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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dior__doudou

央视热剧《旗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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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浪微博达人勋

“你能不能不整天听那破玩意儿?”

  “嘿嘿,这可不是破玩意儿,大海交响乐,比流行音乐好听多了!”姜喜子一脸笑容。

  “陪我说会儿话!”郑远海以命令的口吻说道。

  “说什么呀?我整天跟猪在一块儿惯了,这冷不丁来个人,找不着话题了。”

  “你就说,我还能不能当上舰长!”郑远海一句话把自己的心思都说出来了。

  姜喜子嘿嘿笑着:“我考考你就知道了!”拿起一根竹竿走到沙盘前,“你指挥的军舰行驶到这里,遇到敌方舰队向你围攻,你怎么办?”

  郑远海未假思索:“那还能怎么办?打呗!”

  “饿虎难抵群狼,况且装备上你并不占优!”姜喜子提醒他。

  “打不过我撞也把它撞沉了!开足马力,撞过去!”

  姜喜子鼻子里哼了一声:“你以为你是邓世昌啊?都什么年代了,超视距导弹让你连敌舰的影子都看不见,就把你打沉了!”

  郑远海翻身坐起:“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算了,算了,你还是别当舰长了,跟我喂猪去吧!”姜喜子提起猪食桶出门。

  郑远海琢磨着:“能怎么办呢?”

  就这个问题郑远海一上午也没琢磨出个子丑寅卯来,快到中午的时候他又凑到了姜喜子面前,这回态度变得极为谦虚甚至有点低三下四。

  “喜子,喜子……”

  姜喜子闭眼躺在床上听着他的磁带,睁开一只眼看了他一下又闭上了。

  “姜舰长……”郑远海声音轻柔得就像过去大臣对皇上说话。

  姜喜子见好就收:“有事儿吗?郑舰长!”他知道再不开口,拳头一定会毫不客气地落在身上。

  郑远海极为认真:“我想了一上午也没想通,你说碰上敌方舰队围攻怎么办?”

  “很简单,就一个字!”姜喜子卖着关子。

  “哪个字啊?”郑远海急于知道结果。

  姜喜子故意咳嗽了一声:“看茶!”

  郑远海又好气又好笑,无奈有求于人,付出点也是应该的,便跑过去把桌上的茶杯递给他。

  姜喜子接过喝了一口,看着郑远海:“告诉你,记住了,就一个字‘跑’!”

  郑远海真想蹿上床赏他一顿老拳,还是忍住了,斜眼看着他,依然用温柔的口气问他:“为什么要跑呢?”

  “好汉不吃眼前亏,打不过咱不能硬撑着啊,所以要跑啊!真笨!”

  郑远海再也忍不住了,凑上前去:“姜舰长高,实在是高,我真想……”

  姜喜子接道:“拜我为师?”

  “踢死你!”郑远海咬牙切齿。

  姜喜子哈哈大笑着,笑过之后道:“郑舰长,其实跑也是老祖宗留下的三十六计之一,军事术语叫撤。依我舰现有装备,在面对强敌围攻的时候,是无法以少胜多的,作为舰长,你要审时度势,保存实力,迅速脱离敌方的包围,待我援军赶到后,对敌舰形成反包围!”

  郑远海瞪他一眼:“我以为你有什么高招呢!”

  “别不服,就这也够你这个新兵学一阵子的了。”

  郑远海争强好胜的劲上来了:“这有什么呀?”

  姜喜子喊着:“不服是吧?来,杀一盘!”

  “来就来!”郑远海撸胳膊挽袖子,随姜喜子走到沙盘前。

  郑远海说:“今天不玩别的,重打甲午海战!我就是管带邓世昌。”

  “那我就当你的对手,敌‘吉野号’舰长!”

  郑远海高喊:“别叫‘吉野号’跑了,前主炮瞄准它,开火!”

  姜喜子:“嘿嘿,邓管带,你舰上的炮弹打完了!”

  “开足马力,撞沉‘吉野号’!”郑远海啪地把手中军舰模型对准了代表“吉野号”的模型。

  3

  一支军队一个特点,不论军兵种,不论将军还是士兵,临战状态下的想法如出一辙。这支军队从组建开始就高喊着狭路相逢勇者胜一路打将下去,打出一个新中国。差不多在郑远海高喊撞沉“吉野号”的同一时间,180舰开足马力向W国潜艇撞了过去。就像大街上两个人打架,硬碰硬,谁跑谁是孙子。想法很简单,决不能叫你对我形成包围圈。我一个舰两百多官兵性命,你一个潜艇也不会比我少,反正我在水面,撞沉了可以抓住救生圈等待救援,而你不一样,在水下,一撞你就海底待着去了。你要害怕那你就跑,你跑了我就达到目的了。
谢庭群脸更白了,他在硬撑着,因为穿军装的人最看不起胆小鬼,他怕别人发现他胆怯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身边的人怎么能那么镇静,他们就不知道人死不能复生的道理吗?难道他们都没有父母妻儿老小吗?死就死了真地一点儿都不牵挂?死就死了真地就无所畏惧?

  台湾渔船上的大部分人已经绝望了,船老大跪在船头双手合十磕头烧香:“妈祖保佑!保佑我们平安!”

  几个渔工跑了过来,七嘴八舌吵嚷着:“老大,怎么办?怎么办啊?”

  “我们祖祖辈辈在这里捕鱼,他们凭什么赶我们走?”“就是,和他们拼了!”

  一个年纪稍轻的渔工叹气道:“我们开始就不应该向大陆的军舰求救,他们根本不可能救我们……”

  “老大,他们又撞过来了!”

  船老大终于站起来,猛地把上衣甩在甲板上:“娘的,老子们也不是孬种,大不了同归于尽!”

  两个船工把柴油倒在船上,点燃了火把,众船工聚拢过来站在甲板上,手执火把向撞过来的W国军舰怒目而视,他们打算在最后时刻烧船了。

  最后时刻还没到,W国潜艇就撑不住了,紧急下潜,紧贴着180舰船底擦过去了。

  海上的势态转瞬间发生了变化,两艘W国的军舰也紧接着掉头跑了。

  台湾渔工们还以为自己不怕死的勇气吓跑了W国军舰,回头看时全明白了,一艘大陆军舰向他们驶来。天空,四架海航战机呼啸而至,机身上八一军徽清晰可见。

  渔工们向180舰大声欢呼,向飞过头顶的战机高高抛起帽子衣服。此时此刻,他们心里全被一个词填满了——血比水浓!

  4

  此时,郑远海的甲午海战也打完了,和一百五十年前的结局不同,中国舰队大获全胜。

  战果:击沉了“赤城号”、“西京丸号”和“比睿号”,撞沉了“吉野号”。敌旗舰“松岛号”上的编队指挥官悉数剖腹自杀,舰长下令纵火焚舰集体玉碎,其他各舰均被我俘获。

  我方损失:“来远”、“经远”两艘小舰负轻伤,其他完好无损。邓世昌的“致远号”由于撞击“吉野号”被擦破了点油漆。用姜喜子的话说真他妈的结实,这是中国钢铁工业跻身世界前列的最好见证。

  姜喜子的身份此时变成了我方人员,郑远海也升任了指挥官,姜喜子向他报告:“将军大人,海上漂满了敌人的士兵,他们正在向我们求救呢!”

  “我们中国人是最讲人道主义的礼仪之邦,给他们扔几个救生圈让他们漂回岛国去吧!”“是!”

  郑远海接着下令:“命令各舰成一字纵队,班师回朝!”

  “是!”姜喜子转头又喊,“报告领导,码头上站满了欢迎我们的百姓和文武百官!”

  郑远海大手一挥:“同志们好!”姜喜子伸长脖子忍俊不禁:“那时候有这词吗?”

  郑远海又喊:“同志们辛苦了!”姜喜子立正:“为人民服务!”

  二人开心地哈哈大笑,之后郑远海冷静下来,他又想起了自己的烦心事儿。

  “怎么了老排?”

  “喜子,你喂猪几年了?”郑远海反问他。

  “两年一个月零八天!”

  “不烦吗?”

  姜喜子没出声。

  郑远海叹了口气:“我整天喊着上舰,其实我什么都不懂,对海军的了解,我还不如你这样一个养猪的战士。”

  姜喜子转移话题:“老排,我就不明白,你说当初北洋舰队舰艇数量、吨位、火力都和他们差不多,怎么就打不赢呢?”

  “你觉得呢?”郑远海抬起头。

  “政府的腐败?”

  郑远海摇了摇头:“那是历史学家的说法!”

  “你的说法呢?”

  “大清国丢了一样东西!”

  “什么?”姜喜子追问。

  郑远海叹了口气:“一个民族延续了几千年的尚武精神!”
 姜喜子忙不迭道:“你看,深层次的原因你都知道,你就是比我强嘛!”

  郑远海看着他笑了。

  5

  180舰返航的时候,舰队首长和基地首长悉数到军港迎接,对他们临危不惧驱逐W国舰艇救援台湾同胞渔船的行动给予了极高的评价和肯定。因为有舰队首长在,基地司令员陈敬国看着儿子陈建军没说什么,但陈建军已经从老头子的眼神中看懂了,分明是在赞赏他,行,小子,没给你爹丢脸。果不其然,晚上陈建军刚一进家门,陈敬国就把酒菜端上了桌。老头子高兴得一杯接一杯将酒往肚子里倒,看样子不把自己灌倒不会轻易罢手。陈建军知道父亲的酒量,也不阻拦,陪着他喝,还不时往他盘子里夹菜。

  酒过三巡,陈敬国又神秘兮兮地说:“儿子,我告诉你个好消息!”

  “是不是你要提我职了?”陈建军急切地问。

  陈敬国瞪起眼睛:“怎么整天就想着提职啊?”

