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连载〕彼岸双生 最新更新10月20日

人过留名

就是不在巴黎啊

browniejackie

我想我总算搞清楚温州人是怎么积累财富的估计要归功于打工。
比如洗完水杯的水要留着洗抹布，给客人称菜的时候要多放些淀粉多多的汤汁可以多占分量，如果是MENU那分量要比正常的小三分之一。每天老板娘在后面跟着念叨洗洁精别用多了，外卖的塑料袋能用小号就别用大号的，勤快点再勤快点。
资本真是赤裸裸的血淋淋的积累啊。

周日不用上班，在网上碰见曼菲，最近打工很少能碰见她好好聊聊了，她说上海新开了一间酒吧，有很多明星都喜欢去。
“你暑假怎么不回来，不然带你去重温我们当年的光辉岁月。”她说。
“酒吧？”，我边打字边用热水泡脚，外卖店长时间的站立让我头两个星期有点找不着我的腿在哪了，“我都不知道酒吧门往哪开了，我现在天天都要做的事情是刷店里那千人用万人用的马桶，我亲爱的PARTY QUEEN。”
“林真，你不是吧，你何苦啊这是。”曼菲有些吃惊。
“没什么啊，这儿很多留学生都打工啊。”
“我以为你留学就去什么香榭丽舍大道上 翘着指头捏着咖啡杯泡金发帅哥呢，你怎么穿着围裙去端盘子刷厕所去了？早知道这样你不如留在上海了，去那受什么洋罪？”
“谁规定出国就是过好日子去了？”我笑了，“这不就是我想要的另一种生活吗？”
有时候我也很质疑自己，出国想好是要吃苦，但是有些事情还是没想到，没想到自己会一身油烟的站在一排排虾饺春卷面前和老外解释酱油到底是什么。没想到我曾经干烦了的复印打印EXCEL这样没有技术含量的活，对于现在刚来一年语言一般的我都没有资格去做。
这就像我人生的一段平行空间。平行到只有这个空间的人只有我自己可以了解。国内的朋友看不明白，她或许在纠结今天的黑色套裙要配黑色高跟鞋还是金色的，我却在烦恼今天给餐厅地砖去油时候用的双氧水溅到围裙上了老板娘又要碎碎念该怎么办。

方落阳的情况不比我好到哪里去。上次和佳妮把话说开了以后，我心里对他的抗拒说老实话有些减轻，可能过去佳妮对他的好感确实或多或少困扰过我吧。我们逐渐恢复联系的频率，每天下班回家会在网上稍微聊一聊。偶尔也会见面一起吃顿中餐。
我问他那儿怎么样，他同我说他的厨房二手工作和所谓的潇洒气派的大厨半毛钱关系也没有，天天刨萝卜丝刷盘子刷的都要吐血了。
“大伟他们摘果子更惨，据他说晒的和炭一样，都要脱水了。”方落阳语气充满无奈，“不想和家里要钱交学费就得挣这辛苦钱啊。”
我和方落阳打工的地方离得不算远，都在卢森堡公园附近。做餐馆下午都有一段休息的自由时间，赶回家路上也浪费时间，所以他问我要不要下午的时间去公园看看书温习法语也好。
见我有犹豫，方落阳撇嘴说：“林真，你也不用躲着我吧，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不喜欢我咱们也能作朋友吧，对吧？”
我看他把话说的那么直白也有点不好意思，于是就答应了。别人都这么大方我又何必如此扭捏。况且，夏天的卢森堡公园，真的没有任何理由可以抗拒。

