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你空虚吗? (完)

liusuzan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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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就要过年了，我一点也没有过年的兴奋，可能是因为长大了。成长有时是一种悲哀，它让我对好多事情都失去了兴趣。

在一片爆竹声中我迎来的2007年，除了又长了一岁，我没有特别的感觉。社会的进步，高科技的发展，让大家避免了走亲访友的繁文缛节。取而代之的是电话和短信拜年。从除夕夜开始，我的手机里各种各样精彩的拜年段子纷沓而至，其中不免有些重复。我又优中选优，在转发给其他亲戚朋友，倒也省事。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进步，但在我看来却是一件极其无聊的事。如果想阅读精彩段子，网上多的是。我更希望收到真正来自朋友的祝福，哪怕只是一句过年好。
在平静中告别了2006，2007年等待我的会是什么？

我在计划着过完年和伊帆去登记结婚的事，虽然我从心里有些抗拒结婚这种形式和什么也不能保障的那张证书，但我还是希望以这种社会公认的形式给我们八年的恋情一个交待。八年，伊帆常说抗日战争都该结束了。
妈妈没有再在这件事上极力反对，但我还是能感觉得到她的不情愿。

因为过年，好多同学都陆续回到这个小城，还有一些仍在异地漂泊。电视里天天在播关于春运的新闻，这让我时常想起苒旭。
大年初二，接近中午，我仍躺在床上。人已经醒了，但却没有起床的意思。我开始喜欢过年，它可以让我名正言顺的晚睡晚起。我喜欢这种作息时间，也喜欢醒了以后赖在床上什么都不想的感觉。我把它戏称为思想的最高境界——入定，伊帆说我只不过在发懒、发呆、发傻而已。这时电话响了，打破了我的‘最高境界’，我不情愿的接起电话。
“小姐，还在睡觉呢。回来了也不说主动和组织联系。”一开口我就知道是她了，方菲，我高中时代的死党。
“不想打扰你嘛！别破坏了你们的二人世界。”我打趣地说。
“什么二人世界呀，都老夫老妻了。你什么时候走啊？”
“三月初。怎么？有没有时间接见我一下。”
“少来了，就怕你没时间。”
“唉，其实我闲得很，就希望有人出来陪我聊聊。”
方菲说“我现在已经在家呢，今天早上回来的。你看明天有没有时间，我们出来见见面。”
“我没问题，你说具体的时间和地点吧。”
“那就明天下午两点，去江边的‘七月酒吧’好了。”
“具体在哪里？”坦白地说，这个我土生土长的城市对我而言已经变得相当陌生。每次回来都有新的变化，到处都是新盖起来的高楼大厦，好多地方连名字也都改了。
“就在开发区的大广场旁边，很好找的，你一问就知道了。”
“那好吧，那就明天见。”
放下电话，我开始想象方菲的样子。上次回国见到过她，那是一年半以前的事情了。她的性格没有变，还是很开朗活泼，给我一种很干练的职业女性的感觉。当年高考的时候，她一心想离开我们这座小城市，那曾想偏偏被我们这里的一所大学录取了。其实她填报的大学志愿都是外地的，但在志愿表上的第一批本科录取下面选择了服从。就这样，她被‘服从’的留在了本市。那时方菲为了这件事哭过好几次，她说宁愿去外地读专科也不愿意留在本市读本科。我搞不懂外面有什么吸引她的地方。方菲曾一度想复课重考，但还是被家人和朋友劝住了。老天就是这么的捉弄人，你越是不想要什么，它越要给你什么。方菲毕业以后在这里工作了半年，最终还是离开了这座美丽的边境小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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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空虚吗?