  “和我同年兵的人好几个都当副长了。”陈建军嘟囔着。

  陈敬国看他一眼:“人家多大当兵啊?你十四岁就入伍了。”

  “按任职年限我也早该提了!”一提这事儿他就觉得委屈,就因为他这个司令员的爸爸老怕别人说闲话,致使今天他还在正营职的位置上原地踏步。

  “你虽然兵龄长,可年龄并不大嘛!在基层多干几年对你有好处……”

  “得得得……”陈建军打断他,“你这些话我耳朵都听说出茧子了,说你的好消息吧!”

  陈敬国趴在他耳边说:“我要到舰队当副司令啦!”他以为陈建军听了会高兴,会举杯向他祝贺。

  没想到陈建军却说:“我还以为这桌酒菜是给英雄接风的,原来是给你自己庆祝的!”叹了口气又说,“唉!不给自己儿子提职我以为您多高尚呢?原来光想着自己当官。”

  “什么话吗?”陈敬国把杯子蹾到桌上,“我光想着自己当官吗?我这是工作需要!”

  “那我提职就不是工作需要了?”

  “工作需要你的时候组织会考虑的,组织决定某件事需要集体讨论,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陈敬国话语中带着怒气。

  “说了算你也不说!”

  “对了!我就不说,有本事自己干,仰仗老子算什么本事?”

  “我什么时候仰仗您了?那少校是我自己干上来的!除了十四岁当兵你把我送到陆战队之外,别的您还管过我什么?就当兵那件事儿,您的确给我开了后门,要不我根本不够入伍条件,可那时候我压根儿就不想去,您是怕我耽误您的工作没空管我怕我学坏才送我到部队让别人管我的。陆战队多苦啊!十四岁,说好听点您是帮您儿子,说得不好听您这是摧残少年儿童。”

  “放屁!”老头子真急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酒杯都跳起来了,“你妈照顾你外公外婆一辈子没随军都谁管你了?你老子我,你当兵后我每周到陆战队跑一趟不是看你这个兔崽子看谁去了?”

  一看父亲发火了,陈建军态度马上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我就是说说,您看您急什么?来来喝酒!”急忙给父亲满上。

  “不喝!”陈敬国把酒杯推到一边。

  “别呀!您一个将军犯得着跟我一个少校生气吗?您大人大量,别跟我一样。来,我敬您,祝贺您由基地首长荣升舰队首长!”陈建军把酒杯高高举起。

  半晌,陈敬国端起酒杯,斜了他一眼:“臭小子!”仰头喝掉。

  陈建军笑了,其实他心里很明白,父亲对他是寄予了厚望的,他自己穿了一辈子军装,很希望将来退休了看到儿子在部队有很好的发展,也算是军人情结的一种延续。只是随着部队装备建设的加速,科技水平的提高,对指挥员的要求也越来越高。陈建军的弱项是文化水平低,很难适应高科技发展的需要,这是父亲最担心的,其实陈建军自己心里早就有了打算。
 6

  陈敬国刚刚调离舰队不久,陈建军却出事了。

  自打上次发生了W国军舰驱赶我台湾渔船事件后,接连在其他海域又发生了几次。有一次甚至发生在了我领海内,因为他们也声称对那里拥有主权,我外交部对此发出了严正声明。军委高层对此事极为关注,命令东江舰队采取必要措施,如果外舰再敢进入上述海域驱赶我渔船,在警告无效的情况下,可以实施有限度的武力驱逐,坚决捍卫我领海主权和我渔民财产安全。

  这天下午,基地作战值班室突然接到海上护渔巡逻舰艇的报告,三艘W国军舰出现在我领海线附近。我舰随即对其发出警告,对方军舰置若罔闻,并向我舰示威,双方发生对峙。鲁淮成急令我军三艘军舰、两艘潜艇紧急备电备航,赶往事发海域,并亲自登上180舰设立编队指挥所随舰指挥。军舰即将起锚离港,舰长却来向鲁淮成报告,说陈建军早上有事离舰到现在没回来。

  等陈建军听到消息急匆匆赶到码头的时候,军舰半小时前就已经离港了。虽然掉舰的情况平时就有,也不算什么新鲜事,但此时的陈建军却感到后背发凉,冷汗都下来了。海上发生了对峙,严格讲应该算是战时状态,战时你不在战位上很可能就会受到军法审判。如果因此造成重大损失……陈建军闭上眼睛,不敢再想下去了。

  7

  这天傍晚,郑远海无所事事,坐在地上用竹竿敲打着一头猪的后腿:“立正!双腿靠拢!听见没,双腿靠拢!”猪拉起屎来掉在竹竿上。

  郑远海捏着鼻子把竹竿抽出来,刚要打猪,看看脏了的竹竿随手扔掉,嘟囔着:“缺少教养,不讲卫生。”他想起了一句电影台词:“贪吃贪睡不干活儿,不可教也!”转身回宿舍,推开门愣了,姜喜子正往地上铺着稻草,一头老母猪在地上乱拱。

  郑远海不解地问:“你怎么把它弄屋里来了?”

  姜喜子龇牙笑着:“它要生小猪了,今天这里是产房了!”

  “那我们住哪儿啊?”

  “外面太热,蚊子也多,对待产妇得讲点人道,你就理解理解啊!”

  郑远海瞪他一眼:“什么人道?猪道!乱用词儿!”

  夜晚,临产的老母猪焦躁地哼个不停,郑远海拉起被子蒙住头,翻来覆去睡不着,终于忍不住了翻身坐起,刚要向姜喜子发火,见姜喜子正给老母猪揉着肚子,嘴里还直念叨:“我知道你心里烦,等生完就好了啊!”

  郑远海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翻身下床拿起被子走出屋子。

  第二天早上,忙了一夜的姜喜子给母猪接生完才想起了郑远海,便出门找他,发现郑远海正躺在猪圈的稻草堆里裹着被子睡得正香,便跳进猪圈用稻草棍儿逗着他:“老排,老排,醒醒……”

  郑远海一激灵醒了,看见姜喜子:“我以为是猪呢!”

  “你猜,生了几个?”

  郑远海睡眼蒙眬:“生了几个跟我有什么关系?”

  “十二个,一窝生了十二个!”姜喜子兴奋地伸出两手比画着。

  “一点不讲计划生育!”郑远海揉了揉眼睛,“唉!做梦也没想到,怀揣着美好的理想来到部队,竟然让我喂猪。”

  “老排!”姜喜子安慰他,“我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儿,自古英雄多磨难嘛!”

  “话是这么说啊!可这磨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郑远海起身抱起被子,突然眼睛睁大了,他看见远处秦思婷向这边走来。

  “哎!看见那个女兵了吗?他问我你就说不在这儿!”郑远海说完紧贴猪圈墙躲起来。

  姜喜子好像没明白:“啊?”

  “出去,快出去!”这回姜喜子懂了,他不想让来的人知道他在这儿。

  秦思婷这次探家专门抽时间让于季东带他去看了郑远海的母亲和妹妹,一再说郑远海在部队干得多么好多么优秀云云,目的就是想让他家里人放心。许欣芳很喜欢秦思婷,觉得这姑娘成熟懂事,人也长得漂亮,临走托他给郑远海带了些衣物。秦思婷从家里回来的第二天就一路打听来找他了。
2008-6-25 00:33: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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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浪微博达人勋

姜喜子迎上去:“同志,你找谁?”

  “你好,我想问一下郑远海在吗?”秦思婷问。

  “郑远海?我没听说过这个人啊?”姜喜子一脸坏笑,边说边向猪圈处使着眼色,嘴里还故意大声说,“你找错地方了,这里没有叫郑远海的。”

  秦思婷明白了,笑着大声道:“我帮你喂猪吧!”随手拎起地上的猪食桶向猪圈走去。

  郑远海躲在猪圈里一动不敢动,连大气都不敢出。

  秦思婷故意舀起一勺子猪食伸过来:“小猪大猪们,来,过来,过来开饭啦!”

  勺子在郑远海头上晃着,郑远海一脸痛苦的表情。

  秦思婷喊着:“我喊一二三开始倒,你们别抢啊!一、二……”

  “三”还没等出口,郑远海终于绷不住了,忙喊:“别!别倒……”

  秦思婷故意说:“哟!这怎么还一大活人啊?”

  郑远海无奈地站出来,冲她嘿嘿笑着。

  秦思婷故作惊讶:“哎哟?这么有抱负有理想的大学生军官怎么沦落到与猪为伍的份儿上了?”

  “我这不还没正式分配工作吗?闲着也是闲着,学雷锋做好事儿呗!”郑远海嬉笑着。

  “别遮了!”秦思婷看着圈里的猪又道,“你说这帮猪也真够可怜的,招谁惹谁了?竟然落到了你的手上。”

  郑远海嘿嘿笑着:“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秦思婷噘嘴埋怨道:“我还以为你上舰脾气见长了呢!到基地这么久连个动静也没有!”

  “我……这……不好意思告诉你!”

  “就你?脸皮厚得跟城墙拐角似的,能有不好意思的事儿吗?”

  “行了,行了,你就别刺激我了,你最近挺好的吧?”郑远海问。

  “我刚探家回来,这是你妈妈带给你的!”说着递上包。

  “你去我们家了?我妈和我妹还好吧?”

  “挺好的,叫你安心工作!”郑远海接过包:“谢谢你啊思婷!”

  秦思婷接着又道:“你这工作单位可是够难打听的,我跑到干部处才问着!知道你在这儿住的条件肯定好不了,顺便给你带了条毛毯来!”说着拉开包扯出毛毯。

  郑远海道:“唉!人在落难的时候有人关心一下,心里那叫一个感动啊!”

  秦思婷耸了一下鼻子:“少假惺惺的!”

