这个人,今年人事部的资料库刚刚更新过,可能删除了一些离职多年的员工档案。
我有些失望的离开了,走之前我敷衍女孩说,谢谢你帮忙,有空请你吃饭。
女孩竟颇为认真的说,我要吃必胜客。
我一边走一边琢磨着去苏琦以前的大学查她的地址。这时我听见身后有汽车喇叭响,回头一看,原来是老胡正坐在车里冲着我笑。
我走上前去问老胡,今天还有工作吗。
老胡说,没什么事,上午已经忙完了。
我说,那正好,陪我去趟华师大。
老胡说,去大学干嘛。
我说,找个女孩。
老胡乐了,泡妞么,那是我强项。
我们开车来到华师大门口,门房老头问我们是干什么的。
我说,我们是记者,想来调查一点资料。然后我把老胡的记者证递了进去。
老头看了看记者证,又看了看老胡,说,原来你还是记者啊。
老胡奇怪的问,是啊,怎么了。
老头摇摇头然后说,你们等等,我去打个电话。
老胡问我,我干记者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有人用怀疑的眼光看我。
我说,华师大女学生多,是得提防一下你这样的老流氓。
老胡说,今天我可是陪你来泡妞的。
我笑了笑没说话。
这时一个干部模样的男人走到我们面前说,一边和我们握手一边说,你们好,我是学校的宣传干事,两位记者是来采访新闻的吗,我可以向你们介绍一下有关我们学校的一些最新动态。
我说,不用了,我就是想来查一下你们学校以前一位毕业生的资料。
宣传干事带我们来到图书馆,然后很快找到了苏琦那一届毕业生的通讯簿,看到了苏琦的名字,我的内心一阵激动,然后迅速抄下了苏琦的家庭地址。
老胡在一旁嘀咕着,苏琦,这个名字好熟啊,在哪儿见过。
我拍了拍老胡说,走吧,事情办完了。
宣传干事问我,请问这个学生出了什么情况吗,好事还是坏事。
我说,这个可不能说,属于新闻机密。
老胡说,你不是说来找女孩的吗,抄个地址就完了啊。
我说,直接去她家找。

…………
2008-6-11 19:3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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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我不知道苏琦是否在武汉的家中,心里对自己说这个可能性不大,其实是不敢报太大希望,害怕到时候失望更大。但如果真的能够见到苏琦,我又能够做些什么呢,我不知道,我现在只是迫切的想

见到苏琦。
我开着找丁武借来的车,开往苏琦的家,到了目的地才发现这里居然是一个别墅小区。
我下了车拿着抄着地址的纸条走到小区门口问管理员,管理员看了看地址然后对我说,没错,就是这里,你找谁。
我说,我有一个叫苏琦的朋友住在里面。
管理员查了一下住户名单,说,姓苏倒是有一个,但不叫苏琦。
我说,苏琦可能是他的女儿。
管理员用疑惑的眼光打量了一下我,说,我打个电话问问。
管理员走到屋内打电话,打了一半他从窗户探出头来问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愣了一下,什么。
管理员说,人家住户问你的名字。
我说,我叫耿小乐。
管理员缩回头把我的名字报给了电话里的人听,然后我看见他微笑着点了点头,便挂了电话,走出来对我说,你可以进去了,七号楼。
我找到七号别墅,在门口我犹豫了一下,觉得是否应该做些心理准备,但又实在想不出什么,于是忐忑不安的按了门铃,开门的是一个和我年纪相仿的男孩,长得很帅,感觉有点面熟。
男孩看了看我,笑着说,你就是耿小乐啊。
我说,我就是。
男孩说,苏琦怎么会喜欢上你啊。
我说,什么。
男孩拍了拍我肩膀说,开玩笑的,进屋吧。
我走进屋,宽敞的客厅里并没有其他人的存在。男孩走过来对我伸出右手,说,忘了介绍,我叫苏文。
我和苏文握了一下手,说,你是苏琦的弟弟吧。
苏文笑了一下说,苏琦只不过比我早出来几分钟而已,如果医生先把我抱出来,她就得喊我哥哥了。
我说,原来你们是双胞胎啊,难怪这么像,哎,你不是在英国留学吗。
苏文说,今年刚毕业回国。他从茶几上拿了一包烟问我,抽烟吗。
我看了看四周,说,可以抽吗。
苏文自己抽出一根叼在嘴上,说,当然可以,老头老太太出去旅游度假了,没人管。
我一听苏琦的父母不在家,心里突然松了下来,于是也点了根烟。
我看见墙上挂了一张放大的全家福照片,苏琦站在最左边,女大学生的模样,亭亭玉立,楚楚动人。
苏文说,那是我和苏琦刚上大一那年我们全家照的。
我说,苏琦一点都没变。
苏文说,你果然是来找苏琦的吧,可惜她不在武汉。
我说,忘了问你,你是怎么认识我的,苏琦告诉你的吗。
苏文说,你和苏琦的事我全知道,谁让我和她是双胞胎呢,有很多事情苏琦不会告诉老头老太太,但一定会告诉我。
我说,那苏琦以前的事你都知道罗。
苏文看了我一眼,说,你想说她和燕北生以前的那档子事吧,我当然知道,而且知道的肯定比你多。
我说,其实我并不了解苏琦。
苏文说,你就因为这事和苏琦分的。
我说,不是我,是苏琦要分的。
苏文掐灭了烟头,叹了口气说,苏琦这人啊。
我说,给我讲讲苏琦吧。
苏文说,你想知道什么。
我说,什么都行,苏琦很少给我讲她自己的事。
苏文又点了根烟,靠在沙发上想了一会儿,然后慢慢的说,我长这么大,只佩服过一个人,那就是苏琦。
我平静看着苏文,他接着说,从小到大,苏琦就像一个高贵的公主,聪明乖巧,学习成绩好,人长得又漂亮,人见人爱。初中开始,她每天都会收到无数封情书,但直到高三毕业她也没有接受过任何

