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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dior__doudou

央视热剧《旗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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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浪微博达人勋

“我们没有打火机火柴怎么办啊?”梅杏儿问。“把你的急救箱拿过来!”

  梅杏儿拿过急救箱,心想这里也没火啊?

  郑远海从急救箱中翻出一个检查耳朵的检查镜拿在手里:“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

  梅杏儿不解地看着他。

  郑远海接着撕开一包密封的药棉,用检查镜对着阳光,把焦点对准药棉。不大一会儿,药棉冒起烟来,低头吹了几口气,火苗燃了起来,紧接着三堆大火熊熊燃烧起来。郑远海并没就此罢休,他又把注射针头弯成钩子,然后让梅杏儿把鞋带解下来。

  梅杏儿也不再问他干什么,知道他一定又会给她带来新的惊喜,顺从地把鞋带递到他手中。郑远海把两个人的鞋带结起来,拴上针头,跑到海边去钓鱼。

  梅杏儿心想这个能吹牛皮的家伙还真是聪明,什么困难都难不倒他。

  天黑的时候,两个人美美地吃了一顿烤鱼,梅杏儿边吃边说这是她长这么大吃过的最好吃的鱼了,她都不舍得离开这个岛了。郑远海说那你就留下吧!梅杏儿问他你呢?她以为郑远海会说我陪着你,没想到郑远海却说我得回去,我还得当舰长呢!当了舰长我驾驶军舰来看你,到那时候没准你真变成野人了,气得梅杏儿又狠狠地捶了他一拳。

  6

  弯弯的月牙挂在天上,周围繁星点点。梅杏儿倚靠在礁石上凝望天空,一颗流星释放着光芒划过天宇,消失得无影无踪。

  梅杏儿像是在自言自语:“听老人讲!天上的星星也都是有生命的。”

  “对,宇宙也有诞生和衰亡的过程!”郑远海说。

  “那它们会恋爱结婚吗?”梅杏儿天真地问。

  “嗯……这个……”郑远海不知道她这个幼稚的问题是不是有所指,“不会吧?两颗星若走到一起,那就成大碰撞了,还不粉身碎骨了?”

  梅杏儿望着天空:“我觉得那就是爱情,宁肯粉身碎骨,也要轰轰烈烈地融化在一起。”

  郑远海没想到梅杏儿会说出这番话来,他想起了秦思婷,从二人的不打不成交到成为知心朋友,秦思婷已经在他心里占据了一个位置,是爱情的位置吗?郑远海问自己,好像不是,自打参军到部队,一心想上舰将来当舰长的他还没认真考虑过爱情问题。那是什么位置呢?朋友?战友?铁哥们儿?好像也不是。那是什么?介于好朋友和爱情之间的位置?蓝颜知己?他想起了从外国小说上看到的这个词,但又无法准确定义。过了一会儿,郑远海站起身来对梅杏儿说:“你睡会儿吧!我再去找些干树枝。”

  郑远海抱着树枝回来的时候梅杏儿已经靠在礁石上睡着了,响声惊醒了梅杏儿。

  “郑大哥,你别走了,我害怕。”郑远海安慰她:“没事的,有我在别怕啊!”

  梅杏儿说:“我看着火,你睡会儿吧!”“不用,你睡吧!”

  “我不困了,你睡吧!你总这样熬下去身体会垮的。”梅杏儿争辩着。

  郑远海不再坚持:“好吧!一定看住火,别忘了添柴,听见有飞机动静就叫我。”

  很快,郑远海和衣沉沉睡去。梅杏儿想他一定是太累了,都怪自己拖累了他,心里不禁涌起一丝愧疚。睡梦中的郑远海表情安详自信,丝毫看不出是等待救援的落难者,倒像是睡在家里又宽又大的席梦思床上。她很欣赏郑远海这种蔑视困难的坚强气度,她想起了在龙湾山郑远海为了救自己,面对盗割分子的枪口处变不惊沉着冷静的英雄豪气。英雄,他一定能成为英雄,梅杏儿坚信不疑。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飞机螺旋桨的声音惊醒了郑远海,睁眼看天空,一架直升机正渐渐远去。他猛地跳起来,一路喊着向直升机追过去。

  直升机飞走了,郑远海沮丧地回到沙滩,梅杏儿像犯了错的小孩子低头站在他面前,脚下的三堆火不知何时被涨潮的海水熄灭了。

  “不让你看着火吗?你怎么让它灭了?”郑远海突然盯着梅杏儿大叫。
 梅杏儿使劲咬着嘴唇,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她不想再让郑远海看见她哭,虽然自己没有郑远海坚强,但我也是军人,我不能再在你面前掉眼泪,让你看不起我。

  “说呀?怎么回事?”叫变成了喊,郑远海声音提高了N度连整个荒岛都听得见。

  尽管梅杏儿紧咬嘴唇,尽管她一再提醒自己不能哭,可不争气的眼泪还是像断线的珠子一般滚落下来。

  “哭!哭!就知道哭!你是军人,不准哭!把眼泪给我憋回去!憋回去……”喊变成了吼。郑远海丝毫没有怜悯她的意思,像一头暴怒的狮子。

  梅杏儿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终于还是忍不住,哭出声来,哭得很委屈很伤心,声音里满含着对郑远海的怨恨,你凶什么凶?人家毕竟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孩儿,荒岛的夜这么黑这么吓人,你个没心没肺地睡着了,我能不害怕吗?我就想靠你近点儿怎么了?我也不知道海水会涨潮把火浇灭啊?

  看见梅杏儿越哭越伤心,郑远海开始后悔,后悔不该自己睡去,后悔不该向梅杏儿发火。过了好一会儿,他走近梅杏儿扳过她的肩头:“对不起,别哭了啊!我不该向你发火,都怪我不好。”

  梅杏儿终于忍不住扑进他怀里伤心地哭着:“对不起郑大哥,都是我不好,我连累了你……”

  一股爱怜之心猛然涌上心头,郑远海情不自禁地把她紧紧搂在怀中……

  7

  秦思婷在江丽的陪伴下来到那天训练出发的海滩,默默地眺望着大海。虽然舰艇学院扩大了搜救范围,但三天过去了,依然没有任何消息。江丽一直在劝导她,可她根本听不见她说什么,她的眼里只有一片茫茫的大海,那片不知道还会不会给她希望的大海。她开始恨郑远海了,恨他逞能好强,恨他不甘人后,非要划入大海深处去追假人,一定是他坚持的,结果不但害了自己,也连累了梅杏儿。可这是恨吗?她在心里默默问自己,不,她是恨不起来的,是担心、是哀怨、是悲伤、是痛苦、是绝望,是又爱又恨。

  8

  一条蛇盘在树枝上,蛇头高高昂起,龇着毒牙吐着芯子。郑远海小心翼翼地靠上前去,定了定神,终于鼓足勇气抡起手中的棍子向蛇打去。蛇一下子蹿到了他手里的棍子上,迅速盘旋而上,向他拿棍子的手张开了血盆大口。生死瞬间,郑远海来不及多想,一狠心伸出另一只手抓住了毒蛇的七寸,死死地抓着,直到毒蛇没有了反抗的能力。郑远海长出一口气,伸出另一只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梅杏儿病倒了,这几天的惊吓雨淋让她得了急性肺炎,高烧不退浑身发冷,冷得牙齿打颤浑身哆嗦。郑远海抓蛇是想给她做汤喝。郑远海在梅杏儿的急救箱里翻起来,装急救针的铝盒、手术刀,幸亏这个箱子那天没有被他扔到海里,关键的时候总能派上大用场。

  该死的太阳也不知道躲到哪儿去了,天空蒙上了一层厚厚的云层。抬头看看天,无法再用反光镜取火了,怎么办?郑远海又从急救箱内翻出一瓶酒精棉球,心里一阵狂喜,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他在海边挑选了两块白色的鹅卵石,他不清楚这种石头里含有什么物质,反正一擦就能擦出火花来。尤其在漆黑的夜晚,一擦就像燃着了炮仗捻子火花四溅,小时候和小朋友常常捡来擦着玩。郑远海把酒精棉夹在两块石头中间,用力擦着,一下、两下、三下……也不知擦了多少下,终于,蓝色的火苗燃了起来。他笑了,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郑远海扶起梅杏儿,把蛇汤送到她嘴边。

  “这是什么?”梅杏儿咳嗽着问。

  “鱼汤!喝了就暖和了。”

  梅杏儿喝了一口,腥味直冲嗓子,但还是强忍着咽了下去。

  “主要是没有盐,克服一下啊!喝了病就好了。”郑远海哄着她。

  喝完汤,梅杏儿觉得暖和多了。郑远海脱下上衣盖在她身上,看着她沉沉睡去。郑远海内心焦虑起来,刚开始漂落到岛上,他并不担心,甚至用一种玩的心态面对眼前的一切,他坚信没有什么困难能难倒他。可眼下,梅杏儿病了,他必须对她的安危负责,带她平安回去。可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里,梅杏儿的病情还会不会严重,这些都是未知数。
郑远海心里迷茫起来……

  入夜,梅杏儿又开始发高烧了,冷得浑身发抖,郑远海只好把她紧紧抱在怀里。

  梅杏儿不停地喃喃自语:“我冷,抱紧我!抱紧我!”

  天快亮的时候,梅杏儿已经烧得意识模糊了,断断续续地对郑远海说:“郑大哥,我感觉自己快不行了!”郑远海抱紧她:“梅杏儿,坚持住,他们一定会找到我们的,我们很快就会得救的。”

  梅杏儿勉强向他笑了笑,她已经不感觉冷了,她觉得在他的怀抱里很温暖,那种从小到大从未体验过的一种温暖,这种温暖说不上是一种亲情还是爱情,就像一池清澈的温泉,上面还飘着朦胧的蒸汽,暖暖的,柔柔的,包围着她,融化着她,带给她安全感、幸福感、满足感。

  微笑在梅杏儿的脸上凝固了,她晕了过去,郑远海拼命摇晃着她,呼喊着她:“梅杏儿,你醒醒,你醒醒,梅杏儿……梅杏儿……”

1

  陈建军从舰副长班回到基地后不久便被任命为180舰副舰长。本来他在舰上已经待了将近十年了,对舰上每一个岗位都很熟悉,对舰上的每一个角落甚至比家里还熟悉,现在又经过舰副长班的深造更是如鱼得水。接连几次训练、演习、打靶、护渔、巡逻任务完成下来,他已经奠定了在官兵们心目中的地位,也得到了各级领导的首肯。不久,180舰舰长赴国防大学学习,陈建军在实际工作中已经开始代行舰长职责了。

  谢庭群经过几年的磨炼也已经渐渐熟悉了自己的工作岗位,适应了海上的生活,但他并未放弃最初到机关工作的想法。在他看来,现在在舰上工作,只是给自己将来到机关积累些基层工作经验,给自己将来在机关的发展增加些筹码。他不认为自己的想法是好高骛远,只是人各有志而已。陈建军很喜欢他这个年轻干部,认为他有学历,也有能力,经常能为领导排忧解难,群众基础也还不错,只是心计太重,经常一个人默默地望着大海发呆,很难知道他心里真正在想些什么。

  鲁淮成有个习惯,每天晚饭后必定要出去散步,军营——码头——家或办公室就是他雷打不动的散步路线。这天傍晚,鲁淮成照常散步来到码头上,不经意间发现一个人在海里游泳,他蹙起眉头,止住脚步。

  谢庭群游回码头刚爬上岸,就撞进了鲁淮成严厉的目光审视中。鲁淮成问:“你是哪条舰上的?”谢庭群立正答道:“报告参谋长,180舰。”说完不自觉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穿着背心裤衩浑身湿漉漉地笔直立正在首长面前,他觉得既滑稽又尴尬,没办法,面对首长他只能选择立正。

  鲁淮成的眉毛都快拧到一起去了,目光锋利得像两把刀,“屠夫”要“杀人”了,语气不寒自威:“叫什么名字?”