  8

  海水轻轻拍打着沙滩,一道一道细浪就像一双双纤纤玉手,把细细的沙子抚慰得平平整整……

  郑远海、秦思婷漫步海边,郑远海给她讲了他们家和鲁淮成参谋长家的故事,她现在是他在部队唯一可以袒露心里话的人。

  秦思婷听他讲完说:“真没想到你们家和参谋长还有那么深的渊源。”

  “我也没想到,十六年后我会故地重游。”

  “更没想到会来喂猪。”秦思婷话接得不但快,还有相当的杀伤力。

  “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大丈夫能屈能伸,喂猪有什么呀?”

  秦思婷开心地笑着:“就是,坚持下去,一定会有出头之日的。”

  “那是,英雄不问出处,今天喂猪没什么!古人尚能卧薪尝胆,何况我呢!”

  “吹吧你!”秦思婷笑着,她觉得跟他聊天真是太开心了。

  过了一会儿郑远海问她:“对了思婷,年底你真要复员啊?”

  秦思婷点点头:“我高中毕业的时候没考上大学,爸爸妈妈怕我在家学坏,把我送来当兵了。现在我长大了,不会再学坏了,所以也该向后转了。”见郑远海不做声了,问道:“想什么呢?”

  “怪舍不得你的。对了,你怎么不考军校啊?”

  “干吗?让我看着你上舰当舰长啊?”

  郑远海突然沉默了。

  秦思婷捏了一下他的手指:“对不起啊!我不该提上舰的事儿!”

  郑远海笑了笑:“没事,我想得开。”

  秦思婷见他笑得很不自然,看出了他的心思,故意岔开话题:“哎?你说参谋长是不知道了你是郑冀的儿子,故意发配你到这儿养猪啊?”

“不会吧?我瞒得够严实的了。再说就算知道,他那么大干部也不至于气量这么小吧?”郑远海用反问的语气道。

  “说不好,人家媳妇没了,孩子丢了,可都跟你们家有关系……”

  郑远海又不出声了。

  “对不起,我又多嘴了!”

  郑远海猛地站起就走。

  “哎,你干什么去?”秦思婷以为他真生气了,“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原来,郑远海看见陈建军正坐在一块礁石上。

  军舰出海两天了还没回来,陈建军不敢到作战部门去打探消息,他知道海上无小事,一旦真地和W国舰艇发生摩擦,那他这套军装就算彻底穿到头了。他正坐在礁石上望着大海发愣,郑远海来到他身后。

  郑远海看了看陈建军,也把目光抛向大海,故意大声道:“听说军舰出海执行重要任务,有人掉舰了。”

  陈建军连头也没回。

  郑远海继续说道:“我看过舰艇条令,战时状态下掉舰可是严重错误,搞不好要上军事法庭的。”“滚蛋!”陈建军终于开口了。

  郑远海嘴角掠过一丝冷笑:“我没听有人说过这儿的海滩归你管啊?”

  陈建军站起身面对他:“郑远海,请你立即在我眼前消失。”

  “我要是不走呢?”“我命令你走!”

  郑远海冷笑着:“我现在不是你的手下,你无权命令我。你还以为是在陆战队呢?那时候我当着众人是给你面子。”“看来你是来挑衅的?”

  郑远海眉峰一挑,不屑地道:“你要不是军衔比我高,我还真想和你较量较量。”

  陈建军甩掉军装上衣:“现在我身上已经没有军衔了!”

  郑远海也脱掉上衣,怒目向陈建军走去。

  秦思婷跑过来:“住手!”冲进二人中间,“不许打架!远海,你干什么?”边说边推开郑远海,郑远海气得捡起军装转身走。

  秦思婷向陈建军道:“对不起首长!”转身向郑远海撵过去。

  “你这是干什么呀?”

  郑远海火气冲天:“不干什么!看见他我就来气!”“你现在是军人,要学会冷静……”

  郑远海不说话,只顾往前走。秦思婷大喊:“都当干部了,还这么冲动!”

  郑远海急了,回头喊道:“我算什么干部啊?一个臭喂猪的!早知道让我喂猪,打死我我也不来……”边说边把衣服摔在地上。

  秦思婷站在那儿,一时竟不知该怎样安慰他,弯腰捡起了地上的衣服递到他手里。

  郑远海觉得自己做得太过火了:“对不起思婷,以后……我不会再这么冲动了。”

 1

  陈建军在忐忑不安中终于等到了舰队返航,听说海上没有发生战事不禁长舒了一口气。事情的经过是后来听别人讲的,那天鲁淮成率编队赶到事发海域,W国军舰刚开始还不肯示弱,鲁淮成当即指示我军数艘舰艇抢占正位,随即用旗语通知对方我们要在这里进行实弹射击了,请你们离开。那意思你要不走我可不敢保证炮弹不落到你舰上。一声令下,四艘军舰主炮狂喷怒火,炮弹落到海里炸起一海里多长的水幕,我方两艘潜艇躲在海底看热闹,其实鱼雷早就瞄准了三艘外舰,你不老实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外舰在我军炮火的“欢送”下乖乖离去,连声汽笛都没敢鸣。为防止外舰再回来挑衅,鲁淮成带编队在外海就地训练七天。

  令陈建军奇怪的是鲁淮成回来并没有找他,好像他掉舰的事根本没发生过,这让陈建军落了一半的心又悬了起来。他知道鲁淮成是不会轻易放过这么严重的错误的,他想去找鲁淮成主动承认错误,又不知鲁淮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关键时刻他想起了一个人。

  2

  猪场的一头猪病了,姜喜子怕他走了郑远海不好好待他的猪,便跟郑远海商量,想让郑远海替他上街给猪买药。郑远海嘴上应着,出了猪场就直奔基地医院,一进诊室就装出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医生看都没看他就扔出一句晚上做梦都可能说的话:“什么病啊?”

  郑远海心想都说部队医生谁都能当,跑肚拉稀痢特灵,感冒发烧挂吊瓶,如果两样都不是,转诊单上签个名。你去看病他一定会问你什么病?想吃药还是打针?看来一点儿不假。想到这儿,他旋即装出一脸痛苦状:“浑身哪儿都不舒服。”

  “什么症状啊?”医生只顾在病历上写着,头都没抬。

  “趴在圈里不爱动……”“哦……嗯?”医生终于抬起头来。

  郑远海急忙改口:“不是,躺在床上不愿起来。”“还有吗?”

  郑远海随口编着:“好像不发烧,就是不爱吃食……啊……那个吃饭,不爱吃饭。”

  医生审视着他:“到底是你病了还是猪病了?”

  “嘿嘿!”郑远海脸上挤满笑,“当然是我病了。”

  医生拿起听诊器,郑远海很配合地掀起衣服。

  “医生,我得的是啥病啊?”“你这病啊!我看不了,你得去兽医院。”

  郑远海心里暗暗叫苦,这医生有病看不出来,没病倒看得挺准:“医生,您再帮我好好看看……”

  “去去去,没事别在这儿捣乱!走……”说着把郑远海给轰出去了。

  3

  秦思婷那天去郑远海那顺便把他几件没洗的军装带了回来,陆战队要求严,正课时间不准洗衣服。星期天一大早她端着衣服进了洗漱室,翻了下衣兜从郑远海军装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来,刚要看,李小骞端着盆进来,连忙放进了自己裤兜。

  “班长,这谁的军装啊?哟,还是干部的!”李小骞像发现了新大陆,语气里带着好奇和兴奋。“一个老乡的。”秦思婷随口答道。

  李小骞一脸坏笑着凑上来:“哎!你不是……那个了吧?”

  “瞎说什么?”秦思婷佯装生气,其实内心甜得不能再甜了。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规定是规定,咱部队和干部偷偷谈恋爱的女兵又不是没有。”“是吗?人家不都说干部和战士谈恋爱成功率很低吗?”

  李小骞一副极老练的样子:“谈恋爱又不是非要结婚。”

  秦思婷诧异地:“不结婚谈它干吗?”

  李小骞仰起头振振有词:“就算是枯燥军营中业余文化生活的一种吧!”

  秦思婷笑了:“小丫头,人不大理论研究得可不浅啊。”

  李小骞嬉笑着,却把秦思婷脸给笑红了,急忙低头洗衣服。

  熄灯号响过半天了,秦思婷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头脑里充满了幸福感,把困意赶得一干二净。借着从窗户透进来的一丝月光,扭头看了看,发现全班都睡着了,悄悄打开手电,在被窝里又看起那张不知看了多少遍的纸,纸上写着一首很动情的诗:“你是一滴水,浪花中有你晶莹的身影。你是一滴泪,回眸中有你闪动的真情。你是一句话,承载着亲人的叮咛。你是一个兵,固守着梦中的长城。答应我,我要和你一起,一起度过这无悔的人生……”秦思婷感觉上面每个字都是那么的亲切,到底几点睡着的自己根本不知道,天亮醒来的时候发现全班都起床了,好几个脑袋挤在一起看着什么。

众人小声地说着,好像很怕吵醒她。

  “哎呀!太肉麻了。”一个女兵的声音。

  另一个女兵:“好感动啊!要是写给我的,我肯定嫁给她……”

  李小骞的声音:“和你一起度过这无悔的人生……好幸福啊!”

  秦思婷一下子反应过来,这是郑远海写给她的,怎么跑到这帮疯丫头手中去了?一定是她昨晚看着看着睡着了,没收起来被她们发现了。她急忙跳下床,连推带打把那张纸抢到了手。众女兵嬉笑着一哄而散,留下她一个人回味这首诗带给她的甜蜜。

  下午,秦思婷特意请了假去猪场给郑远海送还衣服。郑远海连声道谢,说我怎么感谢你才好啊?秦思婷说很简单,你陪我再到海边走走吧。

  在秦思婷的心里,今天的大海好像比哪天的都蓝,蓝得那么纯净,那么迷人。浪花比哪天都欢快,一浪接一浪就像在边唱歌边跳舞。

  “你口袋里的诗我看了。”秦思婷语气都充满着幸福。

  “哎,那就是要给你看的,怎么样?”郑远海问。

  秦思婷脸上漾着喜悦:“嗯!抄得不错。”

  “什么叫抄得不错啊?我郑远海要没这点水平敢来当海军吗?”

