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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亭集序》1月4日更新正文75节!见第三页43楼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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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一路上,方遒埋头研究着GPS的说明书,一边拿着它摆弄着。从前只看见过车载的全球定位系统,这种手提式,成手掌电脑装的玩意儿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说明书看来是为初学者设计准备的,图文并茂。不过方遒还是看了老半天,在蒋颖的帮助下大概学会了使用方法。

下车前,方遒结算了车钱。看着自己的皮夹,方遒只觉得好笑。那个奇怪的老头虽然软禁他们,却在临走时给了他们一笔钱。他似乎知道他们现在身无分文,两个人的银行账户早就被冻结了。就连沈若诚给的车旅费也不能动。想到这里,他突然想起了沈若诚。这天来,他几乎把自己的香港大老板给忘得一干二净。等这段时间忙完后,他打算给沈若诚打个电话,详细地说明一下现在的情况。事情,远远比星期天看来的要复杂许多。

他们首先沿着上次上山的公共道路向上爬了一段,和其他的游客肩并肩,欣赏着周围的景致。随后,等周围的人少了些,蒋颖对方遒使了个眼色,便一前一后的钻入丛林之中。方遒前头带路,手里握着定位系统。参照着另一只手上的指南针,和蒋颖两人摸索着向前走去。

不知不觉中,两个人就走了好几个小时。眼看着显示屏上的指示标志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了,道旁草丛中的骚动声引来了他们的注意。紧接着就看一个人从草堆里蹦起来,高喝一声“方大哥快来救我!”惊的方遒连连后退,一边倒还不忘阻挡在蒋颖身前保护她。

再等两人定睛一看,才看清原来正是韦廷钧。只见他此时衣衫褴褛,面部污垢不堪。如果不是韦廷钧刚才叫了他,还很难认出他来。看到韦廷钧如此的落魄,方遒和蒋颖面面相觑,猜不透他究竟遇到了什么事。至于韦廷钧,确认了站在他面前的正是方遒和蒋颖,他长舒一口气,整个人几乎瘫软在地。

三人顺势就地而坐,不等方遒开口,韦廷钧已经迫不及待的将之前发生的是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一直说到看见巽长老绕着一小块空地转圈子,自己最后,他吞咽着口水,突然愣了半晌,问道:“对了,你们怎么来了?”

“这个,”方遒和蒋颖眼神对换一下,说:“我们也是为了李隐之而来的。就在分手后,我们两个就被人拐走了。”

等他说完,韦廷钧一脸紧张地说:“要你找隐之的人是谁?会不会是坏人?”

“我们也猜不透他的来历。”方遒沮丧的说。

韦廷钧又仔细琢磨了片刻,说:“管不了那么许多了,我们还是先去救出隐之吧。”说完,他一下子站起身,拍拍裤子就往前走。方遒和蒋颖见他那样,只觉得好笑。两人跟着站起身,在韦廷钧的指引下,来到了此前的那块空地上。

“你确定是这儿没错?”方遒手搭凉棚,四周打量着。在着绵延的山阮中,这样的一小块空地是在稀松平常。直径大约百步之内,左右被一些参天的树木包围着。他很快放弃了巡视,转向正蹲在地上的韦廷钧和蒋颖。他们正伸手在地上用力地按着。

韦廷钧抬起头,一脸认真地说:“肯定是这儿,当时他们围着有好多人。虽然后来我被他们给架走了,可我清清楚楚地记得这个地方。”

“可他们究竟去了哪里?”

“地下,就在这里的地下。我亲耳听到那白胡子老头这么说过。”

“白胡子老头?”

韦廷钧站起身,绕着空地走了一圈。“我大概记得他好像就是这样绕着圈子走,他好像还时不时蹲在地上,又站起来继续走。”

蒋颖也跟着站起身,看了看周围,说:“你们看,这四周的树木中,好像有几颗和其他的不是同一个品种。一、二、三。。。。。。差不多有八颗。”蒋颖走到其中的一棵树前,伸手沿着树脊来回抚摸着。“而且,它们之间的距离好像也是固定的。似乎有人刻意种了这些树。”

方遒绕着空地走了一圈回来:“你们看看这个。”说完,他蹲下身子,拨开蒋颖身边的草丛。“我刚才转了一圈,就在你说的那几棵树下,都有块颜色奇特的石头。看,就是这个。”

他好奇的握着石头,用力的拔了一下,没反应。他又用力的左右转动石头,只听“咔”的一声,石头竟然动了。方遒兴奋的挽起袖子,双手相抱,使劲这么一扳。这次换做“轰”巨响,三个人同时愣住了,但不等三个人有所反应,就觉得脚下突然失去了抓地力。紧接着,三个人猛地向脚下的深渊滑落下去。

起初,他们还拼命的挣扎。双手上下乱抓,试图要依靠抓住什么东西来阻止凶猛的下滑势头。很快,头顶的天空消失不见。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被反绑在三根石柱上。灯光昏暗,只能隐隐约约地看见面前站着几个人,正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原来这通往地下的隧道,是需要正确的方法开启。每天都将根据不同的时辰,变换八个方位的开启顺序。一旦搞错顺序,就会触动机关,将入侵者送入地下的另一个空间,等待处置。方遒他们当然不知道其中的奥秘,所以今天他弄错了顺序,才会有现在的处境。

方遒摇晃着脑袋,自觉地后脑火辣辣的疼痛。他强忍着痛,扭头向四周看着。昏暗的灯火下,左右各绑着蒋颖和韦廷钧。面前的几个人歪歪斜斜的站着或坐着,看不清脸。可能是发现他有了动静,那些人中的一个走了过来。他伸手在方遒的脸颊上轻轻掴了两巴掌,说:“喂,快醒醒,别再睡了。”

方遒努力的挣开双眼,分辨着面前那人的身份。那人身高中等,一身朴素装扮。虽然隔着衣服,却还能看出他身材强壮。由于背着光线,很难看清那人的长相。唯有脸上一条长长的疤痕,深深印入方遒的脑海中。这道疤痕,从左边额头一直延伸到右边嘴角下。弯弯曲曲,整个脸都变得扭曲变形。

“你。。。。。。”一开口,方遒就觉得嗓子眼里干涩难耐,连说话的声音都变了。他干咳几声,又强咽了口水,继续说:“你是谁,我们这是在哪里?”

“给他拿点水来。”那人回头说到。紧接着,身后的人给他端上了一碗水。那人端过水碗,照着方遒的脸就泼洒了过去。

这可是一碗冷水,而且方遒此刻还有些迷迷糊糊,完全没有准备。这冷水往脸上一泼,方遒被这突如其来的刺激给吓醒了。他一晃脑袋,瞪大眼睛说:“你是谁?”

那人双手插腰,话语间带着一丝的轻蔑。“我是谁?这话应该是我问你,你们是谁,干吗在这儿鬼鬼祟祟的?”

“我们是来找人的,找我们的一个朋友。”方遒用力的挣扎了几下,想从绳索下挣脱出来。不过他很快放弃了,绳索深深地陷入他的双臂。随着他的挣扎,反而越勒越紧。

“找朋友?”那人冲着身后的人大笑着,说:“找朋友怎么找到这深山里来了?不过既然来了,就别急着回去了。让我们弟兄几个好好招呼你们吧。”

奸笑声,方遒觉得毛骨悚然。“好好招呼?这就是你们说得好好招呼吗?”

“先生,恐怕你还搞清状况。不过也没关系,反正一刀解决了你们也花费不了多少力气。”

“什么?你要杀了我们。为什么,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争吵间,蒋颖和韦廷钧也醒了。他们只看见方遒在那儿大叫大嚷,却完全搞不清状况。至于那个刀疤男人,并不理睬方遒的问题,一边狂笑着,一边从身后的人手里拿过一把牛耳尖刀。灯光之下,刀口上明晃晃的闪着银光。照得方遒只觉得后脊透着冷气。

“朋友,见面就是缘分。我就给你来个痛快的吧。”说着,他举起刀在方遒的眉宇间晃了几下。“别害怕,他们很快就会来陪你的。至于你的朋友,到那个世界再找吧。”

说完,他举刀便要刺。就在这时,方遒突然大叫一声:“我们是李洛文的朋友!”


33

情急之下,方遒开口说出了“李洛文”。他估摸着既然来到了地下,而且之前李洛文也像是个头面人物。所以方遒才会在此刻祭出最后一招,司马当活马医。突然,众人安静下来。方遒等了很久,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你刚才说谁是你朋友?”

方遒睁开眼,看见那把刀还攥在他的手里。他方才意识到,原来李洛文的名字管用。这次他稍微放大了胆子,深吸口气说:“我。。。。。。我们是李洛文的朋友。”

那人迟疑片刻,转身和手下人低低交待了几句。方遒看到人群中有一个迅速的走出了房间。过不多久,他又回来,附在伤疤男人的耳边低语几句。这时,方遒已经完全适应了房间的光线。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发现他面部不自然的抽搐了几下。不过很快,凶恶的表情马上就转成了笑容。 但在方遒看来,那人扯动着伤疤,比哭的样子还要难看。

“快帮他们松绑。”他扬起胳膊招呼手下人。就在那些人手忙脚乱的给方遒他们松绑时,伤疤男人双手握在一起来回挫着,满脸堆笑地说:“方先生,真对不起,没想到你们是李先生的朋友。我们都是山野粗人,适才多有得罪,见谅,见谅。”

刀疤脸赶忙吩咐手下人点亮灯。灯火通明,方遒三人方才看清房间里的人。原来,这房间里足有十多人。个个身材结实,膀大腰圆。更奇妙的是,这些人的脸色都和李洛文一样,白皙的毫无血色。

为首的刀疤见三人正一个劲儿的揉着手腕,结结巴巴地说:“三位,您看,这都是小人眼拙,不认得尊严。如果早知道你们是李先生的朋友,我们绝不敢如此慢待。刚才李先生嘱咐了,我已经安排火车做好出发准备。请三位跟我走。请!”说完,他恭敬的弯着腰,伸手把他们迎了出去。其余的人早就没了先前的神气,一个个冲着他们点头哈腰。

方遒看了看蒋颖,后者点点头,示意跟着他走。于是三人随着刀疤鱼贯走出房间,面前一条长廊,两旁和地下都铺着上好的瓷砖。头顶上每隔几步就有一盏吊灯,将整条长廊照得宛如白昼。

方遒满腹狐疑,正待要发问。蒋颖突然在他手腕上掐了一把,对着前面的刀疤说:“敢问兄台台甫?”

刀疤脚步不停,回头说:“小可姓李,我们这儿都姓李。至于名字,我也忘了。大家图方便,叫我刀疤。你们就叫我刀疤吧。”

刀疤顿了顿,又问到:“三位既然是李先生的朋友,为什么没人来接你们下来呢?若不是这位报出了李先生的名字,恐怕就。。。。。。”

“是啊。”蒋颖加紧几步,走到刀疤身边。“我们本打算和李先生一起来,可谁知路上出了点事,就晚了几步。所以就遇上了您。”

“这倒是,如果没有我们的人,的确会勿触机关。”

身后韦廷钧觉得蹊跷,暗自敲了下方遒。方遒会意的点点头,让他继续听下去。

“机关?”蒋颖不解的问到。

“嗯。会稽山上有一处入地机关。如果正确开启,则会出现一条石梯甬道。如果开错机关,入口瞬间就成了一个陷坑,让入侵者有来无回。”

方遒倒吸一口冷气,心里至今还有些后怕。若不是情急之下想到了李洛文,现在三个人就该身首异处了。

说着话,绕了几个弯。他们就来到了另一扇门前。推开门,眼前赫然出现一列巨大的火车。三人没想到地下竟有这种东西,都呆呆站在原地。刀疤回头一看,略有自豪地说:“三位,请随我上车吧。”

蒋颖刚想迈步,方遒在身后拽住她,对刀疤说:“没想到地下别有一番洞天。只是不知道,我们是要去哪儿?”

“咸阳,九嵕山。”

“什么?这不可能!”韦廷钧不可思议的怪叫起来。“这里是绍兴,地下怎么可能有如此长的铁路通向陕西。”

“光凭铁路自然到不了陕西,途中我们还要换乘轮船,走水路。”

“这儿究竟是什么地方?”

刀疤突然有些警觉,说:“怎么,李先生没和你们说过吗?”

蒋颖见状,赶紧接话到:“我们只以为李先生是一方商贾,他说要带我们去一处地方,却没想到竟是此等景象。这位小兄弟没见过市面,怕是吓坏了。”

刀疤一听,哈哈大笑。脸上的疑云迅速散去:“这也难怪,在我们这里,可以说是无奇不有。我们这儿有个名字,听说从古就有,叫做‘桃花源’。不过现在这儿,还不能算是桃花源。这只是全国几十个出入口中的一个。真正的桃花源,就在我们的目的地。”

电笛声声,火车渐渐驶出了车站。一路上,四个人反倒很少交谈。火车上,刀疤给他们安排了房间后,大家都各自休息去了。适才的惊吓,加上此刻的惊异,三个人都有些疲劳。韦廷钧早早的倒头睡去,方遒则和蒋颖简略得聊了两句。李洛文竟然让人带他们去见他,倒也出乎他们的意料。虽然吉凶未卜,但是到如今,也只有见机行事。他们担心隔墙有耳,不再多说。其间,刀疤除了叫他们用餐外,就只有在换乘轮船时和他们闲聊片刻。

一路无话,三天时间倒也过得很快,转眼一行人便到了目的地。

方遒引着蒋颖慢慢走下轮船,韦廷钧则在身后保护着。下了船,眼前一片豁然开朗。由于一直在船舱里,所以方遒他们并没有看到眼下的景致。下船后才发现,原来轮船随着水流,已经从一座峻岭的山谷中钻了出来。方遒他们只以为桃花源一定是在地下,却没想到偌大的水乡鱼泽竟然包容与天地之间。阳光充裕,气候宜人。

岸上已经有人迎接他们,刀疤和来人交待了几句,转过身来说:“三位,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乡,桃花源。李先生已经在武德殿偏厅等着你们,这位使者会带你们去的。我呢,就不远送了。”

“刀疤兄不一起去吗?”蒋颖问。

刀疤忽然脸一红,伤疤不自然的颤抖了几下。“我。。。。。。我没有这个资格。族里规矩严明,没有特别诏令,我们都不敢擅自违抗。至于我们,总还会有机会见面的。现在,就请三位高升一步吧。”

说完,刀疤朝他们抱腕拱手,自己回到了船上。货物人员上上下下,岸边码头热闹纷纷。方遒不禁感慨,好一派热闹景致,绝不亚于一方港口。在看前方,楼宇层叠。虽然不见高,但密密麻麻,层出不迭。往来的乡民,各个皮肤白皙。但他们也其乐融融,简直如同一处仙境。蒋颖突然想起陶渊明一文《桃花源记》,和现在的“桃花源”会不会有联系呢?

“三位,请往这边走。”使者说完话,低头向着岛内走去。

韦廷钧看他是从里面来的,赶忙跑上去,拽住使者说:“你有没有看到和李洛文在一起的女孩子?她现在还好吗?”

使者依然低着头,说:“小人不知,还是请三位随我来吧。”
2006-7-25 17:1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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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者很快将他们领到一旁停着的汽车。车窗帘幕紧闭,窗外的景致一无所获。不过三人也没什么异议,随着汽车的颠簸,向前驶去。

坐在车里,韦廷钧悄悄问到:“方哥,我们这还要走多久?隐之会在那里吗?”

“刚才听刀疤说什么武德殿,估计是个重要的所在。这两天我们商量了一下,李隐之恐怕是个重要的人物。有李洛文亲自接她,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很快,车子悄无声息地停了下来。出乎他们的意料,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武德殿,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华丽。它只是比一般房宅略微修饰,唯一的区别就是门口站着几个侍卫。使者引着他们,一路走上台阶。在和侍卫交换了几句后,使者又带着他们向里走去。

“这里就是武德殿,李先生已经等候多时了。”

武德殿正厅,摆设的像一个巨大的会议厅。正中的书案后,摆放着一张高背的椅子。两旁则各摆放十几张椅子,椅子后面,四根棱柱高耸。两条走廊隐没在棱柱之后,直通后厅。再往正面看,正中天顶,高悬一块匾额,上书“武德殿”三个大字。虽然高不可及,但还是能看清楚,匾额老化,字迹也有些退色。

三个人正在端详着大厅,突然有人说话。只见从后厅走出一个人来,仔细一看,正是李洛文。李洛文客客气气的抱腕拱手,说:“三位,请坐。”

四人在一侧坐了下来。韦廷钧着急得问:“李隐之呢,她现在怎么样?”

李洛文微微一笑,说:“她已经妥善安置,韦兄弟不必担心。三位既然来到桃花源,我也该敬一下地主之仪。”

蒋颖说:“李先生曾经执意要我们远离绍兴,现在为什么又对我们的到来毫不避讳呢?”

“这都是李小姐的意思,族长应允。”

三人不声不响,只是互相看了一眼。李洛文见他们面有不解,说:“恐怕三位还不知道,你们的朋友李小姐,其实是我们族长的亲生女儿。这次族长思女心切,所以才会派我们上去找她。李小姐已经在族长面前尽数三位的关照,因此听说你们来了,族长便要以礼相待。先由我陪各位,过后,族长和李小姐会设宴款待三位。”

韦廷钧张大嘴,惊异的不知说什么好。方遒和蒋颖虽然也没料到,但多少心里也有了些底。

李洛文说完一番话,突然又凑近身子,压低声音说:“三位虽然初次到访,但族长有一心患,李某不得不代主相告。”

“李先生有事不妨直说。”蒋颖赶忙回答。

李洛文面有难色,继续放低声音。现在的他,早就没了之前在绍兴的冷酷无情。不知是什么原因,他俨然将三人视为自己的朋友。好在韦廷钧早就忘了疼,也没计较此事。

“这本来是我们族长的私事,不应该随便透露给外人。可既然事情牵扯到诸位,只得相告。只因为族长当年私自将李小姐带上了地面,这已经触犯了族规。现在他又让人把她带了回来,甚至还迎来了三位,这就更触犯了族规。以族长今时今日的地位,一旦被人揪出把柄,怕是会被好事者加以利用。好在目前知道此事和三位行踪的关键人物,都是我们自己人,暂时不会有什么意外。所以只希望三位能在我的陪同下活动,以免发生不必要的麻烦。”

“可我们来的路上有很多村民看到我们了。”方遒突然感到危机,有些紧张地说。

“这个请放心,那些村民为人纯朴,很快就会忘了此事。”

“贵地的人们,为什么那么担心被外人知道呢?难道是为了自保?”蒋颖问到。

李洛文长叹一口气,说:“千百年来,族人都生活在地下。没见过外面的世界,杞人忧天总是会有的。从古到今,真正能来到我们这里的只有一个人。哪怕就他一个人,也引起了本族不小的震动。”

“那个人是谁?”

“你们可知道‘桃花源’的来历?”

“莫非真的是陶渊明?”韦廷钧凭着高中的知识,不可思议的问。

李洛文对他投来赞许的眼神。“当年陶渊明假托晋时武陵渔人造访桃花源,并不是凭空想象出来的,他可是亲眼目睹我们这里的景象。407年,也就是他隐居后的第二年,不知怎么的,他就来到了我们这里。虽然他很快就离开了,但毕竟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有外人入侵。于是我们千方百计才找到他,并请求他不要将此事对外人宣扬。好在陶渊明是个清心寡欲的人,也就答应了我们的请求。可最后,他还是用笔纸记录下了这段不平凡的经历。好在陶渊明为人守信重诺,没有将细节说出,才保得我们的平安。但此事,毕竟给我们敲响了警钟。故此,对外来人的禁止更为严苛。”

蒋颖认真地听着,心里暗自回味着这个美丽的故事。听到李洛文话一说完,蒋颖若有所悟得说:“天,如果真是这样,贵族先人岂不是从秦朝以前就住进这儿了?”

李洛文面带敬佩地看着蒋,说:“蒋小姐何以见得?”

方遒和韦廷钧突然同时拍了下大腿,叫到:“对啊!”

“陶渊明在《桃花源记》中写道:自云先世避秦时乱,率妻子邑人来此绝境,不复出焉,遂与外人间隔。问今是何世,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

“蒋小姐果然才思敏捷。确切地说,先祖是从先秦就居住在这桃花源。至于原因,世代都只有族长和几位长老了解。而我们,只知道这些。此处桃花源虽然社会安详,但毕竟制度严格,等级分明。”

正说着,门外有人突然跑进来,附在李洛文的耳边嘀咕着。李洛文站起身,对众人说:“三位请随我来。族长和李小姐已经排好宴席,等着三位了。”

韦廷钧显得比其他人更兴奋。一想到马上就能看到李隐之,他欢快的站起身,头一个向门口走去。李洛文紧随其后,领着方遒和蒋颖走出了武德殿。离开武德殿,四人鱼贯钻入另一辆汽车。

坐上车,李洛文指着车窗帘说:“为了保密期间,这也是迫不得已的。请原谅。”三个人早就习惯了这个,所以也没加以表态。

又是一段车程,终于在李洛文关于桃花源的介绍中结束了。下了车,面前的建筑比起刚才的武德殿要气派了很多。左右一共三幢宽大的楼宇,四层楼高,中间是一扇十二开的大门,足足有三人来高。大门敞开,一股英气扑面而来,方遒不禁打了个冷战。李洛文第一个登上台阶,身后,方遒细心的默数了一下台阶数,一共四十九级。登上台阶,高悬门顶的匾额才清晰可见,上书“永昌”两个字。

走进大厅,一股烟香徐徐飘来。原来,在大厅的正中,供奉着一个灵台。灵台前,一个青铜巨鼎端然摆放,里面正插着三股粗香。而灵台上,则悬挂着三幅水墨画。正中一幅画,画着一个道骨仙风的老者,坐下一头青牛。上首写着“陇西李伯阳耳”六个遒劲大字。左手边的一幅画,画的是一个袒胸露乳,斜靠在树下的老者,胡须白净,垂于胸际。上首写着“大彭国彭祖”五个字。右手边的一幅画,画着一个侍立的老者,背后画着一个山洞,洞口刻字“凤凰山朝阳洞”。上首写着“琅琊安期生”五个字。

见三人看得入神,李洛文站在身后轻声提醒到:“三位,族长在偏厅正等着大家。”三人这才觉醒,跟着李洛文走进右边的长廊。

35

偏厅内,陈设古色古香,四周的墙上挂着水墨画。正中,摆放着一张八仙桌。桌上已经铺满了丰盛的酒菜。桌子后面,早就坐定了三个人。当中的一个,年纪大约在五十几岁。四方脸,浓眉大眼,一股英气咄咄逼人。特别的是,此人头发和胡须成暗红色,微微带有卷曲,眼球碧绿,看起来绝不像个中原人。左手边坐着一位老人,韦廷钧认识他,就是和李洛文一起将李隐之带入地下的巽长老。而右手边坐着的,正是李隐之。

李隐之平静得看着他们。她已经换了一套服装,坐在那个中年人身边,脸上微微泛着幸福。蒋颖仔细打量着他们,觉得眉宇间有着很多的相似处。她断定这个人就是李隐之的父亲,桃花源的族长。

韦廷钧看到李隐之果然在这里,二话不说跑到她身边坐了下来,一个劲的问长问短。李洛文刚想上前阻止,李隐之的父亲站起来,说:“各位,请坐。”

分宾主落座后,李洛文将主人介绍给了方遒他们。端坐在正座的,果然是李隐之的父亲李初阳。随后,他又逐一介绍了方遒等人。李初阳显得很高兴,吩咐李洛文斟满酒后,和大家一饮而尽。

酒过三旬,菜过五味,大家的话匣子总算是打开了。李初阳先是再三感谢方遒他们对于李隐之的照顾,说如果不是他们的鼎力相助,恐怕妇女相聚不会那么简单。接着,李初阳又将自己年轻时到地面上的种种经历一一向大家述说。不单是方遒他们,就连李洛文、巽长老也是头一次听到这些故事。其中的一些离奇经历,实施引来众人的咋舌。

说话间,方遒悄悄碰了李洛文一下,低声问:“族长说这些话没问题吗?”

“放心,今天在座的都是族长的心腹。”说完,李洛文又是自豪的坐直身子。

韦廷钧的注意力,更多的停留在李隐之的身上。每动一下筷子,或者喝一口酒,他都要侧过头看看李隐之。好像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似的。不过两人都没有多说话。巽长老喜欢贪杯,自斟自饮了好几杯。看着一桌年轻人得其乐融融,巽长老也融入了其中。很久以来,他都没如此开心过了。自从儿子死了后,巽长老的酒越喝越多。以前都是喝闷酒,今天却不同。他仿佛在席间,看到了自己儿子的身影。如果儿子还活着,应该和李洛文一样大了。

李初阳滔滔不绝的说完后,蒋颖好奇地问:“族长,从来到桃花源后,我就一直有个问题。贵族的祖先,当年为什么要选择地下的生活?难道,真是为了逃避战国的纷争战乱吗?”

