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网球那些事 第四章 卡拉是条狗姊妹篇 考拉象条狗
本帖最后由 香都飞熊怪 于 2009-4-7 18:08 编辑
(四)考拉象条狗
**考拉觉得自己象条狗,绳子被牵在父母手里,骨头棒子在雨琪手里,可自己的心却在远处的森林里。**
公元2007年5月20日,法国南部城市尼斯。
蓝色的海水一路从大西洋经直布罗陀海峡流到这里,仿佛家有小女初长成,香袖轻拂,擦亮了戛纳,尼斯,摩纳哥等一串明珠一般的城市。而尼斯因为西接马赛,土伦等沿海重镇,东瞰摩纳哥,意大利等邻国,就成为这串珠子中分量最重的一颗。尼斯的城区和法国其他老城市一样,有些古旧而杂乱,却偏偏依山傍海建起一条10公里左右的海滨大道。道路的一边是喧闹的饭店,豪华宾馆和赌场,另一边是在棕榈树点缀下白色鹅卵石铺就的海滩。旅游的季节到了,海滩上已经遍布提早来度假的各国游人。对那些刚刚从北欧苦寒之地过来的人们,初来乍到的欣喜惬意在脸上一览无余。
这些欢乐的人群中夹杂着一个身影,与游客形同陌路。他20岁出头,身材瘦削,面无表情,两只眼睛却写满忧郁,仿佛从文艺复兴时期走出来年轻哲人。当他经过一个空的长椅时,四肢仿佛不受头脑控制似的坐了下来,面对着大海沉思。
这个年轻人叫考拉,06年从国内来到尼斯留学,在一所工程师学校读研究生。考拉学习很努力,只用了一年就过了生活和语言的难关。在5月份,课程就要结束的时候,很多同学还在为寄出去的简历没有回音而着急,而考拉却凭着自己优异的学习成绩和良好的面试印象获得了几个大公司的肯定,甚至被承诺一旦实习结束后会有机会正式留用。
别人羡慕,考拉却不觉什么。他从小就觉得男孩子要自强自立,付出总有回报,来国外可不是为了到地中海游泳的。自己只是担心雨琪,那个娇小的女孩子,那个认识了才6个月就已经习惯自己肩膀的女孩子。自己联系到的公司全都在外地,象巴黎,马赛这样的城市,实习期最少6个月。可雨琪还要在尼斯继续上学,这样总分着可不是办法。每天回家面对着冷冰冰的墙壁,早晨起床穿上冷冰冰的衣服,那种日子雨琪连想都不愿想。
可是考拉能做什么呢,他只有一次次地搂着雨琪的双肩,轻轻地说,只是六个月而已,自己每个周末都回尼斯来看她。雨琪很懂事,总会给考拉一个甜甜的微笑,说放心去不要惦记她。笑容是暖暖的,可冰冷的泪水还是会不争气地流下来,一直流到紧握着的两只手上。那两只手戴着一对白金戒指,是考拉在情人节那天给自己和雨琪买的礼物。一只大的,简约的方戒面上镂着花纹,里圈上刻着Koala;一只小的,戒面上镂着相似的花纹,还镶着一颗小水钻,里圈上刻着Yuki,是两个人的法语名字。白色的铂金戒指沾了泪水,微微地反射出了叫人捉摸不透的七彩光线。
离六月初实习的开始时间越近,这样的事情就发生得越多,而两人的欢笑也越来越少。考拉每每会在雨琪上课的时候,乘公车来到海边。他喜欢地中海,虽然自己的家乡也是沿海城市,可是根本就是不同的风景和不同的感受,就好像红烧鱼和清蒸鱼的分别一样。
想到家乡,考拉就想起含辛茹苦把自己养大的双亲。自己如今学业有成,是多想早点回家,看望自己的父母呀。可是,他也知道,毕竟在国内的人不会理解在国外的亲人的变化,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个从学校回来,就光着脚去村头的厕所掏粪浇地的孩子了。父母只是希望自己回到家乡,娶妻生子,富富裕裕地过日子。每次在电话里,都催促自己早点回去。但自己通过这一年来在法国的所见所闻,已经喜欢上了更自由,更能实现自我价值的生活方式,不再想回到那个交通基本靠走,保安基本靠狗的村子了,尽管自己从小就只会和狗玩。更何况,雨琪能接受这样的生活吗?这个时尚前卫的女孩子,就算再大方懂事,会安心地和自己的父母朝夕相处,呆在乡村相夫教子吗?