  “副导水长谢庭群!”声音依然洪亮,丝毫没有悔悟与胆怯的成分。

  “还是个干部?难道你不知道码头严禁下水游泳吗?”“我……”

  还没等谢庭群话音出口,一个战士拿着谢庭群的军装慌张地跑过来,先向鲁淮成敬了个礼,然后转向谢庭群:“对不起导水长,我以后再也不往海里扔东西了。”

  鲁淮成这才看清谢庭群手里攥着一个塑料袋。

  谢庭群把塑料袋交到战士手中:“废品应该扔在垃圾箱里,我们是海军,更应该珍惜大海,保护环境……”说话时目光平和亲切。

  鲁淮成的目光瞬间也变得平和亲切,从战士手里接过谢庭群的军装走上前:“快把衣服穿上,别感冒了。”谢庭群眼里闪着感动:“谢谢参谋长。”

  鲁淮成接着又说:“虽然你今天是做好事,但还是违反了码头管理规定,以后再发现海里有垃圾,可以放小艇下去打捞,再不要脱衣服下海了。”

  “是!参谋长,我一定牢记!”

  虽然鲁淮成的话毁誉参半,但谢庭群内心却很高兴,心想我下海捞个塑料袋还被参谋长撞见了,真是好人有好报。察言观色是他的强项,他早从参谋长的表情变化中看出了表扬多于批评,这是对他的肯定。可这件事并没有对他的前途进步产生丝毫影响,日子一天天过去,一切如常,没有任何变化。谢庭群在副导水长的位置上早已任职期满,刚巧这时原来接替陈建军的导水长转业了,按说他这个副的接替正的是顺理成章的事,可半个月过去了,怎么会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呢?谢庭群又想起了上次捞塑料袋碰到鲁淮成的事。难道那次他没记住我?又一想没有哪个首长会把一个干部捞了个塑料袋记在心上,况且参谋长日理万机,这件芝麻大的事早就淹没在他繁忙的工作当中了。那么,怎样才能让他对我谢庭群有个深刻的印象呢?参谋长最喜欢军事技术过硬、思想前瞻、见解独到的干部,可这些都是他的弱项,他的优点是办事能力强、善于处理各方人际关系、心细、能写会画,副导水长的位置让他无法发挥,谢庭群每想到这些总有一种怀才不遇的烦恼。难道那天我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谢庭群一直在脑海里琢磨着,虽然参谋长忘了,但他对那天的每个细节却记忆深刻。他突然想起来了,我怎么没说自己是地方大学毕业参军的呢?鲁淮成非常重视高学历的干部,郑远海就是一个例子。想到此,他不禁懊悔地拍起脑门。正当谢庭群为职务发愁的时候,意外地接到一封家乡来信,一位曾经当过兵的邻居向他打听当年的一个战友,这件事令他欣喜若狂。
2

  自从代理舰长工作以来,陈建军已经好久没有回家了。趁这两天没有出海任务,他便抽空回家看看父亲,但推开门便愣了,他没料到谢庭群会坐在家中。

  “副长,您回来了?”谢庭群急忙起立。“你怎么在这儿?”陈建军问。

  “我来看看首长。”谢庭群也很意外,副长平时在舰上很少回家,怎么这么巧,我来了他也回来了。

  陈敬国说:“建军啊,你说巧不巧,小谢呢,是我早年一个战友的邻居,这不,我战友还托他给我捎来两瓶治腰痛的药酒。”

  “哦!是吗?”陈建军应着。

  谢庭群向陈敬国道:“首长,副长回来了,你们爷儿俩聊吧,我走了。”

  “好好!以后没事常来家玩啊!”陈敬国很热情地说。初次见面,这个说话得体、善解人意的年轻人给他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谢庭群告辞出门,掩饰不住脸上的激动与兴奋,这次登门拜访是成功的,首长待人非常和蔼可亲,没有半点平日工作中的严肃和冷峻。从他的表情上,看得出对他印象不错。

  谢庭群走后,陈建军问了问父亲最近的身体状况,陈敬国反过来问他工作情况。这已经成了多年来父子二人见面的固定话题。

  陈敬国觉察出陈建军好像有什么心事:“你好像不太高兴?”

  “新驱逐舰就要列装了,舰长人选有我一个。”“这是好事儿啊!”

  “好什么事儿啊?还不是陪绑的。”陈建军很想此事能引起父亲的重视。

  陈敬国说出的话却令他失望:“也是,你刚当了副舰长,再提舰长,有点儿太快了,这不合适。”

  陈建军掩饰不住内心的牢骚:“和我同年兵的人都是舰长了,只有我,副长刚当上!”

  “这就不错了,怎么?你还想一步登天啊?再说,你现在实际上干的不就是舰长工作吗?”

  “爸!代理!您别混淆概念,等舰长从国防大学回来,我还得回到我的岗位上。”

  “你还想怎么着?直接给你下命令啊?不可能,从我这儿就过不去!”陈敬国对待儿子一向是严厉的。

  “都因为你,弄得我总比别人慢!”陈建军终于把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怎么怪我啊?主观不努力,客观找原因。”

  “我主观不努力吗?别说副长,连舰长都算上,东江基地有几个比我强的?每次调职你都说我年龄小,应该多锻炼几年,你高风亮节用哪儿不好,怎么偏往您儿子身上体现啊?”

  “你年龄是小嘛,刚二十八岁,就已经副团了,还想怎么样?哦,我在基地当领导,你职务坐火箭,我还干不干了?”

  “你是你我是我,为了你脸上好看就得牺牲我啊?现在好,我成了全基地兵龄最老的副长了。”

  “你看看,你看看,一天到晚不想工作,光想升官,什么作风嘛。”

  “你别在那儿老正统了,你看看现在,哪个当领导的不为自己子女着想?”

  “胡说,我身边的领导你看谁为子女搞不正之风了?”陈敬国急了。

  陈建军口气软了下来:“我也没想指望您什么,就是随便说说,算了,不谈了。”转身便要进自己的房间。

  “站住!”陈敬国说,“我还有事找你,你妈从老家来电话了,让我代表她跟你严肃地谈谈个人问题,什么时候结婚?”“那是我自己的事!”陈建军没好气地回答。

  陈敬国瞪了他一眼:“你都二十八了,我和你妈还急着抱孙子呢!”

  “让我传宗接代啊?”陈建军笑了,“爸,对不起,当不上舰长,我没心思完成您老人家交给的这项艰巨任务。” 转身进了自己屋。

  “要挟我是不是?”陈敬国对着已经关上的门喊着。

  其实个人问题陈建军并不是没想过,三年前女朋友小晴出国深造,本来说好完成学业就回来的,一年后却打电话劝他也转业出去。陈建军从小受父亲的影响,舍不得脱下这身军装。小晴很生气,电话里却说我尊重你的选择。刚出国的时候两人还每周必通一次电话,卿卿我我唠起没完,每月工资基本都贡献给电信局了。随着时间的推移每周通话变成了每月,接下来变成了每季,现在变成了半年一回拿起电话还不知该说什么。
2008-6-27 14:07: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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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郑远海和梅杏儿获救了。当江丽冲进宿舍告诉秦思婷这个消息的时候,秦思婷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着江丽气喘吁吁的样子,她一下子愣住了,半天没反应过来。紧接着,她开始相信了自己的眼睛,江丽的表情上清晰地写着,这是真的,千真万确,失踪的郑远海和梅杏儿获救了。

  秦思婷一下子冲出了宿舍。

  秦思婷冲出大楼,冲到了街上,奔跑起来。不理会街上树木电线杆广告牌大建筑小建筑纷纷向后倒去,她要把连日来的担心绝望彻底甩掉;不理会街上男的女的老的少的走路的骑车的好奇疑惑地向她侧目,她要把连日来的哀怨悲伤彻底抛开;不理会街上大车小车卡车公交车对她鸣笛躲闪刹车甚至咒骂,她要把连日来的牵挂思念彻底兑现成现实。

  直升机轰鸣着降落在沙滩上一处水泥平台上,梅杏儿被抬上了等候在那里的救护车。郑远海走出机舱,一眼就看见远远跑来的秦思婷,迎上前去。连日来的担心、绝望瞬间全都化作了一种莫名的委屈,秦思婷一下子扑进他怀里,激动地哭起来。郑远海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只能不断安慰着她。

  4

  梅杏儿被送进了军医大学医院,刚来的时候呼吸已经衰竭了,各项生命体征都很微弱,如果不是那天早上搜救的直升机发现了他们,她可能躺在郑远海怀里永远也醒不来了。获救第三天,病情已经基本稳定了,体力也渐渐恢复了许多,她躺在病床上想着这几天的经历,事后她听人讲那个孤岛上距海岸线有一百六十多海里,一晚上被风浪裹挟到这么远的距离,足见当晚的风浪有多么猛烈,能活着回来简直是个奇迹。这次遇险的经历在别人看来一定是不堪回首,但梅杏儿心里想起来却觉得很甜蜜,她知道,这种甜蜜来自郑远海。秦思婷每天都来医院看她,关怀备至。从她嘴里她知道郑远海没事,这几天正忙着论文答辩,她很不希望他这么快就毕业了,怕以后隔得远了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星期天的早上,秦思婷带着全班的战友都来看望梅杏儿,众人一到病房例行公事般的问候还没说完,感兴趣的话题就提前开场了,铺天盖地,来势汹汹。

  “哎,和你一起流落到海上的那个海军军官帅吗?” “对呀!这两天有没有发生什么故事啊?” “特别值得回味吧?” “不会是躲到岛上故意不让搜救的人找到吧?”

  ……

  “你们瞎说什么呀?”梅杏儿笑得很灿烂,此刻心里早被甜蜜的幸福感挤满了。

  众人谁也没注意到秦思婷脸上的表情微微起了变化,坐在众人身后默不作声。

  “哟!怎么这么热闹啊?”一个男人的声音出现在门口,极具穿透力,一下子扎进了梅杏儿的内心深处。这么些天来,就是这个声音支撑着她,在危难的时刻给她力量,给她勇气,给她活下去的信念。梅杏儿的心骤然间像打开了栅栏,几百头小鹿蜂拥而出,扑扑通通乱撞一气,把她的脸都撞红了。

  “梅杏儿,你又活过来了?”