  “我们班的战友们都看了,她们说写得好,读起来挺感动的。”

  “我还没写完呢!你听啊!后面还有!”郑远海清了清嗓子,“有了你,我胸中热血奔涌。黄河汇入你,那是母亲养育你的乳汁。长江汇入你,那是儿女捧给你的甘琼。你平和恬静,你波涛汹涌……”

  秦思婷越听越不对劲,疑惑问道:“什么意思?”

  “这还不明白吗?”郑远海认真地给她解释着,“前半部分,把我自己比做大海里的一滴水,抒发从军报国的伟大志向;后半部分用长江和黄河作为纽带把大海和祖国联系在一起……”

  秦思婷气得转身就走。

  郑远海撵上:“哎,你觉得怎么样啊?”

  “蹩脚!”秦思婷气得扔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郑远海愣在那儿半天没缓过神儿来,不解地自语着:“你刚才还说挺好的……”

  秦思婷走后,郑远海一个人坐在礁石上想了很多,越想越觉得现实和理想实在差距太远了。他想起了秦思婷说过的话,参谋长是不是知道了你是郑冀的儿子故意发配你到这儿养猪啊?难道鲁淮成真地认出自己了?报复?他实在不敢相信当年的鲁叔叔会是个心胸狭隘的人,可又不能完全否定,毕竟当年人家女儿丢失是他郑远海贪玩没给看住。培养?扯淡,哪有从喂猪开始培养的?不可能,他不会认出我的,六岁时候照片上的模样和现在比自己都不相信是一个人了,别人怎么会看得出来?那他干吗偏偏让我来喂猪呢?郑远海百思不得其解。

  4

  郑远海回到猪场的时候已经快天黑了,打老远就看见自己晒在晾衣绳上的毛毯掉在了地上,一头猪正在那乱踩乱拱,他急忙跑过去捡起来,心疼地看着,心想这可是秦思婷送给自己的,现在你这头死猪竟敢在上面又踩又拱,看我不打死你,回身抄起一把铁锹狠狠地拍过去。

  猪发出了被人宰杀时的声音,这种声音只会博得一个人的同情,那就是姜喜子。果然,姜喜子以冲锋陷阵的速度冲出宿舍,以近身肉搏的力量夺下他手中的锹:“你想打死它呀?”

  “打死他我都不解恨!”郑远海咬牙切齿转身回屋取出了毛笔和墨水。

  “你又干什么?”

  毛笔蘸满浓墨在猪身上画了个大大的叉,郑远海恶狠狠地说:“做个记号,这头猪杀的时候我亲自操刀。”

  晚饭后,姜喜子提议开班务会,郑远海有点不解:“就咱俩有事儿你就说呗,还用得着开会?”

  “定期开班会是制度规定,必须严格遵守!”

  郑远海想笑见他一脸严肃又憋了回去,乖乖坐到马扎上。

  “请把手放到膝盖上。”
2008-6-25 00:3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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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我是排长,要开也得开排务会呀?”郑远海争辩着。

  “不行,我们班开会,你排长列席!”姜喜子毫不通融。

  郑远海无奈地把手放在膝盖上:“好!好!”

  姜喜子依然一脸严肃:“请大家坐好,现在开会,首先我要对某些同志提出严厉的批评,对养猪场的工作极不负责。”

  “你这意思就是批评我了?”“我没点名!”

  郑远海大声喊着:“就咱俩你不点名也是指我。”

  “排长同志,请遵守会场纪律,有意见最后发言。”

  郑远海无奈:“你说你说。”

  “养猪场的猪是公共财产,你打它们就是破坏公共财物。”

  “上纲上线是吧?”郑远海忍不住反问。

  姜喜子严肃地说:“请你最后再发言。”

  “好!好!”郑远海心里憋着气。

  姜喜子又说:“希望个别同志……”

  郑远海瞪着他:“别个别同志,直接说我就行了。”

  “希望排长同志能就此事做出深刻检查,彻底改正错误!散会!”

  “哎?”郑远海喊着,“我还没说呢?”

  姜喜子收起马扎:“散会了。”

  郑远海咬牙切齿地嘟囔着:“虎落平阳被犬欺,竟然让我给猪作检查!”瞪着已经爬上床的姜喜子恶狠狠道:“看我不收拾你!”

  第二天早上,姜喜子早早起来就把猪喂了,又清扫了一遍猪圈,回到屋里的时候发现郑远海正站在床前看着他,姜喜子没理他,从床下端出洗漱用具要走。

  “站住!”

  姜喜子回过头来,郑远海拉长声调:“见了我怎么不敬礼啊?”

  姜喜子盯着他。

  郑远海亮出手里早已准备好的条令翻开念道:“条令规定,每天第一次遇见比自己职务高的首长要敬礼,此时,首长应还礼……”

  姜喜子看了看他,抬起右手。

  郑远海以为他要给自己敬礼,举手还礼。没想到姜喜子根本没给他敬礼,而是顺手摘下了身边的蚊帐钩:“我挂蚊帐!”转身出去了。

  郑远海敬礼的手僵硬地放下,气鼓鼓地瞪着出门的姜喜子心里骂着:“臭小子,没给我敬倒赚了我一个。”

  5

  白天,后勤部协理员来找郑远海谈话,主题就一个,想给他下后勤部助理的命令。郑远海一听就不干了,我当兵的目的是上舰,理想是当舰长,不是干后勤的。他再三陈述理由,并以转业相威胁,协理员临走说我很理解你,但你不能总编外在我们这儿,给你半个月时间,再调不走,那就只有下命令。

  协理员前脚刚走,郑远海就捡起一根棍子疯狂地追着猪打,他实在不知往哪儿发泄心中的愤怒,只好拿眼前一群不识相还直往他眼前凑的蠢猪撒气,边打边骂:“都是你们这帮畜生,害得老子白念了四年大学,来侍候你们……”猪们哀号,四散奔跳。

  姜喜子冲出屋来:“你干什么?”上前一把夺过他的棍子。

  “走开!”郑远海一把把姜喜子推个趔趄,反身追上猪又用脚踢。

  姜喜子上前把他拦腰抱住,“啊!”郑远海大叫着回身把姜喜子摔倒在地。这个时候哪怕天王老子出现在他面前都可能成为他撒气的对象。姜喜子也急了,又冲上来,被郑远海再次摔倒。一次、两次、三次……姜喜子还在不停地往上冲,像一个明知打不过对手也要拼死抗争的勇士。终于郑远海倒下了,直挺挺向后倒下了,不是姜喜子摔的,是他自己倒下的,他觉得这种不对称的博弈很没意思,向又过来抓他的姜喜子说:“你打不过我的。”声音平静的让姜喜子无法再继续下去,松开手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郑远海双眼直愣愣地望着天空,在他的眼里,猪场上的天根本不能和大海上的天相比,大海上的天是蓝的,蓝得令人遐想令人神往。而猪场的天虽然也是蓝的,却蓝得虚无飘渺,蓝得让人生厌……
晚上,姜喜子搞来了一些罐头和一瓶酒,挨着郑远海坐下。

  郑远海见状心里很过意不去,内疚地说:“喜子,其实你不用这样的,你放心,我一定不再打你的猪了,一定会对它们好的,我把它们当亲人还不行吗?”他不知该怎么表达好了。

  姜喜子把两个军用茶缸倒上酒:“排长,我知道你是个要强的人,在陆战队的训练成绩最说明问题。可让你到猪场来那可真是屈才了,你打心眼里是一百个不愿意,压根儿就没想好好干。这酒呢……给你送行!”

  郑远海愣了,他知道白天二人打完架他就去找协理员了,一定是去告他的状了,告就告他根本不在乎,可姜喜子请他喝酒他没想到,说出这番话更是出乎意料。

  “我已经找了协理员,帮你调换了工作。”

  郑远海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渴望的眼神看着他:“真的?上舰?”

  “机关饭堂,当司务长。”

  郑远海的火腾地又上来了:“你……你……”

  姜喜子劝着他:“饭堂的味道总比这又臊又臭的猪圈味儿好多了吧?”

  郑远海终于大喊起来:“你说你要有这本事干吗不直接把我弄军舰上去啊?你这是把我拉出火坑,又直接推水坑里去了,水深火热你知不知道啊?”

  姜喜子的口气不容辩驳:“反正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郑远海像雕塑一样愣在那儿,他实在不知道一腔怒火该往哪儿发。

  姜喜子接着说:“老排,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也不管郑远海愿不愿意听自顾自讲起来:“很早以前,有一个兵,离家的时候,告诉他妈妈,他的理想是要在部队提干。她妈妈说不,我不要你有那么高的理想,就要你平安回来,回来见到我就是你的理想,我要你坚守这个理想。后来在一次海战中,他不慎落水了,没有救生衣,没有淡水食品,有的只是妈妈当初那句话。他坚守着这个理想,一天一夜,终于被战友们救起,他活着回来了,见到了妈妈。后来,他提了干,当了舰长。”

  姜喜子从郑远海的眼神中看明白了,他被他的故事吸引了:“两年前,一个舰长把坚守理想这句话送给了我,今天我想把它送给你。”停了一下又道,“老排,只要你坚守理想,不放弃,你对眼下的处境就不会心烦了,就一定会看到希望。”

  郑远海的确听进去了,而且有几分感动,半晌端起茶缸:“喜子,谢谢你!以前的事你别往心里去……”

  6

  王宏业是基地的政治部主任,和鲁淮成是一起入伍的同年兵,二人私交甚笃。这天傍晚,二人散步来到码头上。

  “军委已经决定加快海军现代化建设步伐,而且给了我们基地一个到舰副长班去学习的名额,你的意见想让谁去呢?”王宏业问。

  “你看呢?”鲁淮成反问。

  “你觉得陈建军怎么样?”王宏业开门见山,“陈建军为人正直,有管理能力,军事技术也不错,在舰上当导水长,独立指挥一条舰没问题。从目前情况综合考虑,应该算是最佳人选了。”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条件,他父亲是舰队的副司令员。”鲁淮成直言不讳。

  王宏业笑了:“这事儿不能拿到台面上说,但私下里我们也不得不考虑。”

  “你怎么不说陈建军刚刚犯了一次严重的错误啊?”鲁淮成在基地绰号鲁“屠夫”,就是因为不管谁犯了错,一刀扎过去不见血决不会善罢甘休,说话就更是从不遮掩,“还有,他文化程度偏低,这是我们选拔未来舰长一个致命的弱点。”

  “你知道那天掉舰吗?”王宏业接着说,“他报了电大,那天正好赶上考试!这说明他本人也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犯错误得看原因和动机,像这样的错误我们就不应该把人一棍子打死!”