我想应该不算空虚
但是有些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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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比约会时间提前了半个小时到了酒吧。这时我第一次在国内进酒吧，在我出国之前北方城市里酒吧、咖啡吧这类消费场所还稀如麟角。大概因为是在正月里，酒吧里面没有客人，光线也十分昏暗，让我有种压抑的感觉。我在窗边的一个位置坐下，又麻烦侍应生把窗帘拉开一些。侍应生递给我一份菜单，上面都是一些陌生而怪异的酒和饮料的名字，我几乎都不认识。而且价格不菲，我觉得自己的确很土。翻来翻去，最后要了一杯爱尔兰咖啡。并不是因为喜欢咖啡，我更愿意来一碗豆浆，可惜这里没有。爱尔兰咖啡，至少这个名字让我觉得有些亲切，好像看过一本同名的小说。
这里咖啡的价钱和在巴黎香街上咖啡的价钱一样，这种消费水平让我有些吃惊，以我妈妈的工资水平也就够得上每天来这里喝一杯咖啡了。这让我多少有些困惑，我不知道这类酒吧的消费群体是谁。
不多一会儿，方菲风尘仆仆的进来。我冲她拍拍手，她笑眯眯的朝我走来。
“怎么就一个人？老公呢？”我问她。
“女人聚会，男人不宜。”她说。我想想也对，她老公不出席，我们聊天也会更随便一些。
方菲打扮得有些花枝招展，这让我想起在大学里常用的一个词——‘花大姐’，形容现在的她倒是有几分贴切。方菲坐下来，也要了一杯咖啡，不过名字有些怪异。
“在你公公、婆婆家过得年？”我问她。
“是啊，结了婚的人，身不由己。”
“这不是也挺好的，热闹嘛！”
“的确是热闹，一大家子人！”
方菲的老公家里是农村的，兄弟三人，他是最小的，也是大家认为最有出息的。高考考上了沈城的一所大学，毕业以后就留校当老师了。我想他应该是个很优秀的人，本科生毕业留校当老师，即使是在我们那个年代也是有相当高的难度。更何况他完全是靠自己的本事留下来的，这让我对他刮目相看。方菲在大学时就认识了现在的老公，当年辞掉这边的工作跑到沈城，我想也应该有她老公的一些原因。
“怎么样？打算什么时候要小宝宝？”我问她。在我的那些同学里，没结婚的已经不多了。现在大家谈论的已从恋爱、婚姻过渡到了孩子。我明显是个掉队分子。
“预计明年吧。现在我们都挺忙的，事业要紧，不拼几年拿什么养孩子。”
“说的也是。现在养个孩子还真不容易。”
“你哪里来的感慨？”方菲笑着问我。
“我没养过孩子，还没看过别人养？看着别人养孩子我都觉得累。” 中国的孩子从小就开始培养，而且父母是肯下血本投资的。所以在中国孩子累，家长也累。也许我不了解法国，感觉法国的家长没有这般辛苦，不知道这是不是养一个和养多个的区别。
“婚后的生活挺幸福的吧？”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打听已婚人士的生活问题，也许只是想知道婚姻究竟改变了什么。
“什么幸福不幸福的，他忙他的，我忙我的，有时一周都说不上几句话。”
“不会吧？！”
“这很正常，结婚都三、四年了，难道会像谈恋爱那会儿整天黏在一起啊。”
“那到不用，不过也不应该太冷落了对方。”
“也不是冷落，有时他回来晚，有时我回来得晚，回来时对方都睡了。第二天又得早起上班。每天在一起面对面的时间不过个把个钟头。”
“你现在还经常出差？”方菲在一家外企做销售。
“现在很少了，关系网建立起来就好多了。”方菲回答道，“尽再说我 ，你怎么样了，还没结婚？”
“还没呢。”我悻悻地说。
“你妈还不同意？”
“这次她好像同意了。”
“那就赶快去登记吧。”
“我也这么打算着，过完年就去。听家里人说男方好像应该给聘礼的。”
“那当然了。”
“那要给什么？”
“钱和首饰。”
“要给多少？” 我感觉自己像个白痴。
“看家庭情况了。”
“你那时给了多少？”
“我的情况和你不一样，我老公家是农村的，经济条件不好，当时他们家只是在沈城给我们买了一套二手房，面积也不大。装修的钱还是我们家出的。你应该了解他们家的情况。”
“他爸爸、妈妈从公职上退休了，听伊帆说退休金还不错，小弟明年高考。其实这些都不是问题，问题是他当年出国也花了家里不少钱，我们还以为自立了，以后可以不用再伸手向家里要钱了。”
“这是结婚，不一样的。再说他家里拿钱是供他出来读书，又没有给你。”
我无语。我想如果没有我，伊帆应该是不会出国；当然，如果没有伊帆，我是一定不会出国的。我一直都认为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而我是石头，镀上的金不会长久，我将依旧默默无闻。
方菲继续说，“在这件事上，你应该听你家里的。”
“可是结婚只是我们俩个人的事，如果我们觉得幸福不就可以了吗，何必在乎外在的形式呢？” 说这话的时候让我想起了回国之前看的电视连续剧《新结婚时代》。也许我是错的，婚姻真的不只是两个人的事，应该是两个家庭，甚至会牵扯上半个社会。
“你这么想就不对了，咱家的姑娘又不比别人家的差，为什么不能像别人家一样。所有的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女儿嫁的风风光光。”
我开始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再说你们打算毕业回国吗？”
我愣一下，想了想说，“不是很想回来，感觉国内太复杂了。”
“对啊，如果你们不回来，他们家就省下一笔买房子的钱。”
“其实就算我们回国，也不打算用家里的钱买房子，如果没有钱可以先租房子住嘛。”
“那不可能，结了婚哪能没有房子。就连我老公家里那么困难不也给我们买了房子。结婚的房子男方是一定要出的。”
“我的一些法国朋友结了婚，孩子都好几岁了，房子还是租来的呢。”
“那是国外，在国内结婚不能没有房子。”
我有些晕。
我开始喜欢国外的生活，感觉那种生活方式比较简单，也来的自然。
我感觉我和方菲的思维方式完全不一样了，她要比我成熟、老到、全面的多。难道是环境改变了一个人？我不知道是不是出国留学的人都有和我一样的思维模式。
之后我们又唠了一些家长里短，方菲说她在很多问题上和老公的意见都不一致，总是会有磕磕碰碰，老公还是农村人的思想。这让我又一次想到了《新结婚时代》。我讨厌按城里人和农村人的方式分类，农村人没什么不好。不知道问什么提到农村人，城里人总会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方菲也一直在劝我应该听父母的话，结婚应该有聘礼、办婚礼、排宴席等等。我觉得她说的也不无道理。我也认为应该顺着我爸妈的意思，适应大潮流。毕竟他们在我嫁给伊帆这件事上已经不算满意，不可以再和他们扭着干，惹他们生气了。有些事情我想不通，也没必要想通。我只需要理解，这就够了。
她跟我说了好多她工作上的事情，如何找客户、拉关系、请吃饭、送‘礼品’等等。我以为无非是行贿受贿之类的钱财之物，没想到还会送‘小姐’。我愕然，看来小说上写得也不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如今的社会真得如此。我感觉自己像是社会上的一个弃儿，已经跟不上时代了。