  梅杏儿笑了,盯着他看,他没有任何变化。这个男人真是奇怪,无论是身处险境,还是平时的日子里,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像一个没长大的孩子,好像什么事都不在乎,又好像什么事都难不倒他。

  还没等郑远海再说话,众女学员调转矛头叽叽喳喳向他发难了:“你就是郑远海呀?老实交代,那天为什么带着梅杏儿把橡皮艇划得那么远?”“在荒岛上有没有欺负我们梅杏儿?”“就是,从实招来!”

  郑远海笑了:“她带着手术刀呢!我哪敢啊?”

  江丽拿起一瓶矿泉水伸到他嘴边:“本记者想采访一下,和一个美丽的女学员共同经历了一场虚惊,你有何感想?”

  郑远海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感想太深了,你们学院的学员太有创意了,手术刀不用来做手术,专划橡皮艇……”

  哈哈……众人爆发出一阵开心的笑声。

梅杏儿更是不好意思地笑了。

  角落里的秦思婷悄悄起身出去了,郑远海看到后转身追了出去。

  “思婷!”在医院的院子里,郑远海叫住她,秦思婷站住了,却并未回身。

  郑远海疑惑地问:“怎么了?”

  “郑远海,你逞什么能啊?出了事儿怎么办?”秦思婷再也压不住火了。

  郑远海愣了,心想我回来那天她也没发火啊?今天这是怎么了?忙赔着笑脸道:“这不是没出事儿吗?”“万一回不来呢?”

  郑远海想岔开话题,说:“思婷,过两天我就要毕业回部队了,今天我是特意来向你和梅杏儿告别的。”“我永远也不想再见到你。”秦思婷火气越来越大。

  郑远海走上前去,赔着小心问:“是不是……挨批评了?因为你是梅杏儿的班长……”

  还没等他说完,秦思婷大喊着:“郑远海,你到底长没长心啊?”

  郑远海不解地看着她,秦思婷突然扑进他怀里,紧紧地抱住他的脖子。

  郑远海惊愕得不知所措。

  5

  谢庭群自打上次去了陈敬国家里后,一晃又是两个星期过去了,接替导水长的事还是没有任何消息。谢庭群心想我虽然没明说,但话里话外也向陈副司令透露了意愿,怎么不见效果呢?问题出在哪儿呢?难道他没听明白我的话?其实他哪里知道,陈敬国在提拔使用干部上是非常坚持原则的,连他自己的儿子陈建军都不能例外。谢庭群实在等得不耐烦了,决定去找陈建军探探口风,这天就寝后他来到陈建军舰长舱。

  陈建军正在写阶段工作总结,见他进来非常热情地让他坐下。

  谢庭群说:“副长,这么晚了您都不休息,这种工作态度真是我学习的榜样。”

  “我文字水平不行,写东西费劲。”陈建军笑笑说。

  “要不我帮您写吧?”谢庭群忙道,“我是文科生,您放心我一定会让您满意的。”

  他以为陈建军听了一定会很高兴,没想到陈建军却摆手说道:“不不不,这是工作总结,不能走过场,自己写有好处,可以在写的过程中发现工作中还存在哪些不足,以便今后加以改正。”

  谢庭群有些尴尬:“对对对,副长说得对,我一向非常佩服您这种工作认真负责的态度。”

  陈建军问道:“你找我有事吗?”

  “我……”

  “是不是职务的事啊?”陈建军似乎看出了他的心事。

  谢庭群不好意思地笑笑:“进步谁都想,不过这不是我们自己考虑的事,我相信组织上会考虑的。”

  陈建军点点头:“小谢,你实话告诉我,你送我父亲的药酒是不是你买的?”

  “不是……”谢庭群语气中带着勉强。

  陈建军看着他:“你可得说实话啊!要真是我爸的战友送的,我们感谢的人可就不是你啦?”

  谢庭群这才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是我送的!”

  陈建军掏出一百块钱放在他手上:“这钱你收着。”

  “不不不,副长,我没别的意思,去看老首长也不能空着手是吧……”

  “拿着!”陈建军不容分说把钱塞在他手里,转而语气和蔼地道,“放心,你把工作干好了,个人的事不必用太多心思,相信组织上会考虑的。”说这话实在没有底气,心想教育别人谁都会,轮到自己就绷不住劲了。

  “我知道了!”谢庭群站起来,“那我先走了副长,您也早点睡觉吧!您看您现在明显比刚从舰副长班回来的时候瘦多了。”

  陈建军送走谢庭群,回到桌前照了照镜子自言自语:“瞎说,我还胖了二斤呢!”

  6

  几天后,郑远海研究生毕业返回了东江基地。在回来之前他假道中南回了趟家,去看望母亲。母亲拉着他的手依然是千叮咛万嘱咐,尤其放心不下的是鲁淮成要知道了他是郑冀的儿子会怎么对待他。郑远海安慰着母亲,说鲁叔叔哪像您想的那样啊?心胸豁达着呢!母亲还告诉他一个消息,郑秀竹已经和马一凡去了东江,在他们部队附近开一个酒吧。郑远海听后感到很惊讶,心里已经有了打算,妹妹如果能在东江扎根,那就把母亲也一起接过去,全家人也就团聚了。
郑远海来到鲁淮成办公室的时候,他正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军港、大海。

  “收获大吗?”鲁淮成面无表情地问。“还成。”郑远海赶忙立正回答。

  “还成?没好好学吧?”“报告参谋长,所有科目均达到了优秀以上,毕业论文被国防大学校刊发表,还有……”

  “一个记大过处分。”鲁淮成话接得很紧。

  哪壶不开提哪壶,郑远海心里一紧,他就怕鲁淮成提起那件事:“啊……那件事多亏了您,参谋长,谢谢您!”

  好在鲁淮成没有再接着往下说,回到椅子上坐下问他:“谈谈你的收获。”

  郑远海大声答道:“开阔了视野,更新了观念。”

  鲁淮成点了点头,这也正是他送郑远海去学习的目的。

  郑远海接着说:“我在学校翻阅了大量有关外军现代军备发展的资料,当今军事发展已经到了日新月异的阶段,确切地说就是进入了计算机时代,一台小小的计算机,必将影响和颠覆我们许多传统意义上的思维定式,也必将为世界军事发展带来一场变革。不久的将来,我们舰上的每一个战位都将被计算机操作所取代,并将带动舰艇的现代化发展,随之而来的就是精确打击、远程打击……”

  郑远海见鲁淮成不住地点头,显然已经被他的话吸引了。他想起了刚从陆战旅出来的时候,也是在这间办公室,也是面对着参谋长,也是参谋长听他侃侃而谈,也是他看着参谋长频频颔首。

  “参谋长,我想知道是不是还让我回180舰?”这是郑远海最关心、也是迫不及待想知道的问题。上次他也是在这里要求上180舰,结果从这间办公室走出去就被分到了猪场,今天的郑远海显然和当初的郑远海不可同日而语了,他认为当年的雏鹰已经插上了翅膀,可以飞了。

  然而,历史往往惊人地相似!

  郑远海在总结两次面见鲁淮成时使用了五个相同一个不同。

  五个相同:

  同样的场合、同样的人、同样的话题、同样的愤怒、同样的结果;

  一个不同:

  第一次让他去面对听不懂人话的猪!

  这一次让他去面对不讲中国话的人!

  鲁淮成给了他一大堆学习法语的教材,自己找地方学习去,一年时间,学不好这辈子也甭想上舰了。

  7

  郑远海回到宿舍发了一通牢骚,法语还没等学就讲出一句法国人生气时喜欢说的话:见鬼去吧!把书扔得满地都是,锁上门“走亲访友”去了。

  晚上回来,郑远海又记下了这样一篇日记:

  年 月 日:对一个混吃等死的人根本没有意义。

  天 气:和我的心情一样。

  事 件:探访旧友亲朋。

  探访对象:陈建军——见到我很高兴,但不能帮我重新回到舰上;沮丧沮丧。

  谢庭群——见到我很平常,急着展示他提升了导水长;晃荡晃荡。

  姜喜子——见到我很难过,我不能上舰他也就更没戏;绝望绝望。

  马一凡——见到我很慌张,当了经理怕我上店不给钱;凄凉凄凉。

  郑秀竹——见到我很亲切,啤酒红酒和洋酒一起端上;疯狂疯狂。

  事情是这样的:

  陈建军见郑远海回来了,心里非常高兴,把他拉到舰会议室又是茶水又是水果,把二人在舰院建立起来的深厚友情展现得淋漓尽致。在别人看来这俩人之间的友情一定比山高得高、比水长得长,把一旁的谢庭群眼热得直想找个墨镜戴上,生怕叫二人散发的热情光芒给灼伤了。热情归热情,当郑远海提到鲁淮成不让他上舰这茬儿时,陈建军的话突然就像火车进了四通八达的中转站,一个岔儿接一个岔儿。得,郑远海心想在学校那顿小酒算白请了,沮丧沮丧。

  谢庭群刚刚提升了导水长,本来郑远海去读研究生他心里有几分嫉妒,现在看四年后自己职务上已经是副营了,而郑远海还是正连,心里不但平衡了,甚至还很骄傲。在郑远海面前转来转去,劝他不要好高骛远,要脚踏实地,这样才能干出成绩。郑远海开始以为他在做自我批评,哦!闹了半天说我呢?嘁!谢庭群说着说着突然想起个人来,便向郑远海问郑秀竹现在怎么样了。郑远海如实相告她也来东江了。如果不是舰上会议室棚顶太矮,当时谢庭群肯定会激动地蹿起来。他更加起劲儿地在郑远海面前转来转去,晃得郑远海眼都花了,心里暗暗骂着:晃荡晃荡。
从180舰下来,郑远海来到猪场。姜喜子开始见他比谁都高兴,听说鲁淮成不让他上舰,甚至比他自己都难受,你上不去,我更遥遥无期了,看来当年你去读研究生我姜喜子寄托在你身上的愿望落空了,绝望绝望。

  在东江基地大门外不足两百米的地方,一家酒吧刚刚开业,这就是马一凡和郑秀竹的太平洋酒吧。

  “哥,你回来了!”郑秀竹飞快地扑到他面前,高兴地拉住他的手左看右看。

  马一凡嘴里叼着烟斗站在一边向他表演着洋洋得意的笑。

  郑远海上前:“马经理别来无恙!”“更正,是马……总经理!”

  “瞧你那熊样!”

  二人开心地大笑起来。

  郑远海问:“你们俩开店哪来的钱啊?”

  “季东哥给的。”郑秀竹答道。

  “到时候我们挣……了还……还他。”

  “你不在于季东那儿干得挺好的吗?”

  “他老让我叫……他于总,我不……习惯,我想自……己当老总,酒吧在这儿也是新……”郑秀竹接道:“新生事物!”

  “对!具……具……”马一凡接着说,“具有强大的生命力!”

  “对!和发……发……”“发展潜力!”

  “停停停!”郑远海打断他们,“听你们俩这么说话累不累啊?开酒吧中南不能开呀?非要跑到这儿来?”