考拉胡思乱想着,猛然想起上周在电话里听父母说,隔壁家李大婶在湖北念书的侄子也去法国留学了,好像在巴黎,让考拉帮着照顾一下。可是尼斯离巴黎那么远,自己真是有心无力,但是总要跟父母解释清楚才好。考拉找到一个路边电话亭,掏出打往国内的电话卡,小心翼翼地给家里拨通了电话。
没有等多久电话就通了,那边传来了母亲慈祥但稍微有些絮叨的声音。出乎考拉的意料,母亲先提起了李大婶的侄子,说小伙子在巴黎一切都好。已经安顿下来,刚到的时候,因为学习不忙,就在住处的附近找了一家中餐馆打工,本想赚点钱补贴学费,可是没多久就认识了些坏人,被骗去黑赌场赌博,输了很多钱,还借了高利贷,被越南帮追着砍手。多亏了餐馆里一起打黑工的两个叫什么75,60的同事,把自己背着老婆藏的私房钱和背着老板娘藏的小费都拿出来,才帮小伙子还清了赌债。小伙子受到这个挫折之后,更加发奋地读书,也不再去餐馆打工了。听说周末替一个猫粮公司做促销,叫什么“伟嘉(Whiskas)”,工作挺体面的,挣得也不少。李大婶常说,算是老天爷照顾老李家呀,还好没出什么大事。
说完了李大婶的侄子,母亲又开始了老生长谈,问起考拉什么时候回家的事情。考拉怕父母不能接受雨琪,所以始终没和他们提起过。看母亲又问起来回家结婚的事情,考拉本想象往常一样随便拿话应付过去,可这次出乎意料,母亲说,半个小时前,邻村的赵大姨刚刚来家里给考拉说了一个媒,现在还没走,正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相亲呢。女方的条件挺好,等着让赵大姨跟你说啊。
考拉没说话,考拉没得选,只好听着听筒那边母亲和赵大姨连说带笑的声音由远及近,直到赵大姨爽朗的笑声从话筒里传来。
“小狗子,你还记得你赵大姨不?你小时候光着屁股在河里游泳在河里差点淹着,还不是抓着我家大黄的尾巴才爬上来的。”
“呵呵,”考拉讪讪地笑着,“赵大姨,那我怎么能忘得了,大黄就是我重生父母,再造爹娘。”
“这孩子,怎么这么说话呢,一个狗,能救人命那是它得造化。你还能记得你赵大姨就好。”
考拉心想我只记着大黄倒是真把您老给忘了。听着赵大姨东家长西家短地扯了半天,考拉胡乱地应付着,终于赵大姨说到正题。
“考拉呀,你也不小了,不能总让父母操心不是,也该赶快回来成个家了。听你爹妈说你东挑西挑的总是不满意,大姨知道你们喝洋墨水的人,是看不上一般人家的闺女的,大姨给你介绍一个吧,包你满意。这个姑娘家姓王,开了好几个大养鸡场,可是我们方圆几百里的大户呀……”
考拉觉得再说下去是浪费双方的时间,只好打断赵大姨:“大姨,您的好意我心领了,谢谢您的关心,只不过我是学计算机的,和人家姑娘怎么沟通,别耽误人家了。”
“你看,大姨知道你担心这个,才说包你满意。你进了她们家的们,那么多养鸡场,有的是鸡,你爱怎么计算就怎么计算,大姨还真不知道你们出国就能算出什么花样来。”
赵大姨好像很得意,考拉却如千斤铁锤砸在棉花堆上,很着急却发不出火来,憋着又听了半天计算“鸡”的唠叨,终于忍不住了说道,“大姨,您不知道我现在的生活,和从前在村里不一样了,我现在只想着下载,上传。”
“哟,瞧瞧,你还真把大姨当成啥都不懂的老娘们了是不?咱们从小在海边长大,谁不会上船了?还就你天天上船了?”赵大姨很不屑地回道,“还以为你小子在国外念书,说话多文明了呢,怎么张嘴就是下崽下崽的,那是说牲口呢。说人不是得说生育吗?念书念糊涂了吧,早就知道出国没啥好。不过你小子也还算有心,还想着让你父母抱孙子呢吧。我跟你说,那个王家姑娘呀,小腰大腚,肯定好生养,你小子有福了。”
话筒无声地从考拉手中滑落,同时滑落的,还有两行清泪。考拉心死了,考拉知道,自己在这边垂泪,话筒那边是一群善意的人,眼睛眯成一条缝,咧嘴笑着,等着自己感激地回复。考拉用力挤了下双眼,泪珠落在地上。看着话筒被连线抻着上下跳动,里面好像还有声音传来,考拉觉得自己就是这个可怜的话筒,家乡是话机,自己的心就这么被抻着,悬着。考拉又觉得自己象条狗,绳子被牵在父母手里,骨头棒子在雨琪手里,可自己的心却在远处的森林里。
海滩上,有几个中国的留学生在晒太阳赏海景,不知道谁用手机放着迪克牛仔的歌,那首叫“狗”的歌,歌声隐隐传来:
我就像是一条狗
等待爱情的骨头
垂涎你的容颜
永远不罢休
站在欲望的街头
我们都是一样的丑陋
争的头破血流只是想把你占有
去巴黎,考拉下定决心,到巴黎发展,混好了,接雨琪一起过去。烈日下,考拉为自己的决定长出一口气,抬头看了一眼,建筑物上的显示屏交替显示着,15:35,气温28度。 |
2009-4-7 11:40:3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