李初阳神秘的笑了笑,“实在抱歉,本族的秘密实在不便透露。这是从以前就立下的规矩。”说完,蒋颖也识趣的聊起了别的话题。

饭局将闭,有个侍从走进偏厅,说:“族长,乾长老有事求见。”

“让他到书房等我吧。”李初阳站起身,脸上原有的微笑渐渐收敛住,藏进深邃的眼神之后。他简单的交代了李洛文几句,让他给方遒等人安排个舒适的地方住下来。随后,他匆匆跟着侍者走出了偏厅。

方遒和蒋颖都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有些莫名其妙。等李初阳走了之后,方遒就问李洛文,这个乾长老究竟是谁。为什么族长听到这个名字后,脸色变得有些深沉。李洛文显得有些不自然,他看了看正在喝酒的巽长老,支支吾吾的说着些不着边际的话。李隐之也有些不明就里,可看李洛文十分为难,她也不好再多问什么。

吃完饭,巽长老满意的先起身告辞。随后,李洛文和李隐之带着他们也离开了偏厅。这次,李洛文有意避开前厅,带着他们从后厅穿后门走了出去。后门外,一片宽敞的花园,给人以豁然开朗的感觉。这里的每一处景致,都别具匠心的将桃花源的含义融入其中。

“这桃花源可真是个好地方。”蒋颖突然打破沉默,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当大家把注意力都集中到她身上时,她又说到:“不过我怎么也想不通,桃花源再美,怎么会和《兰亭集序》扯上关系?”

李洛文会意地停下身子,神秘一笑。“既然我们不是敌人了,我也不妨直说。王羲之曾经是我们一个族人的好友,他倒从没来过桃花源,只是知道这个入口。地面上的文人总让人不放心,那次酒醉后,他在《兰亭集序》里写到了我们入口处。好在真迹始终保存在他的后人中,直到随李世民入葬,都没出什么乱子。这次听说它重现人间,我们又稍微紧张了些。至于那幅真迹,现在还在你们手上吗?”

“这个。。。。。。”蒋颖脸涨得通红,沮丧的低下头。“被偷了,就在我的办公室里。”

李洛文眉头紧锁,显然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噢,是这样。这下又麻烦了。”

方遒担心再说下去不知道会出什么事,他灵机一动,借着刚才席间的话题问到:“刚才提到的那位乾长老,是这里的前辈吗?”

“这个,”李洛文摸着鼻子,有些闪烁其词。

从建立之初,桃花源里即族长之后,就是八位长老。他们都是些德高望重的老人,凭经验和阅历共同辅佐每一任的族长。在这些人中,又以乾字长老为先,是八位长老的首领。这一任的乾长老,辈分极高,先后辅佐了三任族长。本来最近的一次选举应该制定他为新的族长,但由于现任族长是年轻一辈中的干才,出于对本族将来的考虑,大家才会选他而弃用乾长老。对此乾长老始终耿耿于怀。

“可是,乾长老毕竟见识深远,族长还是得继续重用他。”李洛文耸耸肩,无奈的说:“世事总是让人哭笑不得。族长和乾长老的矛盾,似乎有增无减。不过为了桃花源,他们的矛盾没有被曝光。所以,几个知道内情的人都三缄其口。”

“但桃花源不应该是个理想的国度吗?怎么也会有这样的事情。”

李洛文突然有些伤感。“是人终究免不了落俗。我们这里只不过比外界略微好一些而已。”

众人见气氛有些悲伤,便不再多说。

另一方面,李初阳心事重重的走进书房。乾长老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不过看到李初阳,他还是收敛住不满,露出热情的笑容。“初阳,你可来了,我正有事找你。”就好像长辈看见晚辈似的,乾长老拍了拍李初阳的肩膀。

李初阳扶着他来到座位边,说:“大长老,那么急着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托付的事情已经查清楚了。最近的确有人在大我们的主意,这次可是真正的政府行为。我草拟了一份应对措施,就放在你的桌上。有空的话,你看看吧。”

李初阳爽快的大笑到,“乾长老做的事,我怎么会不放心。对了,和俄罗斯的轨道问题办得怎么样了?”

“说到这个,我还真得和你商量一下。前一阵桃花源遇到百年不遇的虫灾,各部门都把钱转了过去,以作充用。俄罗斯这件事不得不搁置在一边。目前这笔钱还没转匀称,俄国方面的特派员由催着我们加紧工期。你看在这节骨眼上,到哪儿去筹这笔钱呢?”

李初阳沉声不语,低头想了半天。他默默地走到书桌边,在纸上写了点什么,又交给乾长老。“你马上到府库里提这笔钱出来,这是从内帑里剩下的钱。你马上将它填补到北面的交通上去。目前,这可是头等大事啊。”

“可是,初阳,这个。。。。。。”

“您就拿去吧。记住,和俄罗斯的交通枢纽,是关系到族人的未来。现在这件事还不能对外张扬,乾长老可必须对外保密才是。”
2006-7-25 22:16: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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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沈若诚和张栋勋总算找到个隐秘的地下旅馆住下,晚饭粗糙了些,可沈若诚丝毫不在意。刚到绍兴,他就迫不及待的想去会稽山。张栋勋毕竟行伍出身,由于一路上盘查的很严,他提议还是晚上行动。沈若诚只能躺在床上,手抱头,睁睁得盯着天花板。张栋勋没有打扰他,悄悄离开房间。等他再回来时,手里提着两大袋东西。

“这是什么?”沈若诚好奇的翻身下床,打开塑料袋好一阵翻找。口袋里,除了一些吃的外,就是手电筒、地图、指南针等野外用物。沈若诚拿起一把小刀,正反摆弄着。

“都是些山上能用到的。今晚,我们乘夜上山。”张栋勋坚定地说。“现在,您再好好休息会儿。”

“我哪睡得着啊。”沈若诚又躺上床,突然泄了气。“真的来到了绍兴,却又有些不知所措。”此刻,沈若诚想到了死去的苏茜妮。她走了以后,没人再能替他分忧了。现在,他只有自己给自己打气加油。张栋勋至少还在他的身边支持他,可惜他不太爱说话,烦恼也不能向他倾诉。沈若诚觉得心烦意乱,他如此执著于父亲的意志,为什么却会得到如此的结果。难道父亲错了?他曾经下定决心要延续父亲的生命,可今天怎么又动摇了。难道他也错了?

正想着,忽然有人敲门。沈若诚心不在焉的侧过头,张栋勋则像只警觉的猎豹,一下子窜到了门背后。沈若诚看到他的手里,正攥着刚才买的那把小刀。沈若诚紧张的看着他,只见张栋勋一只手扶着门,镇定地问到:“谁?”

“一个朋友。”门外的声音清晰可辨。沈若诚此时也坐了起来,攥紧拳头,一付跃跃欲试的架势。他知道这次来到绍兴的事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而且一路上到处都是悬赏抓捕他们的通告,要想避开他们的人数不胜数。这个时候,怎么会有朋友来找他们呢?

张栋勋蹑手蹑脚的插上门链,转到把手一边,反手将门拉开了一条缝,左手一把刀还攥在身后。透过门缝,露出了一张瘦小的脸。那人冲着张栋勋微微一笑,后者下意识的握紧拳头。

“请问沈先生是否下榻此处?”

张栋勋面沉似水,反问到:“哪个沈先生?”

“香港来的沈若诚先生。”那人好像料定张栋勋会这样问,镇定自若地说。

“对不起,您找错地方了。这里没有沈先生。”

那人突然放声大笑,由于笑声突然,隔壁间还有人好奇的探头出来看个究竟。“张先生果然机警过人,如果我也能得张先生相助,夫复何求?不过我这次来,是要和沈先生作一笔生意。”

“先生,”张栋勋不客气地打断了来人。“我已经说了这里没有你要找的沈先生,我也不姓张,请您离开吧。”说完,张栋勋就要关门。

就在这时,身后的沈若诚突然说:“栋勋,让他进来吧。”张栋勋诧异的回头看了看他,沈若诚倒逐渐镇定了下来。“生意人不会拒买卖于门外的。”

“沈先生果然有胆色!”

张栋勋只得关上门,解下门链后又打开了门,左手上的刀已经插在了腰间。那人也没带随从,独身一人大步跨进了门。来到沈若诚的面前,那人摘下帽子,微微鞠躬:“沈先生,久仰大名,今天总算得幸能见你一面。”

沈若诚只得苦笑,说:“我们好像不认识。不知道先生怎么称呼?”

“鄙人姓吕,单名一个二字。父母都是没有文化的人,取不出什么像样的名字。沈先生可别见笑啦。”

沈若诚表面装笑,心里却是一惊。他看了看来人的相貌,又瞥了一眼一旁的帽子。他说他姓吕,吕者带帽,不就是一个“官”?想到这里,沈若诚心里不免生了一丝戒心。

“吕先生,我们认识吗?”

吕二微微一笑,接过张栋勋递来的茶水,说:“沈先生贵人多事,当然不认识我。可我却认识沈先生,而且我和沈先生的一位故友关系不错。她经常向我提起沈先生的好,但我总是没机会去香港拜会沈先生。这次听说沈先生来了绍兴,所以才冒昧登门造访。

“故友?请问是哪位?”

“苏茜妮。”

沈若诚的身子不自然的微微颤抖。他避开吕二的眼睛,说:“刚才听吕先生说想和我做一笔买卖。但是不相瞒,今日的沈若诚已经不是往日里的香港商人了。您看,”说着,沈若诚站起身,原地转了个圈子。“我现在可是一贫如洗,只有这个朋友还不愿弃我而去。吕先生,我这样一个人,又有什么生意能做呢?”

“沈先生言重了。”吕二一脸热情,殷勤的向沈若诚凑了上去。“沈先生目前只是生逢逆境,难保将来不会东山再起。况且,沈先生又怎么知道我的这担生意不能为沈先生推波助澜呢?”

沈若诚转眼看看张栋勋,后者站在吕二的身后,微微冲着沈若诚摇头。沈若诚会意,顿了片刻说:“吕先生的话,恕沈某不明白。再者,沈某毕竟和吕先生不曾谋面。吕先生未必能解沈某饥渴,沈某也不一定有德才助您成功。。。。。。”

不等沈若诚说完,吕二已经伸手打断了他。吕二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送到沈若诚的面前。“沈先生先看看这份文件再说不迟。”

沈若诚接过文件,心里又是一惊。文件上复印着一份书法作品,沈若诚懂得古董,一看便知这是《兰亭集序》。通篇看完复印件,沈若诚已经大致知道了吕二此行的目的。这份《兰亭集序》,正是那份一字之差的真迹。父亲的真迹在文革时交给了一个拾荒的孩童,算是丢失了一回。后来听说在方遒的手里,总算是失而复得。但这个人,又是怎么得以复印呢?莫非他也有意于长生不老?

吕二见沈若诚想得有些出神,轻轻叩动椅把,说:“沈先生,意下如何?”

沈若诚缓过神,尴尬的笑了笑。他收起文件,递回吕二。沈若诚站起身,在房间的狭小空间里来回踱了几步。“吕先生,这份文件和你的生意有什么关系?”

“沈先生难道没有看出这篇书法的端倪吗?我便是为了这端倪来找沈先生,而据我所知,沈先生也是为了这端倪来到了绍兴。如此,我们这笔生意就做得成。”

“此话怎讲?”

“据我所知,沈先生此行可谓准备充分。但这里不是香港,沈先生在这里办事多少有些束手束脚。而我呢,”吕二说得兴起,也站了起来。“内地界面,不是我大话,官私两面还有些朋友。我可以为沈先生劈清道路,沈先生现在不是还贪了些麻烦吗?”

他连沈若诚目前的处境都了如指掌,看得出他真是有备而来。沈若诚不敢说他可以完全相信眼前的人,惊弓之鸟还没完全缓和过来。但他最后说的几句话,沈若诚也有些心动。目前困扰沈若诚和张栋勋最要紧的,就是行动不便。做什么事,都觉得畏首畏尾。如果真的能利用这个吕二打通各种关节,行动应当方便许多。而且,沈若诚又有些私心。假如和吕二关系融洽,做好了这笔买卖,对将来重返香港也多了条选择。

“看来吕先生才是成竹在胸。既然吕先生全都知道了,那我想把话说在前面,您想得到怎么样的价格呢?”

“不论你发现什么,或得到什么,我们都一人一半。”

沈若诚陪着吕二走到门口,两个人就像十多年的老朋友似的,双手紧握。他还是没有对吕二放心,但对方已经给了他承诺,明天就能将事情搞定。到了明天,沈若诚就能根据对方的承诺而决定下一步行动。他觉得这不算吃亏。

临走时,吕二突然说到:“沈先生,在下还有一句话。能得到苏小姐的垂青,真是让人羡慕啊!”


37


沈若诚送走了吕二,急于想听听张栋勋的意见。后者一声不吭,只是自顾自的整理着工具。沈若诚觉得无趣,又躺在了床上。

“还在责怪我不应该轻易相信他?”沈若诚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他听。

“自从跟了你,”张栋勋停下了手里的活,坐在另一张床上。“老先生就嘱咐我要保护你,凡事都听你的。既然你已经决定,我也不便多说。只要你平安无事,什么都不重要。”

“你还是信不过他?”

“那你呢?”

沈若诚翻身坐了起来,直勾勾盯着张栋勋。“我在问你。”

“我的答案和你一样。”

“可你就是不明白我为什么还和他合作?”

张栋勋又沉默了。沈若诚也不相信他,从他刚才的话里,张栋勋听出了这层意思。如果是这样,张栋勋就真的不明白他到底在做什么打算。跟了沈若诚好几年,他做事的方法多少张栋勋还是知道的。谨慎,周详,是和他同年龄的人中所没有的。年轻的唯一缺点就是还不过沉稳,但沈若诚已经做到他能做到的最好了。他还是要和那个吕二合作,张栋勋真有些猜不透。

“我觉得他就是审问我的人。”沈若诚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让张栋勋惊讶万分。“我记得他的声音。”

沈若诚肯合作,二得子总算松了口气。自从方遒他们也失踪后,局长已经按耐不住心中的愤怒。这两天,他都派人秘密的满山搜查。二得子还注意到,他这两天不再去楼下的花园散步,而是改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换了谁都要急了,不知道是哪儿传出的消息,局长的子女前两天突然被从各自的职位上裁撤了下来。

原本大局已定的棋局,竟然下成了现在这样。难怪局长派他来找沈若诚,想从这颗弃子身上再挖出些东西。局长也终于让他出马,若能在早点用他,也不至于惨败到如此田地。二得子给自己深深的鸣不平,明天,他一定能取得沈若诚的信任。


安顿完了方遒三人,李洛文略有疲倦的回到了自己家中。出外那么久,家里都有些陌生了。好在父母身体康健,不需要多操心。晚上,他反而没了睡意,坐在书房里看书。突然,门外一阵敲门声惊动了他。李洛文本能的看了看时间,已经十点多了,会是谁来找呢?父母已经睡了,李洛文稍一迟疑后马上起身,走到门口。

打开门一看,李洛文认识来人。他是巽长老家的总管。见他神色匆忙,李洛文的心里大大打了个问号。

“李总管,那么晚找我有事吗?”

“仆射大人,我家老爷说有急事,请您过府一叙。”

李洛文皱着眉头,一脸的不情愿。“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说吗?”

“我家老爷说了,这是关系重大,拖不得。我已经在外备好了车,请和我一起动身吧。”

李洛文见推托不得,只能找了见外套,带上门跟着那位总管上了车。一路上,李洛文问了几次,但那个管家总说不出个所以然。幸好李洛文家离巽长老家不远,很快就知道真相了。

巽长老家院落幽静,又是夜半时分,李洛文觉得格外的冷清。院子里漆黑一片,只有远处有一点暗弱的灯光。在李总管的指引下,李洛文来到了光亮处:巽长老的书房。

推开房门,巽长老正在房间里焦急地走来走去。看到李洛文站在门口,赶紧让他进屋,又吩咐管家没有召唤不得进来。

等管家离开后,李洛文已经是满腹狐疑。当他正要开口,巽长老先说了话。“洛文,出事了。”

“怎么了?”

巽长老又走到门口推门向外张望了一会儿,关紧门,说:“乾长老贪污。”

李洛文半天没说话,他知道巽长老为人冲动。而且嫉恶如仇,特别见不得乾长老。所以,很可能见风就是雨。是以,他听说乾长老贪污,却不动声色,想看看他接下去还打算说什么。

“听说乾长老贪污了一笔巨款。按照族里的规矩,贪污可是要杀头的。”

“可是乾长老向来以廉洁著称,你不会听错吧?”

巽长老神秘的凑了上来,拍拍李洛文的胸口。“小子,这次的消息千真万确。你听说过李谷吗?”

李洛文想了半天,不确定的说:“李谷,就是那个乾长老的义子?刚回来那阵,我听说他被乾长老敢出来了。”

“不错,正是此人。他因为在外胡作非为,所以被赶了出来。他亲口告诉我,乾长老得到一张支票,而且是地面上的那种。具体数额他不知道,但他一口咬定乾长老将这张支票藏在了一个秘密的地方。”

“这件事还有别人知道吗?”

巽长老指了指自己,又点点李洛文。“只有你我。”

“那长老为什么要告诉我?”

“因为你是右仆射,掌管兵事。找你来,就是想和你一起去乾长老府上,把那张支票搜出来。我已经想好了,你马上召集禁卫军,我们这就去他家。”

李洛文突然抓住巽长老的手臂,严肃地说:“巽长老,私自搜查长老府第,也是死罪啊。况且,这么大的事还是应该先禀报族长,让他定夺。”

“哎,”巽长老一把挣开了李洛文的手,提高嗓门说:“洛文,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也知道族长陪大小姐出去游玩了,要赶回来也不知道得花几天。万一在这段时间里乾长老转移了这张支票,要想再抓到他什么把柄,可就不容易了。”

“但是……”

“你就听我的吧,有什么事我担着。”说完,巽长老一把反抓着李洛文的手,将他向外拖着走。不容李洛文反应,巽长老另一只手已经掏出了个手机,塞到了李洛文的手里。“你马上打电话,召集一部分兵力,让他们把乾长老的府第围起来。我也会找几个走得近的臣工,一起去造势。另外那个李谷,我已经派他在乾长老的门前候着,我们给他来个当面对质。”

乾长老的廉洁,在桃花源里是出了名的。虽然他位居八位长老之首,可他的府第比起巽长老的还要清寒。是夜,他正在书房读书。突然,门外隐隐传来沉闷的响动声。乾长老抬头一看,隔着玻璃窗,远处围墙外泛出一片灯光。他正在寻思今晚会有什么大型活动时,门外突然有人敲门。

乾长老几步走到门口,刚把门拉开,敲门的人差点没一头摔了进来。下人看到乾长老还没睡,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老爷,不好了……出大事了。”

乾长老毕竟老于世故,他摸着胡子,耳边听着似乎向着自己家方向来的嘈杂声,一边问:“何事那么惊惶?”

“老爷,您快出门看看去。出事了!巽长老,还有又仆射大人正带着禁卫军冲着我们这里过来了。看这样子,他们只怕要包围我们的院子。”
2006-7-25 22:16: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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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乾长老来到院门外,只见黑压压的来了百多号人。这些人个个都手持武器和照明灯,已经将乾长老的府第围得水泄不通。为首的,正是巽长老和李洛文。他们身后,还站着好几个管理高层人员。乾长老手缕须髯,镇定地说:“巽长老,别来无恙。”

巽长老冲他一抱腕,好不客气地说:“乾老大,客套话我不会说。今天我们来,是要办正事的。请你挪个步,别为难小弟了。”说完,巽长老大手一挥,带头便要往里闯。

乾长老向前一步,走到门槛外,伸手一横。“我看谁敢进去。”随后,他又向巽长老紧逼一步,说:“你无故带那么多人来我家,是为何事?”

“你少在这儿装蒜。为了什么事,你心里清楚!”

“我不清楚!”乾长老运气沉丹田,大声呵斥。

“你不清楚?”巽长老回身看着手地下的士兵,信心十足地说:“那么你敢对着众人说一声问心无愧吗?我量你也不敢,因为你贪污。按照本族的律例,当斩。今天,我就是带人来搜证据的!”巽长老不甘示弱,几步走上台阶,和乾长老怒目相对。他明白乾长老德高望重,如果不镇住他,手下的兵丁可是不敢轻举妄动的。所以,他也不想着拐弯抹角,开门见山的把事情给挑明了。

乾长老听到这儿,突然抚着长须仰天大笑。这笑声,充满着霸气和轻蔑。“巽老弟,我李某人为人怎样,整个桃花源无人不知。你放大眼睛看看我这宅子!更何况,我先后辅佐过数位族长,哪一个不对我的清廉大加赞许?今天你说我贪污巨款,是想恶意栽赃,还是相当众羞辱老夫?”

“得了吧,乾老大。你的为人别人不知道,难道我还不清楚吗?你是个十足的欺世盗名的小人。不错,你是受到过几位先族长的褒奖,你也素有廉名。可大家都被你的表面文章给骗了!你的家虽然只图四壁,可你把钱全转到了地上。今天,我就给你找证据。”说话间,巽长老就像从乾长老身边硬闯进去。

乾长老是何等人,怎可吃这种亏。他右手微微一颤,化拳为掌,照着巽长老当胸推来。掌未到,掌风先至。在几位长老中,乾长老的功力最高。是以,巽长老也不敢硬接他一掌。他双手当胸交叉挥舞,鼓起一阵风,将来掌和掌风卸向一边。只是这样,他也收住脚步,没能再往前走。

乾长老面不改色,气定神闲地说:“我不和你说。”然后,他面朝李洛文,高声叫到:“仆射大人,你给老夫请上几步。”

李洛文见叫到自己,料想不能再袖手旁观,只得走上台阶。

“仆射大人,族长知道这事吗?”

“这个……”李洛文觉得理亏,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巽长老在一旁不甘示弱,抢过话题说:“族长和夫人正在陪大小姐外出游玩。若等他回来了,你早就将赃款转移了!”

乾长老一听这话,顿时火气更大。“洛文,我问你,族长是不是还不知道今晚的事?!”

“他还不知道……但巽长老说证据确凿,便请了几位高层,一起来了。”

“好,好,好……”乾长老连连倒退几步,愤慨的说:“全都反了,全都反了!你们难道不知道,没有族长的手谕,擅自搜查长老的家,是死罪。今天,如果谁想往里进一步,就从我身上踩过去!”说完,乾长老就亮开架式,准备开战。

他身后的管家见状,知道事情不妙,一把抱住了乾长老。“老爷,千万不可,千万不可啊!”若是硬拼,乾长老肯定吃亏。而且对方都是有备而来,即使搜不出什么,如果乾长老此时先动手,日后也是理亏。所以他拼命抱住乾长老的腰,死活不肯放手。

趁着混乱的功夫,巽长老一个箭步闯进了院子。“老大,得罪了。”

乾长老被管家紧紧抱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巽长老一个人走进去。他一边挣扎,口中一边大呼“小人”。

正在这时,忽听到人群后面传来一声嘹亮的号角声。紧接着,有人高声喊道“族长到。”众人顿时回头,原本将乾长老府第围得水泄不通的兵卒迅速让出了一条宽敞的道路。李初阳从人丛后面快步走了过来,而李隐之也跟在他的身边。

“今天也不是什么节庆日,这儿怎么那么热闹啊?”

众人看到李初阳来了,全都弯腰施礼,高呼“族长”。乾长老突然挣开管家的双臂,快步跑到李初阳面前。来到李初阳面前,他双膝一软,就要下跪。“族长,你可要为老夫做主啊!”

李初阳一把抱住乾长老的双臂,将他搀扶住。“长老,出什么事了?”他一脸关切,忧心的看着乾长老。

“都是巽长老和李洛文,他们听信谗言,硬说老夫贪污巨款。还带来那么多禁卫军要搜查我的房子。族长,自打老夫出生以来,就没受过此等侮辱。”他忽然推开李初阳,运力照着自己的面门就是一掌。“老夫我便死在这里,也免得他们再费心计。”

李初阳眼明手快,左手一扬,隔挡住了乾长老的手掌。“长老,有话我们慢慢说,何必如此呢。洛文,你过来。”李初阳招呼着远处的李洛文。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洛文只能将今晚所发生的一切全盘抖了出来。李初阳一言不发,面沉似水。直到李洛文把前因后果全都说完,李初阳才开口:“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先向我禀报?”

“巽长老说,族长不在此地。等您回来了,怕乾长老早就讲赃款转移了。”

“巽长老呢?”李初阳抬头向四周扫了一眼。

“他已经进府搜查了。”

李初阳微微一点头,说:“来人啊,把巽长老给请出来。”

片刻之后,巽长老跟着一名小卒走了出来。来到院外,他也不看乾长老一眼,大步流星的走到李初阳的面前。周围的人注意到,此时的巽长老,手中正握着一张纸条。他大手一挥纸条,说:“族长,您来得正好。您看,这就是证据。”说完,他把纸条递到了李初阳的面前。

李初阳接过纸条,乾长老和李洛文此时也都看到了,这正是一张支票。李初阳双眼微眯,一声不吭。

“乾老大,怎么样,这回你无话可说了吧。”巽长老得意洋洋,站到了李初阳的身边。所有的人此刻都收住了声音,现场一片寂静大家都等着李初阳的裁决。李初阳看了看大家,又轻轻拍拍乾长老的肩膀。

“年前,桃花源遭受了百年不遇的旱情。乾长老身先士卒,头一个站出来赈济父老乡亲。可是,大家都知道,乾长老虽然位高权重,却一贫如洗。于是,他便想变卖家里仅有的一些传家宝。”

李初阳顿了顿,绕着场子来回走着。

“族长,别说了。”乾长老恳求他。

“为了完成乾长老的心愿,我便从内帑里凑了笔钱。毕竟财政部拨的钱有限,我也想尽快帮助大家脱离困境。这笔钱,”他晃了晃手里的支票。“这笔钱就是我交给乾长老,让他用来抚恤大家的。”


39

“众位还有什么异议?”