hupimao

记得以前，在网上看过一个报道，说是留学的女生，对国外不适应，对国内的改变跟不上！当时没太在意，但是现在我也渐渐感觉到了！唉！这样尴尬的地位，我们该如何相处？？

hupimao

lz继续，继续！！！

vivia.yee

如果女人,把怨天尤人的时间拿来适应生活,就ok了

liusuzanne

Post by hupimao
记得以前，在网上看过一个报道，说是留学的女生，对国外不适应，对国内的改变跟不上！当时没太在意，但是现在我也渐渐感觉到了！唉！这样尴尬的地位，我们该如何相处？？

改变能改变的
接受不能改变的

liusuzanne

Post by vivia.yee
如果女人,把怨天尤人的时间拿来适应生活,就ok了

身为女人
并没有怨天尤人

我想绝大多数女人都和我一样
在积极生活

forest333

记号 记号 1-8

liusuzan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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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和方菲聊到很晚，期间换了个地方吃了晚饭。晚饭是方菲请的。我在国内的这段时间完全是在白吃白喝，消费都是对方支付。比起我的那些小气而富有的法国朋友，中国朋友要大方慷慨得多。

和方菲分手，我感觉思绪很乱，不想立即回家，于是沿着江边朝家的方向踱步。
时值新年，这座江畔小城霓虹旋绕，夜景分外妖娆。可我的心情却不是很好。
很晚了，我还是拨通了伊帆的手机。一番讨论后，我们决定把聘礼从原来商量的两万长到了五万。我问他家里能吃得消吗，他说应该没什么太大问题。
撂了电话我在想——养儿子干嘛。唉！