  “知道为……啥吗?因为你们这儿经常有外……国军舰来访,外国人就……爱上酒吧!”

  郑秀竹接着道:“所以我们起名太平洋酒吧!”

  “预示着钱像太……平洋的水,哗……哗……挣……也挣不完!喻意深长!”

  “你们俩也不怕淹着!”郑远海说。

  马一凡得意地问:“你觉得我这创……意怎么样?”

  “不怎么样,反正我不会来!”

  “你来也不……欢迎,怕你不……不给钱!”马一凡眨着小眼睛。

  郑远海哈哈大笑,口中直叫:“我郑远海咋混得这么惨啊,凄凉凄凉。”

  哥哥的到来让郑秀竹高兴万分,搬出了各种酒满满摆了一桌子。马一凡、郑远海推杯换盏开怀畅饮,品尝着过去的友情喝了个酩酊大醉。

  疯狂疯狂。
2008-6-27 14:09: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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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郑远海从舰院毕业快两个多月了,一天到晚躺在宿舍里哇啦哇啦嘟囔着那些别人听不懂他自己也不太明白的法语,练得舌头打卷都快伸不直了,姜喜子说你再这么下去,法语没学好,连汉语也不会说了。马一凡也奇怪地盯着他看,说你……怎么说话越……越来越像我了?弄得郑远海一拿起法语书就有语言障碍,而且始终也没弄明白鲁淮成到底为什么让他学法语,他所能想到的最大可能就是当翻译,随舰出访法国或接待法国来访军舰。可那么多专业院校毕业的翻译不用非让他半路出家,似乎又讲不通。管他呢,既然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那就学吧!坚守理想,早晚有一天我会上舰的。郑远海这样想着每天在这个十几平方米的宿舍内坚持练舌头。马一凡给郑秀竹租了房子,把许欣芳也从中南接到了东江安了新家。南克江在郑远海读研期间毕业分到了东江基地潜艇支队,任614艇航海长。郑远海在学习之余也经常回家去看看母亲,或者去姜喜子那儿坐会儿,或者到马一凡的酒吧看看。

  这天下午,郑远海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一会儿拿起书看看,一会儿又放下。突然码头上响起急促的战斗警报,郑远海伸头向窗外码头上的军舰看去,官兵们正快速跑向各自的战位。有情况!一个念头闪过脑海,郑远海扔掉书本抓起军装冲出门去。

  码头上,各舰艇备战备航的哨声此起彼伏,官兵们紧张忙碌着做着起航前的准备。

  郑远海一把拉住跑过身边的一名中尉:“同志,发生什么情况了?”

  “我们在海上巡逻的180舰遭到六艘外舰武装攻击,被打沉了!”

  “啊?”郑远海的头脑里“轰”的一声,瞬间变成一片空白,中尉跑远了他才反应过来,忙转身向离自己最近的一艘舰上跑去。

  一辆越野指挥车紧急停在军舰前,鲁淮成和两个作战参谋从车里下来。

  “站住!你要干什么?”鲁淮成拦在他面前。

  “我请求允许我参战!”郑远海大声道。

  鲁淮成声音冷冷的:“回去。”

  “不是每个军人都有机会经历战争的……” 郑远海那股子执拗劲儿上来了。

  “你现在的任务是学习。”“战争是军人最好的课堂。”

  “这种课堂以后会有的!”

  “参谋长!”郑远海声音充满着悲壮,“180舰沉了,那上面有陈建军、谢庭群,还有我许许多多战友……”

  鲁淮成回过头来:“放心,他们没事,这是演习。”说完转身登舰。

  郑远海又一次愣在那儿,半晌才缓过神儿来,心里暗暗骂着:奶奶的,弄得跟真的似的,浪费我的激情和感情,转身悻悻离开。

  2

  太平洋酒吧名谓酒吧,实际上就是个喝茶聊天的地方,跟南方常见的茶馆唯一的区别就是它还经营一些酒类。自打开业以后就门可罗雀生意清冷,郑秀竹着急上火,马一凡却一派大经理的派头不急不躁,整天西装革履叼着烟斗优哉游哉。他认为自己已经找到了酒吧生意清冷的症结所在——装修不行。酒吧没有海军特色,怎么能吸引海军官兵?说干就干,凡是和海军挂边的东西一股脑儿往店里倒腾,什么救生圈、舵轮、舰船模型一概来者不拒,没有实物者即以形似者替之,抓钩变成了铁锚、电风扇的叶片变成螺旋桨,一个大号铁锅刷上灰漆被鼓捣成雷达天线,正中央木质的导弹发射架高高昂起,连包间的名牌都换了,什么导水长室、枪炮长室、航海长室、机电长室等不一而足,就连他总经理的办公室也改成了舰长舱,郑秀竹的也顺理成章为副长舱了。店里唯一的服务员小娜为争取权益在他屁股后面转来转去,要把自己工作的吧台改成后勤处。马一凡没答应,说是权力太大容易形成诸侯割据,遂改成炊事班。一切准备妥当,披红挂彩重新开张大吉。上次开业仓促没放鞭炮这次放个够,大地红麻雷子二踢脚嘭叭乱响炸得烟尘满天,只是一通折腾过后还是不见一个人影进店。

马一凡折腾累了,正坐在那闭目养神,郑秀竹走过来着急地问道:

  “你不说咱这重新开业马上就能顾客盈门吗?怎么还是不见一个人影啊?”

  “急什么,心急吃不了热……热豆腐。”马一凡嘴上不急,其实心里比谁都上火,一抬头见俩警察走了进来,“你看这不来……来了吗?”向小娜喊着,“快,迎接客……客人。”

  两个警察径直走到他面前:“谁是经理啊?”

  马一凡急忙上前:“我……我是!请……请多关照。”说着递上名片。警察推开他的手,指着门外:“没看马路边牌子上写着军事管理区吗?军事管理区不准放鞭炮,你不知道吗?”“不……不让放鞭炮?”

  另一警察一脸严肃:“星期一去交一下罚款。”说着把一张罚单塞进他手中。

  尽管马一凡此刻全不顾总经理的面子低声下气哀求讨饶,警察仍一脸正气公事公办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望着两个警察大步流星地离去,马一凡口中喃喃自语:“你们听……清他们说……说什么了吗?”

  “叫你去交罚款。”郑秀竹沮丧地说。

  “不……不对!”马一凡激动得腮帮子直哆嗦,“他们说……我们这是军……军事管理区,我在军……军事管理区工作了,我当军……人的梦想实现了!我这回可……是名副其……其实的马海军了。”

  今天也不是一点儿生意没有,下午五点多钟的时候谢庭群来了。自打上次听郑远海说郑秀竹来东江了,谢庭群高兴之情溢于言表,这无疑给他接近郑秀竹提供了极大的便利条件。他想先不急于见她,不追便罢,要追就得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和成功率。机会总是光顾有准备的人,先在纸上列个详细计划,这招儿的灵感来自于每次演习都要事先筹备详细预案,这就叫不打无准备之仗。何时见面?那得选个月朗星稀温柔浪漫的情调之日;见面送什么?一别多载当然不能玫瑰花仓促上阵,具有大海特色的漂亮贝壳既不会让人多想又暗含深情自然成为首选;见面说什么?彬彬有礼落落大方一派绅士风度叙叙别情关心一下现在;见面穿什么?西装革履夹克衫好像都不如军装大方得体更能衬托英俊潇洒……结果天不遂人愿,还没等他计划周全一道命令下来,一场“局部战争”的演习在海上足足打了两个多月。

  现在终于回到了岸上,谢庭群再也不想耽搁时间,要知道抢占先机也是一场战役胜利的关键。

  马一凡对谢庭群的到来极为热情,一会儿喊小娜泡茶,一会儿喊小娜送果盘,他觉得还不过瘾,干脆喊开瓶XO,吓得郑秀竹连连制止,这是我哥的战友你别挥刀乱宰了行不行?马一凡嬉皮笑脸说人家是军官,有钱。

  谢庭群终于有了机会发挥他能说会道的长处,他先是把自己这几年的工作经历添油加醋云里雾里地汇报了一番,接着又侃自己的理想和对未来的展望。郑秀竹也不知是否听进去了没有,反正只是面带微笑频频点头。二人直聊到太阳下山月亮上山还在口若悬河滔滔不绝。马一凡脸上的热情也随着太阳落下,冷漠随着月亮升起。小娜在一旁添油加醋说一杯茶喝了几个小时长此以往我们生意还做不做了?他马一凡是有文化的文明人绝对不能开口硬下逐客令,那太缺少品位太过野蛮太影响他总经理形象。后来,马一凡干脆把音响开到最大,美妙的音乐立马变成令人坐卧不宁的噪音,嘴里还不停地嚷嚷这破音响怎么老坏,声音小不了关也关不上等等。谢庭群带着未尽兴的遗憾离开酒吧,边走边给郑秀竹留下一个又一个留恋的眼神关怀的目光,向马一凡抛出了一个喻意深刻的微笑,那意思小子你别得意我还会来的。

  3

  180舰的航海长升任其他舰副长,在考虑新航海长人选时郑远海的名字不止一次跳入陈建军的脑海,心想这小子给我施了什么魔法?明知过不了“屠夫”那一关还老想着他。几个回合下来,陈建军还是觉得他合适,便找到郑远海希望他能找找人通融一下参谋长。这个消息令郑远海又兴奋又沮丧,兴奋的是机会难得,自己这大半年光在屋里捋舌头了,什么时候有机会上舰啊,沮丧的是鲁淮成肯定不会答应。

“快想想你认识的人谁能帮你向参谋长求求情?”陈建军一再提醒。

  “谁能呢?”郑远海绞尽脑汁想着,“我认识的人没谁能和参谋长说上话呀?”突然他两眼盯着陈建军的脸不动了。

  “你看我干吗呀?”陈建军瞪着眼睛问。

  “能帮忙的人找到了。”郑远海一脸讨好的笑全都堆给了陈建军。

  “我啊?”陈建军头摇得拨浪鼓一般,“不行!不行!鲁淮成还不一脚把我给踢出来。”

  “你不行你爸爸行啊!”郑远海像发现新大陆般兴奋地说,“鲁淮成是你爸爸的老部下,一手提拔上来的,你想老首长要说句话参谋长敢驳面子吗?”

  “你不了解我爸,连他亲生儿子我的事都不管,更别说别人了。”

  “那可不一定,你爸爸不管你的事那叫清正廉洁,管我的事那叫为工作着想。”

  “郑远海你什么意思啊?”陈建军瞪起眼睛。

  “嘿嘿嘿……”郑远海依旧讨好地笑着,“副长,看着兄弟落难你可不能袖手旁观啊?求求你,回去跟首长说一声吧。”

  “恐怕不行。”陈建军为难地说。

  郑远海拿出一副极真诚的眼光,又开始煽乎了:“副长,说心里话,我自打到部队以后最佩服的人就是你了,领导能力强、军事技术好,待人和蔼真诚。尤其是热心肠,特别愿意助人为乐,办事能力那更没得说,你说哪有你办不成的事儿?”