“可是,这是乾长老的义子李谷亲口对我说的。今天我还把他带来了,可以当面对质!”

李初阳有些无奈,他略显疲倦的问:“李谷呢,把他带上来吧。”巽长老赶忙吩咐手下人把李谷叫上来。过不多时,派去的人急急忙忙的跑了回来,说:“报告,李谷因为羞于见到自己的义父,已经自尽了。”

“什么!”一听到这句话,巽长老就像是个泄了气的皮球,摇摇欲坠。幸好身边的人搀扶着他,才免得倒在地上。

反倒是乾长老来了精神,他上前几步俯身就要给李初阳跪下。“族长,请为老夫做主。”李初阳赶紧把乾长老搀扶起来。他在乾长老的手背上拍了拍,又看看众人。最终,他抬头吸口气,缓缓说到:“巽长老、李洛文。乾长老身居长老首座,而且德高望重。搜查他的府第当处重罪,况且你们还是瞒着我擅作主张。念你们往日有功,现决定巽长老从今日起回家闭门思过,没有我的命令不得离开家门。李洛文革去手中兵职,但仍可继续听用。至于其他人,都回去写份检讨,明天叫到我的手中。”

说完,他看着乾长老,问:“长老,这样可以了吗?”

“多谢族长为我做主。”

李初阳沉默不语,带领着众人从乾长老的门前散开。一路上,李隐之细心的观察着父亲的举动。自从来了桃花源,自从见到了父亲,李隐之做得更多的就是观察。她本应该有很多话要对他说,事实上在火车上,她就设计好了许多台词、桥段。可真到见了面,李隐之就像成了哑巴,俨然不知所措。

父亲是个深沉的人,不苟言笑,言谈中隐隐透射着一股威严。她不能抗拒这种威严,哪怕是他的呼吸,都会让她有紧迫的感觉。不过,父亲的眼神毕竟还是温柔的,慈祥的。和李隐之想象的一样,父亲对于她的出现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激动。可凭借女人的直觉,她还是从他的眼眶中,看到乐点点斑驳。至于母亲,这是一个普通的,美丽的女性。她们刚一见面,就融在了一起。

走到乾长老家院前的十字路口,李初阳和李隐之同时看到了方遒三人。他们正把着墙角,瞪大眼睛向这边张望着。原来方遒他们住的地方离乾长老的院子不远,晚上大街上人声鼎沸,他们就商量着出来看看,偏巧碰上了李隐之。李隐之冲他们悄悄一摆手,肆意他们先离开。自己却随着李初阳,向着族长的内阁走了去。

夜晚的桃花源,微风拂动。李隐之分辨不出这是从哪儿吹来的风。夜空明朗,和她在地上看到的没有什么两样。身后的人逐渐各自回家,只有他们一家人和贴身随从还在一起。回内阁必须经过武德殿,这是一段不短的路。接送他们的车缓缓的在身后驶动,李初阳却愿意步行,这是他每当烦恼的时候总喜欢选择的一种方法。

“你们先回去吧,我先让隐之陪我再走走。”李初阳突然说到。

李隐之看了看身边的母亲,点点头,没有说什么。等车载着人们从他俩身边经过后,李初阳终于如释重负的长舒一口气。

“孩子,知道你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吗?”

李隐之不回答,听他继续说下去。

“在你还没出生时,我便想好了这个名字。隐之,就是要隐去自己的锋芒,隐去自己的张狂。这也是我初出茅庐时,你的爷爷对我说的话。没想到,我竟然有幸作了桃花源的族长。你的爷爷还是英明的,他送给我的这两句话,最后还是派到了用处。在别人的眼里,桃花源的族长应该威风八面才是。恐怕连你的那些朋友也该这么想。但谁又知道,桃花源的族长却是个烫手的山芋。看着让人眼馋,拿着让人畏惧。”

李隐之抬头看了眼父亲,话中的无奈透过表情,挥散在空气中。即使不用看,都能闻到这气息。

“今晚的事,让我突然觉得自己很累,很累。如果有时间,如果有可能,我真的好象放下肩上的担子,好好休息一阵。”

“今晚虽然是巽长老他们鲁莽,可我想他们应该会知道自己错了。”李隐之考虑了片刻,尽量挑选着合适的话回答。

“哎,隐之,你毕竟还是个孩子,看不出其中的凶险。”李初阳拍了拍女儿的肩膀,说:“你真以为今天的事是巽长老和李洛文的错?乾长老手中的支票的确是我给他的,可用途却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在事情办妥前,我还不想让族人知道。但是乾长老,却利用了我不能对大家公布这张支票的用途,设计来了个一箭双雕。一方面,他借我的手逼我废了自己的左膀右臂;另一方面,他又在众人面前大大的争了回面子。乾长老表面老实,实际上,他的城府太深了。深得都有些见不到底。”

李隐之惊讶得看着父亲。“可是,巽长老不是说有人通风报信吗?”

“怪只怪巽长老为人鲁莽。乾长老的义子李谷,素来以孝道著称。对他的义父,比对亲生父亲还要孝顺。试问,这样一个孝子,又怎么会出卖他的父亲呢?如果给李洛文时间,凭他的头脑应该能看出其中的端倪。但他碍于巽长老的面子,竟然也被牵连了进去。”

“父亲,”李隐之情不自禁的提高了嗓门,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一下子激动了起来。“既然父亲您早就看穿了,为什么不当面点穿?为什么还要如此严厉的责罚巽长老他们呢?”

李初阳被女儿的几句话问得哑口无言。是啊,他早在回来的路上就看穿了乾长老的棋局。可他却别无选择,这难道就是做族长的无奈吗?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桃花源虽然不是什么大地方,但也必须有严明的法度,才能让所有居民心悦诚服。今天虽然是乾长老设计陷害他们,可在别人的眼中,却是巽长老和李洛文犯了法。既然我不能当面点穿乾长老,就势必对巽长老他们做出责罚。为父又居心何忍呢?但为了大局利益,为了不让乾长老继续借题发挥,我也只能忍痛割爱。”

“没想到面目和善的乾长老竟然如此阴险!”李隐之愤愤地踢起了地上的一块石子。“我真不明白,他这样做,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为了族长的宝座。”李初阳平淡的说出了这句话。却像惊雷一样,打在了李隐之的心头。

“为了当族长?为了把父亲赶下台,他竟然这么费尽心思!”

“单单为了当族长,我想没几个人真正愿意接这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儿。但桃花源的族长,却把守着一个惊天的大秘密。”

李隐之仿佛跌进了云雾中,已经跟不上父亲的节奏。现在的她,只有听得份,根本就组织不出什么语句来和父亲对话。

“不是我吹嘘,这个秘密足以改变历史。只要我们愿意,中国的历史,完全可以被我们改变许多次。你是我唯一的孩子,我理应告诉你。但起初我担心你的朋友,不过现在我对他们的顾虑完全打消了。我知道,今晚我们的对话你肯定会对他们说。我并不会阻拦你,只希望你一旦有一天告诉他们的时候,希望他们能像曾经几个来到我们这里的地上人一样保守秘密。你,我的孩子,我希望你能永远留在我们身边。而他们,终究得回到他们的世界。如果你告诉了他们,切记要他们发誓,让这个秘密随他们一起进入坟墓。你能做到吗?”

李隐之坚硬的点点头。现在父亲说什么她都没有反应,她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那个父亲所谓的惊天大秘密所吸引。

“那好,现在,我就要给你讲一个故事。”
2006-7-26 00:0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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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公元前,老子辞去了周都洛阳守藏吏后,举家迁往关外,只为了著书立传,修身养性。在经过函关的时候,被当时函关令伊喜挽留。最终留下了《道德经》在准许他们出关。来到了陇西秦人地界,老子选择了一块合适的土地,让族人繁衍生息。而自己,则选择了毗邻的一座山林,过着隐居的生活。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人迹罕至的山林并非只有他一个隐士。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在葱郁的密林中遇到了彭祖。在经历了尧舜夏商后,此时的他已经八百多岁。奇怪的是,虽然彭祖年过八百,却色如童子,能步行日过五百里;能终岁不食,亦能一日九食。

至交莫逆,老子和彭祖很快便因志趣相投而结了管鲍之谊。一日,老子问彭祖自己活了两百多岁以自觉长寿,为何他能活八百多岁。原来彭祖是颛顼的玄孙,陆终和鬼方首领之妹女嬇的儿子。从他的父母那儿,他继承了一套长生不老的方法。然而人终有一死,最多也不过千年。

老子蓦然,不禁仰叹: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纵使如我,神鬼楚人,能活二百岁;纵使如彭铿,五帝后裔,能活八百岁,终究难逃一死。人与天斗,毕竟逃不出一个道。

虽然如此,老子和彭祖还是决定潜心研究一种新的长生不老之术。功夫不负有心人,凭借着两人的智慧,和分别做过商周守藏吏能包揽天下书籍的基础,他们终于发明了真正的长生不老。然而,法术还是有它的局限。那就是只能做到灵魂的转移,而不能做到肉体的永恒。换言之,他们等将人的灵魂摄取出来并放入另一个肉体中,以此来达到长生不老。而且,他们还能做到保存记忆,使得灵魂到了新的肉体上还能拥有原来的记忆。另外,这种转移仪式必须间隔八百年才能进行一次。但由于法术不完善,灵魂在一个肉体中最多只能保存五十年。剩余的时间,他们就必须想别的方法保存这个灵魂。

蜿蜒的溪水边,老子与彭祖静静地看着水波荡漾。他们成功了,可他们同样担心,人非圣贤。时下诸侯割据,群雄并起。如果给哪一个利欲熏心的人得到了它,天下岂能不乱?彭祖淡然一笑,他早已被人传为神话,云游天下也不会有人知道。老子蹙眉,他必须守护着这个秘密,直到他死。他再给自己百年时间,如不遇明主,就亲自毁了它。

公元前470年,老子假死于秦国。庄周闻得,写下了:老子死,秦佚哭之,三号而出。

公元前221年,秦始皇赢政统一六国,横扫宇内。与他在政治上的雄才相比,他在生活上却痴迷仙术,一心想要长生不老。在一次东巡的时候,秦始皇遇到了安期生。攀谈之际,安期生无意中说到了世界上可能确有长生不老之术。来年再到蓬莱找他,他一定会告诉秦始皇。

第二年,秦始皇再巡蓬莱,却始终不见安期生的影子。无奈之下,秦始皇只得回到咸阳。但他还是不死心,紧接着又派出徐福、侯生、卢生四处寻访安期生和长生不老之术。后来,他听说陇西李氏可能知道长生不老之术,而且老子也许没有死。但此时徐福、侯生和卢生都已经音讯全无。

公元前213年,无奈下的秦始皇只能以李斯诋毁诸子百家焚书为理由,秘密搜罗各地道家书籍。可陇西李氏一族没有给他想要的东西。一怒之下,第二年秦始皇便开始了疯狂的报复行动。他假借坑杀儒生,肆意抓捕陇西李氏。扬言,如果不交出长生不老之术,便要灭族。而他自诩也是陇西人氏,得到法术理所当然。万般无奈之下,老子终于离开山林,和秦始皇会面了。他答应了秦始皇的要求,为他准备灵魂转移的法式。

公元前210年,也就是秦始皇和老子见面后的第二年。49岁的秦始皇巡游返至平原津得病。行至沙丘(今河北广宗西北),猝死。赵高秘不发丧,勾结始皇少子胡亥及李斯,伪造遗诏立胡亥为太子,是为秦二世。并赐太子扶苏死。此是后话。

老子则收藏了秦始皇的灵魂。这时的他,又遇到了一个两难的境地。他答应了秦始皇的要求,可以他现在的体力不足以再等八百年。于是,他早来了陇西自己的后代。请求族长带领着子民过着隐居的生活。由族长负责保管灵魂和书籍,并在几位长老的帮助下,相隔八百年再放出秦始皇。当然,那些族人只能以躲避战乱相告。而作为弥补的,就是可以让全族人都能长寿。

从此,陇西一族李氏,悄悄离开了人们的视线,来到了地底的桃花源。

光阴仍然,809年后,也就是公元599年,隋开皇十八年十二月戊午,在武功的别馆,唐国公李渊喜得次子。四年后,李渊在岐山因为一个书生的相面,以“济世救民”之义,给他取名李世民。

就在李世民出生的那一刻,远在桃花源的时任族长,也完成了他们的仪式。选择李世民,不单因为他的祖上是陇西狄道人,是老子的后裔,他们的族人。更因为封闭在棺椁内的秦始皇的灵魂在那一刻到来前自动的苏醒了。它激烈的翻腾着,他在用自己的奔腾告诉别人,它选择了自己新的肉体。为了它的再次图霸,它已经苦苦等待了八百零九年。

李世民十七岁的时候,李渊受禅登基。该国号“唐”,以次年始为武德元年。李世民,更以其年幼被拜为尚书令、右武候大将军。或许是巧合,或许是命中注定,李世民在登基前最终被进封为秦王,加授雍州牧。

随着年龄的增长,遥远的记忆逐渐复苏,他越来越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和自己的存在。新的一轮寻找在李世民四处征战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但始终无功而返。但这并没有影响他对于道教和仙术的迷恋。

有唐一代崇尚佛教,可李世民却同样信奉道教。在他手下的一批臣子中,李靖、尉迟敬德等,也都喜好黄老之术。李世民更养了一批道士在宫中,夜以继日的为他炼制仙丹。他不但自己服用,还赏赐给臣子。

功夫不负有心人,李世民终于听说关于桃花源族人的秘密可以从王羲之的《兰亭集序》中窥得。又听说《兰亭集序》在一个名叫辨才的和尚那里,便多次派人去索取,可辨才和尚始终推说不知真迹下落。李世民看硬要不成,便改为智取。他派监察御史萧翼装扮成书生模样,去与辨才接近,伺机取得《兰亭集序》。辨才失去真迹,非常难过,不久便积郁成疾,不到一年就去世了。

李世民在获得《兰亭集序》后有如至宝,日夜钻研其中的奥秘。对外,为了不引起怀疑。他特地命人临摹了《兰亭集序》流传于世,可最初的那个临摹者被李世民授意将文中关键的一个字“山阳”改成了“山阴”。由于原本兰亭就在会稽山阴,也就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桃花源的族长答应了李世民的再次请求,而他则心满意足的等待着自己的再次转生。公元649年,五十岁的李世民在翠微宫含风殿,猝死。根据后世的记录,李世民因为大量服食丹药,导致重金属中毒而死。

但谁也不会想到,就在他死的那一刻,桃花源的上空雷电交加。那个装载着两代帝王的希望和遗憾的灵魂,恋恋不舍的回到了它的棺椁中。

再一次临幸人间,必须再等八百年。

看着呆若木鸡的李隐之,李初阳疼爱的笑了起来。“当初我从先族长那儿听到这里时,和你的反应一样。不过他告诉我,故事还没结束。”


41

过完年,已经是公元1678年,一千多年的沉寂,让桃花源的族长和长老们显得有些焦躁不安。棺椁里的灵魂迟迟没有苏醒的迹象,两百年前,它就应该有所表示。年迈的族长掐着手指,细想了一下。他原本以为,明太宗朱棣可能是它理想的选择。但那时,这个傲慢的灵魂没有丝毫的反应。二十四年前,也就是现在的康熙皇帝降生前,那具灵魂也没有动静。虽然仅仅过了十六年,但从地面上来的消息说,康熙皇帝也是一个百年不遇的明君。

有的长老私下说,或许这个灵魂已经死了。老子和彭祖或许没有预计到一个灵魂或许只能转生一次。族长沉默不语,祖先们没有告诉他遇到此类问题该如何应对。他也不敢打开棺椁,因为一旦在灵魂还没有完成转生仪式就打开棺椁,那个灵魂就会死去。

无奈之下,他们只能轮流守夜,静静的等待灵魂的复苏。

这一等,又是二十四年。终于有一天,轮值的长老兴冲冲的找到了族长,它终于苏醒了。那天是公元1678年的2月,族长带着几位长老恭敬的站在棺椁面前。此时的灵魂还只是刚刚苏醒,棺椁里的动静不大。但他已经嗅到了自己满意的那副躯体,在哪儿还得进一步的考证

它要的是个帝王,当然如此,这个尊贵的灵魂决不允许那些普通的肉体。从前辈那里听说,这个灵魂相当傲慢,稍有照顾不周,它就会大发雷霆。为了不耽搁了转生仪式,族长赶忙让人出外打听。

从北京回来的信使报告说,最近北京紫禁城里传出消息,康熙皇帝的一名妃子蒙古人乌雅氏有了身孕。太医还断定那将是一位皇子。同年,乌雅氏被敕封为德嫔。之前,康熙皇帝已经有了三个儿子。

德嫔的肚腹一天天的变大,棺椁中的灵魂也一天天的活跃。现在,族长更确定灵魂想要的肉体就是康熙的这个儿子。因为它苏醒的那天正是这个德嫔得孕的那天。仪式的筹备工作井然有序地进行着,桃花源对于紫禁城的关注也日见频繁。他们买通了伺候德嫔的太监,从他那儿得到关于德嫔身体状况的更多信息。

公元16781213日,皇四子诞生。仪式结束后,族长很快地得到了一个消息:康熙为自己的这个儿子取名为爱新觉罗胤禛。

几个人围坐在一起,不禁放声大笑。嬴政、秦王、胤禛。究竟是它的执著,还是历史的巧合?

也许是灵魂太久没有来临人间,幼年的雍正显得过于躁动,使得康熙对他评语为“喜怒不定”。这个考语,直到雍正二十四岁,康熙四十一年(公元1702年)才经雍正请求被撤除。

即位前的雍正,始终以“天下第一闲人”自居。虽然对于父皇安排的工作都认真完成,但在争夺继承权的问题上,始终保持着不闻不问的态度,沉迷于佛教和道教。暗中与年羹尧隆科多交往,加强自己的势力集团。同时向父亲表现孝顺,赢得康熙的信任。

公元1722年,康熙六十一年,44岁的雍正在畅春园即位。虽然老父皇长寿了些,让他苦苦多等了许多年。但这样的结局正在桃花源的意料中。

即位后的雍正,再也不隐藏他对于道教的迷恋。在每天的宫廷记录档案中,煤炭、金属、硫磺等物品的消耗量都居高不下。甚至到了他死的那一天清晨,宫廷里还有大批的炼丹物资被送进宫中。

另一方面,雍正对于自己的将来也做足了打算。会稽山上的入口处已经被改动过,雍正皇帝只能依靠别的什么方法再次和桃花源联系。他的得力助手年羹尧进入了他的视线。年羹尧先后被任命为川陕总督、抚远大将军,赴青海征讨厄鲁特罗卜藏丹津叛乱,成功后封为一等公,成为实际的西北王。

表面上年羹尧坐镇西北,但在暗处,它还有一个秘密的使命:寻找桃花源。

公元173510 8日,雍正皇帝猝死,享年53岁。死因:服用过多丹药,重金属中毒。关于雍正是否和桃花源联系上了,双方都三缄其口。不过后一任的族长又已经恭敬的将棺椁供奉,期待着新的一次转生。

不知不觉地,李初阳和李隐之已经走回了家。两千年的震撼,突然间让她接受,似乎有些勉为其难。

李隐之缕了缕呼吸,问到:“那么说来,秦始皇、唐太宗和雍正其实是一个人?”

“严格的说,应该是拥有同一个灵魂的三个个体。他们虽然生活在不同的时间,却有着连续的记忆。”

“从来……我的意思是没人怀疑过这一切吗?”

“当然不会。”李初阳推开房门,让李隐之先进去。“八百年一次间隔,本身就会抹去人们的记忆。即使有文字记载,也会因为著书人的个性而影响了书本的真实性。对于那些奇怪的现象,后来的人更愿意相信是巧合。你不觉得吗,我们生活的世界其实很平淡。所以平淡的人们就会想尽办法找一些看似奇怪,实际上却在普通不过的东西做文章。而真正值得注意的,往往被埋没在深处。”

他点亮灯,给李隐之倒了杯水。“要知道,中国历史悠久,这三人的巧合只是其中的沧海一粟。况且,又有几个人会突发奇想地把他们三个人联系在一起呢?”

“下一次……”

“还早得很,亲爱的。”李初阳摸着小山羊胡须,哈哈大笑着。“到下一次转生还有五百年的时间,我是看不到了,或许你还能看到。2500年,我还真有些好奇。”

“不是有长生不老的法术吗?”李隐之现学现用,她已经渐渐认同了李初阳的故事。“只要有那个法术在,你完全可以看得到啊。”

“作为守卫秘密的补偿,我们的确能长寿。但最多也就一两百年,不可能再多了。这儿还是有生老病死,只是少了点。在这儿呆的时间长了你就会发现,这儿其实挺闷的。”李初阳突然扮了个鬼脸,逗得李隐之笑得前仰后合。紧张的心情顿时缓和了不少。

“桃花源目前最严重的问题就是新生儿少了许多。新生命的意义,从很大程度上说,是因为人类会衰老死亡。一旦没有了死,生就变得毫无意义。由于桃花源里人人都很长寿,对于养育新生命的兴趣自然少了许多。成年人和老人多了,就变得沉闷、平淡。”

“为什么你们不出去呢?”

“两千年来祖上定的规矩没人敢破,而且大家都适应了地底的生活,真要去了地面,也未必过得顺。我们这里也有许多传统,地面上早就没了。”他指指自己的脸,“单凭这张脸,我们就不能见人。就好像我们,地面上的人也有着强烈的自我保护意识。对于未知的、没看见过的,他们天生会有一种畏惧的心理。这种畏惧的心理会逐渐转变成排斥、自卫,甚至敌对和仇视。我们的族人尚且不能平心静气的面对他们,他们又怎么会平心静气的面对我们呢?时候不早了,”李初阳看看墙上的钟,站起身。

“今晚闹腾了一夜,你早点休息吧。”

出门前,李隐之叫住了他。“父亲,为什么你要把这个秘密告诉我?”

“有一天,我想你能继承这个秘密。送你出去的那一天我就想过了,桃花源必须得让一个真正在地面上生活过的人来领导。虽然现在我们每年都派人上地面,和那里的人接触。保持不落后甚至超前。但在思想上,我却无能为力。我们整整落后了两千年。我希望,希望你能肩负起这个重任。”
2006-7-26 00:1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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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恭喜老爷!”管家看明白院落了不再有其他人,关上房门,回身嬉皮笑脸地说到。

乾长老泰然端坐,脸上微微飘过一阵得意。他背靠太师椅,眯缝着双眼,佯装不解的问:“何喜之有啊?”

“老爷,”管家凑上前一步,弯着的腰如麦枝一般随风摇摆。“老爷成功绊倒了巽长老和右仆射,族长身边一下子少了两条胳膊。这谋略可不是常人所有的啊!这次小的我在老爷身后看过了,随着巽长老来的,无非是些品阶不高的人,其他六位长老全都没在场。可见他们已经和老爷您站在了一起。”管家双手来回的挫着,嘴巴吧德吧德的发着怪声音。“倒是老爷您恐怕就能……”

乾长老右手一扬,瞪了管家一眼。吓得管家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脖子都快缩了回去。“不可乱说话,小心隔墙有耳。这次虽然成功了,但也苦了我的义子。这孩子从小在我身边长大,虽然不是亲生,但我同他的感情比亲父子还亲。现在他甘愿为了计策而死,我……”乾长老突然抽搐了几下,衣袖在面颊上擦拭着。

“老爷,少爷的后事我一定会好生操办。您就……”

“不行!”乾长老收住哭声,一脸凶险。“虽然少爷是为我而死,但外面的人只知道我们闹翻了。他的后事,随便找个人把他埋了就是了。切记分赴家里人,谁都不得去凭吊他。我想,谷儿若是在天有灵,一定会体谅我们的。”说完,他的眼泪似乎又不受控制得掉了下来。

“是,是。老爷,小的还有一事,因为刚才混乱不便向您报告。”

“说。”一夜折腾,乾长老许是累了,身子微微软下来,开始了闭目养神。

“老爷还记得负责东面会稽山出入口的刀疤?他可是李洛文的心腹。不过小人我在他身边也安插了一个人。这次就是我的人报告说,桃花源来的那三个地上人,最早是落在刀疤的手里。本来想杀了他们,但听说是李洛文的朋友,就罢手,还送到了桃花源。但是,那个刀疤似乎隐瞒了一件事。”

管家顿了顿,想看看乾长老的反应。但乾长老就像睡着了似的,纹丝不动。管家识趣的咽了口唾沫,说:“那个刀疤在这三人的衣服里搜出了窃听器。”

“窃听器?!”乾长老微睁二目。

“不错,就是窃听器。我的人亲眼看见他把窃听器塞在了口袋里,等确认了他们的身份后,他也没再提过这件事。另外,就在三个人来到桃花源后,出口处附近多了很多神秘人。他们不像是普通的游客,而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白天,负责招待方遒他们的人汇报说,李初阳对他们招待有嘉,简直是贵宾待遇。虽然这全是看在李隐之的面子上,但他也没有别的动静。至于窃听器,更没听人提起过。难道是刀疤没把事情像上面汇报?又或者是被李洛文给拦住了?二十年来从没听李初阳提起过他有个女儿,也没人见过她。现在突然冒出个女儿,已经有很多风言风语说李初阳当初有意将女儿送到地面。如果真是这样,那可是违背族规啊。

从有了桃花源起,李初阳是历代族长中最支持与外界沟通的。俄罗斯的事,就是他一力促成的,若不是碍于族人可能会有的反对,他早就大张旗鼓的干了。现在又来了三个外人,每人身上还带了窃听器。

难道,李初阳真的有和外界私通?

