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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三叉戟号(2)
原来这船是艘“鬼船”,船上死过不少人,看起来不太吉利,而且此中原因武所知有限讲不清楚。对于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情,我向来不会相信,只是在这件事上不得不留了个心眼,希望能够找机会尽量查明真相。虽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过也不能听喇喇蛄叫就不种地了,眼下又到哪里找比这海柳快船更合适的船去?
我和明叔对这条船很是满意,有种难以形容的感觉,凭这船足可以闯一闯珊瑚螺旋。可武又说:“这么多年,就没听说有人进过珊瑚螺旋,那里海鬼出没无常,海底阴火潜行燃烧,绝非善地。若听我良言相劝,就趁早绝了此等念头,不过你们要是真想进入那片海域,我看也只有这艘海柳船能够胜任,但前提是得有船长能把它开进珊瑚螺旋,可是这样经验丰富的老海狼又上哪里找去?”
我对如何进入珊瑚螺旋海域,心中自有主张,此事机密,自然不必和武明说,只是让他带着大金牙去找船主商谈价钱,另外开出一份货单,请武代为准备,对船体进行检修测试,确保出海后它能万无一失。
既然船只已经确定,众人便分头行事,明叔等人负责准备一应事物,我则到处寻访当地渔民,打探出海采蛋之事。接连忙碌了几天,Shirley杨就赶来会合,但我没想到陈教授也跟着她一道来了。原来陈教授放心不下,打算亲自跟我们一道出海,我如何肯带他去冒险,在百般劝说之下,才说服他留在珊瑚庙岛,另外让大金牙也留在岛上,同他有个照应,等我们得手回来,再一并返回北京。
我带Shirley杨仔细看了那艘改装船,这艘海柳船还没有命名,我们最后将其命名为三叉戟号。按当地华人风俗,新船或者翻修过的船只出海前都要举行一些祭祀海神的仪式,折香、砍干股、淋老酒,并到珊瑚庙里给妈祖上香,以求出海平安顺遂。虽然我们不信这套,但入乡随俗,还是不能免了这道程序。随后便是需要找一位掌舵的老海狼,但这个人实在是太难找了,一提去幽灵出没的珊瑚螺旋,几乎人人都毫不犹豫地一口回绝。那地方在当地人眼中几乎是块提都不能提的禁区。
最后只好由明叔这个自称识风信、知水性、洞悉海中地形的老船长来担纲,但我太了解明叔的为人了,这老港农整个就一老亡命徒、老骗子、老赌棍,满脑子投机主义思想,只要是为了发财,这世上就没他不敢做的勾当。他的座右铭是:“有赌未为输,不赌不知时运高。”
我觉得由明叔来操舵掌船不太让人放心,另外只有我们四人出海,力量太过单薄,有些局面怕是应付不过来。正觉为难之际,幸好Shirley杨雇到了几位蛋民,他们都是越南籍人,其中年老的长者叫做阮黑,年纪大约在五十来岁,虽然脸上的胡子都白了,但目光锐利精神十足,是个沉稳干练、经验丰富的老渔民。
另两个是年轻的男女,那少年名叫古猜,是阮黑的徒弟,差不多十五六岁,长得又黑又瘦,手脚很是灵活利索,活脱脱像只马猴,后背遍布文身。那个姑娘倒生得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一头长发垂到腰际,相貌继承了越南女子的主要特征,皮肤偏黑,名叫多铃,大约二十岁出头,是越法混血儿,她也管阮黑叫师傅。
多铃是阮黑从越南逃出来时收养的孤儿,古猜是珊瑚庙岛的原住民,同样是个孤儿。三人在岛上以打鱼为生相依为命,生活过得很是贫困。名为师徒,阮黑待他们却如自己儿女。阮黑和他的徒弟们有远航的经验,能操舵捕鱼,也下水采过珠。由于Shirley杨可以直接支付美钞,所以他们三人愿意冒险跟我们出海,赚一笔可观的收入,有了路费,便可以去法国投奔多铃失散的亲人。
我见到这三个越南人,立刻表示反对。一听他们说话我就想起在前线作战的往事,血火硝烟仿佛就在昨天。有时候偶尔碰到从前的战友,虽然谈起以前的战斗,大伙面色都很从容,只是说说谁谁可惜了,谁谁残废了,谁谁要是还活着,现在也许会怎么怎么样了。但他们其实都和我一样,没人敢去仔细地回忆和描述,大概凡是参加过战争的老兵,都很少敢去回想阵地上血肉横飞的场面,也从不敢去看自己的军功章,一看见勋章就会想起替自己挡住子弹的战友,看完了就会坐在墙角哭得像个孩子。据说参加过越战的美军也多半都患有弹震症①等后遗症,这恐怕要和越南那种闷热压抑的自然环境,以及如同绞肉机一样的残酷战斗有关,被战争拷问过的灵魂都是不完整的,很容易受到刺激。 |
2008-2-17 19:1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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