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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成涛原本家境不错，赵父做着差强人意的小生意，赵母是文职警察。为了让个性善良懦弱的儿子得到些胆识锻炼，赵父赵母忍痛把独生子送到人生地不熟的法国，希望他历练之后能有些长进。但又怕儿子出门在外受委屈，赵父还是尽其所有满足赵成涛的一切物质需要。所以赵成涛才到法国克来盟时，不但手头宽裕，房子住的比别人大，还有一辆雪铁龙经常开着去家乐福买买菜。赵成涛的境遇曾让很多和他一起出来的留学生羡慕甚至眼红，尽管心无大志的赵成涛在学校里很找不着状态地学着法语和专业课，身边也有不少朋友，连姿色才情级别排名第一的张小娟也对他青眼有加。
然而赵成涛没心没肺的幸福状态只持续了一年，在赵父身患癌症去世后宣告结束。家里不但付不起他的生活费和学费，为了给赵父治病甚至已经外债累累。面对孤独无助的赵母，赵成涛幡然省悟，退了大房卖了小车，开始打工帮家里还债。
落难凤凰不如鸡，往昔的酒肉朋友看到他避之不及，连张小娟也开始冷落赵成涛，最后申请巴黎学校，收拾好包袱，急匆匆地登上北上的火车。
看透人情冷暖，赵成涛心灰意冷之余也到了巴黎这座繁华都市，一来打工机会多，可以多挣点钱，二来或许可以和张小娟鸳梦重温。恋爱中人谁都傻，不分男女。
初尝恋爱之果不到半年的赵成涛更是如此，对逝去的恋人心存幻想，全然不知爱情泡泡会在与现实碰撞之后粉身碎骨，何况张小娟这样天然条件不差的物质女郎。
刚到巴黎不久，和张小娟通过两次电话，就再也没有她任何音讯。手机换号，msn，qq上也没有踪迹。赵成涛执着地在网上留了一个月的言后绝望地放弃了寻找。都说巴黎挺小，也确实挺小，连国内语言班没多少交情的同学都能在地铁站擦身而过无数次，为什么就是遇不到你？
赵成涛不知道自己对张小娟的感情是爱，喜欢，依赖还是习惯。尽管知道张小娟对他的感情并不单纯，赵成涛仍旧死心塌地地想她。
赵成涛觉得自己已经发霉长毛到极点，或许是源于脑袋顶上那片雨云始终挥之不去，或许是因为20多年来已经习惯了被动。被动地留学，被动地读自己没有任何感觉的专业，被动地打工还债，被动地恋爱，被动地分手，被动且毫无还击之力地想念一个人，甚至被动地去打劫！
失败！自己出来留学就是一趟失败的人生旅程。
赵成涛无比痛苦地反省着自己的小半辈子，身边轮椅里的老人剧烈地咳起来。他这才想起自己身在社区公园，神游太虚了很久。
“是不是有点冷了？”赵成涛帮老人把毯子往身上盖好掖了掖，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细致地照顾过老爸，赵成涛抽了抽鼻子，眼眶发凉。
“咱们回去吧，保罗。”
“不，我还想再呆会儿。”名叫保罗的老人虚弱地说。“你看那个穿粉红衣服的小天使，多么可爱，和我女儿小时候一模一样。咳咳～”老人笑的很幸福，尽管此时照顾他的不是他女儿，而是一个素未平生的中国籍护工。
看护工作是依莲娜，也就是那天傍晚跟他说你好的法国女孩儿给介绍的。依莲娜名字很法国也很传统，人却象大多数现代法国女郎一样独立。16岁开始就能赚钱养活自己，暑假期间为了读更好的时装设计学校，打两份工攒高昂的学费。一份餐馆招待，一份就是照顾老人保罗。
然而自从保罗坐上轮椅之后，依莲娜照顾他越来越觉得吃力。巴黎老式建筑，5楼没有电梯，每次出门得先把轮椅抬下楼，再把70多公斤的保罗抱下去。不是娇小的依莲娜吃不了苦，而是怕哪天自己一失手把保罗摔下去，保罗就提前见上帝去了。
依莲娜不敢一次次地冒这个风险，也不希望独居在家的保罗过着每天见不到阳光的日子。虽然这是一份微不足道的工作，但几年的相处，作为学者的保罗在她生活中已经扮演了良师和父亲的角色。
所以继任依莲娜工作的人不但得是个体力好的男生，也得是个细心，感性，最好有东方情结的年轻人。熟稔中国传统的依莲娜知道尊重和照顾老人在东方人的道德理念里占着何等重要的地位。何况保罗还曾是研究东方文化的专家。
赵成涛的出现让她眼前一亮，这个单眼皮，戴眼镜，略显羞涩的中国小伙子和大部分法国男孩儿不同。不但带了些曾在法国风靡一时梁朝伟，梁家辉那种儒雅迷人的东方气质，从他离开餐馆前顺手抹掉吧台上水渍的动作来看，他应当也是个认真细致的人。
起初依莲娜给赵成涛的提议，赵成涛还有点儿接受不了。这不就是一男保姆嘛。但依莲娜说到提供住处时，赵成涛毫不犹豫地揽下了这个活儿。当前要务，是得有个窝。
虽然窝不算大，8平米的小屋，屋顶倾斜，只能坐在床上，腰都直不起来。然而赵成涛很知足，从豆腐块儿大小的窗口看出去，一片天青色的屋顶之后，是埃菲尔铁塔塔尖，虽然影影绰绰看不真切，但说出去也算住在高尚区了。最紧要的是，自己终于有了个可以呆得下去的窝。保罗从来不会上到楼顶房间来看他，也不会指责他做事温吞水的个性。反而鼓励赵成涛跟他多讲法语，偶尔还会向赵成涛证实自己对中国民俗的研究是否准确。
依莲娜空闲时也会来看望保罗，顺便指点赵成涛如何更加细致地照顾保罗的饮食起居。一来二去，两人也很快成了朋友。赵成涛对目前的生活状态很满意，只是保罗的女儿很少来看望他，这让一贯乐观的保罗难免有点孤独失落。就像现在。
顺着保罗艳羡的眼神看过去，那个穿粉红裙子的小女孩儿，正和一群小伙伴兴致勃勃地玩滑梯，稚嫩的牙齿偶尔在大笑时露出来，阳光下显得格外雪白晶莹。 |
2008-11-18 23:34: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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