“时候不早了,你去休息吧。记住,今晚的事不准对任何人说。让你的手下人看紧点刀疤,至于那几个地上人,派人查查他们的底细。”

第二天一大早,李隐之独自一人来找方遒他们。她以为自己可能来的太早,可没想到方遒他们已经围坐在桌边,用着早饭。看到李瑛子来了,韦廷钧最是起劲。他兴奋得放下碗筷,一个箭步冲向门口。蒋颖和方遒互换了一眼,会心的摇了摇头。

“大家睡得还好吧?昨晚的事,最好别影响你们的休息。”

“不会不会,我们睡得都很好。”韦廷钧殷勤的给她端来一张椅子。“他们招待得可好了,比宾馆都好。你们说是不是?”

韦廷钧向他们使了个眼色,蒋颖斜着眼看见了,却不接他的话。“李小姐,我们也好久没见面了。”

“是啊,那次在医院是我们在地面上的最有一次。”可能是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奇怪,立时打住。

“有个问题,昨天在酒席上也不方便问。李小姐当初为什么会从医院离开呢?”

没想到蒋颖突然问了这么个问题,李隐之一时有些语塞。此时韦廷钧的脸色也有些严肃了起来。当时李隐之不辞而别,还给他打了通奇怪的电话。韦廷钧的心里,多少也有些疑惑。只是由于他更爱李隐之,所以见到了她,就把问题都抛在了脑后。

“那天你们走了后,有个护士来探房。她威胁我要按照她说的做,否则就对你们不利,所以我不敢找你们。后来才知道,原来是有人要我找到桃花源的入口。”

“是谁?”方遒被冷了半天,终于找到个说话的机会。

“一个老人。”

“老人?是不是中等身材,白胡子,著着根拐杖?”

李隐之没说话,但蒋颖还是从她的脸上看到了答案。“我们会来桃花源,也是因为他。看来,他真的对桃花源很感兴趣。”

“桃花源究竟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方遒自言自语,顺手夹了口菜。

“长生不老。”李隐之想了半天,终于决定开口。

一个晚上,李隐之始终无法接受父亲讲述的故事,就像横在胸中的大石头。找别人分享,可能会让她略为好受些。当父亲决定要将重担转交给她的时候,她更是显得不知所措。她尽可能的保持清醒的头脑,能将父亲的故事原封不动的传达给他们。透过他们逐渐变化的表情,李隐之隐约看到了昨晚的自己。那时,她一定比他们更惊讶。

整个故事,李隐之断断续续的讲完了。房间里静悄悄的,韦廷钧的脑袋像拨浪鼓似的看看方遒,又看看蒋颖。此刻的他们,也和他一样大气也不敢出。常识性的中国历史他们都熟悉,而蒋颖更是从事历史工作。但他们谁也想不到,一会儿的功夫,李隐之的故事就颠覆了这一切。

蒋颖最快从惊讶中缓过神。根据自己的理解,她问了个恐怕连方遒和韦廷钧都想问的问题:“你是说那三个人其实是一个人?”

“父亲是这么说的,更多的我也不知道。虽然我至今还不能相信这个故事,但父亲说的时候很认真,让我不得不相信他说的。另外……”李隐之突然脸红。

蒋颖从她的脸上捕捉到一丝为难,说:“李小姐有事不妨直说。”

“父亲不介意我把秘密告诉你们,但他希望你们能保守这个秘密。”最后的几个字说得多少有点勉强,大家能体谅她的不好意思。

蒋颖和方遒交换了个眼神,说:“看到你能找到自己的家,我们也就放心了。桃花源毕竟不方便外人久住,我看我们还是先走了。”

“要走?!你们走,我不走!”韦廷钧触电似的跳了起来。
“颖姐姐,你千万别误会。都已经来了,就别急着走。”李隐之赶忙解释到。“我还是陪大家出去走走吧,父亲要我好好招待你们。”


43

四个人离开住所,打算随便逛逛。一出门走到十字路口,四个人都不约而同的向乾长老的院门看去。正巧,院门打开,乾长老在家人的陪伴下走了出来。他们远远看着老人匆匆走去,方遒突然发了阵感叹,说:“不知道李洛文先生现在怎么样了。”

李洛文一路带着她来到桃花源,见到自己的父亲。李隐之对他已经不像最初是那么陌生,方遒一提起他,李隐之回忆着昨晚的风波,心里总不是个滋味。“父亲撤了他的军职,现在他应该在家休息吧。今早我来找你们之前,想去看了看父亲。母亲说他一晚都没合眼,始终在为李先生和巽长老的事内疚。我知道他是怕他们恨他,他也是有苦衷的。”

“苦衷?”

“昨晚发生的一切,都是乾长老一手策划的。他利用父亲对他的信任,放出风引巽长老和李洛文上钩,借机将他们铲除。现在父亲少了左膀右臂,乾长老对他的威胁恐怕就会更大了。那么大年纪了,还在对名利如此看重。”

“在长生不老面前,谁都挡不住这份诱惑。虽然长老和族长共同保守着秘密,但我想以长老的身份,一定还有许多不知道的或者不能接触的事情。”韦廷钧有点一本正经,李隐之的面上一但没有了笑容,他也那上变得严肃起来。

蒋颖点点头,说:“你现在已经是桃花源的人了,以后的生活一定会很辛苦吧。”

“不说了,不说了,”李隐之迎着一阵风笑了起来,自从在学校遇到了李洛文后,李隐之脸上的微笑一天比一天少。突然间,她发现校园外面的世界原来那么的复杂、难以捉摸。笑容渐渐离开自己,她都快忘了微笑的感觉。此时一阵微风吹过,李隐之的心里多少好受了些。

乾长老是个清贫的人,他没有车,出门也从来不坐别人的车。到哪儿都靠自己的两条腿。好在桃花源也不是个什么大地方,加上他功夫到家,也不觉得累。昨晚的事发生后,整个桃花源的人更是四处传颂他的清廉美名。

此刻,乾长老有个重要的事要找李初阳。今天李初阳在武德殿后堂办公,乾长老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离开家门,向武德殿方向走去。

来到武德殿,下人引着他从侧门绕到了后堂。李初阳正在埋头办公文,听到乾长老来了,赶忙放下手中的笔,起身到门口迎接。

“乾长老,一大早来找我,有什么事吗?昨晚您老可受委屈啦。”

李初阳给乾长老看了座,自己也回到了办公桌后。

“昨晚的事,让族长费心了。老朽我虽然受了点苦,但还是想着为桃花源做点事,出点力。今天来,我就是要为俄罗斯的事保举一个人。就是不知族长会不会用他?”

“噢?”李初阳手肘架在书桌上,饶有兴趣的想听听乾长老介绍的人。

“我想推举东方出入口的刀疤作为我的助手。”

“刀疤?”李初阳面带微笑,和蔼的问到:“刀疤是李洛文的人,乾长老和李洛文之间有些小误会,怎么还会想到用他的人呢?”

“族长!”乾长老站起身,意正严辞地说:“所谓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亲。虽然我和仆射大人有些小过节,但这是我们的私事。现在刀疤在会稽山的成绩大家有目共睹,在目前的年轻一辈中,他可是翘首啊。能得到他的帮忙,对我们的事也是有利而无弊的。我李某人那么多年来,这点分寸还是有的。”

“刀疤的确是个不错的人选。”李初阳认真地考虑着乾长老的建议。“不过东方出入口在各个出入口中是最重要的,如果刀疤离开了,该由谁来接替他呢?”

“这个……”乾长老低头佯装沉思,但双眼却悄悄抬起,偷偷注意着李初阳的反应。“老夫斗胆,还想向族长保举一个人。”

“乾长老有什么话,只管说就是了。”

“老夫想保举李洛文出任这个位置。”乾长老深深埋下头,双眼却死盯着他。李初阳不作声,等着他继续把话说完。“虽然昨天仆射大人犯了族规,但他却是受人蛊惑。何况族长撤了他的军职,对他也算是惩戒了一番。洛文这孩子,我是从小就看着他长大的,年纪轻轻走点弯路是可以理解的。但这孩子本质不错,况且他久掌兵权,整个桃花源的防务都由他一人负责。现在是用人的时候,我们做前辈的可不能埋没人才啊。”

“好!”李初阳起身来到乾长老身边,双手搀扶着他说,“乾长老能有如此胸襟,真是桃花源的福气啊。这次,就按长老的意思去办。我马上把刀疤调回来,让他到你的府上听用。至于李洛文,我会找他面谈的。”

两人又随便聊了会儿,乾长老方才起身告辞。今天来找李初阳的目的已经达到,接下来的事情交给他办就行了。回家的路上,乾长老反复的回味着上午和李初阳的谈话。今天去找李初阳,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便是他想看看李初阳对他的态度究竟变成什么样。一时间折断了他两条臂膀,李初阳的态度有些出奇的好。非但如此,李初阳对他的推荐也不存有任何疑虑。如此爽快地答应他,倒也出乎乾长老的意料。

对于这次斗争的胜利,乾长老似乎有些沾沾自喜。不过他也提醒着自己,李初阳毕竟不是一个能够小觑的对手。现在离真正搬倒他还差得远。而且,如果他真的和外界有联系,借助外界的力量,单凭乾长老在桃花源的影响力还是不够的。

想到这里,乾长老又不禁闷闷不乐了起来。

回到家,管家已经在院门口等着他。一见到乾长老,他赶紧上前迎候。“老爷,您那么早就会来了。”

“是啊,事情都办妥了。”

“族长对您还好吧?”管家一边向前走,一边侧过身向回看。

“是啊,族长队昨天晚上的事只字未提。而且,他还采纳了我推荐李洛文去做东方出入口守备的建议。”

管家一下没明白,走道差点摔了个趔趄。“老,老爷,我没听错吧。那个李洛文昨天才带人来我们这里,怎么今天您却要帮他?”

乾长老微微一笑,得意地说:“你昨晚不是说会稽山上多了许多陌生人,像是要找什么东西?”

“是有这么回事,可是……”管家丈二和尚,依然摸不着个头脑。

“最近从会稽山来了几个地上人,而且那儿有莫名奇妙的多了很多好事之人。我估摸着可能会有事,派李洛文去,表面上让族长觉得我为人公允,不计私仇。暗地里,一旦会稽山出什么事,族长再想要护着李洛文恐怕就难了。说不定,到那会儿连他自身也难保。”

草草地办完手头工作,李初阳一个人来到了李洛文的家。这个时候,他应该在那儿。看到族长亲自登门,李洛文的父母显得格外高兴。他们热情地把李初阳迎进客厅,嘘寒问暖,端茶倒水,很是周到。李洛文反而平静许多,他礼貌的请走了父母,让他们能有点私人空间。等父母离开了书房,李初阳满怀歉意地说:“洛文,委屈你了。”

“你也是为了桃花源,这没什么。”李洛文递上一杯水,自己也斟了一杯。“族长如果不处罚我,就安抚不了民心了。”

“今天来,我要给你一个新的任务:负责会稽山的出入口。”

“那不是刀疤在负责吗?”李洛文不解的问道。

“其实这是乾长老的意思,他想让刀疤作他的助手。至于会稽山的防务,他向我推荐了你。”

“他又想玩什么阴谋?”李洛文轻声嘟哝着。

“现在还看不出来,”李初阳喝了口茶,面带惊奇的向他表示这是好茶。“不过你去会稽山也好。桃花源前后一共少了两把钥匙,一把入口的钥匙已经随着李隐之回到了桃花源。另外一把开启灵魂棺椁的钥匙目前还没找到,你如果去了那儿,可以顺便打听一下。一旦被乾长老知道这件事,又不知道他会闹出怎样的事来。”
2006-7-26 00: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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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安抚完了李洛文,李初阳独自一人漫步在大街上。过往的居民纷纷向他施礼,他也一一回礼。自从自己登上了族长的位置,桃花源的祥和似乎只是表面的现象。乾长老对他的挑战已经是人所共知的事情,而现在更是演变成了互相侵榨的局面。桃花源真的只是想象中的世外桃源,李初阳无奈的感叹到。可能只有最初的先民,才称得上是淳朴。毕竟桃花源是因为一个巨大的秘密而诞生的,每一个能够成为桃花源族长的人,都顺理成章的成为了长生不老之术的拥有者和保管者。继承,往往在阴谋和谎言中继续着。

不知不觉的,李初阳走上了通向巽长老住所的路。他想起了当初自己的当选,那同样也是一场阴谋的结果。

前一任族长和现在的乾长老都是保守派的代表,他们不愿意接受桃花源必须与外面的世界保持平衡发展的现实,而更希望桃花源能回到当初质朴的年代。可是,新生代的一批桃花源的主人却不这么看。他们需要发展,虽然他们仍然生活在桃花源里,但他们希望得到与外面的世界同样的文明程度。

于是,他们策划了一场阴谋。他们秘密的偷盗了蕴藏灵魂棺椁的钥匙,然后以钥匙的遗失来威胁族长,迫使他推选李初阳作为下一任族长。就这样,李初阳成功的战胜乾长老,登上了宝座。

别人,又会用怎样的阴谋来迫使他就范呢?

李初阳来的时候,巽长老的气似乎还没有消。他独自一人在后院练功,妻子冲着他喊了好几声“族长来了”,他也没听见似的。李初阳安慰了巽长老的夫人几句,随后就告诉她,让他们单独待一会儿。

巽长老风风火火的打完一路拳,整理了一下衣襟,才来到了李初阳的面前。“族长,久等了。”

“巽老师,还在生我的气?”李初阳乐呵呵的扶着巽长老走上了台阶。他们一路同行,朝会客厅走去。

“老夫可不敢生气。但昨晚,族长为什么要袒护那老儿?我就是气不过他的虚伪!”巽长老给李初阳看了个座,自己也坐了下来。“老朽是个直性子人,看不惯的,我就要说。如果族长怕得罪他,我去!”

“巽老师,请您稍安勿躁。桃花源刚刚经历了一次旱灾,人心浮动。如果现在还搞出不和睦,老百姓们会怎么想呢?而且现在乾长老并没有作出什么违反桃花源章程的事,我们也不能拿他怎样。千万不能因为私人恩怨影响了桃花源的大局啊!”

正说着,仆人进来禀报说乾长老来了。巽长老差异的看着李初阳,“他怎么来了?”

乾长老似乎兴高采烈的走进了会客厅。从他的脸上,丝毫看不出昨晚有任何的不快。他一走进门,朝李初阳和巽长老抱腕拱手。“巽老弟,老夫不请自来,还望见谅。”

“你来干什么?”巽长老一脸不乐意,冷冰冰的说。

“人老了,这记性怎么就那么差了。”乾长老在脑门上连拍几下,自嘲地说。“族长,刚才我来找你,有一件重要的事想得到您的同意。可一谈公事,我就给全忘了。这不,我只能折回来找您,就找到这儿来了。”

李初阳和巽长老互换了一眼,嘴角扬笑说:“乾长老满面春风,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啊?”

“正是!”乾长老上前一步,向李初阳深深鞠了一躬。“恭喜族长。”

“我?我有什么喜事?”

“老夫斗胆问一句,族长的千金今年芳龄?”巽长老终于想起给乾长老让个座。后者一边坐下,一边继续盯着李初阳。

李初阳坐在乾长老的上手,此刻他向右微微折过身子,一本正经的回答那个问题。“她今年应该有二十四了吧。”

“可有贤婿?”

“没有。”

“好!”乾长老一拍大腿,兴奋的站了起来。“想我桃花源,已经很久没有婚嫁喜事了。我想,巽老弟一定也很久没见到本族父老欢天喜地的载歌载舞了。所以今天,老夫想给大小姐保个媒。”

李初阳沉默不语。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预感到,一件自己最不愿看见的事情即将发生:他不希望李隐之也被卷入这场权利的争斗。

“孩子长大了,这种事还得她自己拿主意。我们做父母的,可掌握不了他们噢。”

“话虽如此,但我今天来保的这个媒,也足以说得上是不二的人选。”

“是哪位能得到乾长老如此的褒奖啊?”李初阳也开始有些好奇。

“李洛文。”

巽长老站在乾长老的侧面,他眼巴巴的瞅着乾长老,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些端倪。但巽长老毕竟是个直肠子的人,一根筋通到底。乾长老脸上有些什么,他丝毫没有察觉出来。不单是他,这次就连李初阳也被弄糊涂了。俗话说:抬手不打送礼的。现在乾长老是来提亲的,想要轻易的拒绝他,似乎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李初阳摸摸下巴,装出一脸为难。“洛文的确是个不错的孩子。可您老替他来提亲,我怕他父母和他心中会有别的什么选择……”

“这点请族长放心。”乾长老伸手阻止了李初阳。“来这里之前,我特地去李洛文的家转了一圈。李洛文的父亲是我的老部下,我和他们家的感情一向不错。这次他们听说我想替洛文提亲,他们简直是受宠若惊。至于洛文,他是个孝顺的孩子。这件事,他全凭我们做主了。”

李初阳看了看一旁的巽长老,说:“巽老师有什么建议?”

“昨晚,桃花源的确闹了些不愉快。”乾长老抢过话题,继续说。“为了让我和巽老弟之间能冰释前嫌,”他转过头一把拉住巽长老的手腕,满脸堆笑。“我想让你和我一起保这个媒。”

“如果真是为了他们的幸福,我愿意作保。”巽长老此时看来完全放下了戒心。他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听说可能有喜事发生,巽长老特别来劲。“我看啊,洛文和大小姐也是郎才女貌,门当户对。如果真能在一起,真是天作之合啊!”

“既然巽老师也不反对,”李初阳站起身,朝二位拱了拱手。“那我就回去和小女商量一下。”

李初阳和乾长老告辞离开了巽府。李初阳步行,乾长老也没有坐车,两个人便这样肩并肩的向前走着。

“族长,老夫和巽老弟的一番好意,您可千万不要辜负噢!”乾长老是个心思缜密的人,他看李初阳出了巽府后就一语不发。心里大约知道个所以然。但不论如何,这门亲事,他是一定要撮合的。

“乾长老的美意,李某心领了。我这就去找小女,希望能尽快给您一个满意的答案。”



45

李隐之要比方遒他们早到桃花源,所以附近的一些景致,她都能独自带着他们参观。几千年来的桃花源,虽然没有什么重要的历史性建筑。但似乎桃花源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件器物都包含着沧桑。

弯过一处小桥,他们进入了一片花圃。桃花源是个阳光不充裕的所在。可不知什么原因,饲养的花朵却个个开放的灿烂夺目。

方遒不禁对这个地方有些流连忘返。他是个随和的人,更多的时候,他向往的就是一片恬静舒适的环境。都市的喧嚣,毕竟不适合他。所以来了桃花源后,他几乎忘记了城市中所有的不快和烦闷。现在,他的脑中只剩下了蒋颍。

他现在,有了和蒋颍更多的接触时间。虽然可能对方至今都不知道他的爱慕之情,但只要能这样,只要能和蒋颍朝夕相对,对他来说也足够了。他现在满足的跟在后面,欣赏着蒋颍的背景。

“如果能永远生活在这里就好了!”方遒突然感慨到。

李隐之回头“噗哧”笑出声来,蒋颍在一边挎着她的肩膀,笑到:“别理他,他就是这样,喜欢发感慨。”

这时,四个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向同一边看去。一个女人正向这边快速的走过来,李隐之认得她,来了桃花源后,李初阳就是吩咐她来照看李隐之的起居。

“大小姐。”那人看来心情不错,可能是受了好风景的影响,说话也变得轻飘飘。“老爷要我来找你,他叫你回去呢,说是有事。”

“他说了什么事吗?”

“没说。不过听说……听说是喜事。”

“喜事?”李隐之看看蒋颍,问,“什么喜事?”

侍女神秘兮兮的偷偷一笑,装作为难得说:“这个……,老爷没说。”她礼貌的低着头,但眼睛却不安分的时不时盯着李隐之。蒋颖站在一旁,看到了仕女不寻常的举动。她拉了拉李隐之的衣袖,使了个眼色。李隐之会意的点点头。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李隐之一脸严肃。

“不……不,老爷没同我说。”

“有什么话就告诉我们吧,小姐不会同老爷说得。”蒋颖在一旁唱了个白脸。从侍女的表情看,蒋颖估计她一定知道些什么事。

侍女还是很犹豫,不过这丝毫掩饰不住她心中的冲动。“小姐,你千万别对老爷说使我告诉你的。其实,这是件喜事,我也是听别人说得。乾长老今天上午找过老爷,他好像是来给小姐做媒的。”

“做媒?做什么媒?”韦廷钧不知什么时候从她们身后窜了出来。他瞪大眼睛,像是要把那个侍女生吞活剥。吓得那个侍女向后连连倒退,马上收住了声音。

方遒担心他会干出什么事来,赶忙抓住他的肩膀,不让他再往前半步。蒋颖瞪了他一眼,对侍女说:“别怕,你把知道的全都告诉我们吧。”

“我只知道乾长老是为右仆射大人保的媒,其余的我真的不知道了。小姐,你就快跟我去吧。等久了,我怕老爷会怪罪我。”

“好吧,我和你回去。”李隐之觉得奇怪,起初她还有些惊讶,可当听说乾长老是在给李洛文保的媒,她反而觉得心头一喜。为什么听到李洛文的名字,她会有一丝甜甜的感觉呢?“你们先回去休息吧。去完父亲那儿,我回来找你们的。”当蒋颖握着她的手时,李隐之都会感到一阵亲人般的温柔。这给了她很大的力量,以至于她能独自应付更多的情况。她看了看还在何方遒扭在一起的韦廷钧,又冲蒋颖点点头。

蒋颖“噗哧”笑出声,说:“放心吧,有我们在,他不会乱来的。”

李隐之随着侍女回去了,她大有些恨不得早点见到父亲问个明白的意思。但侍女走的很慢,她也只能走得慢。

见到李初阳的时候,他的脸上已经布满愁云。李隐之还没来的时候,李初阳不停的考虑着该如何对自己的女儿开口。李隐之从小就生活在地上,那里的人们灌输的是恋爱自由。要她突然接受父母包办婚姻,恐怕还相当困难。另一方面,他又怎么向女儿解释桃花源纷繁复杂的环境呢?就连他都还看不透乾长老的这步棋,就更不能轻易和李隐之说。

沟通,始终是他们父女之间的障碍。或许当初将女儿送去地上,就是一个错误?李初阳抚摸着额头的皱纹,现在,时间不容许他去考虑自己的对错。他预感到,桃花源似乎又将有一场更大的风暴。

李隐之走进门时,他正在出神。女儿走到他跟前时,李初阳才发现她。他很快堆出笑容,亲切地说:“来了。”

“找我有事吗?”李隐之想有些亲昵的动作,就好像对自己的养父一样。但她还是收住了自己的冲动,她觉得多少有些陌生。

李初阳深深吸了口气,犹豫的说:“你随时都能拒绝,不论我说任何话。好吗?”

李隐之点点头,其实她已经知道父亲想说什么。

“昨天晚上你见到的那位乾长老,还记得吗?”李隐之又点点头,双唇紧闭。“今天他来找我,是为了……是为了……”他两次企图开口,都显得很艰难。

“他是为了给你说媒,男方是,”他有意识的抬头看着李隐之,希望从她的表情中看出点东西。“他就是带你来到桃花源的李洛文。”

父女俩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沉默,李隐之两颊微微发红,低下头。李初阳想看她的反应,不过她的态度已经能说明问题。李初阳心里“咯噔”一下,莫非女儿心动了?

“母亲的意思呢?”

“她还不知道,我想先听听你自己的想法。”

“您的意思呢?”李隐之抬起头,眼神中晶莹地闪烁着光芒。

李初阳沉重的叹口气,说:“如果你反对的话,我会尽力回绝他。你不用为我考虑!”

李隐之刚想说话,一个家丁匆匆走进了书房。他叫了声“老爷”,毕恭毕敬的站在李隐之的身后。

“什么事?”