  “接着扣,我倒要看看今天你这高帽子能给我扣多高。”陈建军冷眼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蹩脚的演员在表演。

  郑远海嬉皮笑脸,态度好得接近了肉麻的边缘:“嘿嘿嘿……”

  陈建军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臭小子,我叫你扣!”

  4

  晚上,陈敬国回到家中,陈建军已经炒好了菜坐那儿等着他。

  “哟?今天这太阳是从哪边出来了?”陈敬国很是惊讶,平时陈建军忙得连家都很少回,今天还做好了菜等他,这可是破天荒的事儿。陈敬国高兴地坐到桌前。

  “爸,今天舰上没事儿,我是专门回来请你喝酒的。”

  一听这话,陈敬国心里琢磨开了,哼,酒无好酒,菜无好菜,这里边一定有事儿,想到这儿冷笑了一声:“哼哼!不喝!”

  陈建军乐了,拿起桌上的茅台酒:“爸,茅台,我专门买来孝敬您的。来,我给您满上!”

  陈敬国用疑惑地眼光看着他:“是不是有事儿要求我啊?”

  “你看你看……”陈建军说,“我是您儿子,跟您有事儿还用整这套吗?来来,尝尝!”

  陈敬国接过杯:“真没事儿?”陈建军摇摇头:“没事儿!”

  “那我可尝了?”陈敬国把杯往嘴边凑着。

  “喝吧。”陈建军催促着。

  “不对!我想起来了,一定是你提舰长的事儿。”陈敬国又把杯放下了,呵呵笑着:“差点儿上当。”

  “您想哪儿去了?”陈建军一副蒙冤受屈的表情。

  陈敬国一本正经地对他说:“那咱可先说好了,你提舰长的事儿,我可帮不了你。”

  “你就放心喝吧!”陈建军把杯又递到他手中,自己也端起一杯。

  “我喝了?”

  “喝喝!”陈建军举杯和父亲碰了一下先干了。

  陈敬国喝完酒咂着舌头品着,“你这茅台怎么不大对味?我好像在哪儿喝过?”

  “怎么可能呢?”陈建军急忙道,“这是老茅台,兴许这酒比您的年龄都大,来,满上。”又倒上酒。

  陈敬国吃了一口菜夸道:“行,小子手艺见长。”又端起杯来。

  陈建军说:“爸,我想请您给鲁参谋长打个电话。”

  陈敬国刚把酒杯凑到嘴边:“你看,还是有事儿吧?”把酒杯放下。

  “不是我自己的事儿,我想求您跟鲁参谋长说一声,让郑远海到我们舰上工作,我觉得吧……”
我不打!”没等他说完,陈敬国立刻表明态度。

  “您听我把话说完,郑远海是个人才,研究生毕业不让他上舰,这等于资源浪费。”

  “不行,不行……”陈敬国毫不通融。

  “反正酒您已经喝了,您看着办吧!”陈建军绷起脸。

  “呀?要挟你老子是吧?”

  “爸……”陈建军接着说,“我的事儿您可以不管,但我觉得这件事儿您必须得管,郑远海是人才,现在不都提倡学习高科技吗?这是有利于部队建设的好事儿。”

  也许是这句话打动了陈敬国,他没再表示反对。

  陈建军趁热打铁:“爸,我当兵这么多年了,头一次求您。”说着把电话递过去。

  陈敬国叹了口气:“唉!吃人家的嘴短啊!教训啊!”开始拨电话。

  陈建军在一旁一阵窃笑,竖起耳朵听父亲在电话里和鲁淮成讲让郑远海上舰的必要性云云,至于鲁淮成是怎么说的他不得而知。

  陈敬国刚一放下电话,陈建军就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

  陈敬国在那儿琢磨着:“你这酒……是假的吧?”

  “哎呀!我问你郑远海的事儿怎么样?”

  陈敬国好像还在琢磨着酒的味道:“啊?郑远海的事儿啊?淮成答应了。”

  陈建军悬着的心一下子放了下来,他要把这个好消息赶紧通知郑远海,连夜派人把他接上舰,免得夜长梦多,想到这儿站起身道:“爸,您自己喝吧!我有事回舰上去了!”拿起衣服向外走。

  陈敬国终于想起来了,看看桌子上自己的散酒瓶子:“哎?你这茅台是从我那散酒瓶子里倒的吧?”

  陈建军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爸,晚安!”带上门走了。

  陈敬国冲着门喊:“臭小子,竟敢糊弄你老子……”

  门外,陈建军偷偷笑了。

  5

  自打上次和郑远海落难荒岛获救回来后,梅杏儿每天学习工作的劲头更足了,在班里像一只快乐的小鸟一样飞来飞去,连晚上做梦都是笑的。转眼还有三个月就毕业了,梅杏儿已经暗自给自己选好的毕业去向,申请去东江基地,要和郑大哥他们在一起,可就在这时柱子又找上门来了。随着梅杏儿毕业的日子临近,柱子的心越来越不安,知道自己配不上梅杏儿,原来她是个农村的小丫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许会稀里糊涂嫁给他。现在人家进城上大学了,文化越来越高,见识越来越广,二人的差距也就越来越大。他越想越觉得没了希望,梅杏儿毕业肯定会像练硬了翅膀的鸟儿远走高飞的。不行,得去找她,夜长梦多,一定要从她嘴里得到个确切说法。

  柱子来到军医大学校门外,打电话把梅杏儿叫了出来。

  “你快毕业了,啥时候能和俺结婚?”柱子开门见山。

  “柱子,我还没毕业呢!”

  “毕业俺就找不着你了。”柱子态度很坚决,“今天你得给俺个准话儿。”

  “等我毕业后再说,行吗?”梅杏儿恨不得央求他。

  既然大老远来了,柱子当然不肯善罢甘休:“不行,今天你不但要答应俺,空口无凭,还得给俺立个字据。”

  梅杏儿又好气又无奈地说:“柱子,其实我一点儿都不喜欢你……”这句话她已经和他说了不下几百遍了。

  “你看,我就知道你一直在糊弄我,毕业你就不知道跟哪个小白脸跑了。”

  梅杏儿急了:“你胡说什么呢?柱子,你懂得什么叫爱情吗?”

  “咋不懂啊?爱情就是结婚生娃子呗!”

  梅杏儿实在无法和他再沟通下去:“柱子,等我毕业了,我挣了钱加倍还你行不?”

  “不行,你爹收了俺的彩礼你就得嫁给俺。”

  “我爸又收你们家彩礼啦?”

  “对呀!要了我们家两万呢!盖了三间大瓦房,还买了彩电洗衣机……”

  梅杏儿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心想爸你怎么能这样呢?我不喜欢柱子你也不是不知道,别说我上军校了,就是在农村我也不可能嫁给他。本来我想毕业挣钱了就把欠人家的钱给还上,你现在又拿人家的钱,这不是把我往火坑深处推吗?
2008-6-27 14:1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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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柱子还在那儿威胁她:“你要不和我结婚,我要让全乡的人都知道,你们爷儿俩骗彩礼!”

  梅杏儿气急了,大声喊着:“去!去说吧!你让全天下人都知道我也不怕!”说完转身就走。

  “你站住!”柱子撵上前去扯住她的衣服。

  “你放开!”梅杏儿正色道。

  “我不放!”

  “松手!”梅杏儿猛地挣脱了他的手,指着柱子厉色道:“我警告你,别对我动手动脚,我不是以前那个放羊的小女孩儿了,你睁开眼看看,我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人!”

  柱子傻傻地站在那儿,眼看着梅杏儿跑进了学校大门。变了,梅杏儿的确不再是当年那个放羊的小女孩儿了;变了,她也不再像以前那样默默忍受;变了,她敢对自己说不了。完了,我和她完了。柱子越想心越凉,沮丧地抱头蹲在地上。

  6

  心情不好的梅杏儿回到班里,本想把心里的烦恼向秦思婷说说,却见秦思婷一脸不高兴地坐在那里。

  “班长,你怎么了?”梅杏儿问她。

  秦思婷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

  “和家里吵架了?”梅杏儿刚才跑出去见柱子的时候看见她正在电话亭打电话。

  秦思婷轻轻点了点头,叹了口气。

  梅杏儿听秦思婷讲过她家里的事情,父母就她一个女儿,当初就不同意她考军校,现在又要求她毕业回中南,他们已经给她联系好了中南驻军医院。

  梅杏儿暂且放下了自身的烦恼,开导着她:“班长,我觉得你也得替父母想一想,他们也都是为你好,其实回中南也没什么不好啊?离家近,下了班就可以回家,你干吗非要回东江呢?再说中南还有你那个男朋友叫于……于季东,人家也盼着你回去呢?”

  “你少给我提他。”

  “啊?你不会是跟男朋友吵架了吧?”

  “梅杏儿,拜托你别把我俩老往一块扯行吗?他不是我男朋友。”秦思婷语气带着怒气。

  梅杏儿嬉笑着:“干吗那么大火气啊?这恋人之间吵架别放在心上,正所谓天上下雨地上流,小两口吵架不记仇。”

  “去去去!哪凉快哪儿待着去,添乱。”秦思婷瞪了她一眼。

  “好好好,我不打扰你,你就一个人在这儿好好反省吧!我去洗脸了。”梅杏儿端起盆走到门口回头说,“吵架也是怨你,整天在人家面前像个骄傲的公主,哎!”吐着舌头做了个鬼脸儿转身走了。

  秦思婷扑哧一声被她逗笑了,自言自语:“小破孩儿,你知道什么呀?”

  洗漱间里,梅杏儿放下脸盆拧开水龙头,抬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上军校之前她几乎从没在镜子里认真看过自己,村里人都说她长得漂亮,既不像她爸,也不像她妈。小时候好多小伙伴都说她是捡来的,她哭着回家问父亲,每当这个时候父亲就异常暴怒,像村里发疯顶架的公牛,领着她去找人家家长。后来没人再敢说她是捡来的了,梅杏儿也不再怀疑自己不是他亲生的了。可既然是亲生的,干吗非要让她嫁给她不喜欢的柱子呢?就算以前是借钱还不上才答应的,可现在为啥又要收了人家彩礼呢?她越想越想不明白。水龙头哗哗响着,水盆里的水已经溢了出来。梅杏儿低头看着盆里的水,突然感觉自己很委屈,想哭。从小到大,她流了太多的眼泪了,比这盆里的水还多。梅杏儿关掉水龙头,强忍着不让自己眼泪掉下来。

  夜晚,梅杏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知道,柱子绝不会善罢甘休的,一定还会来找她。如果郑大哥现在在就好了,他一定会帮我拿主意的。郑大哥,你还好吧?你现在在干什么呢?