回到家，爸爸说今天叔叔来过电话，说明天要来我们这里看病。其实叔叔除夕夜就感觉身体不适，但是苦于已经没有船出岛，所以要一直等到明天。

早上当我睁开眼的时候，爸爸妈妈都已经出门了。我想他们应该是陪叔叔去医院检查身体了。中午妈妈回来了，拿了一些洗漱用品，说叔叔的病可能很重，怀疑可能是肝部有问题，需要住院。化验单要第二天才能出来。
下午我去医院看叔叔，他的脸色蜡黄，身上皮肤的颜色也泛黄。胃口不好，每次吃饭只能喝点粥。上次见他也不过是年前的事情，短短两个星期，居然完全变了个人。
生命是脆弱的，我想。
因为在同一家医院，我又跑去莹的科室。可惜她不在班上。给她打了手机，莹说初八才上班。然后她又说起伊帆的病，她帮我仔细咨询过心脏科的大夫，医生说他的这个病在不属于遗传性疾病的情况下，很有可能是由于病毒感染应引起的，比如说孕妇在妊娠期感冒。莹说只要我注意身体，以后的宝宝一定没有问题。她想得比我还远。不过我真得很感谢她的热心。临放电话的时候，莹说如果医院方面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给她打电话。

第二天叔叔的化验结果出来了，措辞很专业，最后的结论是‘疑是占位病’ ，大家都看不懂。回来问了别人才知道，原来诊断怀疑是癌症。现在的新兴词汇越来越多，癌症已经隐讳地称之为‘占位病’，想想这名字起的也有一定的道理。
爸爸妈妈又找了大夫，问他们何时能够确诊，答复是要等到初八上班，大夫会诊以后才能够确诊。全家人都心急如焚，最后决定还是去沈城的医科大学附属医院治疗。毕竟是大医院，医疗设施和经验技术都应该好一些。于是当天下午，我们就踏上了去沈城的路。

转天办理好住院手续，叔叔住进了医院的肝胆外科。医院的设施很好，看起来干净整洁。
刚住进医院的当天上午，各种单子接连而至。都是中国的公立医院，但医院和医院之间互不承认检查结果，这在我看来是个极大的笑话。于是一切都要从头再来，验血、验尿、B超、三维彩超、心电图、磁共振、胃镜等等。每一项检查都要从划价开始，然后交费，排队预约、等待叫号、开始检查，一直到最后去取结果。医院很大，不同的检查在不同的地方交款，而且付款和做检查又不在同一地方。一天下来，几栋楼上上下下，疲劳自是不必说得了。有些检验科室还好，因为有人管理，所以会排队。但有些科室因为没人管，所以只能靠挤。记得小时候老师教的排队应该是自觉地，看来老师都是错的。
这天晚上我睡的特别的香，可能是由于疲劳的缘故。

如果你不占住自己的位置，就会被别人挤出来。社会竞争是激烈的，看来一点也没有说错。居然也可以体现在看病就医方面，这是我没有想到的。吸取了前一天的教训，今天我早上七点半就到了内胃镜诊室，等在划价处窗口。人越来越多，快到八点半的时候已经是水泄不通。窗口还没有打开，已经有人向前挤了。我也拿出来在大学图书馆自习室占座的劲头，使出浑身解数。不过我还是由原来的第一位排到了后面几位。看来挤的功夫也是要经常锻炼的，在国外生活了几年没有练习，我明显差劲了很多。好歹划了价，我又马上从四楼赶去一楼交款，然后又回到四楼把交过款的单子递给里面的护士。询问了一下能做上检查的大概时间，就回到了外科住院部。