“乾长老家的管家带着很多聘礼,在门外求见。”

李初阳手握拳头,攥得“咯咯”直想。没想到他逼得那么紧,前脚走,紧跟着就送来了聘礼。李初阳感到胸中一股闷气始终郁积不散,他的手支着头,有气无力的说:“你先下去,好好招待客人。”

等家丁走了之后,李初阳起身走到女儿的身边,语重心长地说:“你想拒绝的话,现在就告诉我。”

如果是以前,李隐之一定会躲在所有人的身后。她是个胆小怕事的女孩,更不愿意为任何可能影响结局的事情下决定。

“父亲千万不要因为我的缘故而烦恼。虽然我从小就生活在地上的世界,可终究还是您的女儿。我是该做点什么了。”李隐之伸手取下脖子上的项链,轻轻放在李初阳的手里。“我答应这门亲事了。”
2006-7-26 01:33: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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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很快,整个桃花源都知道了这个喜讯。大家全都沉浸在欢天喜地中,除了李初阳和韦廷钧。尤其是韦廷钧,在客房里砸坏了好几个盆景。不论方遒和蒋颖在一旁怎么劝,他就是不听。虽然他和李隐之分手多时,可他始终念念不忘。现在眼看心仪的女生就要投入别人的怀抱,而且还是用封建的婚姻包办法。这气,就更不打一处来。他坚持李隐之和李洛文是受命于人,根本不可能得到幸福。

事实上,李洛文和李隐之恰恰是一见钟情的那一种。可奇怪的是,从乾长老特地上门找他,一直到筹备聘礼,李洛文始终没有说过一句话。他的父母自然欣喜异常,能和族长的女儿攀上亲家,对谁来说都是莫大的荣誉。而乾长老,在得到消息李隐之也同意这门亲事后,越发的主动热络。用他自己的话说,义子死后,他就没有孩子了。李洛文,就像他另一个义子。乾长老恨不得带着聘礼先去见李洛文,只等他一点头,马上就准备好。对于他的过分热情,李洛文还是一言不发。

乾长老今天比任何时候都要热衷于往返李初阳的府第。他坐在李洛文的家,和李洛文的父母正在为可能成真婚礼做着筹划。听到派出去的家人带回的消息,说族长和大小姐已经同意了,乾长老第一个跳起来,吩咐家人赶快回家取聘礼,然后和自己在李初阳的家门前会合。

李洛文的父亲也很高兴,但还是不放心的问这样做是不是太急了点。乾长老拍拍他的肩膀,说:“趁热打铁。你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没有定力。如果不给他们早早的把事情定下来,恐怕日后有变啊。”说完,他风一般的离开了李府。

李初阳现在最不愿意见到的人就是乾长老,可他呢,却偏偏又来了。出于礼貌,李初阳也只能迎出了门。乾长老一看到李初阳,马上满面笑容的打恭施礼。“族长,老夫真是激动万分啊。能看到洛文孩子和大小姐喜结良缘,我要替洛文的父母好好的谢谢你啦。”

“我看长老一个上午如此操劳,却还是神清气爽。难得啊!我在这里,还是先谢过了长老了。相比之下,我这个做父亲的,一点样子都没有。惭愧,惭愧!”

“哪里,哪里。老朽也是尽些人父之责。”乾长老挥挥手,让家人把聘礼抬到了一边。

李初阳摸了把胡须,笑呵呵的说:“莫非乾长老已经收了洛文做你的义子?”

两人相扶朝堂上走去。乾长老突然变得忧伤,悲凉的说:“洛文是个好孩子,我也确有此意。但……唉,家门不幸啊!”他撩起衣袖,擦了擦眼角。“老朽命薄,膝下并没有子嗣。好不容易得了李谷做义子,却没想到发生了这么多事。现在李谷头七未过,老朽于情于理暂时都不能收义子了。”

李初阳附和的叹了口气。乾长老擦干泪水,说:“现在好了,能促成一门亲事,也算给老朽冲刷了点晦气。对了,院子里的那些聘礼,是洛文的父母和老朽千挑万选凑来的,族长可千万不要嫌弃啊!”

“哪里,哪里!至于这婚期……”

“越早越好,洛文还要去东方上任,这事可千万不能耽误。老夫的意思,明天可是个百年不遇的吉日,这样洛文后天也能上任去了。”

“明天?”李初阳突然一股肝火涌上胸口,女儿好不容易回到他的身边,本以为就此能安享天伦。乾长老至今还没问起过李隐之的来历,不论他是没有注意还是不愿意问及,现在如果在婚礼的问题上再违背他的话,恐怕他会拿一些莫须有的事做文章。李初阳百般无奈,他头一次觉得拒绝一个人是那么的困难。

就在李初阳为难的时候,身后突然有人说了一声“我答应了。”回身一看,从后堂走出来的正是李隐之。李隐之一身素装,表现得特别端庄典雅。刚才李隐之一直躲在后堂听他们的对话,发现父亲有些难支时,她赶紧走出来为他圆场。“乾长老为了我们这些做后辈的事,已经忙碌了很久。我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这次既然乾长老提出了婚期,我一定遵从。”

“好,世侄女果敢有嘉啊!”乾长老手缕须然,得意地放声大笑。

“这事好虽好,但明天就举行婚礼,仪式筹备恐怕也成问题吧?”李初阳看女儿表情坚定,只能服软。

“请族长放心,婚礼仪式绝对能在明天筹备完毕,而且规格一定会让您满意。”

乾长老就像自己要结婚似的兴高采烈的离开了李初阳的家。等他走后,李初阳赶紧拉过女儿,问到:“你为什么要答应乾长老?你知道他一定没安什么好心。那么早完婚,我们都来不及辨别他背后的真正意图。”

“我看父亲为难,所以就擅自作了决定。”李隐之搀扶着父亲,穿过客厅,往后花园走去。

“事以至此,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今晚你就好好留在家里,和你母亲一起准备准备。不论今后的路怎么走,你都将嫁为人妻。你的肩头,会越来越重。”他拍拍李隐之的手背,心头一酸,注意力赶紧转向一边的小池塘。

“还有,今天别忘了和养父母通个电话,别让他们挂念了。”

“我会的。”李隐之和父亲坐在围栏边,静静的望着浮动的荷叶。“对了,关于我的婚事,暂时别告诉韦廷钧,我怕他接受不了。”

乾长老一刻不停的回到自己的家,他刚一进门,就派人去通知李洛文明天就结婚。另外,他再派人连夜布置仪式,务必在明天清晨完备停当。

安排完一切,乾长老终于舒服的躺在太师椅上,悠闲的长长出了口气。管家这时走到乾长老的身边,献媚地说:“老爷,我们已经审问过那个叫刀疤的。一开始,他的嘴还真够硬。不过后来,总算让我们得到了些情报。”

“说。”乾长老闭目养神。今天,他听到的都是好消息,这让他觉得很兴奋。

“关于那三个地上人所携带的窃听器,刀疤之所以知情不报,完全是李洛文的指使。刀疤没有继续往下说,不过我猜李洛文也没有这个胆子敢隐瞒那么大一件事。唯一的可能,只有是受到某个更有权势的人的默许。”

“你是说族长?”

“小人不敢。”管家慌忙低下头。

“想办法再从他嘴里挖点东西。还有,后天李洛文就要去东方,乘明天婚礼的时候,再往东方派一些心腹。等他一到那里,就给我盯紧了。”

管家点头称是,乾长老又吩咐他务必将婚礼的消息散布到整个桃花源。特别是要让新来的三个地上人获悉明天的婚礼。

管家走了之后,乾长老惬意无比。他深深的往太师椅里蜷缩,任凭和风轻浮。现在,他的计划就像织布一般,正朝着他想的方向发展。只要等明天婚礼完成,只要让李洛文和李隐之完婚,那么他们就真地成为了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树倒猢狲散,现在乾长老的手上捏着好几张王牌,只要选择合适的机会将它们逐一打出来,那就由不得李初阳了。

族长的宝座远没有家里的太师椅那么好坐,但越是荆棘丛生,越是具有诱惑力。乾长老等待这个位置已经很多年了,既然李初阳当年是靠阴谋登位,自己又何尝不可呢?政治本来就无所谓阴险光明,只要能胜利,错的就是对的。

前任族长的遗志,就要在他的手中完成了。

急促的电话铃声,将他的美梦惊醒了。

“长老,我是东方入口的管事。就在刚才,我们捉住了三个入侵者。我们已经把他们囚禁在东方入口的看守所里。”

“这件事还有别人知道吗?”乾长老很紧张这个问题。

“知道这件事的,都是我们自己人。”

“很好。好好看住他们,给我传送些他们的基本资料就行。至于要把他们关押多久,等我的消息。”


47

这一夜,整个桃花源都沉浸在期待中。明天,桃花源族长的女儿就要出嫁了。人们不约而同的奔走相告,甚至都在为明天的婚礼尽自己的努力做准备。多少年来,桃花源都快遗忘了欢乐的滋味。大街小巷里人们川流不息,大家都忘了现在已经是夜晚。似乎一天的疲劳在将至的欢乐面前,变得无足轻重。许多人自发的在自己的家门前张灯结彩,就好像自己家要嫁女儿似的。老人们都记得,按照桃花源的习俗,族长或者他们的子女结婚,要环绕着整个桃花源进行一场大游行。他们都会早起,虽然不知道婚礼的队伍会从哪个方向开始游行,但大家都希望队伍能尽快的经过自己的家门。只等明天,他们或许将见证桃花源有史以来最辉煌的一场婚礼。听说,这次会用上许多新鲜玩意。

只有五个人的脸上没有笑容。

李初阳,从乾长老提婚起,李初阳的双眉就再也没有分开过。这是一场阴谋,很显然,乾长老似乎抓住了什么打算大做文章。但李初阳还没看清这步棋,他更没有理由拒绝乾长老的“美意”。巽长老还没有理由从家里出来,李洛文显然也是这场阴谋的一颗棋子。其他的人,都是些墙头草。他们都是些没有经历过大场面的人,只要有个稍微厉害的角色吓唬吓唬他们,他们就会自动得跟着你跑。桃花源的一个隐患就在于,真正经历过风雨,能分得清是非的人越来越少。相反,腐败、献媚等风气却日见浓重。李初阳深感独木难支,

入夜,李初阳点亮一支台灯,他的手里随便握着一本书,却根本没有心思阅读。灯火晃动,一个人影映入眼帘。李初阳的妻子静静地站在书房门口。她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以至于在整个桃花源她都算不上一位出名的女性。她太普通了,但她却是唯一了解李初阳的女人。多年的夫妻感情,加上本身的温柔贤惠,她总是能很好的拿捏分寸。

“还在看书?”她走到李初阳身边,调亮了些台灯。“明天女儿就要出嫁了,虽然一切准备都由乾长老去做,可你也别熬得太累了。”她拿着一件衣服,披在李初阳的肩上。

李初阳握着她的手,一下子轻松了许多。“女儿睡了?”

“我刚从她房间出来,陪她聊了很久,现在总算是睡了。”

“你说,我把女儿找回来,是不是错了?”

妻子抚摸着李初阳的面颊,说:“记得我当初嫁给你,就是看中你做任何事都有自己的主张。我毕竟是个女流,屋里屋外的事都全凭你做主。我只要知道你的每一个决定都是发自内心的就行了。二十年前,你决定要把女儿送到地上,是为了她着想,你说地面的世界会给女儿带来更大的幸福。二十年后,你决定把女儿接回来,也是因为我,你知道我苦苦盼女儿回来已经盼了那么久。要说错,也只能怪我们母女而不是你。”

“帮女儿都准备好了?”

“放心吧,我二十多年都没尽到做母亲的责任。这次她出嫁,我当然比谁都要紧张。你就同我一起去睡吧,明天我们会很忙的。”

夜半,难眠的人又何止李初阳一人呢?

韦廷钧就快把自己和方遒给逼疯了。李隐之结婚的消息对他的打击很大,这毕竟和以前大学里恋爱分手不同。那些到底是小打小闹,都是些不成熟的年轻人的游戏。而现在自己深爱的女人就要嫁为人妻,他就再也没有机会见到李隐之,或者和她在一起了。

方遒很同情他,他觉得自己也处在相同的境遇:蒋颖会感受到他默默的爱意吗?想到蒋颖,晚饭后她回了房就再也没有来过。方遒有些担心,不过身边韦廷钧的情况更让人担忧。如果不随时在他身边的话,韦廷钧很有可能做出些傻事。给他机会,他更有可能去闹婚礼。

房间里的电话响了,是蒋颖打来的。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自然,而且明显压低了声音。

方遒也开始紧张,但他尽量克制住自己。因为他知道,绝不能告诉韦廷钧。蒋颖告诉他从她吃完饭回房后,门外突然多了个人站岗。他非但限制了蒋颖的行动,而且连电话也不允许她使用。蒋颖花了好大的精力才说服他,允许她使用一次电话。

软禁的期限是到后天早晨结束,蒋颖估计对方是为了明天的婚礼才软禁她的。很可能,方遒的门口现在也会有人把守。有人不愿意他们出现在明天的婚礼,蒋颖是这么认为的。他们作为地上人,不能参加当地的重大仪式,也是情有可原的。不过更有可能是因为韦廷钧,谁都看得出他对李隐之的态度,如果让他在明天的婚礼上出现,谁都说不准他会做些什么事。

方遒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不过现在对方这样提防着他们,他们也只能呆在房间里不走了。蒋颖千叮万嘱软禁的事,尽量别让韦廷钧发现。她要方遒稳定住他的情绪,如果他依然爱李隐之的话。

韦廷钧根本没在关心他们的通话,他只是一个人继续发着牢骚。隔着窗,他似乎能听见远处人们的欢声笑语。一想到这很可能是因为明天的婚礼,他的心就像刀绞一样。他想喝酒,这样他至少能在昏迷中度过明天。从一开始,这就是个错误。他后悔自己没能好好把握李隐之;后悔自己没能劝阻她来桃花源;后悔没能阻止这场婚礼。他是多么爱着李隐之,就连自己的许多习惯,都是从李隐之的身上学来的。他保留了太多的属于她的东西,轻易忘记她,简直不可能。
      
有很多事,谁都难以忘记。

夜已深,乾长老独自一人点着灯,悄悄绕过几重建筑,向最深处走去。那里只剩下半高的山丘,显然脱离了前面的建筑群。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建筑,看起来远比其他地方要荒凉,连供人行走的路都找不到。不过,一座巨大的牌坊巍然耸立在一片枯草中。整个桃花源,再也找不出第二座这样的牌坊。灰白色的大理石静静的堆积在一起,苍凉的风化透射出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牌坊上没有任何文字、图案。似乎最初建造时,就只是将凿完的石头按照各自的形状堆积而成。从表面,已经分辨不清牌坊的建造日期。但从乾长老穿过牌坊前深深向它鞠躬致敬可以看出,这座大理石牌坊在桃花源有着相当重要的地位。

穿过牌坊,乾长老放慢脚步,仿佛突然间一股无形的压力迫使他行动迟缓。再向前,是一个硕大的洞穴。一扇钢金铸成的门将它和外界阻隔。那儿没有人守卫,事实上,千万年来也从没有人能用非法的手段进入洞穴。

乾长老站在大门前,先做了一番复杂的单手仪式。随后,他敬畏的在门上来回抚摸。他几乎只是抚摸了一遍,一阵低沉的金属声,门应声打开了。乾长老警觉地向左右看看,随着灯光消失在黑暗中。

为了这一天,乾长老已经等了许多年了。他很快就能为自己,为前一代族长复仇。三十多年前,桃花源最重要的一件东西,开启灵魂棺椁的钥匙不见了。按照规定,这把钥匙只能由族长一个人看守。如果钥匙丢了,主张必须承担所有的责任。当时,只有前一人族长和乾长老知道这件事。为了维护前任族长的地位,他们决定要永远保守这个秘密,直到再次找到这把钥匙。

二十年后,当前任族长行将就木,要指定下一任族长时,以巽长老和一些引退的长老为核心的激进派突然向他发难。前任族长没想到事隔那么久突然被人给翻了出来,他由于不能合理的解释钥匙的去向,只能被迫听从激进派的意见,改立李初阳做自己的接班人。前任族长在羞愧和孤独中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乾长老虽然能保留自己的地位,但他就此丧失了曾为族长的机会。

现在,钥匙终于找到了。他很快就能得到曾经即将属于自己的东西,甚至更多。明天,他的计划就能完成。
2006-7-26 09:48: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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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婚礼当天,整个桃花源都沉浸在欢乐中。大街小巷,人人都穿戴鲜艳站在路边翘首企盼。他们想一睹新郎新娘的风采,然后随着婚礼队伍一起赶往会场。在那儿,除了祭祀和重大活动,平时那儿都禁止人们进入。昨天一个晚上,会场由负责仪式的工人们布置一新。主要的任务就是将整个会场布置成红色,火红的一片。他们不知从哪儿弄来的如此多的红花,将他们装点在会场的每一个角落。如果不自己看,还会以为来到了鲜花的海洋。远远望去,这个四方的微微耸起的会场就像是个火球,将簇拥着它的能容纳全体桃花源居民的广场也映照成了红色。这时,广场和会场上除了守卫的人员外,别人还不能进入。根据桃花源的规定,婚礼队伍进入会场前,其余的人是不允许进入的。

李隐之在母亲和侍女的帮助下,将婚服穿戴完毕。桃花源是个传统的地方,新娘出嫁所穿的衣服就像电视里的古代婚服一样,大红色的,从头到脚都很繁琐。母亲温柔的帮李隐之梳头,这是她第一次给女儿梳头,也是最隆重的一次。侍女已经将李隐之身上的衣服整理妥当,等头发梳完,就要给她戴上头冠,披上遮面巾。

母亲只说了些惯常的吉利话,没说更多的。李隐之也只是静静地享受着母亲的服务,这将是为数不多的几次享受之一。她还希望父亲能在身边,这样她会更好过些。她又想到了养父养母,他们不能参加自己的婚礼让人多少有些难过,但李隐之知道现在自己身份特殊,她要学会忍耐。

李初阳紧张的布置着出发前的准备工作。昨天会场的布置没有让他出手,今天他想多做点事。虽然女儿出嫁情非得以,但毕竟是女儿出嫁,做父亲的无一例外不会紧张的。他要照顾到每一个细节,要让出嫁的队伍做到最完美。应外,他也接到了通知,乾长老已经带领着李洛文的队伍出发了。他们会先到李初阳的家,两支婚队融合在一起,共同前往会场。在此之前,他们会按照计划的路线,游遍整个桃花源。

远处,男方的队伍浩浩荡荡的来了。李初阳手搭凉棚向前看去,几辆车在熙熙攘攘的人群的簇拥下,正缓慢的向这里前进。在此之前,更已经有人一路小跑的赶上来,向李初阳汇报情况。

女方也做好了准备,李隐之在上车前,母亲热泪盈眶的问她是否要吃点东西,因为在接下来一整天的仪式中,新郎新娘几乎都不很吃东西。李隐之忍不住哭出了声,她第一次那么想哭,就是因为母亲最普通的一句话。她突然失去控制的扑进母亲的怀抱,即使她们第一次见面,李隐之也没有这样的反应。

李初阳忍着背上,轻轻的在女儿的肩头拍了几下。三个人上了女方的头一辆车,和男方的车汇合在一处。没有停歇的掠过了族长的家。

进了汽车,李隐之的心情反而平静了许多。透过薄薄的面纱,她看到旁边的一辆车和自己的车并排前行。她估计这是李洛文的车,她想象着李洛文今天会穿什么样的衣服。会不会和自己一样的稀奇古怪?还是很帅气的那种?第一次见到李洛文,她就被他身上的一股神秘的气质所吸引。直到今天,她还是说不上个所以然,但无论外面的世界如何凶险,李隐之的心里却是十分甜蜜的。

两旁人群的欢呼声此起彼伏,仿佛阵阵巨浪般涌入李隐之的耳蜗。她能看到人们各个面带笑容,用力的向经过的车队抛撒着花瓣。她从没想象过花雨是什么样子的,可现在她看到了。多么浪漫,多么令人神往。

父亲母亲都在身边的感觉很好,李隐之隔着头巾,偷偷观察着他们。母亲的脸上更多的是幸福,而父亲的脸上更多的是担忧。

车队花了几个小时的时间才到了广场,后面的人群也渐渐跟了上来,瞬间融入了整个广场。李隐之在父母的陪同下下了车,另一边,李洛文也和乾长老及他的父母下了车。李隐之有些失望,因为他们穿的是同一个款式的衣服。不过她马上又脸红的低下了头,因为她发现李洛文正朝自己这里看过来。

一个穿着像是个司仪的人恭恭敬敬的将婚礼双方的主要人物引上了会场。李隐之发现,这是一个有着几十级台阶的高台。下面的人自动止步,目送着他们缓步向上。欢呼声没有停止,而是越来越响。

李隐之此刻和李洛文并排走着,她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但热烈的氛围她不知道怎么开口。李洛文转过头看着她,虽然隔着块头巾,但他似乎看出了李隐之的想法。他微微摇头,示意他们应该继续向上走。

李隐之登上会场,眼前突然豁然开朗。会场的正中,一个巨大的桌子上贡着几尊排位和一个香炉。供桌两边,对等的摆放着几张椅子,显然是给双方家人坐的。供桌前,两块红彤彤的蒲团早就摆放好了位子。再看周围,插满了各色的旗帜。在风吹下,呼呼作响,刹是有气魄。

司仪把他们引导向各自的座位,而李洛文和李隐之则站在蒲团的面前。场下突然安静了下来,没有人号令,他们都很自觉。整个广场上,除了风声红旗招展声,几乎一点杂音都没有。李隐之有些不自在,她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也这样。

司仪没有什么开场白,而是抬头看天,掐指算了老半天。片刻之后,司仪撤破嗓子高叫一声:“吉时到!”

李隐之奇怪婚礼前不是应该有开场白之类的事吗?或者这里习俗不同,开场白在这里不适用?司仪转向供台,恭恭敬敬地伸手拿起三柱粗大的香。

正当他要点燃香祷告,台下广场一角突然起了骚乱。逐渐的,骚乱越来越响。就在人们一头雾水的时候,只见有人摆脱卫兵的阻挠,硬生生的冲上了会场。李隐之回头一看,轻轻叹气,她看到的是韦廷钧。就在韦廷钧即将冲到李隐之的面前,他还是被卫兵制服了。

原来,昨晚蒋颖发现被软禁后,便安安心心的呆在房里。只要韦廷钧不出门,她也没什么可以担心的。可今天一早,她又听见门口有人说话。俯在门上一听,原来是有人带着新的命令来撤去看守。随后,来人还请出他们三人,向他们宣布了李隐之今天结婚的消息。

韦廷钧就像一只脱缰的野马,按那人手指的方向冲了过去。方遒和蒋颖还来不及反应,他已经跑远了。他们只能随后追上去,蒋颖还想向那人问些什么,那人却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停下,停下!”韦廷钧拽着卫兵的手臂,拼命想要争脱。“他们不能结婚,他们决不能结婚!”

司仪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他手足无措的僵立在原地。会场上的其他人也全然没了主意,只能看着眼前这一幕的发生。还是李初阳首先反应过来,他不顾韦廷钧撕心裂肺的吼叫,示意卫兵赶快把他带下去。这是方遒和蒋颖也跑上了会场,帮着卫兵一起拽扯着韦廷钧。但他现在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任凭别人怎么拉他也拉不动。李初阳紧绷着脸,他不时地用眼角余光观察着乾长老地反应。他很清楚桃花源的规矩,任何人扰乱祭祀婚礼等大型活动,都要被处斩。就连族长也不能为其开脱。

所以李初阳昨天特地派人暂时软禁了他们,就是担心韦廷钧触犯了桃花源的规矩。可是,他怎么还是出来了?

“来人啊!”李初阳心里突然一凉,乾长老终于开口了。“将他们三人拿下!”

“长老,”李初阳转身面对乾长老,表情严峻的说:“他们三人虽然触犯了族规,但他们毕竟不是本族的人。初次犯规,如果要处斩,会不会太重了?”

乾长老胸有成竹,一脸微笑。“族长多虑了。我也知道他们不懂规矩,况且今天是大小姐的好日子,不宜杀戮。老夫命人拿获他们,自然另有用以。族长不会阻拦吧?”

当着众人的面,李初阳也不便多说什么。毕竟乾长老的处理完全符合桃花源的规定,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卫兵逼近韦廷钧等人。

“放开我,放开我!”韦廷钧不依不饶。“隐之,隐之!你们不能结婚。你们不能结婚!”

“他们为什么不能结婚?”乾长老走上前,一把拽住韦廷钧的手腕。

“因为……因为……”韦廷钧觉得自己的手腕像是被一把铁钳死死掐住,马上要断掉似的。“因为她已经和我订婚了!”


49

所有人都看着会场上的闹剧,大家都不说话,甚至有些人下意识的并住了呼吸。有人想要看笑话,有的人却在为李初阳父女捏一把汗。桃花源是个守旧的地方,妇女如果犯了重婚罪,按律当斩。如果隐瞒婚事,按律当斩。如果这个叫韦廷钧的小子说的是实话,李隐之和他确有婚约的话,那这两项罪名她就全占了。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那些站在他们一边的人绝不想见到一场葬礼。

李初阳离韦廷钧不远,他上前一步,一把拽住韦廷钧的衣领。“你刚才说什么?”