  7

  此时的郑远海正在忍受着晕船的折磨,从出海的第一天就开始翻江倒海地吐,睁开眼睛天旋地转,闭上眼睛地转天旋,状况一点儿不比当年他第一次上舰好到哪儿去。陈建军告诉他晕船不要紧,吐了也不要紧,关键看还能不能吃得下去饭,哪怕吃了再吐,这样就能保证身体不垮,才能保证战斗力。郑远海就拼命地往下吃,咬到嘴里容易,咽下去可就不那么简单了,胃里的想涌上来,嘴里的想咽下去,常常汇合在嗓子眼上下不得,憋得他脸红脖子粗。
 谢庭群见了他就笑,他现在俨然已经是老舰艇了,修炼到了大风大浪闲庭信步的境界。郑远海很羡慕他,说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你一样啊?谢庭群告诉他晕船是当今世界海军官兵面临的一大难题,在船上待一辈子该晕还晕,该吐还吐,练是练不出来的,但习惯了就不怕晕了,感觉来了扭头就吐,吐完照样谈笑风生,照样操枪弄炮,这就是海军官兵的风采。郑远海发誓要让自己身上早日焕发这种风采。

  三天后180舰终于返航,船一靠码头郑远海就直奔游乐园,掏出一个月的工资拍在售票员面前,喊道,买票,过山车。

  过山车像蛇一样沿着铁轨翻飞腾转。转到第十圈的时候,郑远海觉得五脏六腑就像被放进了大功率洗衣机一样揉来搓去;转到第二十圈的时候,郑远海觉得浑身血液都变得毫无规律地东奔西涌;转到第三十圈的时候,郑远海觉得大脑里的正常信号全部乱了套,像一个摔坏的破收音机发出杂乱无章的噪音;转到第四十圈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已经不是一个人的形状了,像废品收购站里乱七八糟的一堆破烂;转到第五十圈的时候,郑远海感觉一切都静止了。睁开眼睛一看,不得不静止了,钱已光光。

  再次出海,再次晕船,感受较前次多了一条——一个月工资白花了。

  8

  梅杏儿端着一盆洗好的衣服正往绳子上晾衣服,江丽急匆匆跑来。

  “梅杏儿,我的衣服是不是你洗了?”“已经晾上了。”梅杏儿指着刚晾上的衣服。

  江丽奔过来掏起衣兜。

  “你是不找这个呀?”梅杏儿从裤兜里掏出一张叠在一起的纸。

  江丽脸色大变:“谁让你给我洗的衣服啊?”一把夺过她手中的纸。

  旁边晾晒衣服的学员纷纷侧目。

  江丽扭头看看众人,二话没说抬脚走了,扔下梅杏儿一个人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

  “怎么不知好歹啊?人家给她洗衣服还洗出错了?”一个女学员愤愤不平地道。

  另一女学员附和着:“就是,这也太过分了。”说完走到梅杏儿身边安慰她道:“梅杏儿别难过,以后别再给你班的人洗衣服了,好心没好报。”

  梅杏儿向她们笑了笑,继续晾晒盆里的衣服。

  熄灯号响过之后,梅杏儿躺在床上想着心事,一会儿想起郑远海毕业这么久了怎么也不给她来信,一会儿又想起柱子还会不会来找她,一会儿又想起白天江丽生气的事。下午她本来想找江丽解释的,见她始终一脸不高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过了一会儿她听见下铺有动静,睁开眼的时候见江丽双脚站在床沿头探到了上铺上。

  江丽压低声音问她:“梅杏儿,我的东西你看没看?”

  “什么呀?”梅杏儿不解地问,“是那张纸吗?”

  沉默了片刻,江丽再次开口:“梅杏儿,我警告你,把嘴闭严点,不准说出去!”

  江丽把头缩回去了。屋里光线暗,梅杏儿看不太清她的脸,但从声音完全可以判断出她当时的表情,一定是愠形于色。她肯定认为自己看了,所以才这么生气。到底写得什么呀?让她这么生气?难道……梅杏儿心里一紧。

  9

  战斗警报是在后半夜拉响的,当时180舰正在七号海域我方一侧停泊,舰上除值班人员外都已进入了梦乡。二时二十八分声呐发现异常情况,一艘潜艇正悄悄向我舰接近,遂立即向基指核实,基指回电该海域并无我方潜艇活动。铃声急促,官兵们在睡梦中被惊醒,迅速奔向战位。对空雷达开机,监视空中;J型雷达开机,海面搜索;全部声呐追踪潜艇动向。

  谢庭群指挥官兵对反潜火箭反潜鱼雷进行射前检查。

  郑远海晕船的感觉一下子随紧张气氛被抛到了九霄云外,迅速在海图上标绘出我方位置,预定航线、对方位置、行驶航线等等。

  陈建军经验丰富,他知道这是不明潜艇在有意试探我舰的警惕性,实际上不会真的进入我领海线以内。

 二时三十六分,180舰向不明潜艇发出了远离我领海线的信号。果然,潜艇减慢速度,转了个弯,但却并没有离开,而是不停地在我领海线附近游弋。

  三时零八分,双方在我领海线内外形成半对峙状态。

  郑远海从航海舱出来,来到指挥室,问陈建军:“他们要干什么?”

  “半夜睡不着觉想看看我们家门口有没有人站岗。”陈建军表情轻松地答道。

  郑远海冷笑着:“太可笑了,中国海军保卫领海什么时候含糊过?”接着又问,“就这么耗下去啊?”

  陈建军笑了:“愿意耗就耗呗!他们在水下,比我们难受。”

  在双方若即若离几个小时后,水面的人就没有水下舒服了,海上刮起了八级大风。

  10

  从二时二十八分发现不明潜艇,三分钟后基地作战值班室进入紧急作战状态,六分钟后鲁淮成进入指挥室。

  作战参谋汇报完情况,鲁淮成迅速做出判断:七号海域是我军潜艇出入公海的必经通道,不明潜艇目的很明显,对该海域进行试探侦察。命令:一、180舰密切注意不明潜艇动向,若潜艇胆敢跨越我领海线,在警告无效的情况下,可以使用有限度的武力驱逐。二、气象部门通报天亮后该海域有七级大风、浪高三米,命令614艇立即奔赴该海域,接替180舰巡逻警戒。

  三时五十五分,614艇起航奔赴事发海域。

  11

  狂风卷着巨浪不时打过180舰驾驶舱的玻璃,陈建军眼皮都不眨地紧紧盯着前方水面,其实此时海面早已不见了不明潜艇的影子,但他并没有脱离180舰的监视,所有的声呐都牢牢地追踪着它。海上的风浪再大,水下也是平静的,此刻不明潜艇早就钻到水下六十米处躲起来了。

  此刻,整个大海就像洗衣机里的滚桶一样,翻滚着,咆哮着。

  风浪的确很厉害,能量大得令人不敢想象。有人统计过,八级大风每小时在每平方海里的海域上卷起风浪形成的总能量相当于两颗中型原子弹的爆炸威力。

  像这种天气,不管多大的船只都会进港避风,或远离大风浪海域。而现在,茫茫大海上只剩下了180舰坚守在那里,像一片树叶被巨浪抛来抛去,猛烈撞击。

  舰上,官兵们把自己捆在战位上,表情平静地不时报出各种操作数据。每人脚下都有一个固定的铁桶,晕船晕得忍不住时扭头便吐,吐完依然坚守岗位。

  船舱里,缸子、脸盆、书本、内务、衣帽、桌椅所有能活动的东西都已经脱离了原位,满地乱滚。一声巨响,捆绑电视机的铁片被挣断,电视机轰然掉在地上。没人理会,没有人顾及,甚至没有人回头看一眼。

  郑远海心里觉得奇怪,这么大的风浪,虽然很晕很难受,但却很清醒。也许这就是海军吧!晕船呕吐都没什么,关键时刻你能站在战位上,就是好样的,这是海军官兵评价一个人最常用的语言。突然,一个浪头打来,军舰猛烈摇晃,一根绑住战士的背包绳“啪”地断了,战士被甩了出去。

  “小心……”郑远海伸手抓住战士的作训服,巨大的惯性把作训服上的拉链、衣扣全部撕开。军舰瞬间甩向反方向,郑远海被重重地撞在了舱壁上。

  战士爬起来:“航海长,你没事吧?”

  郑远海没说话,却解下自己的背包绳,捆在战士身上。

  12

  此时,614艇正开足马力赶往七号海域。

  航海长南克江计算着航行时间,不禁眉头紧蹙,他们赶到事发海域最快也要六个小时,而此刻180舰正在经受着巨大的考验,海上的风浪还在继续加大,多一分钟时间,他们就多一分钟危险。怎么办?一个大胆的想法涌入南克江脑海,抄近路穿越浅礁海沟。

  艇长犹豫了,浅礁海沟暗礁密布,平均水深只有四十米,受海面风浪影响较大。天气好的情况下通过都要格外小心,何况眼下复杂的海况。众人把目光齐聚在艇长身上。
 艇长思忖着,全艇两百多名官兵的性命全部掌握在他的手中,任何一个决策失误都将酿成无法挽回的惨重结局。

  “艇长,180舰现在很危险,穿越浅礁海沟我们可以争取两个小时的时间。”南克江上前说道。

  艇长巡视了一下众官兵,目光变得异常坚定,对南克江道:“你们航海部门要精中精力,确保航海作业万无一失。”“是!”南克江转身回到战位。

  艇长对着通话器道:“同志们,情况紧急,我艇决定穿越浅礁海沟,各部门要加强协作,确保航行绝对安全。”

  614艇改变航向,向浅礁海沟驶去。

  13

  180舰上。

  部分新战士因晕船反应强烈被换下了站位,舰体剧烈摇晃又造成一些官兵受伤。

  陈建军对着通话器下达命令:“各部门保持战斗状态,干部骨干党员轮流值班,把新兵全部替下战位,救护组对晕船反应强烈和负伤的官兵加强检查救助,减少非战斗减员。”

  政委提着一桶馒头跑进来:“同志们,开饭了,只有吃饱了才有战斗力……”话没说完,军舰剧烈晃动把他摔倒在地,桶内馒头滚了一地。

  郑远海解开身上的背包绳跑上前扶起他:“政委,你没事吧?”

  政委看着满地乱滚的馒头,大喊:“快,叫大家吃饭!”

  郑远海顺手抓起一个馒头咬了一口:“来,同志们,捡馒头吃。”

  几个战士行动艰难地捡起馒头。

  郑远海扭头看见政委额头在流血:“政委,你的头流血了!”

  政委坐在地上:“没事!”抓起一个馒头咬了一口。

  二人互相望着对方哈哈大笑起来……

  四个小时后,180舰收到614艇发来的密码电报:我是614艇,接替你舰任务,请即刻返航。
 1

  毕业前的各项考核课目正在紧张进行着。军医大学四百米障碍训练场,梅杏儿和江丽站到了起跑线上,随着教员手中的旗子落下,二人冲了出去,过高板、走独木桥、钻铁丝网,紧接着爬上了五米高的软梯,梅杏儿率先跳了下来,江丽看了看犹豫了。

  “江丽,跳啊!”秦思婷催促着。军校对专业以外的军事课目要求较严,一科不及格也无法毕业,眼看着跳下这道高梯就要到终点了,江丽一狠心跳了下来,重重地跌倒在沙坑内。已经跑出去的梅杏儿回身看见江丽跌倒,停住了奔跑的脚步。

  一个学员大声喊着:“梅杏儿,快,要不及格了。”梅杏儿犹豫了一下转身返回江丽身边:“江丽,你怎么了?”“我的腿……”江丽痛苦地坐在沙坑内捂着受伤的腿。“走!”梅杏儿不由分说搀起她向终点跑去。

  众学员拼命为二人鼓掌加油,二十米的距离梅杏儿几乎是拖着江丽跑到终点的,成绩刚好及格。

  喘息未定的梅杏儿看着江丽的伤腿:“你的腿怎么样?要不要紧啊?”