伊帆去火车站接大堂弟已经回来了。听爸爸说婶婶今天晚上也会赶过来。当初大家都没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病，所以只有叔叔一个人从海岛上出来看病。
堂弟是从洛阳赶回来的。他看上去很邋遢，也很憔悴，可能是一夜未眠的原因。
叔叔有两个儿子。小堂弟早早结束了学业，在一家渔船上打工，收入不是很稳定。大堂弟曾在江城读过中专，后来又去了连城的大学学习水产养殖。在农村供一个学生读书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叔叔婶婶在他身上给予了很多希望。大学的学习是属于村政府委培的，所以他毕业以后回到了海岛，在村里的水产养殖场工作。工作难免有些辛苦，不过一份不错而稳定的收入在那个小海岛上也算得上是一份美差。大学期间，大堂弟在网上认识了一个女孩，一来二去便谈上了恋爱。女孩子家是洛阳的一户普通人家。他曾去过女孩家，女孩也曾来连城几次，也到过海岛。叔叔婶婶并没有反对他们，希望女孩能嫁到海岛上来。女孩家里不同意远嫁，女孩自己也不喜欢闭塞的海岛生活。就这样，大堂弟不顾家人反对，在年前办理了停薪留职，随女孩去了洛阳。
虽然我一直都不相信网络爱情，但在这件事上我是不方便发表言论的。因为我和堂弟一样，不顾家人反对和伊帆在一起。即使个人情况不同，但结果是一样的。大家看重的都是结果，没有人会在意过程。
每每提及此事，我都难免有些心虚，尤其是在现在这种情况。妈妈一直认为叔叔的病多多少少是由于生气造成的，而这自然是生大堂弟的气，气他不顾家人感受，气他就这样舍家弃业同女孩去了。有一次听见妈妈对爸爸说“你们叶家积的什么阴德，怎么孙子孙女都这么不听话。”
私下里我也在庆幸这件事没有发生在自己家中，如果爸爸妈妈因为我和伊帆的事气个好歹，我想我剩下的时间也只能在内疚的痛苦中度过了。
中国的家庭生活好复杂，总会出现左右为难的情况。

liusuzan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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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检查时间，我和大堂弟一起陪叔叔去门诊楼作胃镜检查。大家本来想让大堂弟在病房里休息休息，可是他不肯。我想他心里一定不好受，想多陪陪自己的爸爸。
我们坐在诊室外等着里面叫名字。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偶尔会有一个中年妇女突然走过来，在我们每人手里塞上一份宣传单。稍过一会儿就会有保安过来再把单子都收走。然后那个中年妇女又给大家发一遍。发传单的和保安看上去有点像我最爱看的动画片——猫和老鼠。宣传单上都是介绍治癌、抗癌的灵丹妙药，例如富硒灵芝宝、抗癌一贴灵等等。单子上说的天上有地上无的，不晓得有多少人上当。如果真是能治病的药，正规药房怎么可能不出售。俗话说‘病急乱投医’，我想那些骗子们也是抓住了病人及家属的这种心态。我很害怕传单发到叔叔手上，怕他胡思乱想。但那个中年妇女偏偏人人不拉，统统发到。叔叔好像对宣传单并不感兴趣，只是扫了一眼，并没有仔细看。我想他应该也没有什么心情顾虑其他。这几天的各项检查害的他滴米未进，人也瘦了一圈。
前面做的检查陆续出来结果，病情不容乐观。这是最后一项检查了，整个结果要等到明天医生会诊之后才能下结论，以及给出治疗方案。如果不是舅舅、舅妈和伊帆也都赶过来帮忙，这一系列的检查是不可能在两三天内完成了。繁琐的看病手续对于一个正常人而言都绝非易事，更何况是一个病人。我想这应该是医院像超级市场一样热闹的原因。我开始感觉到独生子女肩上的重担。

晚上我和爸爸去火车站接婶婶。婶婶是典型的中国劳动妇女的形象，勤劳善良。如果不是因为叔叔生病住院，我想她这一辈子也不会到这种大城市来。从火车上下来，婶婶就一直都是泪眼婆娑。想必爸爸一定在电话里说了一些叔叔的病情。去医院的路上，我们都在安慰婶婶，说明天大夫就会诊，然后就能拿出治疗方案；说这是家大医院，一定会有治疗办法等等。其实我想大家心里都应该明白，就目前的医学水平还没有办法根治癌症。患了癌症和宣判了死刑没什么区别，只不过不知道离开的日子罢了。

初八的早晨，我们早早地都赶到了医院。不知道今天会有什么结果。
这是年后第一天上班，医院的人一下子又多了好多。几个大夫带着实习医生挨个房间查访，询问病情。队伍壮观、声势浩大，这场面让我想到电影里村长的形象。看状况，医生上午是没时间了。妈妈让我和伊帆去办理结婚登记好了。我想也对，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再说难得她老人家同意了我们的事，还是尽早登记好了，免得夜长梦多。