“我……我和隐之已经订婚了。”他几乎要被李初阳提了起来,双脚都快离开了地面。他当然不知道他说的话可能会给李隐之带来杀身之祸,但从李初阳杀气腾腾的脸上,他隐约感到自己说错话了。韦廷钧和李隐之当然没有订婚,这只是他为了阻止婚礼临时想到的。女人可以为了爱情做任何事,男人也未尝不可。

“他胡说!”李隐之全然不顾自己的身份,她提着婚裙,急急忙忙地来到父亲的身边。这时,其他的人也逐渐围拢。只有李洛文还站在红色蒲团前,一动不动。李隐之本来想拉他一起过去,可他还是一动不动。

“父亲,他在说谎!我和他虽然谈过恋爱,可那都是过去的事。我和他根本没有订婚。”李隐之掀起红头巾,愤怒的看着韦廷钧。“你为什么要这么说?你为什么不说实话?”如果不是母亲在身边扶着她,她一定会冲上去给他两巴掌。

李初阳面颊通红,现在他和韦廷钧的脸几乎要碰到了一起。韦廷钧不停的躲避着他的眼睛,不敢和他对视。“小子,你知不知道,你的这些话会把隐之给害死的!”

突然,一只苍老却有力的手握住了李初阳的手腕,他抓住了李初阳的穴道,后者手腕一阵酥麻,不得不松开手。“族长先请息怒。”乾长老满面和蔼,一副于己无关的样子。“族长请恕老朽无理。我看这个叫韦廷钧的,说话倒也不像有假。那么这件事就一定有蹊跷,不如我们先暂停婚礼,慢慢调查……”

“我看不用了!”一个声音从人群外传了过来,众人回头再看,原来是李洛文。他依然站在红蒲团前,转身看着大家。“隐之,告诉大家,你愿意嫁给我吗?”他深情款款的看着李隐之,人群中,他似乎看不见别人。他的目光中充满温柔和磁性,仿佛始终在状况之外。一句简单的问话,给了李隐之力量,就在她感觉自己就快发疯的时候。

“我愿意!”李隐之突然止不住自己的泪水。她的脑子里一下子涌出了许多自己童年看过的言情小说情节。就和其他女孩子一样,她们都有过童话般的梦。虽然谁都知道这白色的梦多半都是假的,可任何一件现实中的浪漫举动都会让她们感动。此时,李隐之真想冲上去抱住李洛文,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依然温柔、真诚的对自己。

“既然这样,司仪官,请为我们继续婚礼。我不想因为一些小误会而错过这段姻缘。”说完,他主动走进人群,绅士般的挽着李隐之的手臂。随后,他又看着乾长老说:“义父,您意下如何?”

“这……”乾长老没想到李洛文竟然当着大家的面叫自己“义父”,但木已成舟,况且他也不想破坏了以后的进度。乾长老点点头,说:“那好吧,如果你们真心相爱的话,就继续婚礼吧。至于那三个人,”他停顿了一下,盯着李初阳,意思是让他决定。

“来人啊,先把他们三个人看守起来。至于别的,等婚礼完了再作决断。”

卫兵将三人带出了会场,韦廷钧还想挣扎,但耐不住两个人架住他的手臂。只能一边大叫大嚷,一边看着李隐之的背影远远离开自己的视线。

众人再次回到各自的位子,空旷的会场上喧闹的鼓乐很快冲散了先前的不快。人们似乎很容易忘记一切似的重新回到欢庆的行列。会场中心,李隐之重新盖起头巾,和李洛文站在供桌前。

司仪官显然刚刚从惊讶中恢复过来,他说话有些结巴,不过还是勉强地将准备好的台词全都说了出来。

李隐之含情脉脉的注视着李洛文的双眼,她担心李洛文看不见她的眼神。不过她很快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因为李洛文也同样深情地看着她。

“一拜祖先!”李洛文托着李隐之的手,一起跪在供桌前,朝桌上供奉的祖先的灵位叩首。那里供奉着桃花源创始人和历代族长的牌位,他们既要见证两位新人的爱情,也要保佑他们和睦美满。

“二拜高堂!”他们先朝李洛文的父母和乾长老叩首。李洛文的父母刚才虽然受到惊吓,以为婚礼就会泡汤了。不过很快看到儿子和李隐之重新回到供桌前,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是掉了下来。现在,他们就像孩子似的笑得合不拢嘴。乾长老,不动声色。他仿佛是在笑,但没人看得出他在笑。刚才,一次意外让他的心脏有些受不了。他老了,受不起这样的惊吓。虽然他最终因为李洛文的反对而没能把握住这次机会,不过他也并不在意。他预见到这次机会会再次回到他的手里,作为打击李初阳的手段之一。

李洛文和李隐之又朝李初阳和妻子叩首。李隐之的母亲一心只为女儿好,她不懂什么政治,也不懂男人的世界。失去了女儿二十多年,一旦回到了她的身边,她就像将百分之一百二十的爱灌输到女儿的身上。而李初阳,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乾长老挖空心思的想要得到他的位子,他已经逐渐失去了耐心和冷静。作为桃花源的族长,他的职责就是保证桃花源的和平与发展,他必须防止任何破坏桃花源的事情发生。作为李隐之的父亲,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卷入任何的争斗中去。他必须挑起肩上的重担,决不能让任何人受到伤害。可他渐渐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了。

“夫妻对拜!”李隐之犹豫的停顿了半秒,她突然又担心这仅仅是一场梦,李洛文不会真的和她结婚。要知道,这次磕头后,他们就成了正式的夫妻了。李洛文没有让她失望,但他们转过身子后,李洛文连半分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带头拜倒。李隐之幸福又郑重的拜倒,她的一切都要交给面前的这个男人了。

随后,按照司仪的指示,夫妻二人双双站起,从会场上每一位在座的亲人面前经过,接受他们的祝福。接着,他们要绕着会场一周,接受广场上更多的居民的祝福。看见这对新人幸福的挽着手环绕会场一周,台下迅速爆发出如雷般的掌声。这时,已经全然听不清他们在叫什么,只是他们的表情都透露着喜悦。

这时,不知从哪儿聚来了整队的舞娘,伴随着歌声一路小跑上了会场。她们或是围成一圈,或是三两一组。歌声舒缓时,她们舞步婀娜窈窕。歌声突然急转,她们的肢体也随之刚健有力。李隐之从来没有看过这种舞蹈,也没听过这种音乐。不过她留意了一下周围的人,大家仿佛都陶醉在其中。甚至有些人也会跟着音乐微微扭动身躯。

正在舞蹈进行的同时,她还注意到一些侍者打扮的人开始在会场和广场上摆设桌椅,紧接着又一趟趟摆上各种菜肴。这是一件相当繁忙的差事,直到舞蹈将近结束,广场上的人才刚刚坐上了酒席。他们显得很有秩序,就好像曾经预演过似的,没人说一句话,也没人影响到会场上的舞蹈进行。最后,等舞娘们再次推出会场后,司仪才示意会场上的人们可以入座了。酒席正式开始前,李初阳以族长的身份举杯致词,他很平静,至少表面上显得很平静。李隐之安静的听完了他的致词,没有什么特别,只是礼节性的词句。很少提到李隐之的婚事,更多的是关于桃花源。直到最后,李初阳主动向李隐之敬酒,然后一饮而尽。

接下来的一切,和李隐之曾经参加过的婚礼酒席大同小异。大家推杯换盏好不热闹,更有许多居民代表走上会场,向主桌上的人逐一敬酒。此时,主桌上反而没有广场上的人那么热闹,他们一个个表情严肃,心里肯定也各有各的打算。李隐之突然想早点结束酒席,倒不是因为累,而是因为沉闷。这是她的婚礼,一生只有一次,但除了刚才的仪式,现在她却感受不到一丝的幸福。

她只想早点结束这场婚礼。不过欣慰的是,李洛文的左手,始终温柔的搁在她的腿上。
2006-7-26 09:5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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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酒席直到夜晚才结束,人们纷纷起身离去,会场上的人也打算各自散去。李洛文当然要和李隐之一起入洞房。由于李初阳身份特殊,所以洞房就设在族长的府第。李洛文同父母及乾长老一一话别后,便随着李初阳的车队回家了。临走时,乾长老拍拍李洛文的肩膀,提醒他明天一早就要去东方入口处上任。李洛文点头称是,虽然新婚大事,可是和桃花源的防务相比,都变成了微不足道的小事。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李洛文便告辞妻子、岳父和岳母,匆匆赶上清晨第一班去东方的火车。李隐之自然很不舍得,二十出头的年轻新娘在很多方面还像个孩子。母亲在一旁不停的劝她,总算是哄得女儿破涕为笑。一家人将李洛文送到了码头,李洛文的父母已经在那儿等着了。无非是些以泪洗面的事,这里也不多说。

再说方遒他们,自从被卫兵带下去后,便被押上了一辆汽车。他们不知道要被送去什么地方,卫兵也不和他们交谈,只是很介意韦廷钧在车里大叫大嚷。一个脾气暴躁的人还狠狠地赏了韦廷钧一拳,正中鼻梁。虽然不至于将鼻梁打断,但不能避免鲜血直流。韦廷钧再也不敢开口,缩在方遒的身边,可怜的自己擦着鼻子上的血。

他们被分别关在三个独立的房间里,有人送晚饭,也隐隐约约听到广场上的喧闹声。韦廷钧痛苦的蜷缩在房间里的一个角落,他不敢相信李隐之竟然亲口答应要嫁给那个男人。“我愿意。”他连声音都记得真真切切。可又能怎么样呢?从外面传来的声音判断,婚礼进行的一定相当顺利。而他,只能可怜兮兮的躲在这里,擦着鼻子上的血。

这个晚上,韦廷钧过得糟透了。

凌晨,他估计现在应该是凌晨。因为他是在睡梦中被人摇醒的,他迷迷糊糊得睁开眼睛,还没看清面前是什么人,就被四个大汉硬生生的从床上拽了起来。随后,一个人用力捏住他的嘴,往里面塞了一小包东西。他们迅速的把韦廷钧抬了出去,就在他可能发出任何声音前,他们显然不想惊动隔壁两间房里的人。

韦廷钧只挣扎了几下,突然肚子上一阵钻心的剧痛,他就放弃了挣扎。有人在他的肚子上狠狠揍了一拳,他一辈子也没像今天挨了那么多拳头。一个在大城市风平浪静中长大的孩子,显然经受不住这一切。当四个人抬着他从方遒和蒋颖的房门前经过时,韦廷钧彻底放弃了希望。

他被带上了车,一段颠簸之后,车停下了。四周已经恢复了夜晚该有平静,韦廷钧清晰地听着自己的心跳声和呼吸声,他从没有这种感觉。

他们让他坐在一张椅子上,把他嘴里的异物拿了出来。现在,韦廷钧反而识趣的不作声了。他尽量保持冷静,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四个大汉围着他站立,透过他们,他可以大概看到房间的情况。不过没什么用处,因为房间里没有其他任何东西。

一个人从黑暗中转了出来,韦廷钧认出了他就是乾长老。乾长老显得很友善,笑容可掬的走到韦廷钧的面前。他从身边的一个大汉的口袋里找到了一包烟,递给韦廷钧。“他的口袋里总放着烟,来一支?”

韦廷钧倔强的摇头,他从电视剧里学会了这招,他想尽量表现的有性格。

“不会抽烟?”乾长老看来很满意,把烟收了回来。“现在不会抽烟的年轻人太少了,不过我喜欢。我知道,今天你一定过得很糟糕。年轻人除了为自己的前程,只有为了爱情才会奋不顾身。我年轻的时候也经历过,所以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心爱的女人嫁给了别人……”

韦廷钧被人说到痛处,不过他表面上还是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撇开头,尽量不去看乾长老。

“说说你和大小姐是怎么认识的吧,我跟着族长做是那么多年,还从没听他说起过自己有个女儿呢。”乾长老像是很感兴趣,不知从哪儿拉了把椅子坐下。“说吧,把不开心的事说出来,对你有好处。”

韦廷钧还是很不情愿,歪着脑袋一声不吭。突然,他身后的某个人在他的后脑勺上狠狠地拍了一下。

“孩子,我知道你心里很难过,我只是想了解一下你们的过去。或许,我可以帮到你。那句古话是怎么说的,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韦廷钧疼得双手抱着脑袋,他不安的看着四周的大汉。他们一个个怒目圆瞪,像是在警告他,如果不照实回答问题,还会有苦头吃。无奈之下,韦廷钧只能一五一十的将自己和李隐之在大学所发生的事全说了出来。

“这么说你们没有订婚?”

“没……没有。我只是情急之下才说的那些话,我只是……只是不想她结婚。”

“那你和她之间,有没有发生关系?”

韦廷钧脸颊通红,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当然没有,我……我和她是清白的。我爱她,我是尊重她的。”

“我相信你,看得出来,你的确很爱她。那么,她还有什么亲人吗?你是她男朋友,应该知道些事情。”

韦廷钧怕再挨打,老老实实地把自己全知道得都说了出来。其实韦廷钧知道的也不过是李隐之养父母的基本情况,他们虽然谈过恋爱,但终究没到谈婚论家的地步。加上李隐之从来就是个内向冷淡的人,韦廷钧对她的家庭情况知之甚少也情有可原。

乾长老死死的顶着韦廷钧的眼睛,他在观察他的瞳孔。经验告诉他,撒谎的人的瞳孔会不自然的收缩和扩展。韦廷钧被他看的毛骨悚然,老头也有些失望。显然韦廷钧知道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对他的计划没有太大帮助。

他很现实的在觉得需要结束的时候结束了审问,一点预兆都没有,突然站起身,双手背到背后,转身走了。

手下的是个大汉问他该怎么处置韦廷钧,乾长老说暂时不能让他走,让他们看紧他。乾长老走出那间昏暗的小屋时,天已经大亮。面前的一条小路通向自家的后门,他选择这里关押韦廷钧,既方便审问,一旦有人要问他要人,他也完全可以让人进府搜查。一间弃置的破屋,这是个在理想不过的地方。

管家焦急的站在后门张望着,看见乾长老来了后,他赶忙迎了上去。

“老爷,例会就要开始了。其他人恐怕都已经到了。”

“不忙,让他们等着吧。”乾长老搬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今天的例会巽老头也会参加,去早了,只能给他长脸。”

“李洛文已经出发去东方入口处了,今天一早,族长一家人把他送到了渡口。”

“最快也要两天才能到,我都有些等不及了。对了,抓到的两个人叫什么名字?”

“一个好像叫沈若诚,一个叫二得子。”

“让他们看紧点,别坏了我的大事。”

乾长老回到卧房,换了套衣服,又沏了壶茶。他已经准备好了第一记重拳,想象着落到李初阳身上所造成的伤害,他都有些急不可待了。





51.
婚后,桃花源迅速从热闹欢庆中降温。两天前的例会,乾长老没有出席,他推说有病。可是按照族里的规定,应邀参加例会的人,即使奄奄一息也必须出席。乾长老现在公然反抗族规,人人都替他捏了把汗。这两天,人们走在大街小巷上,个个都低着头匆匆走过,每一个人开口交谈。大家私下里都在传说,族长和乾长老可能会为了某些事而大打出手。这些天人们担心他们的冲突会最终波及每一个村民,所以现在一个个脸上全都愁云密布。

一辆汽车飞速的驶过街面,地上零星的几个水塘,车轮碾过后飞溅到路人的身上。人们纷纷避开,用抱怨的眼神瞅着那辆车。有一两个眼尖的,看见坐在车里的人竟然是乾长老。这是一条从乾长老家出来的路,可谁都知道,乾长老是从来不用车代步的人。几个人赶忙凑在一起议论,可讨论了半天,也没个准谱。

乾长老的确坐在车里,不过他也是情非得以。今天,李洛文已经到了东方入口处,乾长老本来打算晚些时间再去找李初阳。可谁想到李初阳临时决定出巡,不知道归期何时。而且,乾长老接到消息时,李初阳已经动身去了渡口。为了能在李初阳离开前截住他,乾长老不得不打破惯例,让管家找了辆车,飞也似的赶往渡口。

前次送李洛文只有五六个人,可这次却不同,扎眼望去,少说也有几十号人围在渡口,恭送族长离开。李初阳这次,只是带几个贴身随从,连李隐之也不让陪在身边。众人互相道别,好不热闹。

这时,一个侍从费力的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他俯在李初阳的耳边轻轻说了几句,李初阳面色微变。不过他马上恢复过来,向侍从交待了一番。侍从再次离开后,只听到人群后一个苍老的声音说到:“各位,借过借过。”

人群自动分开两边,大家不约而同的回头看去,只见乾长老慢步从人群后走了进来。大家都面面相觑,没想到乾长老这个时候会来。送行的人中,很多都参加了两天前的例会。他们还清楚地记得李初阳在那天的会上,脸色铁青,几个小时内一句话都不说。族长和乾长老之间的战争,迟早要爆发的……

李初阳面带微笑,主动和乾长老握手。“长老贵体可好?”

“托族长的福,这两天好些了。老夫一等身体好,就赶紧来向族长负荆请罪了。”说完,乾长老当着众人的面,倒身便拜。

李初阳赶忙上前一步,把乾长老扶了起来。“长老何必如此多礼。身体不适,也是情有可原的,我又怎么会怪罪呢?更何况长老今天亲自为我送行,这份心意我心领了。”

“不、不、不。老夫怎么说也是违反了族规,身为长老,理应守法。桃花源的律法,是历代祖先共同创立的。违法就是辱没祖宗,任凭谁都不敢担负这个罪责。如果妄顾私情,我们又

怎么对得起天地父母,子孙后代呢?”

李初阳紧闭双唇,一声不吭。

乾长老突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说:“族长,可否借一步说话?”

“乾长老有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吗?”

“这个……”乾长老面露难色,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李初阳抬头看了看众人,挥手示意大家让出一条道。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了人群。乾长老把李初阳带到个靠边的地方,背着众人说:“族长,当着众人,你是桃花源的族长。可背着众人,老朽也算是你的长辈了。长辈长辈,长你一辈,看到的听到的也比你多。”

“乾长老有话不防直说。”

乾长老回头瞄了一眼,确定没人跟着他们后才说:“我想听听大小姐的身世。二十年前尊夫人身怀六甲,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可为什么后来孩子无辜失踪了呢?二十年来,大家都因为不想让尊夫人悲痛欲绝而绝口不提孩子的事。但现在大小姐既然回来了,我反而想问一句,大小姐是怎么离开的桃花源?”

乾长老突然凑近身子,语气也变得强硬。“我可听说,大小姐之所以会离开桃花源,全都是因为你!”

李初阳突然决定取消出游,很多人都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就连李隐之和妻子他都没说,大家只知道他交待了几句就随着乾长老的车走了。李隐之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她下意识的叫来身边的一个侍女,吩咐她再去打听一下方遒他们的下落。自从结婚后,李隐之和方遒他们已经失去了联系。就连李初阳都不知道他们去了什么地方,只不过他们住的房间里尚且有换洗的衣物,各个出入口也没有接到有陌生人员擅自离开桃花源。他们还在桃花源,可既然没有离开,又为什么始终不肯露面呢?李隐之为了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两天了,虽然韦廷钧差点让她结不了婚,可大家毕竟相识一场,原先的气愤也早化作了担心。

李初阳随着车来到了乾长老的家。进了书房,乾长老分赴管家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能进书房。管家退出书房后,乾长老关紧房门,转身开门见山到:“族长,这里没有外人,老夫也就明说了吧。记得82年,你得到机会出去采办货物。第二年,你又千方百计得到同样的机会去采办货物。按照我族的规定,谁都不能连续两年得到外出的机会。可是先族长念你那年表现异常突出,便准了你的要求,为你破例一次。也就是这一年,大小姐失踪了……”

“当时我也说了,是一个奶妈,因为喜欢这孩子,就偷偷把她给抱走了。”

乾长老摸了把胡子,撇着嘴冷笑一阵冷笑。“我听到的,可不是这么回事。当年族长心存私念,所以偷偷将女儿带出了桃花源,交给了一对李姓夫妇收养。无奈二十年后,族长还是抵不住思女心切,所以才派李洛文和巽长老明察暗访,把大小姐给接了回来。而且还带了三个地上的人来,让我们的秘密暴露在人们的面前。”

“长老怕是严重了吧,那三人全都是隐之的朋友。”李初阳说话显得很没底,尽量避开重点。他能管理好桃花源,可这并不代表他能斗得过乾长老。本来年纪越大经验就越丰富,更何况桃花源里的人,多少都能活个一百多两百岁的。经验在这里就更重要了。
乾长老在经验方面明显要高出一筹,再加上他早有准备,手里的王牌一张接一张,不怕李初阳不就范。

“我老了,跟不上时代了。你帮我看看这是什么?”说完,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玩意,顺手扔给李初阳。

李初阳反手接住,摊开定睛观瞧。当初李隐之刚到桃花源的时候,他从她的衣服里也找到过同样型号的。李初阳当时没有张扬,只是派李洛文私下去查查信号来源。可惜地底幽深,信号早就中断了。既然没有什么问题,李初阳就始终没有问过女儿。可是,他分明记得这个窃听器被自己捏碎在手掌中,却怎么会到乾长老的口袋里。李初阳不明就里,疑惑地问:“这个……”

“从那个叫蒋颖的女子身上搜到的。老朽眼拙,不知道这是不是窃听器?”

一语中地,他毫不留情的将了一军。“每一个进入入口处的人,都会受到检查。更何况我听说那三个人最初是误触机关,被我们的人抓住的。照理来说不可能不查出这种东西。不过,我转念想想,东方入口处的主管是刀疤;刀疤曾经是洛文孩子的部下,两个人一向处得不错;洛文负责寻找大小姐,而这几个人又是大小姐的朋友;洛文向来是你的人,这样想想,似乎就能想明白为什么这个窃听器始终没被人发现。或许,根本就没人检查;或许,查到了窃听器也没人汇报。这可全都是死罪啊,族长。”

说话间,门口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乾长老像是事先就知道似的,转身就开门。由于开门来得突然,门外的人差点跌了进来。李初阳定睛观瞧,进来的正是乾府的总管。他进门后站稳身子,躬身施礼。“族长,老爷。”

“什么事?”

“东方入口处出事了!有两个地上的人闯了进来!”
2006-7-26 10:4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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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事出突然,李初阳满腹狐疑。不过乾长老倒是深信不疑,他非但不紧张,反而激动地在房里来回的走动。当然,乾长老嘴里没有任何表示,而是一个劲的叫苦。一番表演之后,乾长老总算是切入了正题。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情报处派来个人,说抓住了两个入侵者。”管家又重复了一遍。

乾长老勇眼角的余光观察着李初阳,一边还在和管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对答如流。“报事的人呢?”

“在门外候着。”

“把他叫上来!”乾长老不顾李初阳,自行做起的主张。李初阳碍于这是在长老的府邸,只得坐在正座上看着,静观事情的发展。

片刻之后,管家领着一个人走进了客厅。那个人中等身材,一副短打扮。相貌平平,是个李初阳从没见过的人。除了一些要员需要族长亲自任命外,其余的人,都有各部门负责人指定。所以李初阳只是看着他,却不说话。

进来的人则不然,他看见李初阳坐在正前方,撇下乾长老先来到李初阳面前躬身施礼。李初阳回礼,他才又转过身,向乾长老行礼。乾长老回过礼后,问到:“听说抓到了两个入侵者?”

“根据东方入口处的书面报告,有两个陌生男子闯入了入口处。不过现在他们已经被控制起来,听候族长的处置。”

“审过没有?”乾长老抢白到。

那个人看看李初阳,后者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一个叫沈若诚,一个自称二得子。他们死活不肯说为什么来到这里,不过报告里说……”那个人突然闭嘴不说,在等进一步的指示。

“但说无妨。”乾长老看也不看身后的李初阳,急切想知道后面的事。

“他们在那个叫沈若诚的身上搜到了一把钥匙,钥匙的款式和材质,似乎是桃花源的东西。但沈若诚却说这是他父亲给他的,我们也根据送来的钥匙图片,和现有的钥匙进行比对,也没找到类似的形状。”

“这是不是不符合程序?”李初阳打破沉默。“如果入口处发生情况,书面汇报应该是由入口处负责人亲自送到族长手里。现在却发报告到情报处,而且你也直接跑来乾长老的府上找我……”

乾长老是个多么精细的人,他一下就听出了李初阳话里的意思。他赶忙转向李初阳,一只手背到后面,轻轻的冲那个人摆了摆手。“族长,我看这件事来得突然,而且事关重大。东方入口处的人急于和我们联系也是情有可原的。更何况两地路途遥远,万一在此期间生了什么变故,后果不堪设想。”

李初阳点点头,认同了乾长老的说法。“李洛文知道这件事吗?报告里有没有他的意见?”