  江丽感激地看着她:“梅杏儿,谢谢你!”

  考核结束后回到宿舍,江丽就一直躺在床上,班里的人几次要送她去医院,她说什么也不肯答应。秦思婷见劝说不成,便安慰了她几句,领着全班去打扫公共卫生分担区,把梅杏儿留下来照顾江丽。

  “把袜子脱下来,我给你洗洗。”梅杏儿说着上前去帮她脱袜子。

  “哎,梅杏儿,不用,真地不用。”江丽阻拦着。

  梅杏儿笑着说:“腿都这样了还逞什么强啊?”不由分说给她脱了下来,放进盆里端起就往外走。“梅杏儿……”江丽喊住她。

  梅杏儿回头,见江丽一脸的感动眼泪在眼窝里打转,上前安慰她:“你这是干什么呀?”“梅杏儿,你知道上次你帮我洗衣服掏出的那张纸上写的是什么吗?”

  “知道!”梅杏儿笑着答。“你看了?”“没有啊!猜的。”梅杏儿见班里没有其他人,凑到她面前压低声音道:“是不是研究生队那个小白脸给你写的情书?”

  军医大学有严格规定,在校学员之间严禁谈恋爱,如果一旦发现,轻者纪律处分,重者开除学籍。研究生队有个学员不止一次向江丽表示好感,二人之间也有过零星接触。梅杏儿从那天江丽对那张纸的紧张程度猜测肯定是研究生写给她的情书。

  “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梅杏儿嬉笑着说。“什么呀?”江丽从床下拿出那张纸。

  梅杏儿展开纸,竟是一张地方医院的医疗诊断书,上面写着“韧带断裂属旧伤复发”的字样。她不解地看着江丽……

  “梅杏儿,对不起,上次我不该对你那种态度。”江丽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她入学前是市跆拳道运队员,在一次训练中韧带断裂,她不愿让自己多年的汗水白流,还没等完全恢复就参加了省运会的比赛,不料再次受伤。医生告诉她这次伤情很严重,可能终生都无法再恢复到原来的状态。江丽无奈地告别了运动员生涯,又重新回到了课堂并最终考上了军医大学。军校对学员身体条件要求极其严格,江丽怕腿上的伤被学校知道会让她退学,一直隐瞒着。其实她每天都是忍着剧痛参加训练的,平时爬高腿都会钻心地疼,这也是她入学时不愿住上铺的原因。

  梅杏儿用埋怨的目光看着她:“江丽,你怎么不早说呢?”“梅杏儿,你能替我保密吗?”

  门开了,秦思婷领着全班战友进来,江丽愣愣地看着大家。

  秦思婷走到她床前:“江丽,我们都听见了,你放心,既然大家走到一起来了,就是亲姐妹,我们会照顾你,咱们一起毕业。”

  全班战友微笑地看着她。

  江丽的眼圈红了,紧紧握住秦思婷梅杏儿的手。

  “五班长,不好了!出事了!”别的班一个学员推开门跑了进来,看了一眼梅杏儿欲言又止。梅杏儿的心猛地一沉,她知道自己预感的事发生了。
2008-6-27 14:14: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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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风和日丽,蓝天点缀着朵朵白云,一架海航的巡逻战机从高空飞过,喷出的白烟像一条长长的丝带,把朵朵白云连结在一起,为天空织出一件漂亮的衣裳。

  海面风平浪静,碧波如洗,180舰航行在大海上,身后拖出一条洁白的航迹,与天空的丝带遥相呼应,相得益彰,构成一幅美妙的海天图景。

  郑远海倚在栏杆上极目眺望大海,心中感慨良多。

  “看什么呢?这么专心致志的?”不知何时陈建军出现在身旁。

  郑远海感慨道:“渔船,你看,那么多渔船!我觉得渔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职业了,在这么广阔的天海间,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

  陈建军笑了:“你只看到好的一面,其实他们的职业也是时刻面临着各种各样的危险。”郑远海点点头:“我领教过了,大海温顺的时候像母亲的怀抱,大风大浪来的时候,像鲨鱼的血盆大口。”

  “还有外国军舰,受他们的驱赶,渔民有时候是要付出血的代价的。我问过一个老渔民,打了一辈子鱼,最大的幸福是什么?你猜他怎么说?”陈建军接着道,“最大的幸福就是在你们军舰的护卫下打鱼,既有安全感,又内心充满骄傲。”

  “是啊!有了这句话,我们吃再多的苦,给大海交再多的公粮也值了。”郑远海感叹。

  陈建军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头,转身要离开,“副长!”郑远海叫住他,“我想让你帮我调一个兵到我们舰上来!”“谁呀?”“后勤养猪场的姜喜子!”陈建军笑了:“我们舰上又不养猪……”

  “姜喜子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战士,他对世界各国海军发展状况了如指掌,历次海战讲起来头头是道,更重要的是他有思想,有独立的见解,喜欢海军,渴望到军舰上工作。”

  “知道,我听说过这个人,不就是前几年把炮弹掉海里那个声呐兵吗?”

  “对对,就是他。副长,我相信声呐业务上他还是一把好手。”

  陈建军想了想说:“远海,你刚上舰,眼下最要紧的任务是抓紧熟悉业务!”

  “副长,你听我说。”郑远海着急了,“姜喜子当年离开军舰时心灰意冷,他的舰长给他讲了一个坚守理想的故事,把坚守理想这四个字送给了他,他就是靠这四个字支撑着自己,他相信只要坚守理想就一定还能回到舰上。副长,你把他要到舰上他绝不会让你失望的。他有个随身听,但听的不是音乐流行歌曲,全是声呐练习磁带,喂了四年猪,他听了四年……”

  陈建军一直听到郑远海讲完也没再说一句话,迈开大步走了。他的举动令郑远海很失望,无奈地看着大海叹了口气。他没有想到,其实他的话已经打动了陈建军。在军舰返港后的第三天,姜喜子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从姜喜子嘴里,郑远海知道了事情的经过,那天军舰刚一靠港,陈建军便来到猪场,掏出一盘混录的声呐磁带,姜喜子不但准确辨别出各种噪声回波,甚至连什么种类鱼群发出的声音都指了出来。结果陈建军亲自找到后勤部长,死缠滥打硬把他要到了舰上。

  郑远海听完似信非信:“喜子,你辨别声呐真地有那么厉害吗?”姜喜子诡秘地贴近他的耳朵低声道:“我能听出海里公鱼和母鱼谈恋爱时都说些什么!”

  郑远海一巴掌拍过去:“吹牛吧你!”

  3

  自打上次和梅杏儿争吵分开后,柱子并没有回家,而是找了间小旅馆住了下来,每天不吃不喝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今天的结局来之前他就料到了,但真正变成现实的时候心里还是无法接受。他越想越难过,越难过越觉得窝囊,感觉自己就像在追一只受伤高飞的天鹅,撵也撵不上弃之又不甘,怎么办?柱子苦思冥想,觉得若要娶到梅杏儿,除非她现在退学,退学回到农村也就没啥张狂的了,到时候嫁给他也就顺理成章。可怎么才能让梅杏儿退学呢?他苦想数日后决定放手一搏,即使达不到让你退学的目的你让我难过我也不能让你好过。
 梅杏儿和秦思婷远远就看见学校大门外围了很多人。

  人群中,柱子举着一个写着“声讨”二字的大牌子,手里还拿着一个喇叭,神情激动地在那儿喊着:“学员梅杏儿,嫌贫爱富,考上军校就要悔婚,这是一种不道德的行为,这是一种骗彩礼的行为……”梅杏儿肺都要气炸了,委屈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让开!”秦思婷愤怒地扒开人群,冲到柱子面前一把扯掉他胸前的牌子拉起他就走。“你干什么?你干什么?”柱子叫着挣扎着。秦思婷不由分说把他拉到一个僻静的墙角处。“你……你想干什么?”柱子挣开秦思婷的手。

  “干什么?叫你知道知道女兵不是好欺负的!”秦思婷怒目相向。

  “就你?”柱子根本没把秦思婷放在眼里,“哼!我在家扛两百斤柴走二里路不带歇气的,急了我可不管你是不是女的。”

  秦思婷二话没说一脚就把柱子踹了出去。

  柱子踉跄站稳,以为自己没有防备被她踢了一脚,旋即拉开架势冲了上来。他做梦也没想到今天自己落在了当年叱咤训练场的女子陆战队员手中。秦思婷叼腕、锁臂、别背、近身,动作干净利落,把柱子扛过肩头,狠狠摔在地上。柱子爬起身又往上冲,秦思婷拳脚如风移身如影,打得柱子一次又一次亲吻大地。柱子不得不认输爬起来转身就跑,让不顾战友劝阻一瘸一拐赶来的江丽堵个正着。

  “让开!”柱子对江丽和她身后的女兵吼着,心想打不过她我可不怕你们。

  江丽从小就练跆拳道,剩一条好腿对付他也绰绰有余了,二话没说一个劈腿柱子就又一次投入大地的怀抱。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军医大学是培养医生的地方,怎么个个都是武林高手啊?还没等他缓过神儿来,众女兵蜂拥而上,八九人十七八只脚就像踩一群咬人后要逃跑的蝎子,踩得柱子哭爹喊娘杀猪般哀号。

  “别打了!你们别打了!”梅杏儿拼命冲过来拉开众人。

  “他把你害成这样,你还护着他!”众女学员又要往上冲。

  梅杏儿挤进人群用身体护住柱子,流着泪对他说:“柱子哥,俺家是欠了你的钱,可俺说了将来还你,你这是何苦呢!”