我和伊帆带上证件直奔区民政办，想赶在中午之前把事情办妥。
正月初八，这应该是个好日子，因为民政局办理结婚登记的人不少。终于赶在午休之前排到我们，递上去我们的户口本和身份证。
“叶枫？”
“我是。”我赶忙回答。
“你的身份证过期了。”办理人员冷冷得说。
“我知道。这是办理新身份证的收据。”我把收据递给她。
她看也没看就又给我递回来“没有身份证不行。”
“不是没有，这不是新证还没办下来吗。”我解释说。我还以为自己在法国。
“那不行，去办临时身份证吧。”
“那你看护照可不可以？”伊帆问道。我们都知道办理临时身份证还要再等三天的时间。
“护照不行，必须办理临时身份证。”
看来这真不是在法国。我不止一次的发现护照在国内等于废纸，没有人使用，也没有人承认。
那个工作人员想了想说，“用护照的话也可以，不过得去市民政局办理。”
我们问了一下市民政局的地点。如果能用护照办理的话，可以省下办理临时身份证的麻烦。等我们坐车赶过去，已经是午休时间了。中午在附近随便吃了点东西，下午一上班我们就进去了。
市民政局办事人员的态度还不如区里的。那个女的就没正面和我们说过话。
“有大使馆出示的未婚证明吗？”
我和伊帆顿时傻在那里，只听说过在法国结婚要去使馆办理未婚证明，还第一次听说两个中国人在国内结婚要这东西。
“涉外婚姻必须要大使馆出示未婚证明。”那个女人接着说。
天哪，怎么成了涉外婚姻？“我们俩都是中国人。”我急忙接上她的话。
“那也需要。用护照结婚就必须要使馆出示证明。”
我和伊帆彻底晕掉了。我们的婚姻莫名其妙的变成了涉外婚姻！还需要使馆开证明！原以为可以简单一些，没想到变得更复杂。忍住了心中的不满，我们和那个女人礼貌性的说了声谢谢。出了大门，我开始大发牢骚，破口大骂那个办公的傻老娘们。可能是由于这几天心情太压抑，我一股脑的宣泄在了那个女人身上。我想她这一下午耳根子一定不得清静。
男人就是男人，伊帆虽然不满，但比我冷静多了。他一直在安慰我。
上了出租车，我们又赶去我户口所在的派出所。还好以前有办理临时身份证的经验。在派出所开好了介绍信，然后又奔赴市中心的一个派出所，是专门办理临时身份证的。都是派出所，为什么不能一条龙服务，非要让老百姓跑来跑去。这倒是给出租车司机创收了，整个一天基本上打车绕城转了两圈。我烦躁到极点。
不过接下了的事情倒是让我的心情好了很多。

Joypan

记号.