“事实上,他们还送来了一份报告。”情报员吞吞吐吐的继续往下说。“东方入口处的守卫们觉得李洛文可能和那两个人有联系,而且还试图阻挠对他们的拘捕。守卫们担心李洛文和这两个人之间会有阴谋,于是就联合起来软禁了他。他们正在等您的批示。”

“他们想造反不成?!”李初阳一拍桌案,怒不可遏。

“族长,”乾长老面带微笑,他就等着李初阳发怒。“族长息怒。按照桃花源的祖训,在威胁到桃花源安全的问题上,下属是有权力软禁自己的上司……”

李初阳不等他把话说完,突然站了起来,径直向门外走去。他意识到东方入口处可能会发生些变故,虽然现在还不知道入侵者和哗变的性质,但李洛文已经身处危险。作为上司和岳父,他都不能袖手旁观。李初阳心里合计着,现在回办公室,写一封亲笔信,盖上族长大印,李洛文就会被他们放了。随后让他马上回来,再慢慢问他出了什么事。

可乾长老多聪明,他一看李初阳起身想走,就知道他心里在盘算着什么。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乾长老当然不能放他走,是以他赶紧几步,抢身到了李初阳的面前,一躬到底。李初阳被他挡住去路,只得硬着头皮停了下来。

“族长,老夫还有几句话想说。这件事可大可小,我们决不能掉以轻心。不过,在工,李洛文是您的亲信,多年来一直跟着您做事。在私,他刚刚做了您的乘龙快婿。所以,无论如何,这件事族长您不能再参与了,我怕到时会连累您和夫人。”

“你的意思是……”

“请族长将这件事的调查交给老夫,至于您,暂时请不要过问此事。稍后,请族长召开紧急长老会议,宣布这个决定。”乾长老双手垂地,深深地鞠了个躬。然后,乾长老直起腰板,挥手让情报员先退下。

客厅里又只剩下两个人,乾长老从怀里取出一个精致的雕花木盒。李初阳认得这个木盒,它和储藏千年灵魂的棺椁一起被供奉在桃花源后的大山里。这个木盒里是一幅羊皮画,画上的内容是一把能够打开灵魂棺椁的钥匙。每当千年到来,灵魂苏醒想要投世时,按照仪式首先应该拿手头的钥匙和羊皮画上的图形进行比对,确认万无一失才能进行下一步。通常,这是不允许被带出山洞的。

“乾长老,你这已经是犯了死罪!”

“为了桃花源,老夫甘愿受死!”乾长老义正词严,手里紧紧握着小木盒。“多年以来,族长一定也急于知道宝匙的下落。宝匙关系到整个桃花源的命脉,如果让它落入什么别有用心的人的手里,后果谁都清楚。”

“长老你也知道,从上一代族长卸任前,我们就开始四处寻找宝匙的踪迹。但很可惜,宝匙至今没有找到。这些事,我们在长老会议上都讨论过,进一步寻找宝匙的计划,还得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现在宝匙自己送上门来了!”

“你说什么?”李初阳也激动了起来。

乾长老缓了口气,说:“从报告上看,我相信这枚钥匙就是我们要找的宝匙!我很好奇这枚宝匙为什么会在一个外人的身上,而且他还自己送上门来。事情真的就这么简单?前代族长在自责和内疚中郁郁而终,难道族长您就不愿意为他洗刷罪名吗?”

说完,乾长老转身走出了客厅。他站在客厅门口,吩咐那个情报官迅速给东方入口处发出指示,要求他们将李洛文、沈若诚和二得子带来桃花源,不得有误。随后,他又命管家持令通知八家长老去武德殿召开紧急会议。

“族长,请回府吧。”

李初阳一语不发,大袖一挥离开了乾府。

申百年,李初阳心里一直惦记的名字,他现在还好吗?三十年不见,申百年似乎终于要回来了。和他在一起的还有一个人,那个人又怎么样了呢?

是福是祸,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53.

被关押在狭小的监房里,沈若诚已经是万念俱灰。时不时地,从他隔壁的房间里会传来一些惨烈的吼叫声。那是吕二(二得子)的房间,声音也很像他的,虽然已经扭曲的不行了。他们还没对他用刑,不过他想肯定也快了。沈若诚出生豪门,从来没吃过苦,更别说成为别人的阶下囚。他现在很怕死,可又有谁不怕呢?

他们从他身上搜到了钥匙,他也已经全都交待了。现在只求那些人能尽快把自己给放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丛林里竟然有一个陷阱。他估计这些人是军队的,可他们没有穿着统一的服装,而且他们的皮肤也比正常人要白了许多。沈若诚发现他们很在意那把钥匙,在从他身上搜出来后,他们几乎全都离开了房间,只留下一个看守他。

二得子现在怎么样了,估计被整得很惨。沈若诚本来还想能和他商量个对策,可谁知道那些人竟然把他们分开关押,到如今生死如何,还不知道。

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张栋勋,他忠实的可信的朋友。这就是不听他话的结果,只是不知道张栋勋是否正在努力的营救他。

事情还得从二得子离开后说起。

沈若诚决定自己和二得子会合,不带张栋勋在身边。虽然张栋勋认真细致的检查着行李,可谁都看得出他脸上写着“不情愿”三个字。他不信任那个男人,沈若诚已经向他解释了无数遍,他也不相信二得子。但那是多么难得的机会,再也没有比这次让沈若诚更接近心中的目标。他火热的激情再次被点燃,上一次,还是他大学毕业的时候。

“我必须去那里,你是知道的。”沈若诚自己又检查了一遍行李。

“我陪你去。”张栋勋回答简练,他是一个忠心的侍从。他不太了解老爷对沈若诚究竟交待了些什么,令他如此执著。他有义务负责他的安全,既然来了,他就不能离开他的左右。二得子来路不明,却指向明确。张栋勋当过兵,做过秘密警察。凭经验,二得子肯定是官面上的人。他既然隐瞒身份要同沈若诚合作,背后肯定会有什么计划。张栋勋心里暗自叫苦,可惜当年做秘密警察时的同伴如今已经没有了联系,否则这个叫吕二的身份一定能查出来。现在,他只能靠自己的力量保护沈若诚。

“不必了,你留在这里吧,帮我留意香港方面的消息。”沈若诚觉得不好意思,背着身子胡乱翻找东西。“我不想错过任何不幸的消息。”

张栋勋不再说话,他当然明白沈若诚话里的意思。张栋勋不再多说,胡乱撤了两句就去睡了。

第二天,沈若诚起得很早。他不打算吵醒张栋勋,看着他背着身熟睡的样子,沈若诚蹑手蹑脚地拿起行李出门了。临走前,他特意看了看另一张床上的张栋勋。后者鼾声低沉,睡得正香。沈若诚突然又有些犹豫,他手握门把手,心里很不是滋味。不过那念头一闪而过,他迅速关上门,步行去约定的地方。

就在他关门离开后,张栋勋也翻身起床。一个晚上,他根本没睡觉。早晨,沈若诚起床后的一举一动他全听在耳里。既然他不愿意自己陪同,他就在暗地里跟着。主意打定后,张栋勋也起身做准备。

单说沈若诚,他离开旅店后便来到街上。远远的,二得子斜靠在一辆车边,正等着他。他很准时,沈若诚心里挺高兴。

汽车迅速离开了旅馆,这车是现成租来的,二得子很坦然。“能看到你守约我很高兴。”二得子一边开车,一边随便扯几句。

“吕先生,我想您还不了解我。我一向很准时,这是我的原则。”沈若诚有些不适应他的幽默,他有些局促。狭小的空间让他不知所措,他不知道怎么和二得子交流,那个人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放松点,沈先生,你太紧张了。”二得子拍打着方向盘。

“你已经有了行动计划?”借着反光镜,沈若诚打量着后车座的旅行包。

“先去会稽山,然后见机行动。”

“哪儿不会有看守?”

二得子有些嘲讽的笑了一声。“沈先生恐怕还不知道我们这边的作风,很多事都很好解决。”说完,他伸手到副驾驶座打开储物盖。从里面拿出两张塑封好的卡片交给沈若诚。沈若诚拿着卡片,心里惊呼了一声。

原来二得子拿出的是两张工作证,上面写着某某省文物局考古研究员。下面是两个化名,可照片却分明是他们的。

“网上随处可以找到你的照片。”二得子一边解释到。“这样,我们就能堂而皇之的在山林里穿梭。后面的包里,我也准备了些应用物资。不够,还能问当地山区管理局借。”

两个人只顾着聊天,谁都没有留意到在他们车后不远处有一辆车正悄然尾随。张栋勋悄悄离开宾馆,躲在暗处看清了沈若诚上的那辆车。等车开远后,他迅速跑到街上,有些粗鲁的沿街拦了一辆车紧跟上去。司机倒也不见怪,任凭张栋勋使唤,让他上哪儿就上哪儿。当然张栋勋免不了多给点钱。

眼看两辆车一前一后驶入山区,前者靠街边停下,后者远远停在了拐角处。再看二得子仿佛回到自己家似的,领着沈若诚驾轻就熟的穿梭于景区。同时,他像个导游似的对周围指指点点,把方圆百里内的会稽山给介绍了详详细细。

沈若诚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从小到大,除了香港,就是在国外游览风景。反而祖国内地的大好河山来得少只又少。故此今天他借机会欣赏着两边的风景,两个眼睛都不够用了。他也发现,胸前挂着一块这样的工作证,沿途简直畅通无阻。

很快,他们摆脱了众多游客,消失在密林中。再来个三转两转,沈若诚已经迷失了方向。再看二得子,身手矫健,在山林中快步如飞。

“沈先生,就快到了。”二得子用破路刀劈开前方的一段伸出的岔支。“如果你现在停下的话,我们会很麻烦的。”

“你只管带头,别担心我。”沈若诚有些不服气,铆足劲提气加快步伐。

二得子偷偷看着镶嵌在手表上的定位器,眼见离方遒他们消失的地方越来越近。他的心跳有些加快,局长很快就会成为过去了。别说是局长,这个世界就会成为过去。

在前面的一个被树木包围的草坪上,他们停下了脚步。

“到了?”

“就是这里。”二得子用力的抬脚跺了跺地面。方遒他们就是在这里消失的,他抬头看看天,又俯下身看看地。二得子自负机灵透顶,可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些人究竟去了哪里。即使跟踪器失灵了,可只要这些人还地球上,他就不担心自己手下人找不到他们。那是一支世界第一的情报人员,可就是找不到他们。

沈若诚才不顾而他,他来到这里,心里就不停的告诉自己这里就是兰亭的另一面。父亲多年的心愿眼看就要实现,他二话不说,拿起铁锹一顿乱铲。溅得二得子一身的土。

“沈先生你……”二得子刚想起身说他两句,就觉得脚底突然一空。而身边的沈若诚也像喝醉酒似的东倒西歪。他刚想叫嚷,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两个人应声跌入深渊。

张栋勋在远处看得真切,可等他赶到近前,两个人已经踪迹全无。
2006-7-26 13:07: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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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沈若诚再次看见二得子的时候,两个人都被人推搡的赶出了各自的房间。他抬头一眼就看到不远处的二得子,可他刚想开口叫嚷,两人就被拉肩头拢二臂,来了个绳捆索绑。接着,看守们大叫大嚷得把他们往外推。
“你们要把我们带到哪儿去?”沈若诚情急之下普通话广东话一块来,也不管他们是否听得动。那些人回头看看他,把他当笑话似的哄堂大笑。沈若诚从没受过这种羞辱,他转过头看看一旁的二得子。不看到好,这一看,他当场泄了气。只见二得子正低着头,一味得跟着那些人走。对于沈若诚被人嘲笑,他置若罔闻。
他们被人押着一路向前走,沈若诚多次尝试着挣扎,却被身后的人死死掐住两只手腕,让他动弹不得。走了一段路,他偏过头看看二得子,后者像个死耗子那样耷拉着脑袋。沈若诚暗叹一声,心里叫苦不迭。原本已为二得子是个可靠的朋友,可谁想到到了关键时刻,二得子比谁都窝囊废。
再走了一段路,眼看就要到走廊的尽头。沈若诚留心着之前走过的路,这条长廊可够长的,他粗略的估算,少说也有几百上千米。他还用心的观察两旁的情景,以及押送人的模样。他还指望着有朝一日能再回到此地找这些人报仇。他心里默记,口中喋喋不休的默念。二得子还是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啃。
再走了一会儿,沈若诚已经能看见走廊的尽头,一扇大门遥遥可见。沈若诚心中一动,他突然很好奇大门背后会是什么。也许他们会被人就地处决;也许要带他们去见首领,看他们人多势众,总该有个头领。反正不会放了他们,沈若诚心里也不抱任何希望。正当他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之间,眼前一黑。原来他身后的人冷不防给他套上一个大布口袋,地下收紧口子。沈若诚只觉得跟嗓咽喉越勒越紧,他难受异常的拼命摇晃着脑袋。“砰”的一声闷响,头部又受到重重一击。
“吱呀”一声,铁门应声而开。一股清爽的冷风扑面而来,沈若诚不自然的抖了一下。虽然隔着布袋子,可他还是能依稀分辨出地下洞穴里独特的潮湿气味。沈若诚心头一动,他们究竟到了什么地方。
视线完全被挡住了,不过他还能听见周围人们的交谈声。声音很空旷,仔细听还能听见回音。这是个多大的空间啊?沈若诚没有概念,但他听到了更多人的声音,似乎还有搬运货物的声音。冷不丁“呜呜”一阵轰鸣,沈若诚吓了一大跳。火车?这里怎么会有火车!他还清楚地记得二得子之前给他做的介绍,这里附近根本没有火车。况且他被关押的地方离他们跌入的陷阱应该不远,再算上从看守所通过走廊走到这里,这点距离根本走不出会稽山区。
难道这列火车是在深山里的?
“站住,抬脚上楼梯!”身后有人带住他的绑绳。
沈若诚小心翼翼的抬起脚步,又是“嘭”的一声,小腿硬生生的敲在一块铁板上。沈若诚“啊呀”叫疼,双腿发软就要倒在地上。好在抓住他两只手的人猛地一用劲,才免得他摔在地上。即便如此,沈若诚还是感到小腿火一般灼热疼痛。那些人又是一阵大笑,不管不顾的将他们推了上去。
空间突然变得狭小,沈若诚能感到两边肩膀都能碰到坚实的墙壁。他衣着单薄,墙壁的冰冷透过衣服纤维渗透到皮肤里。拐弯,又走了几步路。开门声,沈若成被一把推了进去。他重心不稳,一个踉跄倒在地上。他刚想挣扎着站起来,后背就被某个沉重的东西砸了一下。
二得子“哎呦”一声,身子慢慢倒下来。他也感觉到前面似乎有个人,于是他压低声音交了一声:“沈先生?”
沈若诚一听是二得子,气就不打一处来。他闷哼了一声,却不回答。沈若诚艰难的坐直身子,静静等着别人怎么处置他们。可等了一会儿,只听到有几个人在一起说话,但并没有处置他们的意思。又说了一会儿话,脚步声渐渐远去,门又关了起来。
火车在隆隆声中起步,沈若诚坐不安稳,顺着火车的颠簸来回摇晃。现在,他确定这的确是一辆火车,虽然想不明白为什么火车会出现在深山里,但既然被人绑到这里,他也无计可施。好一会儿,二得子始终没有动静。沈若诚也懒得管他,自顾自的闭目养神。他太累了,这两天被关在房间里,根本就睡不安稳。
片刻之内,四周忽然多了些“咝咝”声。有老鼠?!沈若诚不自然的扭动着身子。这种肮脏的车厢里,肯定会有老鼠。紧接着,这种声音越来越响。沈若诚不安的晃动着脑袋,他突然想起了二得子。正当他想开口叫喊时,忽然觉得脖子这里有什么东西在动。难道老鼠已经爬到他身上来了?吓得沈若诚“啊”的叫出声来。可突然,他眼前一亮,二得子堂而皇之地站在他的面前,手里正捏着布袋子。
“你?”
二得子晃了晃手里攥着的小刀,轻声说:“我在之前的屋子里找到的。”
“现在怎么办?”沈若诚捏着手腕,眉头紧锁。
“跟我来。”二得子躬着身子,蹑手蹑脚来到门边。他侧耳伏在门上听了片刻,回头招呼沈若诚过来。
门没上锁,估计那些人没料到他们能逃的出去。二得子悄悄打开一条缝,慢慢伸出刀尖,接着刀身的反光仔细的看着。其实凭那把刀什么也看不见,二得子只是按照军队手册这样做着。反正沈若诚也不懂,唬弄他,也能安稳自己的情绪。
“现在没人,我们出去!”二得子压着嗓子嘱咐着。然后,他在拉开一点门,带头矮身形钻了出去。沈若诚紧随其后,他从没有这种经历,早就六神无主了。两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慢慢爬了出去。可刚爬出去没几步,沈若诚就觉得后腿被人紧紧握住,再难向前一步。沈若诚刚想回头看个究竟,就听二得子在前面“嗷”一声怪叫。别人给他们来了个两头堵,他们谁也逃不掉。
“老实点!进来了就别想走!”他们被提小鸡似的给滴溜起来,重新带回了原来的房间。
就在他们被人押送回去时,二得子隔着人墙看见不远处拐角的另一群人。他们三个在前,四个在后,中间夹着一个人。
二得子眼尖,就在他们被推进房间前的一刻,他看清了那个站在中间的人的模样。那张脸似曾相识,可一下子他又想不起来了。对啊,二得子一拍大腿。他曾经在照片上看到过这个男人,那还是以前他们着手调查李隐之的时候,手下人拍到的一系列照片。
他好像叫李洛文,虽然当时他们还摸不清这个人和他们想寻找的长生不老有什么关系,但很明显他是那些人中的一个头目。二得子在局长身边时亲耳听见李隐之和这个叫李洛文的人接触,谈论寻找父亲之类的事情。
他怎么也在这儿?
好像,他的处境也不妙。
二得子马上拟定了新的方案,只要有机会和那个叫李洛文的接触上,就一定把他争取过来。他不能眼瞅着自己就这么被人给整死。
“你还想得到什么出去的方法吗?”沈若诚狼狈的缩在角落里,垂头丧气。
“你们别想出去了!”二得子没搭茬,门外倒有个人高声喊了起来。
“你们要带我们上哪儿去?!快把我们放了!”沈若诚三两步跑到门口,双拳在铁门上死命的捶打着。
“少吵吵!不会短了你们的吃喝!”
两个把门的在门口乐呵呵的看笑话,等里面不再吵闹了,他们凑在一起,悄悄说着闲话。
“哥,你看他们这次会怎么样?”
“还用说,落在乾长老手里,准保一个死。”
“那李仆射呢?”
“这就难说了,听上面的说,这次好像连族长也要跟着倒霉。”
2006-7-26 13:2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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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沈若诚和二得子迷迷糊糊的被人推出了舱门,他们已经完全分辨不清究竟过了几天。沈若诚一片迷茫,连头都抬不起来。二得子的心里多少还有点数,从上火车到现在,他们一共吃了四顿饭。如果一天才给一顿,这趟旅行也就要花四天的时间了。不过二得子觉得两顿饭之间间隔的时间没那么长,那么起码也要两天。

两三天时间,至少也要到中原腹地了,可惜不知道他往哪个方向开。二得子心里懊恼,眼睛却不留闲的偷看。一个硕大的山洞赫然眼前,身后并排停着几辆长节列车,左右车道起码四、五条。几十名工人忙活不停的搬运货物,叫叫嚷嚷好不热闹。再看两侧,由于山洞高度有限,房屋相对修建的比较矮小。然而层层叠叠先后好几排房子。各有各的用途,二得子却不知道。再往前走,一个和山洞同样奇特无比的巨大湖泊让人啧啧称奇。二得子费尽眼力,依然望不到湖泊的尽头。但看见湖泊上,各种大小船舶来来往往,好不热闹。码头边,已经停着好几艘待发的船只。这规模,绝不亚于任何一条内陆河上的任何一个大型码头。汽笛轰鸣,和身后的火车遥相呼应,宛若天成。

这等大阵仗,二得子绝没有想到。他点也看不出这是什么地方,别说刚才乘坐的火车,就连眼前的轮船,他也从没见过。至少国内没见过。那要比地面上的都要先进的多。可至于眼前的人们,却给了他另一种感受。似乎要比他衰老很多。二得子找不到恰当的词语,可要表达的意思,自己心里很清楚。

现在反而是沈若诚垂头丧气,和之前出发时两人的状态完全相反。一路的颠簸早已摧毁了他的斗志和意识,现在让他干嘛,他就干嘛。

没用的贵公子!二得子不屑的连声唾弃。

“这位小哥,我们这是去哪儿?”二得子想办法和押送他的人套近乎。

“少废话,跟着走就是了!”那人不领情,连推带搡。

他们被带上了一艘大船,还是两个人关在一间房里。房间像个集装箱,四面墙上被钉上一根根粗细均匀的木条。这更像是个装货物的房间。二得子被用力的推了进去,差点跌了个趔趄。沈若诚这次倒很自觉,自己先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吕先生,我们要去哪里?”等人走光了,沈若诚有气无力的呻吟着。二得子斜着眼睛看他,心里好笑这个富家子弟竟然还能说话。

“吕先生,都是我害了你。”他埋着头,开始不停的埋怨自己。“如果不是为了我爸,如果不是为了那该死的《兰亭集序》,我才不会来这种鬼地方!”

“你爸爸比你执著。”二得子说话酸溜溜的。

“他已经丢失过一回《兰亭集序》,他发誓一定要找回来。”沈若诚还是在自言自语。他压低声音,二得子不得不多费点劲才听得清。“那是他的东西,他丢了,我就得找回来。我是他的儿子,他说什么我都得听。”

“画是他的?这话什么意思?”

“他家旧时是大陆的一个地主,七十年代,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得到了这幅画。后来的文化革命弄得他家破人亡,他不得不带着画四处逃命。最后,实在走投无路时,他把画交给了一个拾荒的孩子。”

“你爸爸叫什么名字?”二得子好奇地问到,他觉得这个故事很耳熟。

“沈百年。”

二得子浮想联翩,他想起了那个年代的种种经历。沈百年,和他曾经追捕过的申百年何其的相似。当年的申百年或许就是现在的沈百年,造化弄人,一晃四十年,二得子还是找到了他。那年他抓住了申百年,但没从他身上搜到什么值钱的东西。他明明就看见了那个拾荒的孩子,怎么就没想到在他的身上也搜一下!

好在现在得到了补偿,虽然那幅画没得到,但现在他亲身经历的却实实在在是画背后的秘密。

再聊了一会儿,二得子确定了沈若诚的父亲就是当年的申百年。当年他没能把申百年给整死,差点自己也成了革命的对象。现在他要报复在沈若诚的身上,还要算上苏茜妮的那笔账,她白白为了这次行动送上性命。等沈若诚的利用价值完了之后,他一定会亲手杀了他。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迟迟没人送饭来。二得子和沈若诚饿得都不行了。就在他们打算叫人的时候,舱门突然打开了。紧接着,几个彪形大汉闯了进来,不闻不问的就把他们给拖了出去。

“快走,目的地到了!”

“你们要带我去哪儿?快放我走,快放我走!我有的是钱,我可以给你们钱!”谁也没想到,沈若诚这个时候突然撞开面前的两个大汉,不顾一切得向门外冲去。站在最前面的两个人一不留神,被突如其来的力量撞得东倒西歪。可他们毕竟反应敏捷,刚倒下身子,双手在地上用力一撑,两人再次双双站起。

沈若诚再要往外跑,却没想到门外还有两三个人。就在最先进去的两个人被撞倒的同时,他们已经做好准备。就在沈若诚跨过门槛时,面颊和小腹挨了重重的两拳。沈若诚连叫一声的力气都没有,应声瘫软在地上,顿时失去知觉。

刚才两个被沈若诚撞倒的人,全然不顾身旁的沈若诚,而是径直走到二得子面前,二话不说照着他的肚子就是一拳。二得子痛苦得到在地上,眼前逐渐模糊,很快,他也失去了知觉。

一盆了冷水泼撒在二得子的头上,他惊得一下睁开眼,嘴里大口大口的吸着气。他的双手被反绑,只能不停摇晃着脑袋,尽可能的让自己清醒。

乾长老笑嘻嘻的站在他的面前,认真地看着他。二得子总算摆脱了迷糊的视线,看清了眼前的一切。这不再是一个类似货舱的房间,而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起居房子。只不过陈设要比一般的都古老一些。乾长老笑容可掬,大概还给了他不少的好感。可他双手被绑,心情也好不到哪儿去。

“总算把你请到这儿了,真不容易。”乾长老找了把椅子,坐在二得子的对面。“现在,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如果回答得让我满意,我就放了你。明白吗?”

二得子的呼吸总算平静了下来,他点点头,表示清楚了乾长老说的话。虽然他连对面的老头是谁都不知道,可为今之计,也只有顺着他的意思。

“哪儿来的?”

“北京,我是从北京来的。”

乾长老下意识的抬头向身后看看,其实那儿什么人都没有。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二得子也跟着他看过去,墙上只有一块布帘子。

“职业?”

“公务员。”

“什么!”乾长老怪叫一声,着实吓了二得子一跳。

“我……我是国家安全局的。”有过审讯别人的经验,当自己被别人审讯时,心里总是会更害怕。二得子现在就是这样,他向来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平时轻易不发火,一发火肯定要人命。面前的这个人看来也是这样,他更像局长。二得子突然想到了局长,不知道现在在干嘛?会不会已经派人四处找他了?

“看你的左面!”二得子顺着他的意思,向左面看去。那里摆着一台投影机,二得子刚醒来的时候并没有看见,想必一时心急,看漏眼了。“嘀”的一声,投影机开始运作了。乾长老熟练的操作手里的遥控器,让它一张张的切换照片。

“认识这个人吗?”画面上出现了方遒的照片,二得子心里一惊,心虚的点了点头。第二张照片是蒋颖,二得子当然认识。第三个是韦廷钧,虽然没有做过细致的调查,不过也知道他就是李隐之身边的护花使者。

“很好,很好!”乾长老又像是在和别人说话。他关了投影机,又转向二得子。“现在,说说你来这里的目的吧。”

他们都知道些什么,不知道些什么,二得子心里没有个底。他试探性的说了一点,但观察乾长老的面部表情,对他说的那些似乎已经很满意了。难道他的底线就在这里?或许他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二得子打算和他来一个交易,输了就是死,嬴了或许还能活命。
2006-7-26 14:5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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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二得子再次仔细的观察了房间的情况,他总觉得这个房间里不止他们两个。为了能和面前的老人顺利交易,他必须保证房间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主意打定,二得子便含糊不清的自言自语了起来。乾长老虽然内功深湛,可他怎么也听不清楚二得子说些什么。老头急切想从二得子嘴里套出些东西,也料想二得子不能耍什么手段,便大胆的走上几步。“喂,你在说什么呢?大声点说!”