我很喜欢巴黎的夏天，太阳明晃晃的耀眼，不像江南的家乡或者上海，夏天闷热潮湿，这里的夏天是太阳底下干燥蒸腾的夏天。卢森堡公园下午的树荫里，微风吹过其实还很凉爽，呼吸干爽的空气，身边有喧闹的小孩和行动迟缓的老人，我和方落阳一人两把绿皮椅子，把自己瘫在一把上，把站肿的脚跷在另一把上，他看法语版的专业书，我喜欢看设计感强的杂志或者干脆拿出纸笔画自己随意想到的东西，有时候我会差他去旁边的凉亭买甜筒，有时候我们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没看出来你还挺用功啊。”我看他一手拿着法语王一手拿着专业书就拿他打趣。
方落阳笑说：“是啊，不然出国干吗呢？我很明白自己要什么，我就是为了这所通信学校来的，用功点，不要浪费父母的钱嘛，我都这么大了，哪有脸这么用他们的钱。”他向后躺了躺，呼出一口气，“打打工，四处去旅游看看，开开眼界，看看另一个世界的人都是怎么活着的。”
“那你现在满意吗？”
“满意，只要一直在路上，就会满意。”
过了一会他又问我：“你呢，你满意吗？”
我耸耸肩：“满意，只要现在有一个甜筒，我就满意。”这样的生活，我们确实都挑不出什么可抱怨的。
体力劳动虽然辛苦，但至少体力劳动的时候，脑子可以放空，每天还可以吃吃甜筒，晒晒太阳，感受自己在为自己的梦想努力，我们都很知足。

外卖店的工作我渐渐上手，速度快起来我自己都会误会自己是一个天生做餐馆的料。还认识了新朋友。比如张晓尧，他是住在附近的留学生，已经毕业留法工作了，一个人懒得烧饭晚上经常来外卖店打包，所以大家很快熟悉起来。
有时候生意冷清我一个人看店的时候，他也会坐下来堂吃和我聊一聊。张晓尧其实和我一样大，高中毕业就出国了，工作三年了，用他自己的话说，三年都在干IT民工。
“你是民工？那我和你一样大，现在民工都不如呢，我还羡慕你呢。”我笑。
“不同阶段而已嘛。”张晓尧夹块鸡肉放在嘴里，他是个高高大大的山东人，每次来打包都要一份油淋鸡，而每当我嘲笑说这是只有法国人爱吃的中国菜的时候，他就歪歪头表示不置可否，“路反正是一段一段的，各自在各自的极端里，谁也别羡慕谁，我也打工过，你也迟早会工作。”
“那你以后怎么打算呢？继续当IT民工？”
“错，以后就是有经验的IT熟手民工。”
我和方落阳说起张晓尧，说他是个挺有意思的人。他对此表示没有兴趣。倒是张晓尧有次问起我下午去卢森堡公园做什么。
“是和你男朋友一起？你们很甜蜜么。”
“没有，是学校的同学，呵呵，好朋友。”
“哦，为什么没在一起？”
我有些惊讶他问如此直接或者说唐突的问题：“什么在一起？你怎么这么问？就是，朋友。”
张晓尧笑，向后仰仰下巴，看着我：“我随便问问，呵呵，你不喜欢他？”
“没啊，他挺好的，唉，不是，哎呀，反正我不想谈恋爱，我暂时想有自己的空间。”
“哦，我明白了。”张晓尧看进我的眼睛里，“不是你还想观望他的表现，就是你曾经受过伤。”
我心里一动：“你还真是女性心理观察员啊，看来曾经沧海啊。”
“哈哈，”他大笑，“我明白你在想什么。”
“什么？”
“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我也笑了。
“你笑起来很好看，应该多笑，林真。”