  柱子坐在地上干号着,众学员一道道满是怒火的目光恨不得把他撕成碎片。

  4

  军队院校每年毕业前的一段日子都被认为是多事之秋,文化考试、专业考试、论文答辩、军事课目考试还不算,光分配这一件事就会带来一大堆问题。秦思婷这些天来一直寝食难安心烦意乱,随着毕业临近父母追得越来越紧,更让她无法容忍的是父亲竟然利用分管双拥工作的职权向学院领导私下打了招呼,请他们帮忙把秦思婷分到中南市驻军单位。秦思婷终于在愤怒中和父亲闹翻了,她本来想请母亲从中斡旋做父亲的工作,岂料母亲开口就说她不懂事,如果不回中南他们就不认她这个女儿了,气得秦思婷挂掉了电话,决定不管眼下父母如何生气都要先回东方舰队,到时候再慢慢做父母的工作。她正想着,不料又听到一个坏消息,梅杏儿有可能被做退学处理。

  5

  鲁淮成让竞争新驱逐舰舰长的每个人写一篇高科技与现代战争关系方面的论文。这下可难坏了陈建军,坐在家里写了撕撕了写。陈敬国进门看着满地废纸开始揶揄他,这纸可是花钱买的,早该努力却不努力现在又临时抱佛脚。这下把陈建军惹火了,埋怨他当年只顾工作不管他,致使他初中没念完就当了兵,否则哪能费这九牛二虎之力。气得陈敬国吹胡子瞪眼,怨我全怨我,我也后悔,后悔当初怎么和你妈就不慎生了你,说完进屋关上门不理他了。台灯下熬红了眼的陈建军一声叹息,凭他这点文化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在这方面取胜对手的。第二天陈建军把郑远海拉到了自己舱内开了个小灶,席间频频举杯示好,全无大舰长的架子。最后引入正题说他正想写一篇论文,题目叫《军事高科技运用必定改变传统海战模式》,但苦于没有时间动笔,这本来就是郑远海感兴趣的话题,主动请缨大包大揽说你出思想我来写三天后交稿你就放心吧!陈建军心里暗自高兴,表情上却表现得波澜不惊,以他的性格求人的话是万万说不出口的。不战而屈人之兵,既没求他也没命令他就达到了目的,这就叫领导艺术。一席话后,陈建军终于可以把心里的包袱放下歇一会儿了。
陈建军对郑远海能写好这篇论文深信不疑,人家终究是研究生毕业,水平在那儿摆着呢,全舰队公认的人才。果然,三天后论文交到陈建军手里,他是又惊又喜,喜的是论文见解独到堪称上品,惊的是作者不光有他陈建军的名字,还有郑远海的大名跃然纸上且排在他前面。他正自惊讶,谢庭群不知何时来到了他身边。

  谢庭群觉得陈建军不像以前那样信任他了,以前凡事总爱找他商量,自打郑远海上舰,几乎很少找他了。今天这事正好被他撞上,趁机烧火说郑远海也太不懂事了,如果让他写他绝不会署自己的名字。陈建军瞪着他扔下一句你写得出来吗,转身离去,边走还边嘟囔会来事的写不了,能写的不会来事。

  6

  秦思婷非常不理解,梅杏儿不愿嫁给柱子,婚姻自由应该受到保护,挣脱这种带有强烈封建色彩的婚姻枷锁,梅杏儿有什么错?学院凭什么不分青红皂白要让她退学?她找到教导员问个究竟时却惊呆了,教导员告诉她柱子到学院把梅杏儿告了,证据是一张梅杏儿亲笔写下的收了柱子家彩礼的收条。

  华灯初上,校园里一片寂静。

  梅杏儿默默地坐在操场一隅,望着满天星斗发呆。星星不时向她调皮地眨着眼睛,一颗流星逝去,她想起了在沙礁岛落难的日子,耳边响起她和郑远海的对话。

  “听老人讲!天上的星星也都是有生命的。”

  “对!宇宙也有诞生和衰亡的过程。”

  “那它们会恋爱结婚吗?”

  ……

  梅杏儿喃喃自语:“不会了,他们永远也不会走到一起了……”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就是刚才那颗消逝的流星,要离开这里了,不是去向往的部队,而是回家,回到那个偏僻的小山村。事情的结果太出乎她的意料了,那张彩礼的收条的确是她签的字,四年前她接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柱子想阻止她上学,见达不到目的便写下了那张梅家收他彩礼的字条,他认为有了这张字条梅杏儿就像如来佛手中的孙悟空,纵有天大的本事也逃不掉了。梅杏儿为了避免他再纠缠自己,想都没想就签了字。学院认为梅杏儿签字的时候已经是成年人了,有行为能力,毕业前分手有骗彩礼的主观故意。况且学院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在校期间没有谈恋爱的不准谈,在家有了朋友的不许在校期间主动提出分手。若梅杏儿是被逼迫的,她也应该明白组织上会给她做主,为什么四年学习期间没有提出来?梅杏儿百口莫辩,她知道,这张字条断送了她的前程。

  江丽来到她身边,把一瓶矿泉水递给她。

  梅杏儿轻轻摇了摇头。

  “你这样一天到晚不吃不喝会把身体搞垮的!”江丽关心地说。

  梅杏儿问:“班长呢?”

  “她……请假回家了!”江丽无法隐瞒,只好实话实说。

  此刻,梅杏儿的心里像打翻的五味瓶般不是滋味,自己出了这么大的事,班长还有心思请假回家?一定是看了那张收条不愿再理她了,便轻声问:“江丽,战友们是不特别看不起我?”

  “哎呀!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有心想这个?”

  “我是个农村来的孩子,不懂事,这几年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你跟大家说,叫她们别往心里去,也谢谢大家这几年对我的照顾。”梅杏儿说着泪水流了下来。

  “梅杏儿,别难过,学校不还没做出让你退学的决定吗?”

  “你不用瞒我,我都知道了,明天就要宣布了!”

  “梅杏儿……”江丽不知该怎样安慰她,“你别难过……”

  梅杏儿终于抑制不住,扑进她怀里呜呜哭起来……

  7

  谢庭群碰见陈建军端着衣服从舱里出来,惊讶道:“副长,你怎么能自己洗衣服呢?”

  陈建军笑了:“自己的衣服不洗难道还让别人给洗呀?大惊小怪的!”

  “舰上这么多战士……”

  “每个战士都有自己的工作。”陈建军向洗漱间走去。
谢庭群上前接过盆:“我来给你洗。”

  “不用,你快忙你的去吧!”陈建军推托着。

  “我没事儿,正好也有衣服要洗。”不由分说夺过陈建军的盆。

  “哎……”陈建军还要说什么,谢庭群端着盆已跑开了。

  谢庭群走过舰舷迎面碰上一个战士,便吩咐道:“舰长的衣服,你给洗了!”

  “好的导水长。”战士接过盆说,“先放我这儿,我把这份材料送到作战处回来马上洗。”

  “什么东西啊?”谢庭群问。战士说:“论文,副长让送的。”

  谢庭群明白这正是郑远海写的那篇论文:“行!你给我吧!我正好要去机关办事,顺便给捎过去。”

  “哎!谢谢导水长!”战士把论文递到他手中端着盆走了。

  谢庭群看着论文,嘴里念着:“作者郑远海、陈建军……”想了想把郑远海的名字撕掉自言自语:“哪有郑远海呀?这不就一个陈建军嘛!”手一扬,带着郑远海名字的纸片飘落海中。

  8

  鲁淮成看到陈建军的论文先是惊讶接着赞不绝口,他没想到陈建军论文中提出的观点和他心中考虑的不谋而合。未来海上战场一定是高科技新技术展示的舞台,谁能占得先机,就将赢得下场海战的胜利。通篇文字流畅,论点清晰,论据扎实,观点新颖,结合我军现有装备对未来发展建设进行了科学的阐述,特别是针对未来高科技战场特点对当前我军训练改革提出的一些想法,更让鲁淮成大有如获至宝之感。当即决定,将此次新驱舰长人选送交的论文印装成册下发各舰艇学习讨论。

  9

  陈建军还是知道了谢庭群干的“好”事,不由分说把谢庭群叫到办公室,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吼道:“谁让你把郑远海的名字去掉的?”“我,我不也是想帮你竞争舰长吗?”谢庭群争辩着。“你……”陈建军双眼冒火,却说不出话来。

  “这有什么呀?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那篇论文的作者还有郑远海啊?”谢庭群心想真是好人没好报,早知道你这样对我何必帮你呢?再说这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

  陈建军气不打一处来,把下发的论文集摔在桌上:“你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啊?参谋长已经让人把论文打印出来下发各单位了!”

  谢庭群也来气了,一边发泄着心里的不满一边煽风点火:“依我看那篇论文他郑远海本来就不该挂名,虽然是他执笔的,可提议写的是你,况且你正处在竞争新驱舰长的关键时刻。他又不牵扯提职晋级,署那个名字有什么用啊?我看他是想借机会出风头,引起别人对他的注意。”

  “没你想的那么复杂。”陈建军没好气地道。

  “本来就是,不但署上了他自己的名字,还署在你前面,对你连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

  谢庭群的话一下捅到了陈建军的痛处,平时自己没少帮郑远海,怎么自己需要他帮忙时他就那么看不出火候呢?难道还要我跟他明讲吗?我陈建军是那种随便开口求人的人吗?想到这儿,他无力地坐在椅子上。

  “副长,要我说,你根本不用考虑那么多,我觉得你当舰长才是眼前的大事,在这种关键时刻,采用点非常手段也是正常的!”谢庭群一边说一边观察着陈建军的反应,他知道自己的话对他起作用了,继续道:“我这可都是为你好,能当上舰长那是最终目的,其他的用不着想那么多,我的话希望你能考虑!”

  陈建军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你走吧!”

  谢庭群走后,陈建军心烦意乱沮丧到了极点,心想郑远海呀郑远海,你要有谢庭群一半明白事理就好了。

  10

  梅杏儿笑了,笑得那样开心。

  “思婷姐!”她一下子扑进秦思婷的怀里,激动得眼里闪着泪光。

  学院本着对每个学员负责的态度,没有轻易宣布对梅杏儿的退学决定,第二天通过地方政府联系到了梅杏儿所在村的村长村支书,事情真相大白。
2008-6-27 14:16: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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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又看了遍旗舰,去法国的那段好扯啊·实在是受不了了,太残了!
2008-6-28 19:5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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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比较扯。。。主流电视剧 看啊看啊就习惯了
2008-6-28 21:1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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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浪微博达人勋

原帖由 Bluez 于 2008-6-28 21:11 发表
是比较扯。。。主流电视剧 看啊看啊就习惯了

应该说是:吐啊吐啊,就吐习惯了....................:em00015:
2008-6-29 13:14: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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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浪微博达人勋

原帖由 tianyufr 于 2008-6-24 17:15 发表
军事题材,就老老实实的拍军事生活好了,兵突之所以受人欢迎就是没有女人啊爱情啊瞎搅和。

同样HBO电视台经典大戏《战火兄弟连》也打破好莱坞模式常规,用血与火的激情赢得了无数观众的称道。

一个好端端的《珍珠港》,最 ...

《兄弟连》基本就是不可超越的经典了........
《士兵突击》珠玉在前,这部戏,我连砸的心情都没有了!
导演和编剧
2008-6-29 13:16: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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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浪微博达人勋

原帖由 Napoleon_de_Cai 于 2008-6-25 12:49 发表
这部戏最大的亮点还是BUG……

同感,,,,,,,第一集没看完,我就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了...................
2008-6-29 13:18: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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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浪微博达人勋

原帖由 Napoleon_de_Cai 于 2008-6-27 11:50 发表
哎 东海舰队已经算最牛B的了……还就那么几条破舰演来演去 ……

这句话怎么讲都不对啊!
首先,脱离剧情讲,三大舰队,北海为先!
其次,配合剧情,这个东江基底映射的是南舰母港湛江基地,不是东舰..........
2008-6-29 13:2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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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浪微博达人勋

不懂啊……好有内涵……
2008-6-29 19:27: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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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浪微博达人勋

好像没有士兵突击好看
2008-6-29 19:2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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