一个男生,老头老太总夸苏琦懂事,但后来苏琦偷偷告诉我,她并不是不想谈恋爱,而是真的没有对哪个男生产生特别感觉。上了大学,苏琦先后谈了两个男朋友,但都只持续了几个星期就把别人

甩了,她对我说大学的男孩真没意思,我开玩笑的说你不会是同性恋喜欢女生吧。大三那年,她作为英语系的优等生被选拔出来当翻译陪同一个代表团去欧洲访问考察,她因此而认识了燕北生。
我听到这里,心里忽然抖了一下。
苏文说,我最佩服苏琦的就是她敢作敢为,敢爱敢恨的性格,而且处事从不拖泥带水。她喜欢燕北生,所以就和他在一起了,而且一处就是三年。燕北生这人我见过,风度翩翩,成熟稳重,他的魅力

的确是大学里那帮稚嫩的男生所不能比的,但他毕竟是有妇之夫。最初老头老太太一直不知道这个事,苏琦只告诉了我,我劝她趁早离开燕北生,她却说她只是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至于其他的

事就顺其自然好了,是她的东西终究是她的,不是她的东西也强求不来。
苏文顿了一下说,有时候我真不知道苏琦是太冲动,还是太理智。大学毕业后她居然进了电视台工作,还当了燕北生的助理,两人的恋情有点过于明目张胆,一时间谣言纷纷,我们家人还有燕北生

的家人都有所耳闻,苏琦根本不为所动,但燕北生却动摇了,因为他当时正在竞争副台长的职位,不希望和苏琦的婚外情拖累他的前途,于是他对苏琦提出了暂时冷处理他们之间的关系,那天晚

上苏琦在客厅坐了一夜未睡,第二天她就去电视台辞了职,然后转身在中介公司报名去法国留学。后来我问苏琦去法国是不是为了逃避,她说她只是想换种生活,她对燕北生已经彻底的失望了,

她所喜欢的男人不应该是这样一个自私的不负责任的家伙。在苏琦去法国前,燕北生又来找过她,那会儿他已经当上了副台长,他希望能够恢复和苏琦的关系,但苏琦拒绝了。
苏文停了下来,我说,然后呢。
苏文说,然后,然后苏琦不就去了法国吗,你们俩的故事不用我来说了吧。
我长长的吁了一口气,说,谢谢你,苏文。
苏文说,不用谢我,我也不知道告诉你这么多是对还是错。
我说,我还有一个问题,既然苏琦可以毫不犹豫的追求自己的所爱,她知道她爱我,也知道我爱她,那她为什么还要离开我呢。
苏文说,笨蛋,那还不是因为她太喜欢你了,不想让你因为她的过去背上沉重的负担,不想让你为了她和家里人闹僵,不想让你为了她受太多的委屈。你知道吗,苏琦从来没有为自己所做任何事后

悔过,但是她这次从法国回来后,居然对我说,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她一定会重新选择。苏琦变了,因为你。
我的内心开始躁动起来,我说,苏文,你一定要告诉我苏琦去了哪儿。
苏文摇摇头说,这个我真的不知道,苏琦只是说要出去旅游散散心,之前去了上海,不知道现在到哪里去了。
我说,那她的手机号呢。
苏文说,也不知道,她每次都是用公用电话联系我的,我觉得你与其出去找她,还不如在武汉等她,机会更大一点。
我想了想说,也只有这样了,如果有苏琦的消息一定要通知我。
苏文说,我会的。
送我出门的时候,苏文说,耿小乐,其实我觉得你配不上苏琦。
我看着苏文没说话。
苏文接着说,但谁让苏琦喜欢你呢,而且我有一种感觉。
我问,什么感觉。
苏文说,你能够让苏琦幸福。