browniejackie

人过留名 发表于 2011-8-17 13:49
就是不在巴黎啊

那没法儿了。。。赶明儿来巴黎找组织吧

人过留名

学语言，读书，打工，居留，外嫁，实习，找工作....
你的文字尤其让在这里呆过几年的人看地感慨

沁小筑

终于等到更新了

人过留名

周末了，还不更新啊

browniejackie

人过留名 发表于 2011-9-2 16:22
周末了，还不更新啊

更的，周一前更。。。

browniejackie

八月底的时候，巴黎也体会了八月流火的感觉。难得热到35度，明晃晃的太阳像是要把城市都烤化了。我和方落阳相处得，起码表面上，越来越像普通朋友般。对两个人来说都自在些。
打工也接近尾声了。
今天是周日，只用上半天班，天有些热，我懒得出门，下午就冰了立顿红茶加了片柠檬，斜躺在床上喝喝茶上上网。MSN上国内的朋友不多，曼菲也不在，这丫头周日晚上肯定又是什么PARTY什么NIGHT去了。方落阳在线上，他们日餐周日是全天休息，我看见他MSN状态写着“盛夏的周日，内心的平静”，心里暗笑一个男生写成这样未免矫情，打字过去损他：“哟，文艺小青年，打坐呢？够平静吗？”
方落阳马上就敲字回了：“你下班拉？下午不出门写生？”
“嗯，太热，在家歇着。你呢？在家修行？”我回道。
“没事儿刚打扫完卫生。”
我刚要回点什么，手机收到一条短信，是张晓尧，最近天热他懒得做饭经常来店里，我们也越来越熟，短信上写道：“今天晚上你们关门，家里一粒米都没有，看来晚上要饿死家中了，打饭阿姨，你有义务晚上陪我一起去13区吃饭。”
我乐了，回短信反问他：“如果我说不呢？”
“那你作为我的食堂阿姨就很不professionelle并且会错过好吃的牛肉河粉。”
我想想晚上天也凉快点，另外家里也没什么蔬菜了，顺便买把青菜回来也不错。就答应了下来。临出门在MSN上我同方落阳打招呼下线，说出门吃饭了。
他打了个“哦”，跟着问了一句：“和谁啊？”
“张晓尧啊，就我和你说过那个常来我们餐馆的，我正好去13区买点菜。”
“哦，呵呵，”他回复了一个笑脸，“那晚上回来注意安全。”
我不知怎么，心里一疼。对于方落阳，我一直都没理清我的情绪。我也不知道他的情绪，只是此时此刻，看到他这样的“哦”，我唯一能辨别的，就是心底微微的难受。
我甩甩头发不再多想，往嘴里灌了一口冰茶，合上电脑。就像张晓尧有次说起的，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我叹口气踩进夹脚凉拖，从门边储物柜拽过一个陈氏大购物袋，心想，说的容易，这“离于爱”三个字，可是我这样的凡夫俗子做得到的？

周日下午的中国城应该是巴黎最热闹的地方。全城唯一店铺还开门的街区非全年无休的中国人莫属。这种周日四处关门的景象，我差不多用了半年才习惯下来。进了陈氏我买了些青菜和排骨，张晓尧表示不会做饭买了点泡面，等我们好不容易坐在一家粤菜饭馆里，已经是7点钟了。铺子里人不算少，店堂里嘈杂混着普通话广东话和法语，张晓尧点了份牛腩煲仔饭，我点了份干炒河粉。我一直觉得我第一次吃到好吃正宗的广东美食，还是在巴黎的粤菜小馆子。促狭的空间，满墙贴着红色的招牌例菜，伙计用粤语大声吆喝着传菜点单，充满了90年代港剧的味道。
相比来说上海很多广东菜馆味道是不错，但总觉得缺少一份感觉。我喜欢广东菜的口味，不咸不辣，汤汤水水也很养肠胃，以前在上海李郁经常带我去吃新雅粤和沈记靓汤，他总批评粤菜没有川菜那样麻辣过瘾。
“喂，你神游太虚拉？你的河粉来了。”我正恍神，坐在对面的张晓尧推了推我。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往我杯子里倒满水，接过服务员端来的煲仔饭，开口道：“这两天怎么样？没和你那个准男友约会？”
我皱眉：“什么准男友，都解释过了，我们就是朋友，你要是给他听见了，他还以为我暗恋他，在外面胡说八道呢。”
张晓尧笑了笑：“有时候呢，确实是，当怕了也好当腻了也好，恋爱这破事儿，咱不提。”
“哟，”轮到我笑了，“听你这口气，你破事儿挺多啊，说来听听，让我听听你这高手是怎么练成的？”
他呼哧呼哧的吹面前的煲仔饭，没搭理我，我觉得没趣也开始专心吃我的河粉，过了一会，张晓尧抬头说：“对于咱们这些人啊，过去能甭提就甭提，这样才能吃嘛嘛香，老板，给我来一份红豆冰。”
“我也要一份。”我抬手冲吧台喊。