二得子就像着了魔似的,只顾自言自语,对乾长老的话毫不理会。等到乾长老几乎要凑到他的嘴边时,他才突然开口说话。“老先生,这里说话方便吗?”

乾长老满腹狐疑的看着他,后者神情坚定,一副有要事相告的表情。乾长老弯着腰,两个人的脸几乎要贴在了一起。他沉思片刻,突然迅速抽身站立,转身向暗处走去。由于房间太暗,二得子看不清里面究竟是什么情况。

乾长老转过房间深处的一个屏风,李初阳正坐在那里。乾长老上前施礼,说:“族长,您都听见了吧,外面的这个人果然和大小姐的三个朋友有关。为了桃花源的安全,请族长立即将方遒他们监控起来,以免夜长梦多。”

“可是……”李初阳面带难色,犹豫不决。他们三人毕竟是女儿的朋友,随随便便就这么监控,恐怕女儿这里不好交代。

“族长!”乾长老逼近一步。“紧急会议上,众位长老已经将临机专断权交给了老夫。按照族规,恐怕族长也得屈从老夫了。”乾长老右手一扬,说:“族长,请!”

李初阳见他搬出了族规,只能长叹一声,起身拂袖从后门走去。等李初阳走了以后,乾长老再次转过屏风,走到了二得子面前。“有什么话,现在就说吧。”

“这里究竟是哪里?”

乾长老以为这是在耍他,不禁勃然大怒,右掌高举,说:“要想知道,就下地狱去吧!”

“老先生饶命!”二得子紧闭双眼,脖子直往下缩。“我对你们没有恶意!”

“接着往下说!”乾长老凭空收住手掌,高声吆喝。

“我对你们没有恶意,我只是不想让你们被奸人所害。”

“谁是奸人?”乾长老撤回右手,背在身后。

二得子捡回了一条性命,总算能长长舒一口气。他晃了晃身子,小心翼翼的问:“老先生,这绑绳是不是可以……”

话音未落,乾长老已经神奇般的用掌风切断了捆绑着二得子的绳索。二得子突然感到双手一松,他明明看到乾长老只是在自己面前挥动了一下手臂,没想到绳索竟然自行揭开了。二得子一边不停的搓揉着发麻的手腕,一边惊叹这只有在电视里才看得到的神奇武功。

“现在能说了吧!”

“当然,当然。老先生一定知道和我一起被抓得那个男人吧,他才是会威胁到你们安全的恶人。老先生千万别被他的外表所迷惑,据我所知,那个男人从他爸爸那一辈,就在觊觎某个地下墓穴。而到了他这一辈,更是变本加厉,还四处派人调查那个墓穴。其中有个人,就是刚才老先生给我看的那个叫方遒的男人。”

二得子故意把沈若诚所关心的说成是地下墓穴,一方面想告诉乾长老自己对内情并不知晓;另一方面,他也希望能多少从乾长老的嘴里套出点话来。

“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

“我们早就盯上了他,生怕他干些违法的事情。这次我是奉命乔装改扮,混入他的队伍里。可是,他这个人生性多疑,带那么多手下反而不放心。所以他就带着我一个人来寻找古墓的下落。我估计,现在外面一定有很多人正在找我们两个人。”

“他真得跟你说是为了找古墓?”

“是啊!他亲口和我说的。怎么,难道这里没有古墓吗?”

方遒、蒋颖和韦廷钧已经好几天没有出过房门了。自从李洛文去了东方入口处,他们三人也好像突然成了多余的人似的,整天呆在房里无所事事。李隐之心中只有情郎,也怠慢了几位客人。李初阳更是忙于公务,所以也就没什么人再来关心他们。一日三餐虽然不少,可他们无形间就像遭到了软禁,出也不是,进也不是。

韦廷钧早就按耐不住想要出去走走,看看李隐之怎么样了。不过蒋颖始终不肯,生怕他再热出什么麻烦来。寄人篱下,就的要低着头做人。方遒觉得她有道理,可又能理解韦廷钧的心情。但相比之下,他还是站在蒋颖这边。他都快忘了自己对蒋颖的感觉了,当初第一次见面时的兴奋,悄然间已经成了自然。长时间相处,究竟他们已经超越了友谊,还是他移情别恋了呢?

今天,三个人又坐在一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干些什么。方遒和蒋颖已经达成了一致,过了今天,再没什么事情的话就告辞离开。本来李隐之已经平安到达父母的身边,方遒的任务也变得不了了之,能洞察到这个惊世骇俗的秘密已经足以让他们满足了。如果韦廷钧不肯走,他们就把他抬出去。

半天过去了,风平浪静。方遒看看蒋颖,后者会意的点点头。这时,忽然听见门外一阵喧哗,紧接着响亮的脚步声逐渐靠近。就听有人叫了一声“族长”,门被推了开来。

李初阳首先踏进了门,方遒刚想起身迎接,却发现李初阳并非独自前来。在他身后,院落里密密麻麻站满了金甲武士。他们一个个怒目圆瞪,跃跃欲试。再看李初阳,脸上却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色。

“李族长,这是什么意思?”蒋颖一看来者不善,便来到方遒身边,想在气势上不落个下风。

李初阳沉思片刻,才说:“乾长老说有证据表明你们的到来威胁到了桃花源的安全,所以必须逮捕你们,审问明白。不过看在你们和小女关系尚可,我不想为难你们。还是请你们自觉地跟我们走吧。”

“这算是命令吗?”蒋颖上前一步,毫不退缩。

“这个……”李初阳本来就不愿意来,经她这么反问,顿时语塞。

“隐之呢?她知不知道这件事?”韦廷钧到显得很忘我,他只想知道李隐之现在怎么样了。

李初阳避开他们的眼睛,愧疚的低下了头。不过他还是举起右手,示意身后的侍卫们上前拿人。不等李初阳命令下完,身后早有人抢身上前,二话不说就把方遒和韦廷钧给制服了。虽说蒋颖是个纤弱女子,那些人也决不懂得怜香惜玉,上来就拿胳膊粗细的绳子往蒋颖的脖子上套去。

这下急坏了一旁的方遒,他生怕蒋颖受伤,向用尽全力撞开蒋颖面前的两个大汉。无奈自己已经身遭绑绳,而且侍卫已经料想到他们会反抗,方遒刚一动身,他身边的一人照着他的肚子就是一拳。方遒闷哼一声,瘫软在地。

“方遒!”蒋颖见他倒在地上,关切的俯身向下。可刚一探头,后脖领子已经被人重重的砍了一下。

又上来两个身形更加魁梧的壮汉,将他们一人一个扛在肩上。顷刻间两个人全都被制服,韦廷钧只能乖乖的束手就擒。李初阳见人已拿到,首先抽身走出了房间。紧接着,武士们带着三名人犯陆续跟了出来。

院落里寂静无声,部队撤退的相当安静。韦廷钧发现之前负责照顾他们起居的人也都没了踪影,估计已经事先被李初阳支开了。他们住的地方离李隐之的住处不远,他突然想到了这点。当初就是为了走动方便,才把他们安排在这里。事到如今,韦廷钧突然鼓起勇气,提起嗓门高声呼叫李隐之的名字。

他马上就被人给打昏了,李隐之能听到他的呼救吗?就连李初阳都不知道是否能保住他们的性命,现在三个人就像案板上待宰的羔羊,恐怕已是凶多吉少。


57.

押解方遒三人的队伍正在缓慢的前进。李初阳走在队伍的中间,紧靠着方遒和蒋颖。三个人都因为脑后受到重击,昏迷不醒,只能靠人抬着走。突然,前方的队伍闪开了一条道路,报信的人气急败坏的挤进了人群。

“族长,乾长老有令!”

“他说什么?”李初阳有些不耐烦,他挥了挥手,示意报信人继续往下说。

那人咽了口唾沫,说:“乾长老说,让族长把人押到宗人府。乾长老已经下令召开扩大会议,所有大小官员全都参加。”

李初阳让他退下,高声吆喝队伍改变路线,折向宗人府。他双手攥紧拳头,直把关节攥得咯咯作响。宗人府向来只处理桃花源贵族法犯事务,而且只有本族各分支的当家和长老能进入。今天乾长老没有事先请示就把所有官员全都集聚一堂,这分明是公然和祖训相背。况且,还要把三个外人带去,荒谬之极。但乾长老毕竟是现在的总负责,李初阳出了照办,也没别的办法。

又走了一点,队伍在宗人府前停下。李初阳抬头看去,心中不免一阵惊讶。宗人府地势高于一般的建筑,倚势着一块山丘而建。圆形建筑,上盖八角顶、明皇琉璃瓦。八角散开处,雕刻着老龙头,张牙舞爪,口中吐珠。八角会聚处,龙尾缠绕,顶端烘托出一颗硕大的红宝石。再看宗人府,红墙红砖,一派威严肃穆的景象。此时府门大开,黑压压站满了人。沿着阶梯向下,两旁分别站立着金甲武士。宗人府前的空地上,更是布满军队,少说也有上千人。乾长老调动那么多人守卫宗人府,决不寻常。

台阶上,几名衣着特殊的守卫迎着李初阳走了下来。他们来到李初阳的面前,稍加施礼,便去到他的身后,将方遒三人扛在肩上抬着就走。

来到宗人府

大堂,两扇铜皮包裹的门徐徐合上,大堂内顿时变得昏暗。李初阳很久没来过宗人府了,乍一合上门,他还真有些不习惯。借着灯光,他看清了大厅里的人,该来的全都来了。文武官员分两厢站立,中间让出了一条五人多宽的走廊。

走廊尽头,乾长老独自坐在正中的座位上,那里本来应该是他坐的。身边,站着一个陌生的男人,他从没见过,甚至那个人根本不属于桃花源。

“族长,您终于来了。请上坐!”乾长老突然站起身,让出了身下的座位。

“我想请你解释一下这里发生的一切!”李初阳在主坐上坐定,严厉的打算斥责乾长老一番。

“各位!”乾长老就像没听见李初阳说的话似的,自顾自的走到众人面前,高声说道:“各位桃花源的同僚们,很高兴还能在此看见各位。上一次,我们齐聚于此,选举出了新一代的族长。而这一次,我却要告诉大家一个坏消息,桃花源正在遭受一场史无前例的灾难、袭击。”

话音刚落,全场一阵哗然。质疑声和询问声从四低下涌了上来,大家不约而同地看着李初阳。“族长,这是怎么回事?”有几个人忍不住高声发问,其余的人也跟着低声附和。

“各位,”乾长老长袖一挥。“好在桃花源有神灵庇佑,这场浩劫已经被扼杀在摇篮之中。站在我身边的朋友,是他援手相助,才使老夫能及时察觉。”说完,乾长老让出了身边的二得子。后者当仁不让,走上几步,嬉皮笑脸的朝台下众人拱手示意。

“将人犯带上来!”一声令下,就听廊下一阵骚动。紧接着,几个金甲武士押解着一个人,穿过人群走到了前面。站定之后,他们双手一松,只听“库嗵”一声,那个人便瘫软得到在地上。

“这个人,就是企图颠覆我们桃花源的罪魁祸首!”众人齐刷刷的向他看去,这个人衣衫褴褛,头发散乱,趴在地上显得毫无生气。任凭周围的人如何指指点点,他只管躺在地上纹丝不动。

李初阳定睛观瞧,可始终看不清那人的脸。

“此人名叫沈若诚,香港人。四十多年前,桃花源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关系到本族秘密的《兰亭集序》真迹和一把能够开启宝盒的钥匙不翼而飞。本族上下费尽千辛万苦还是未能打探到它们的下落。没想到,两件宝物竟然被这个人的父亲所得。非但如此,他还痴心妄想企图得到长生不老的秘密。四十多年来,他们费尽心思。现在,这个沈若诚更是亲身来到了桃花源,企图将祖宗传下来的宝物据为己有。这把钥匙,就是我们从他身上搜到的。可惜那幅《兰亭集序》却依然下落不明。”

说话间,已经有一个武士手托木盘,向台下众人展示那把钥匙。台下又是一阵骚动,几十年来,他们只是被略微告知有宝物被窃,但族长要他们严守机密,为了不让桃花源人心浮动。事实真相,他们也是今天才得知。许多人都义愤填膺,心中暗骂沈若诚。

“多亏吕兄弟帮助,才能避免悲剧的发生。”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二得子谦虚了几句。“小弟我虽然和桃花源的众位素不相识,却也不耻此人的行径。这次能够助各位拿获奸人,也算是大快人心。”

“不错!吕兄弟说得好!”一番豪言,引来了台下不住的喊好声。

乾长老一看时机成熟,继续说:“各位,虽然奸人已经拿获,可是光凭他一人又怎么能窃取桃花源的宝物呢?”

“对啊!”

“是啊!”

“难道他有同党?”

“乾长老,他的同党究竟是谁?快将他拿获,以平民愤!”台下又是一片喧哗。

正说着话,几个金甲武士有押着三人走了出来。与沈若诚不同的是,他们被绳捆索绑,武士们也加紧了对他们的看守。

乾长老走下几级台阶,说:“这三人名叫方遒、蒋颖和韦廷钧。大家或许知道他们是大小姐在地面上的朋友,可他们还有一个身份。”他停顿了片刻,扫视了一下台下众人。“他们是沈若诚派来的奸细,意欲窃取源内机密。当初我们疏于防范,险些就让他们得逞了。”

“你胡说!我们才不是什么奸细!”韦廷钧借机会向前冲了几步,破口大骂乾长老无耻。

长老不以为然,说:“方先生,躺在地上的这个人你认识吗?”

方遒低头细看,可惜那人头发杂乱,脸上又是污垢,看不太清楚。一个金甲武士俯下身,粗鲁的抓住沈若诚的头发,一把提起他的头,让方遒看个清楚。方遒不看则以,一看却倒吸了一口冷气。他的身体不自然的抖了一下,却带要开口,一旁的蒋颖暗中撞了他一下。蒋颖也认出了地上躺着的人正是沈若诚,她不愿多事,故此要提醒方遒。

“我……我不认识他。”方遒会意的撒了个谎。

“是吗?”乾长老冷笑一声,“可据吕兄弟所言,你们非但认识,你还是他公司里的一名职员!当日,你无意中得到《兰亭集序》真迹。而他知道此事后,便请你去香港,有意邀请你替他打前站。你答应了他的请求,离开香港就去了绍兴。你身边的这位蒋小姐,也是受你所托,调查和桃花源有关的事情。”

“我……”

“方先生,你就别否认了!”二得子从乾长老身后转了出来,一脸阴沉的说。“各位,小弟我在地面上是一位情报人员。日前,我部洞悉这个叫方遒的接受沈若诚的委托,前来调查贵族的秘密。虽然我们也不知道贵族的存在,但出于保护文物和历史遗迹的考虑,我部便派在下暗中尾随,伺机破坏他们的行动,将他们一网打尽。”

“你胡说,撒谎!”韦廷钧越听越气,他强扭着脖子,用力的挣扎。方遒和蒋颖也怒目圆睁,只可惜现在受制于人,而且众口难辨。再者蒋颖发现居中而坐的李初阳始终不开口,面有难色。估计桃花源的内部也并非众口一词。故此她示意方遒先不要开口,静观其变。

“那么,你们能不能解释这些是什么东西吗?”乾长老双击两掌,一个随从托着个铁盘走出。

“大家请看,这些就是从他们身上搜到证据。”

窃听器、GPS定位系统等等,这些的确是从方遒他们身上搜到的。

“各位可能对这些东西上不了解。”二得子自告奋勇,主动站出来为大家解释。“这几样,都是现在最新科技的产物。这个能放在人身上,用来窃听他和别人的对话,有效工作范围可以有几千米。这个则是全球定位系统,它能通过人造卫星,固定地球上的任何一个方位。可以说,这几样东西,全都是那个沈若诚花重金从国外购买,为了方便方遒他们找到桃花源。”

“杀了他们!”前场突然爆发出浪潮般的声讨。
2006-7-26 14:52: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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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原创长篇历史悬念小说】《兰亭集序》 !!今天开始的新故事,希望大家继续支持。

58.

“要杀他们易如反掌!”乾长老气沉丹田,声音如洪钟一般震撼着每一个在场人的耳膜。“可是,杀了他们却让更严重的问题永远成了谜。那才是真正可能毁灭我们桃花源的元凶!”

“什么?还有元凶?!”

“他是谁?!”

“要把他揪出来!”又是一片如潮的声讨。

乾长老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李初阳,像是在征询他的意见。可他立刻转过头,面向大家。“各位,可耻的外族人的确杀不绝,灭不净。但是,你们是否想过,从未遭受外族侵扰的桃花源,怎么会突然间来了那么多外族人?”

全场寂静,人们似乎方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是啊,向来以安全著称的桃花源,怎么会有那么多人进来。大家不约而同的收住声音,等着乾长老公布答案。

“也许,我的话会让大家震惊、难过、遗憾和愤怒。可身为长老,我的职责是带领大家走向真理。我很难过,我不得不说出那个人的名字,是他纵容和引导这些外族人进入了我们的世界。他就是……”乾长老故意停顿了一下,在场的人个个伸长脖子,急切地想知道一切。“他就是李洛文!”

随着话音落地,李洛文也被人押上了会堂。全场鸦雀无声,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有开口。直到李洛文站在众人面前,会堂里才突然爆发出如雷的嘘声。这些人当然都认识李洛文,年轻一辈的精英,桃花源的右仆射。现在,他当然还多了个称呼:族长的驸马。谁能想得到乾长老所指的叛徒就是他。

“最初听说这个消息,我和大家的反应完全一样。”乾长老语气悲伤,似乎对李洛文的被捕深感痛心。“我和在场的许多人一样,从小看着他长大、成功。就在他和族长的千金结为夫妇前,我甚至有意认他做义子。然而,”他慢慢走下阶梯,来到李洛文的身边。“一切的感情都无法弥补他所犯的罪孽。当初他受命到地面,回来的时候却带回了这里的三个人:方遒、蒋颖和韦廷钧。他明知他们身上携带可以物品,却还是将他们带了进来。再有,当他出任东方出入口的负责人时,竟然也纵容沈若诚的进入。”

他长叹一声,伸手在李洛文的肩头轻轻一拍。“我说的没错吧?是你下令将方遒他们带进桃花源;也是你命人将沈若诚的到来秘而不宣,如果不是你的部下揭发了这一切。你还有什么话说吗?”

李洛文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乾长老回头面对高台上的李初阳,想听他如何判决。众人的目光紧随其后,纷纷看着李初阳,希望他能拿个主意。必须对事态的发展作出一个决定,李初阳用力的在椅把上捏了一下,缓缓站起了身。

就在此时,会堂门外一阵喧哗。紧接着,宗人府府门大开。由于长时间处于暗处,突然一道光线射入,许多人下意识的伸手遮挡眼睛。他们只是隐约看见有人闯进了宗人府,好像还是个女人。

“你凭什么进来?!”人们听到乾长老的声音。等大家收回目光,逐渐适应了光线时,他们发现闯进宗人府的不是别人,正是李初阳的女儿,李隐之。“难道没人告诉你女人是不能进宗人府的吗?”

“可是……”李隐之慌张的指着一旁的蒋颖。

“她是罪犯!莫非你也是?!”乾长老怒不可遏,他本想等以后再慢慢收拾李初阳父女。可没想到她却现在跑出来搅局,眼看着计划的第一步就要成功了。一想到这里,乾长老也顾不着失态,赶忙招呼几个随着李隐之进来的侍卫,将她快些押出去。

一边长久没什么事的韦廷钧,自从李隐之突然闯了进来,整个人不知怎样沸腾了起来。此刻看见有人要拿李隐之,他疯了似的朝那几个士兵撞上去。这一下子就接连带到了好几个人,场面顿时混乱不堪。李隐之也似乎感觉到了危险,她甩开身后的人,拼命地躲到李初阳的身后。

“父亲,求你饶了洛文他们吧。他们是无辜的!”李隐之拽着李初阳的胳膊,苦苦哀求。

“族长,你还不管教一下大小姐,这成何体统!”乾长老一边费力的踢开倒在他脚边的侍卫,一边撩衣服向台上走去。“族长,现在证据确凿。请你赶快下令吧!”

“我们是冤枉的!有人要诬陷我们!”看到此刻宗人府内乱作一团,方遒和蒋颖互相使了个眼色,咧开嗓子不停的叫屈。那些站在台下的人们,原本就等着李初阳的裁决。可现在被李隐之这一搅和,也突然没了方寸。他们一个个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乾长老看场面突然失去了控制,他愤愤然的挥手召集士兵进殿。“快把他们的嘴堵住,别让他们跑了!”随后,他紧走几步来到李初阳面前。现在,他也不管什么君臣之礼了。他气急败坏的冲着李初阳喊道:“族长,请快下令处死他们!”

“这个……”

就在李初阳一犹豫的功夫,李隐之突然低着头冲向一旁的木头柱子。嘴里哭喊到:“父亲如果不放了他们,我就一头撞死在当场。”

李初阳反应再快,也及不上这突然的变故。正待他伸手去抓李隐之,后者已经如利箭一般窜了出去。只听“嘭”的一声,李隐之一头撞在粗壮的柱子上。李初阳大惊失色,跑过去一把将女儿抱在怀里。一探鼻息,尚有一口气在。原来李初阳当时伸手一抓,虽然没有抓住李隐之,却抓住了她的衣服。也正是由于在衣服上用了一把力,才减弱了李隐之冲向柱子的势头。

惊变之下,李初阳已经毫无心思。他无力的挥挥手,自顾自的抱着女儿向后堂走去。

原本的审判,就这样不了了之。乾长老简直气炸连肝肺、剁碎口中牙,他吩咐侍卫将一干人犯关押起来,自己也纷纷然离开了宗人府。只留下一干人等,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单说乾长老气乎乎的回了家,进了客厅,管家见他气色不正,赶忙端上来一杯茶水。“老爷,您先喝口茶。”

乾长老接过杯子,用尽全身力气将它砸在地上,就好像那是李初阳、李隐之一般。

“可恼啊,可恼!”乾长老还不解恨,抬脚用力的碾碎地上碎片。“要不是李隐之那个小贱人,我早就杀了李洛文那小子。可惜我的刺马……”话说到此,他突然看着门外,尖声叫到:“谁!”

从门外探出脑袋的正是二得子。原来在宗人府不了了之,二得子正愁下一步该怎么办。他看见乾长老走了,便悄悄跟在后面,也溜进了乾府。这会儿乾长老正在破口大骂,他便躲在门外听着。当说到“刺马”,他一个没留神弄出了点声响,才被乾长老发现。

乾长老正愁找不到人发泄,一看二得子来了,他剑眉倒树,刚想开口骂人。二得子不慌不忙的伸手阻止了他。“乾长老没能扳倒李族长,实在是让人可惜啊!”

乾长老被他一语道破,心里反而为之一动。

“虽然今天被他们侥幸逃过,可小人还有一计,保证乾长老能如愿以偿!”

“噢?说来听听。”乾长老来了兴趣,他打发走了管家,热情地给二得子看座。

二得子不慌不忙,慢条斯理的说:“计策倒是有,只是我想知道乾长老为什么要非要至他们于死地呢?”

乾长老脸色一沉,正待要发作,二得子赶忙补充道:“乾长老休要动怒。所谓知己知彼,小人想了解一下事由经过,无非是为了长老的好。可长老一旦迁怒于小人,到时被人查处我给你提供伪证,恐怕对长老也不利吧。”

乾长老摸着三柳须髯,转怒为喜道:“吕先生想知道些什么呢?”

“若说是为了得到族长的位子,甚至是长生不老,这样的理由自然也足以信人。可我总觉得,长老千方百计想得到族长的位子,怕是志不在此吧。难道是为了‘刺马’?”

“既然吕先生问到了,这样吧,”乾长老起身到茶柜边拿来了一瓶酒和一个杯子。“如果吕先生愿意和老父歃血为盟,我必将实情倾囊相告。”说完,他斟满酒,咬破无名指,往酒杯里滴了几滴血。

二得子倒也不推辞,效仿乾长老咬破无名指,也滴了几滴血。他拿起酒杯,说:“长老年长,先请!”

乾长老明白他什么意思,拿过酒杯。“今日我与吕先生歃血为盟,如果有谁出卖对方,必将乱石击身而死。”说完,仰脖喝了半杯。二得子一看没事,将剩下的半杯也喝了。

“吕先生,既然你我歃血为盟,如果有一天你违反誓言……”

“长老放心,小人我最是守得住秘密。”

“好!吕先生快人快语,我就不妨说了。但不知吕先生可曾听说过‘刺马’一词?”
2006-7-26 16:4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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