  鲁淮成盯着他看:“这番话是陈建军让你来说的吧?”

  王宏业笑了:“陈建军是找过我,可没让我说这些,他是找我承认错误的,态度很诚恳。”

哦……”鲁淮成笑了,“这个臭小子在军事上犯了错误不找我这个参谋长认错,倒找起你政治部主任了。”

  “别人看你那脸一拉都哆嗦,谁还敢找你啊!”王宏业道,“文化不高是可以学的,你不也是从一个文化不高的普通士兵干起干到今天的基地参谋长的吗?”

  “时代不同了,我们不能用我们那时候的标准来要求今天的舰长了。过几天就要打靶了,等打靶结束再说吧!”其实鲁淮成心里早就有了打算,错误我先给你记一笔,打靶的时候是骡子是马咱拉出来遛,行就上,不行就下。

  第二天上午,作训处长向鲁淮成报告了龙湾山有条明架国防备用通信电缆被盗割了。自打部队通信改成光纤后,大部分明架通信电缆被拆除,仅保留了一部分线路,目的就是战争期间一旦地下光纤被毁地形复杂的山区抢修困难,可以备一时急需。因过几天打靶,上级要求使用备用线路一并检验畅通情况。鲁淮成赶紧安排通信和保卫部门去处理,交代务必保证打靶时的对上通信保障。中午吃饭的时候鲁淮成还在想着这事,龙湾山地处偏僻,人烟稀少,给查护线带来了很大困难,怎么办?

  一边的王宏业正在笨拙地切着盘子里的牛肉,边切还边嘟囔:“这个郑远海,真能玩新花样,这饭怎么吃啊?”

  公务员急忙说道:“司务长说这是仿照西方海军的营养配餐,有利于提高战斗力。”

  “给我拿双筷子。”鲁淮成对公务员说。

  “筷子……都被司务长收走了。”

  鲁淮成无奈拿起刀叉,切了半天没切好,气得扔在一边。

  王宏业凑上前:“知道为什么切不开吗?这牛肉根本没熟!”

  此时,机关食堂里更是炸了窝,一个中尉喊着:“哎!你们大伙看看,这什么伙食啊?能吃吗?”

  众人吵嚷着:“就是,太不像话了!”“怎么也没人管管啊?”

  郑远海走过来:“怎么了?怎么了?”

  男中尉上前:“你是新来的司务长吧?看你们做的什么呀?能吃吗?”

  郑远海接过叉子叉起一块牛肉,塞进嘴里:“挺好吃的?没问题,吃吧!”转身要走。

  男中尉喊道:“这牛肉根本没熟?”

  “知道为什么吗?”郑远海看着他道,“书上说这样有营养,七八分熟的牛排可以让人长力气,也就有利于提高部队战斗力,明白吗?”

  另一干部喊着:“太难吃了!”

  郑远海转身瞪着他:“嫌难吃啊?嫌难吃吃好吃的去啊!”

  男中尉端起一盘青菜:“你自己看看,这是人吃的吗?简直就是猪食。”

  郑远海急了吼着:“老子以前就是喂猪的,你爱吃不吃。”

  “哎?你怎么骂人啊?”中尉也急了。

  “骂你,我还打你呢!”郑远海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开始撸胳膊挽袖子,他心里一肚子火还没下去呢!把中尉当成出气筒了。

  “不准打架!”一个女上尉挤上前。

  郑远海推开他,一把扯过中尉就要抡拳头。

  “郑远海!”郑远海回头,见鲁淮成站在身后。

  鲁淮成走了过来,看了看桌上的饭盆向郑远海道:“你给我出来。”

  郑远海在众目睽睽之下跟鲁淮成走向操场。

  到了操场,鲁淮成手指着一个沙袋,向郑远海冷冷说道:“手痒痒了想打架是吧?你今天要不把这个沙袋子给我打漏了,就别想离开这儿。”

  郑远海猛然发疯似的冲向沙袋拼命打起来,边打边喊:“我怀着一腔热血来当海军,你们今天让我喂猪,明天让我做饭,早知道让我干这些我念大学干什么?还不如在家就养猪做饭,早知道……早知道我还不来当海军了。我以为……你们会重视知识……重视人才,狗屁!你们海军全是……没文化的大老粗……大老粗……大老粗……”终于他停下喘了几口气,猛然用尽全身力气,火山爆发般举拳打向沙袋,嘴里大喊着:“啊……”沙袋真地被他打穿了人也随之跌倒在沙袋下,喘着粗气,沙子淌了一身。

 “你发泄完了?”鲁淮成声音平静地问。

  郑远海看都不看他。

  “大学生,时代骄子!说起来好听,其实你的文凭只不过是一张纸,一钱不值,不想干可以打报告走人。”鲁淮成语气变得严厉。

  “你不用挖苦我,我不会放弃。”郑远海的火气终于没了,像泄了气的皮球躺在地上,嘴里却在自言自语:“坚守理想!”

  鲁淮成看着他冷笑道:“哼!你发泄完了我的处罚还没完呢!”

  7

  连绵的群山中,一条蜿蜒的山路在山脚下七拐八弯,一直伸向大山深处。山路上驶来一辆吉普车和一辆卡车,卡车上坐着郑远海和六个全副武装的战士。一个战士把目光从车外收回来问郑远海:“排长,参谋长这是要让我们执行什么任务啊?”

  “谁知道他在发哪根神经啊?”郑远海嘟囔着。

  战士没想到这个小排长竟敢说参谋长发神经,吐了下舌头。

  另一个战士望着四周连绵的青山:“兴许是让我们来这儿野外生存训练吧?”

  姜喜子自打上车就一直用军帽遮住脸在那儿似睡非睡,听见别人说话摘下帽子:“生存训练有我喂猪的什么事儿啊?怎么把我也弄来了?”

  郑远海倒是毫不隐瞒:“是我让你来的,我跟参谋长说我犯的所有错误都是你在猪场教的。”

  姜喜子嘟囔着:“认识你算我倒霉!”从军装怀里掏出耳机戴上。

  郑远海心里骂着臭小子,宁肯听噪音也不听我说话。

  两辆车一前一后停在了一处干涸的河滩上。鲁淮成推开车门,走下来,望了望四周的群山,看着横贯大山的国防通信线路。郑远海冷眼看着他,心想:哼!鲁淮成,我知道你在收拾我,没什么了不起的,我也不是为你鲁淮成才当兵的。

  众人下山列队在鲁淮成面前。郑远海向他报告,列队完毕请指示。

  鲁淮成开始向他们宣布此行的目的:一、巡线护线,保证打靶期间该条国防通信线路的绝对畅通;二、锻炼野外生存能力。之后,他又把郑远海单独叫到一边问:“带钱了吗?”

  郑远海挺胸抬头:“没带!”用很真诚的眼神看着他,那意思不信你翻。

  鲁淮成看了看他:“把鞋脱下来。”

  “啊?”郑远海心里暗暗叫苦,心说怪不得你能当参谋长,太贼了,藏在这儿你都知道?无奈只好把鞋脱下来,掏出藏在里面的钱递过去。

  鲁淮成的眼神显然很得意,那意思是说臭小子,小瞧我了吧?我就是从你这时候过来的,嘴上却说:“虽然我们是海军,但未来战场上也难免遇到生存问题,我实话告诉你,不让你们带任何吃的,练的就是你。其他人都是替你受过,你要给我饿坏一个人,回去找你算账。”说完转身就走。

  郑远海嘟囔着:“你就不怕我占山为王不回去了?”

  鲁淮成停住脚步:“好啊!那我就带人进山剿匪。”

  鲁淮成走了,把郑远海唯一一点偷奸耍滑的机会也带走了。

  8

  龙湾山岩石裸露,植被稀少,想找点吃的并不容易。进山三天了,郑远海带着战士们一直靠挖野菜充饥,吃完他就观察每个战士的表情,他怕野菜有毒,中毒的症状没发现,倒是感觉大家的脸好像越来越绿了。姜喜子说他这是心理扭曲的前兆,发展下去就是神经病。郑远海说你就给我扯淡吧!一脚踢在他屁股上。打那以后郑远海还真不敢再看大家的脸,唯恐自己观察的结果和别人有什么不一样。姜喜子从小生长在大兴安岭林区,对大山有一种特别的敏感,什么地方有野菜,什么蘑菇有毒无毒能吃不能吃他一看就知道。郑远海说带你小子来算对了。姜喜子说这不是你的真正目的吧?郑远海说对,真正目的就是想收拾你。姜喜子还会捉蚂蚱用棍穿上烤来吃,郑远海第一口是闭着眼睛喊着革命口号抱着壮烈牺牲的决心咬上去的,没想到这种农民兄弟恨之入骨的害虫吃起来还是这么难得的美味,被战士们誉为姜氏肉串。
2008-6-25 00:38: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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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剧照吗?上面好象都穿的是最新的07海军军服
2008-6-25 00:38: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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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山的第四天,众人没能挖到“中午饭”,姜喜子的慧眼也一时失去了灵光,望着光秃秃的荒山一筹莫展。这时一个战士跑来报告了一个好消息,山下有个村子。众人一听来了精神,纷纷嚷着要下山买两只鸡炖炖,说着开始比赛吞咽口水。郑远海问你们有钱吗?众人摇头。没钱下山干吗?偷去?抢去?众人不做声了,口水也失望地不再出来凑热闹。紧接着第二个好消息横空出世,一个最小的兵跑出去方便,竟然牵回来一头羊,并骄傲地报告他抓到一只野羊,把众人刚退潮的口水又给勾了回来。

  郑远海围着羊转了三圈,唯恐自己的眼神再次与大家不同,试探着问道:“我怎么看着不像野羊啊?”