从餐馆出来天还大亮着，我回学生公寓要坐T3，张晓尧帮我拎东西去站台陪我等车，周日晚上人不多，我们相邻坐着，旁边不远处有一对中国留学生情侣，看上去20不到，稚气未脱，男生拎着一个大袋子，里面的酱油瓶从袋口伸出来，女生拎着一个稍小的袋子，手里捏着一盒豆奶，喝了两口，就送到男生的嘴边，男孩子向前倾想咬住吸管，女生往后一缩让他扑了个空，然后看着男生假装生气的脸咯咯的笑。
张晓尧看我盯着别人发愣，踢了踢我的脚：“别看了，大婶，看傻了？”
我撇撇嘴不想理他。
张晓尧伸了个懒腰说道：“这种浓情蜜意的感情，25岁之前没能坚持住呢，25岁以后就别做梦了。不要有什么爱啊恨啊喜欢啊，舒舒服服轻轻松松的过日子，才是比较适合大龄青年的感情，嗯？知道了吗？大姐？”
我低头沉默。或许吧，或许吧。
“比如，举个例子，咱俩在一起的时候挺高兴，挺舒坦，也都是有过不开心的过去，今后想平平淡淡好好过日子，咱俩就算挺合适的。”
我惊讶抬起脸看张晓尧，他斜着眼睛看我：“对吧？”
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正犹豫间T3进站了，他站起来把我的菜塞给我：“好了，上车了，我说了嘛，举个例子，你搞得我向你求婚一样的表情干什么，我走了啊，路上当心，到家给我回个短信。”
没等我反应过来，我就被张晓尧推上车，他冲我挥挥手就扭头走了。

快到家的时候我给张晓尧发短信说到家了，他回复了OK也没有再说什么。我对刚才车站那幕还有些蒙，到家后把菜收拾到冰箱之后，坐在凳子上正在发呆，方落阳打我手机问我有没有平安到家，我淡淡“嗯”了一声。
电话那头他有些尴尬：“哦，到家就好，那，晚安。”
“晚安。”
挂上电话，我起身开窗，这里白天再热的夏天，入夜了也很凉爽，凉风吹了吹，我脑袋也清醒一点，张晓尧说的对，我们不再适合任何激烈的喜欢和爱。
桌边放着我的素描铅笔画练习簿，被风吹的哗啦啦翻开，里面好多页，都是方落阳。我叹口气，走过去把练习簿扔进废纸篓。林真啊林真，张晓尧也说了，大姐，别做梦了。

人过留名

25岁之前没能坚持住呢，25岁以后就别做梦了
多少人是25岁以后梦做得更厉害了

browniejackie

人过留名 发表于 2011-9-5 09:55
25岁之前没能坚持住呢，25岁以后就别做梦了
多少人是25岁以后梦做得更厉害了 ...

哈哈，那次的小说就当写给做梦更厉害的姑娘们吧

沁小筑

现在周日下午陈氏，巴黎士多都不开门了，呜呜

人过留名

沁小筑 发表于 2011-9-6 16:10
现在周日下午陈氏，巴黎士多都不开门了，呜呜

我在乡下，周日所有的中超都不开蒙的

沁小筑

人过留名 发表于 2011-9-7 10:18
我在乡下，周日所有的中超都不开蒙的

哪个乡下？

人过留名

沁小筑 发表于 2011-9-7 10:37
哪个乡下？

bretagne

browniejackie

沁小筑 发表于 2011-9-6 17:10
现在周日下午陈氏，巴黎士多都不开门了，呜呜

我也是边写边怀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