liusuzan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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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临时身份证办理处，正好是下午两点钟。接待我们的是一个20出头的小伙子，估计应该是大学才毕业不久。我把介绍信和10元办理费递给他，然后和他商量可不可办理加急。他说可以，需要再加30元。我们马上把钱给他，然后问他什么时候可以取。他说是用特快专递，一般明天可以收到。我们又解释了一下本来打算今天办理结婚登记的，问他可不可以当天就取出来。其实我们是不抱太大希望的，不过还是问了一句。小伙子抬头看了看时钟，然后对我们说他去看看能不能办。过了一会儿回来说可以办，不过要等一个多小时。我们由衷得谢谢他，然后在一旁开始等待。
来办理临时身份证的人络绎不绝，而且半数以上都办理了加急。一项不错的收益，我闲来无聊在一旁统计派出所今天下午的‘生意额’。
接近两点半，派出所回来了一位女警员，年龄大概四十岁左右。看她的样子像是刚洗澡或是游泳回来，头发湿湿的。女警员一边拿毛巾拃头发，一边在对那个小伙子警员吩咐些什么。随后女警员接替了小伙子的位置。小伙子起身去拿外套，看样子像是要走。我特别害怕他人走了，没有人管我的事。于是急忙赶上前去和那个女警员说了一下我的情况。
“谁答应给你们办的？”女警员说。
“你的那位同事。”我们指了指那个小伙子。
小伙子和女警员说了些什么，然后女警员白了我们一眼，说“不是告诉你们等着嘛！”
我们没趣的回到了旁边。
等待总是漫长的，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时钟慢慢指向三点。我有些不耐烦了。我的确没有什么耐心，以前和伊帆约会，都是他等我。偶尔一次我等他，我则会一遍一遍的给他打电话，问他在哪里，做什么，还要多久能赶过来等等。
我还是忍不住，生怕她把我身份证的事给忘了。于是硬着头皮又去问了她一次。结果还是糟了白眼。不晓得为什么，中年妇女的态度大都很恶劣。我真的害怕自己有一天也会不知不觉变成那样，失去耐心，失去热情，失去魅力，变成另一个年轻人眼里的中年妇女。
三点半多钟，里面的办公人员喊了我的名字，我们兴奋的走过去。他把临时身份证递给我，然后让我在一张纸上签上名字。我龙飞凤舞地把名字签好。那个工作人员皱了皱眉头，把签了名的纸撕掉，然后又递给我一张纸，让我重新签名，提醒我不要连笔。于是我像小学生一样工工整整地在上面写上叶枫两个字。真搞不懂他是要我的签名，还是要我写字。
唉，搞不懂的事情太多了。
拿到临时身份证，我和伊帆都有些兴奋。想和那个年轻警员说声谢谢，可惜他不在。
出了派出所，拦上一辆出租车直奔区民政局。路上我们一直在感谢那位看上去比我们还小的年轻警员，可惜没什么准备，早知道给他买包喜糖也好。然后我们又开始感叹，也许岁月蹉跎，工作多年以后他也会变得和大多数人一样，不再有热情，不再有同情，剩下的只有麻木不仁。
赶到区民政局已经四点多了，还好没有下班，办理结婚的人也少了很多。
我们把证件递上去，那个办证的女人抬头看看我们，说，“你看，我说办理临时身份证很容易的吧。”
我们笑笑，点点头表示同意。心想，要不是遇到一个好心人，还不是要等到明天。
她把我们的信息输入电脑，然后打出来两张纸，让我们分别签字。有了之前的教训，我工工整整写上自己的名字。然后她告诉我们去照相、交钱。
“我们带了照片。”
“不可以，必须在这里照。”
就像医院的检查结果一样，照片也是不通用的。办护照的照片要在办护照的地方照，办驾照的照片要在考驾照的地方照，办身份证的照片要在指定派出所照，今天结婚也必须要在这里照。还好，人民币是全国通用的，还没有人拒绝收我的钱。
照相的地方有人在推销各种结婚套餐，包括装结婚证的小盒子、结婚喜帖、婚纱照等等。
“拿个小盒子装结婚证吧！”推销的人说。
伊帆说“好像没这个必要吧。”我也表示同意。
“结婚证搞丢了是很麻烦的事。”他提醒我们。
“装在盒子里，要丢不也是一样丢。”我说。
“装在盒子里怎么能丢？”推销员不解的问。
“连盒子一起丢了呗。”伊帆打趣地回答他。
让那个推销员郁闷去吧。最终吝啬的我们只选了最简单的套餐，两张结婚照加上两本结婚证。一共是68元人民币，感觉这和抢钱没什么区别。数字倒是蛮吉利的，又是顺又是发。

出了结婚登记处，看着手上的两个红本子，它说明我和伊帆结婚了。心中有些复杂的感觉，自己也说不好。
“老婆！” 伊帆换了称呼叫我。
“算了，感觉都被你叫老了。你还是喜欢你叫我的名字。”我笑着凑到他面前说。
以前有时伊帆也会这么叫我，其实我不是很喜欢这个称呼，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问伊帆，“感觉现在和以前有什么不同吗？”
伊帆想了想，坦诚地摇摇头。
“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同。”我很高兴这样。虽然我爱伊帆，可我并不想步入婚姻殿堂。书上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我不想让我们的爱情入土为安。
“不过终于是结婚了。”我感叹地说。
“也不算了，只是登记。国内好像举行婚礼在算是正是完婚。”伊凡补充说。
“不考虑这么多了，以后再说吧。”我讨厌提到那些繁琐的步骤。
伊帆牵着我的手赶去坐公共汽车。我喜欢被他牵着的感觉，心里很踏实。

赶回医院的时候已经很晚了。爸爸一个人坐在走廊的长凳上。我问他为什么不进屋里坐着，他说屋里空气不好。我想他可能感觉病房里面太压抑了。叔叔躺在病床上睡着了，他看上去消瘦了很多。妈妈和婶婶坐在床边。妈妈说下午医生过来通知明天上午九点家属去医生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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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etit soleil

空虚也要因人而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