  “在山上到处乱跑的不是野羊还是家养的?”姜喜子道。

  郑远海又仔细看了看:“这就是家养的吧?”

  一个老兵在口水的催促下急忙开口:“这还看不出来,野羊嘛!”

  兵们一个个摸着空腹,互相使着眼神,嬉笑着:“对,对,野羊,绝对野羊!”

  郑远海再也不管自己的眼神了,嗓门提高了八度:“看你们一个个那眼神儿,跟饿狼似的。我们是人民的子弟兵,要遵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捡到老百姓的东西要交还回去。”向姜喜子道,“去!给人送回去。”

  “送哪儿去啊?”“送给村里的老百姓啊?”

  姜喜子一屁股坐在地上:“我已经饿得走不动了,下不了山了。”

  在某种困难下,命令往往也会打折扣的,不送那就等着人家来找吧!郑远海这样想着继续带大家巡线,队伍里又多了一只不怎么听话的山羊。

  到了下午三点左右,众人实在走不动了,郑远海找了处开阔地,命令就地扎营。他心里念叨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迷迷糊糊地刚要睡着,却被一个噩耗惊醒,队伍里的新成员,羊,趁众人不注意开了小差,被众兵围追堵截时慌不择路掉下了山涧,一命呜呼了。

  众人围着被摔死的羊傻了眼,傻了的眼里只流露出少许的悲伤与惋惜,更多的则是和口水相生相伴的贪婪。

  姜喜子看着郑远海:“老排,怎么办?”“什么怎么办啊?死都死了,吃了吧!”

  话音刚落,众人本来不多的悲伤惋惜瞬间飞到了爪哇国,代之而起的是一片欢呼雀跃。

  一堆柴火上架烤着全羊嗞嗞冒着油泡,伴着众人“咕噜”、“咕噜”的口水声,就像一场即将开始的音乐大餐会的前奏曲。

  姜喜子笑嘻嘻地撕下了一块肉递给郑远海,郑远海接过看了看,嘴里念念有词:“唉!对你的去世我实在是很悲痛!我们会永远铭记你的!安息吧!”回头看看众人,一场展现牙齿锋利的比赛正进行得如火如荼。

  姜喜子张开一张油嘴向他道:“嘟囔什么呢?吃啊?”

  小战士边吃嘴还不闲着:“野外生存比想象的好多了,还有肉吃。”

  老兵抹了一下嘴:“要天天这样,我宁肯不回去了。”

  郑远海边扯着沾在嘴上的羊毛边道:“没想到我郑远海竟然沦落到了茹毛饮血的地步!”

  “再这么下去,早晚得变猴儿了!”姜喜子的话总是不失时机。

  “吃你的吧!堵不住你嘴呢!”郑远海瞪他一眼。

  吃完了羊肉,众人在温暖的阳光下躺在山坡上睡着了。

  不知什么时候,郑远海感觉有人推他:“老排,你醒醒!”是姜喜子的声音。

  郑远海睁开眼,姜喜子见他醒了急忙把脸闪开。随后映入郑远海眼帘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正用愤怒的眼神看着他——主人来找羊了
 1

  这几天陈建军的日子也颇不好过,他听到一个消息,鲁淮成要利用这次实弹打靶的机会重点考核像他这样任职期满的营职干部,并最终确定去舰副长班学习的人选。打靶他不怕,这么多年舰上配备导弹的各种数据他全部如数家珍,能否准确上靶的一些外因诸如风力湿度他凭经验完全可以掌控,在这方面他很自信,只要报给他射击诸元闭着眼睛就能打上。可这次不同以往,鲁淮成要求参考的干部独立指挥发射全程,也就是他要行使一个舰长的职能,更要命的是事前你根本不知道你要打的靶子是第几号,到了海上完全要凭侦察雷达提供的数据自行判断,这就不光是经验的问题了,科技含量的成分占了很大比重,这也正是他的弱项。如果这次出现闪失,加之上次掉舰被鲁淮成记了一笔账,这个名额十有八九要旁落,他还得接着原地踏步。他越想心里越没底,不禁惆怅满怀,这一切都被谢庭群看在眼里。

  考核打靶前的工作一切就绪,十几艘驱护舰组成的编队离港驶向预定海域。打靶就要开始了,可陈建军的心情并未好转,他太重视这次机会了,虽然横竖比较他都不比其他对手弱,但毕竟今天打靶的难度是他从未碰到过的。万一他打不上,别人打上了呢?或者别人比他用时短成绩比他好呢?机会总是给有准备的人,话是这么说,瞎猫碰上死耗子那种撞大运的例子也不少。他正胡思乱想,谢庭群神秘兮兮出现在他面前,告诉了他一个足以令人震惊的消息。

  2

  来找郑远海要羊的女孩儿不是别人,正是当年被梅得贵抱走的鲁淮成女儿。当年,梅得贵的妻子在弥留之际喊着要见孩子一面,梅得贵痛苦万分,他不忍心告诉妻子孩子已经夭折了。心情烦闷的他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恰巧在公园旁边发现了无人照看的小女孩儿。见四下无人,他便萌生了一个想法,把孩子抱到医院让妻子看一眼再送回来,这样妻子就能安心地走了。梅妻死后,梅得贵把孩子抱回了公园,却早已不见了那个婴儿车。他也产生过想把孩子送到派出所的念头,又怕被人认为他有意偷孩子,左右为难了好一阵,才决定把孩子抱回家,取名梅杏儿。父女俩相依为命,一晃十几年过去了,梅杏儿出落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郑远海打量着眼前的梅杏儿,一米六五左右的身材,明眸皓齿,脸上皮肤滋润得像刚洒了露珠的花瓣,乌黑的长发编了两根长长的辫子拖在脑后,虽然衣着朴素,也掩盖不了青春女孩儿少有的柔美,心想大山里怎么还有这么清纯漂亮的女孩儿?

  “你赔我羊!”梅杏儿开口了。

  郑远海的思绪被惊回到现实中,扫视了一下众手下,包括姜喜子在内,吃肉时候的英雄气概此刻早已荡然无存,一个个装出很无辜的眼神看着郑远海,那意思你是领导,这事和我们无关,你看着办吧!郑远海把梅杏儿叫到一边,故意拿腔作调:“我们是人民的军队,人民的军队来到深山,知道我们干什么来了吗?”

  “要消灭反动派!”姜喜子适时补上一句台词。

  “去!”郑远海瞪他一眼,向梅杏儿又道,“知道我们干什么来了吗?”声音低沉而显出几分神秘感。

  “吃我的羊!” 梅杏儿轻声嘟囔着。

  “什……什么叫吃你的羊,我们能是专门来吃羊的吗?”郑远海提高了嗓门。

  “就是,你的羊是掉到山涧里摔死的。”姜喜子补充着。

  “反正被你们吃了!”

  “啊……对!是被我们吃了,可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吃吗?”郑远海大脑飞速地旋转,他在寻找一切可能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理由。

  “因为我们饿!”姜喜子几次三番把郑远海找理由的念头给堵死了。

  郑远海扭头低声向姜喜子吼着:“把嘴闭上!”

  “你还我羊!”不管郑远海说什么,梅杏儿就这一句话。

  郑远海给终于逼急了:“哎,我说你这丫头怎么油盐不进呢?你看看我们,啊?仪表堂堂的,像白吃你羊的人吗?”

“像!”

  郑远海给噎住了,刚开始他根本没看得起这个乡下丫头,心想凭他郑远海这张嘴还不三句两句就把她给哄回家了,没想到她还真执著,执著的反而让他不知该说什么了。说什么呀?身边除了几个光杆大兵,分文没有,拿什么还人家羊啊?想到这儿,他在姜喜子耳边压低声音道:“你小子在猪场最会做我思想工作了,今天给你个机会,把这事儿摆平!”也不管姜喜子咧得跟苦瓜一样的嘴转身就走,梅杏儿却一步不离地跟着他,她认准了这里郑远海官儿最大,他说了算。

  姜喜子乐了,人家不找我,就找你,脸上闪出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在后面跟着。

  “你跟着我干什么呀?”

  “你还我羊!”还是那句声音不大杀伤力不小的话。

  郑远海指着姜喜子:“你找他,他是我们行动小组的指导员,你找他。”

  “我就找你。”梅杏儿不依不饶。

  郑远海一脸苦相:“你找我我现在也没法还你羊啊?你看清了我们是解放军,能白吃你的羊吗?军民一家人,一家人吃你的羊至于这么撵着要钱吗?咱们是什么关系?啊?鱼和水的关系,我们是鱼,你们是水,鱼能离开水吗?不能,我们在困难时候吃了你的羊不就说明我们离不开你们吗?鱼喝两口水还用给钱吗?啊……”

  梅杏儿一脸的委屈,眼泪在眼眶打转,终于淌了下来。

  郑远海慌了:“哎!哎!你别哭啊!我们给钱,不是不给,只是现在没钱,我保证回部队一定加倍还你,到时候你要钱给钱,要羊给羊。”

  梅杏儿不再理他转身走了。

  郑远海长出一口气,向姜喜子道:“去,问问人家地址给打个条,回去好还钱!”