我呆在武汉继续等待着苏琦,我拒绝了电视台的工作,甚至拒绝了一切固定的工作,而且没有给爸妈任何的理由,失望之余他们索性对我不闻不问起来。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我只是希望能够在

得知苏琦消息的第一时间最快赶到她的身边,不会被任何事物所束缚。
我当然不好意思再向父母伸手要钱了,于是空闲的时候我会写些法国见闻,留学生活之类的稿子发给报刊杂志赚些稿费,每个周末我还会去一个法语中心教法语初级入门课程,但大部分时候我都

泡在了股市里。
我找丁武借了五千块在股市开了户,然后开始学习炒股,在最初我保持不贪心的原则,基本上我买的股票只要涨了一点我就立马卖出,绝不多等,这样小打小闹,一个月下来竟赚得不少。
这天下午股市收盘后,我觉得肚子饿,这才想起中午忘了吃饭,于是我去超市买了碗盒饭和一份报纸,就坐在门口一边吃一边看报纸上的股评。正吃着,忽然听到有一个声音在我头上尖叫,耿小乐

,你在这儿干嘛。
我抬头一看竟然是燕红,她穿着一套职业女装,一副女强人的模样。
我说,这么巧。
燕红说,你蹲这儿干嘛,像个农民工似的。
我说,别瞧不起咱农民工兄弟。
燕红说,别贫嘴了,走,我请你去吃饭。
我说,你不早点来,要不我连盒饭钱都省了。
燕红瞪着我说不出来话了。
我们来到一个饭馆,点菜后,我一顿狼吞虎咽。燕红说,小乐,你觉得你这样的生活有意思吗。
我说,挺好的啊,自给自足,又没花家里一分钱。
燕红说,你难道就不想想你的前途,苏琦和你分手的打击有那么大吗,大到让你自暴自弃了吗。
我看了看燕红,笑着说,燕红,你变了。
燕红说,我变什么了。
我说,你变得会体贴人,关心人了。
燕红说,我在说你,你反倒说起我来了。
我说,你不用担心我,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燕红说,你真的不考虑去电视台。
我说,只是现在不想去。
燕红说,还在介怀我二叔和苏琦以前的事吗。
我说,没有,这些都是过去了,我不会放在心上,我不去电视台纯粹是我自己的理由。
燕红叹了一口气不再说什么了。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苏文,我连忙接了。
苏文说,苏琦有消息了,她刚打电话回来说她在西藏,她说那个地方很迷人,她可能要多呆一段时间,你赶紧过去找她。
我说,有具体地址吗。
苏文说,刚才苏琦用的那个公用电话我打过去问了,就在拉萨边上的一个镇上,我把地址给你发过去。
我对燕红说,对不起,我得走了。
燕红说,你这么急去哪儿。
我说,西藏。
燕红愣了,喃喃的说,耿小乐,你疯了。
我笑了笑,然后转身走了。
我回家收拾了简单行李准备离开,正好妈妈下班回来,问我,你又要去哪里。
我说,我去把苏琦找回来。
妈妈说,谁是苏琦。
我说,您未来的儿媳妇。
妈妈看着我,然后摸了摸我的脸说,你早就长大了,去吧,我会跟你爸说的。
我感动的说,谢谢妈妈。
我冲出门,妈妈在背后叮嘱,记得打电话回来报平安。
在门口我拦了一辆的士,司机问我去哪儿,忽然我的脑中浮现出苏琦的样子,她在问我,小乐,你知道我第一次见你是在什么时候吗。
司机不耐烦的又问了我一遍去哪儿,我条件反射的说,去电视台。

我站在电视台的门口,看着不断出入的人和车,我感觉大脑的记忆库在努力搜寻着什么,只听见唰唰唰的声音,周围的一切都开始旋转起来,我闭上了眼睛。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在电视台的门口居然看到了我自己,仔细看清,那不正是五年前的自己吗。
我站在门口东张西望,仿佛在等人,一个熟悉的身影向我走来,是燕红。
我看见了燕红,准备走过去,这时迎面又一个女孩与我擦身而过,我们的肩膀有轻微的碰撞,我说了声对不起,但那个女孩并没有回头,我看着她美丽的背影有些发呆。
燕红走过来大声的说,在看什么啦。
我说,没看什么。
燕红说,是不是又在偷看美女,早知道就不让我二叔帮你进电视台实习了。
我说,哪有什么美女,走走,吃饭去。
我和燕红相互搂着离去。
而在我身后,刚才那个和我擦肩的女孩却慢慢回过头来,那张绝美的脸,赫然正是…… 《完》


小说第一部连载结束,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谢谢观看!

预告:耿小乐和苏琦的故事结局将会在我的小说系列第二部中揭示,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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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小说系列第二部
http://bbs.revefrance.com/thread-465928-1-1.html
2008-6-11 19:36: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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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浪微博达人勋

终于看完了,
去看第2部,哈哈
2008-6-13 15:5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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