  姜喜子应着向走远的梅杏儿跑去。

  3

  梅杏儿赶着羊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梅得贵正坐在院子里等她,兴奋地告诉她柱子家派人捎话来了,结婚的房子盖好了,还有彩礼一份不少地都备齐了,想和他们商量一下迎娶梅杏儿过门的事。梅杏儿只顾把羊赶进圈里,对他的话没听见一样毫无反应。

  梅得贵跟在梅杏儿的后面继续说着:“女孩子家读再多书也就那么回事,将来都免不了嫁人,听爹的,来年春天就嫁过去吧。啊?我知道你还没到登记年纪,咱农村先结婚后登记的多了……”见梅杏儿始终没反应,他急了,“我的话你听见了吗?”

  “我不嫁!”梅杏儿冷冷地回道。

  “答应人家的事怎么能反悔呢?”梅得贵吼道。

  “我没答应!”

  梅得贵拍着胸脯:“我答应了!”

  “那你自己嫁!”

  梅得贵给噎得半天没说出话来,心想真是女大不由爹,越来越不服管了!扭头发现羊少了一只:“怎么少了一只?”

  “没少。”梅杏儿转身进屋。

  梅得贵数了又数:“明明是少了一只吗?”向屋里喊着,“我跟你说啊!这羊是你的学费,少了你就别念了。”

  夜深了,梅杏儿还趴在桌上看书学习,梅得贵煮了一碗面送进来,他想跟女儿再商量一下结婚的事儿,人家男方等信儿呢!不管啥态度怎么也得给人回个话呀?见梅杏儿很专注地看书,料想说也不会理他,便暂时打消了念头,叮嘱她吃完早点睡,便转身出去了。梅得贵走后,梅杏儿再也没心思学习了。听父亲讲当年娘生她的时候难产死了,为了给娘治病借过柱子家的钱,长时间还不上,柱子娘就说钱不急还,你要愿意就让杏儿长大给我儿子当媳妇吧!见那家人也是本分人家,梅得贵没多想就答应了。

  外面一道闪电过后下起了雨,梅杏儿望了望窗外,竟然担心起白天吃了她羊的那帮兵来,他们去哪儿躲雨啊?想想那帮兵也怪有意思的,一个个用那种很无奈的眼神看着她。还有那个领头的,被她逼的没地方躲没地方藏,自己也挺过分的,羊明明已经没了,还撵着人家要,想着想着不由自主地笑了。
此时,龙湾山上,郑远海招呼大家防雷击赶紧离开高大的树木。姜喜子问他是不是找地方躲躲。郑远海看着黑黝黝的大山,能去哪儿躲啊?浇着吧!

  姜喜子问郑远海:“老排,回去你还去当司务长吗?”

  “打死我也不干了,我要求上舰。”

  姜喜子来了精神:“哎,你上舰把我也调过去吧!”

  郑远海看了他一眼:“你去干吗?那上面也不养猪。”

  “你以为我光会养猪啊?全世界哪次大海战我不门儿清?你知道英阿马岛战争,谢菲尔德号驱逐舰是被什么打沉的吗?”

  “反正不是被猪槽子撞沉的!”郑远海索性躺在岩石上任雨浇着。

  姜喜子生气地看着他:“小看人?告诉你,我到猪场前就是舰上声呐兵,参加舰队大比武还拿过名次呢!”

  “那你怎么跑猪场喂猪了?”

  “因为……”姜喜子停顿了一下,改口道,“工作需要。”

  工作需要勾起了郑远海的心事,嘴里嘟囔着:“工作需要,工作需要,不知道下一个工作是它需要我,还是我需要它……”

  雨淅淅沥沥地下了一夜,天亮了才停。郑远海看着浑身上下湿透了的战士,愧疚感再次涌上心头。得想办法弄点吃的,否则战士们又冷又饿会生病的。想到这儿,他拉着姜喜子去采野菜,姜喜子告诉他这山上野菜这么少是因为都被村民们采光了。郑远海说那我们就走远点吧!二人无精打采地走着,突然姜喜子不动了,竖着耳朵听起来。

  郑远海奇怪地看着他:“怎么了?”

  “你听,有水声。”

  郑远海仔细听着,只有林中雨后的树叶被风吹得刷啦啦的声响:“没有啊?”

  “有,大概在前方一公里。”姜喜子快步向前奔去。一公里的距离到了,果然,一条山间河流出现在眼前。郑远海心想果然是学声呐的,耳朵就是灵,连距离都判断的这么准。

  “有水就有鱼,我们有救了。”姜喜子卷起裤腿脱掉鞋下到水里。不一会儿就摸出一条鱼兴奋地扔给岸上的郑远海。郑远海六岁随父母回到乡下,下河摸鱼这种事乡下的孩子都当成一种游戏玩,他并不陌生,也脱掉鞋袜下到水里。不一会儿二人就摸到了十几条鱼扔到了岸上。这时,山间响起了一种好似闷雷的声音,由远而近滚滚而来。郑远海以为又要下雨了。姜喜子侧着耳朵听着,突然脸色大变,猛地拉起郑远海就往岸上跑。郑远海挣脱着大声说昨晚挨浇一宿,衣服到现在还没干,下雨怕什么?姜喜子来不及解释猛地把他推上了岸,郑远海扭头看时才明白过来,只见上游山洪像无数匹脱缰的野马呼啸而至。姜喜子大喊快跑!来不及多想,郑远海奔过去拿放在岸上的枪,枪是军人的第一生命,万万不能被水冲走的。姜喜子刚爬上岸却被一块石头绊倒,还没等爬起来就被奔腾的洪水卷走了,就像卷走了一片树叶。

  “姜喜子……”郑远海的呼喊声穿越林木山涧,在山间不时响起……

  郑远海飞快沿河岸奔跑着,姜喜子决不能死,他要把姜喜子找回来。可是哪里还有姜喜子的影子,到处是凶猛山洪过后留下的残枝败叶,河的两岸一片狼藉。不知跑了多远,郑远海终于停住了脚步,望着奔流不息的河水发呆。突然,他把手中的冲锋枪举向天空,大喊着姜喜子的名字,一梭子弹射了出去。枪声回荡在山林中,郑远海在发泄心中的愤懑和悲痛,之后他无力地跪在地上,自责着:“喜子,我不该叫你来,是我害了你……”突然大吼,“鲁淮成,你为什么要和我过不去,鲁淮成……”奇迹就在郑远海绝望的时候出现了,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浑身沾满泥浆一脸狼狈的姜喜子出现在郑远海面前。原来在随洪水逐流的危险时刻,他抓住了岸边的一棵小树。从大悲到大喜就是转瞬之间的事,郑远海一把把姜喜子拉进怀中,二人紧紧拥抱在一起,就像一次伤亡惨重的攻坚战斗结束两个好战友突然发现对方还活着一样
2008-6-25 00:4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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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自打学校放假起梅杏儿每天都去山上放羊,但已经好几天没看见吃他羊的那帮兵了,她想那些人可能走了,就是没走这么大的山也可能见不到了,她的羊也还不回来了。那天她生气离开的时候姜喜子追出好远,非要她给写个地址,说回去把钱寄回来。她没写,她可能是被郑远海那番鱼喝水的道理给说服了,也许是认为写了人家也不会寄给你,只不过哄哄你小姑娘不哭就行了。今天柱子到家里来了,手里提着酒和肉,进门脸上就挂着憨憨的笑,可这种笑太让梅杏儿讨厌了,她觉得这种笑是装出来的,是为了讨好她和父亲,哄她嫁给他。她怎么会嫁给他?她还在上高中,将来还要上大学。梅杏儿不愿和柱子多说话,也不愿看见他,便早早赶着羊上山了。

  梅杏儿正坐在一块岩石上看书,树后突然闪出一个人来,吓了梅杏儿一跳,原来是柱子撵来了。梅杏儿的心扑通扑通直跳,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柱子并不在乎梅杏儿对他的冷淡,他已经习惯了。他自己知道配不上梅杏儿,两个人的差距实在太大了,不光年龄比梅杏儿大十岁,相貌上更不用说,如果把梅杏儿比做一朵漂亮的花,那他最多也就是一株草,还是那种农村人一旦踩了狗屎什么的用来蹭鞋底的路边杂草。

  柱子见梅杏儿不理他,说我来陪你放羊,坐到了她身边。梅杏儿往一边挪了挪,背过身去。柱子偷眼看她,越看越觉得好看,漂亮的脸蛋水灵灵的像水蜜桃粉嫩欲滴,不,像王母娘娘的蟠桃,连神猴见了都忍不住要啃上几口,何况我一个凡人?柱子开始想入非非,他想抱她一下,又怕她生气。

  梅杏儿感觉柱子有些异样,回过头来,见他呼吸急促,脸涨得通红,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她。梅杏儿害怕了,起身刚要走,柱子一把拉住了她。

  “你干什么?”梅杏儿厉声喝道。

  “杏儿,叫俺抱……抱一下。”柱子语无伦次。

  “你放手!”

  柱子胆子反而大起来:“杏儿,俺想死你了,真的,天天想,做梦都想……”

  “放开,你放开我。”

  “我不放,你是我媳妇。”一把抱住梅杏儿,梅杏儿拼命挣扎,二人滚倒在山坡上。

  “畜生,你放开我……”梅杏儿激烈反抗。

  突然,一只大脚飞来,把柱子踢翻在地。

  郑远海拉起梅杏儿:“你没事吧?”

  梅杏儿惊魂未定。

  郑远海还没等柱子站起来,冲上去抡拳就打,柱子杀猪般号叫着满地乱滚,被打得在地上滚来滚去。梅杏儿怕出事上前拉郑远海:“别打了。”

  郑远海却没有罢手的意思,又一次把柱子打倒在地,还要往上冲……梅杏儿急忙大喊:“别打了,他是俺对象……”

  郑远海愣住了,拳头停在半空,柱子借机爬起身跑了。

  5

  梅得贵把柱子带来的酒菜做好,却不见他回来,便一个人坐在那儿喝起来,嘴里不时哼上几句小曲好不惬意。

  柱子鼻青脸肿地回来了。

  “柱子,你……你这是咋了?”梅得贵惊讶地问。

  “咋了?问你女儿去!”柱子气不打一处来。

  “这……这……这不可能是梅杏儿打的吧?”

  “不是梅杏儿打的,是梅杏儿找的野男人把我给打的!”柱子气哼哼道。

  梅得贵急了:“哎,你咋瞎说,俺梅杏儿可是个本分孩子。”

  柱子眼睛瞪着他:“我瞎说?我瞎说我能成这样吗?”夺过梅得贵手里的纸烟蹲在地上吸起来。梅得贵问:“那……那打你的……是啥样人啊?”

  “当兵的!”“这就不对了,俺梅杏儿咋会认识当兵的呢?”梅得贵生气道。

  柱子梗着脖子:“我怎么知道?我说梅杏儿怎么天天上山放羊,原来山上有人,肯定是她勾引的。”

  梅得贵急了:“我告诉你柱子,你别给俺杏儿栽赃啊?那当兵的梅杏儿肯定不认识。”
“不认识那他干吗打我啊?这门亲我不干了,我要退亲,你还钱!”

  一听这话梅得贵泄气了,这些年里里外外他瞒着梅杏儿拿了柱子家不少东西不少钱,吃人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退亲要算起来他扒房子卖地也是退不起的,他忙赔着笑脸:“柱子,你……你别生气啊!”

  “我能不生气吗?”柱子怕硬但也会欺软。

  梅得贵哄着他:“这点小事儿就退亲呀?我就相中你了,这辈子你不做我女婿都不行。”

  柱子摸着被打的脸:“现在还没过门呢!我要真娶了她,兴许命都没了。”

  梅得贵故意大声道:“光天化日之下敢打我女婿,这还了得了?我……”抓起擀面杖:“我找他算账去。”

  柱子嘟囔着:“人家带着枪呢!”

  “啊?带着枪呢?”梅得贵胆怯地放下擀面杖,“消消火啊!等杏儿回来我一定狠狠地骂她。来来来,咱爷俩喝点。”生拉硬拽把柱子按在桌前坐下。

  6

  郑远海怎么也不敢相信刚才被他打跑的那人会是梅杏儿的男朋友,梅杏儿便给他讲起了来龙去脉,并说这门亲事她始终也没同意,可她爹说做人说话就得算数,要不就不叫她上学了。郑远海很同情眼前这个小姑娘,告诉她在个人婚姻的问题上,法律赋予每个公民绝对的自由和权利,谁也不能强迫她,况且她才十六岁,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叫她不要妥协。

  梅杏儿内心对这位军官一下子充满了好感,他说的对,军民一家人,他们是鱼和水的关系,她现在感觉他就是她的亲人,能替她说公道话的亲人:“谢谢解放军叔叔!”

  郑远海听梅杏儿叫他解放军叔叔不禁哑然失笑:“啊?我有那么老吗?”

  梅杏儿笑了,改口道:“郑大哥!”

  “哎!这听着心里多舒坦啊!”郑远海又问,“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我想考大学。”梅杏儿兴奋的话音刚落,一丝愁云又上心头,“不过我家条件不好,就怕考上了也念不起!”

  “你可以报考军校啊!”郑远海脱口而出,“考军校不收学费不说,吃住都归国家管,就连穿衣服都发军装。”

  “真的?女的也能考军校吗?”梅杏儿掩饰不住的兴奋。

  “当然能!到时候我们就是战友了。”

  “太好了!”梅杏儿高兴得快跳起来了。

  郑远海又道:“不过你也不要高兴得太早,军校也不是那么好考的,你得努力学习才行。”

  “嗯!我努力!我一定努力争取考上,然后和你们分到一个部队去。”

  “行!”郑远海伸出一只手,“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梅杏儿兴奋和他击掌。

  “开饭了!”姜喜子端着茶缸打远处跑过来。

  梅杏儿看着一茶缸野菜:“你们……就吃这个啊?”

  郑远海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纯天然的绿色食品,有营养。”

  梅杏儿看着郑远海和他的兵们狼吞虎咽地吃着野菜,心里突然有一种酸酸的感觉,想哭!虽然面对的还是他们,和那天要羊时候的哭不一样。那天是她心疼自己的学费被这些人吃了,今天却是心疼这些人。

  7

  第二天梅杏儿早早就起床了,趁父亲还没起,她蒸了满满一大篮子馒头,又切了一大塑料袋咸菜提着上山了,心想这些足够郑大哥他们在山上两天不饿肚子了。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些兵们并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看见馒头欢呼起来。她有些失望,无法理解这些人为什么宁肯吃野菜也不吃她的馒头。她用渴望的目光看着郑远海,她知道这些人都听他的,他让他们吃他们一定会吃的。郑远海终于开口说话了,那意思这次上山执行任务,不让带食品参谋长练的主要是他,其他人是代他受过,你们饿了就吃吧!可兵们并没有响应,反而以一种同舟共济生死与共的态度一起拒绝了。梅杏儿急得又快哭了,郑远海反而过来劝她,说她的好意他们领了,但他们是军人,军人服从命令是第一位的,让她把这些馒头拿回去,说完带着他的兵向大山深处走去。
梅杏儿这回真哭了,提着篮子喊:“回来,没有吃的你们会饿死的……”可没有一个兵回头,就像一群走向战场的勇士一样,毅然决然去迎接危险和挑战。

  枪声突然响起,梅杏儿是在下山的路上听到的,很响,在大山里回荡了几十秒钟才渐渐消失。梅杏儿心里一沉,她知道这枪声一定和郑大哥他们有关,他们肯定和盗割线路的人不期而遇了。犯罪分子都是穷凶极恶的,手里也可能有枪。梅杏儿不敢多想,转身往山上跑去。她还不知道,极度危险正在前面等着她。

  8

  各舰在海上摆开阵势,命令已经传达到各舰,侦察雷达开机,自行搜索海上“敌”目标群。很快最后一个通知下来了,陈建军要打的是三号靶船。其实在这之前,他就知道了自己要打三号靶,是谢庭群告诉他的,起初他没当真,当谢庭群告诉他这个消息来自作训处的时候,他感到很震惊。知道了打几号靶船就等于知道了雷达搜索方向,就可提前计算射击诸元,就可以先期发射,就可以夺得打靶第一名,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去舰副长班深造。这种消息怎么可能泄露出来呢?原来作训处有个与谢庭群同一所地方大学毕业的参谋,二人在学校就认识,关系也不错。谢庭群软磨硬泡,参谋才透露给他的,并再三叮嘱他千万别说出去。谢庭群一再表示他不忍心看陈建军寝食不安才帮他的。自从知道了这个消息,陈建军非但没有以前轻松,反倒越发忐忑不安起来。虽然他很想打出好成绩,但他不愿弄虚作假。可既然知道了,也不能装不知道啊?下令的时候不能按错的下啊?这个消息像烫手的山芋令陈建军无所适从。和别人比他文化程度较低,去舰副长班深造的机会太难得了,想到这他决定按打三号靶提前准备。

  当别的舰还在雷达搜索阶段的时候,陈建军的导弹已经拉着长长的尾焰飞离军舰,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在飞行了二十多海里后准确击中了三号靶船。当别人都在为陈建军拍手叫绝的时候,鲁淮成却皱起了眉头。太快了,快得令人难以置信。就像一些文物赝品,不是因为做得不好被人认出是假的,而是做得太完美了,以至完美得露出了马脚。

  9

  割线窃贼爬上电线杆刚掏出钳子就被一声枪响震落到地上,姜喜子上前一脚踏在他胸前,得意地吹了一下枪管。鸣枪声惊动了躲在不远处树后放风的窃贼,他们顾不上同伙的死活撒腿就跑,郑远海命姜喜子带人看住俘虏,自己带两个战士追过去。窃贼拼命奔跑,郑远海紧追不舍,渐渐身后战士被甩开了。转过一片树林,窃贼突然不见了。郑远海抽出手枪,在林中搜索着。突然传来树枝声,郑远海回转身,不由愣住了。

  窃贼用土枪挟持了梅杏儿向郑远海喊着:“别过来,过来我就打死她!”

  “放开她!”郑远海声音平静透着威严,他没想到梅杏儿又回来了,而且这么轻易撞到了走投无路的窃贼枪口下。

  窃贼大喊着:“你放下枪!”“你放开他,我当你的人质!”郑远海向前逼近着。

  窃贼眼珠子都红了:“你再过来我就打死她!”

  梅杏儿害怕地喊着:“郑大哥……”

  “她是老百姓,你放开她,我是军人,在你手上我比她更有价值。”

  “放下枪!放下,听见没有……”窃贼歇斯底里叫着。

  郑远海向窃贼走去:“你用不着大喊大叫,中国军人历来没有缴枪的习惯。”

  窃贼突然把梅杏儿推向郑远海用枪指向他:“站住!不站住我真开枪了?”

  郑远海把梅杏儿拉到身后护住她,向窃贼冷笑着:“你那是土枪,一枪打不死我,我一枪肯定要你的命。”大拇指一动扳开保险。

  窃贼简直快要崩溃了,心想我怎么这么倒霉啊?碰见这么个不要命的主儿,手哆嗦得越来越厉害,已经不听使唤了,土枪掉在地上。

  郑远海面带微笑猛然扣动扳机,传来空枪声
2008-6-25 00:4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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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浪微博达人勋

这部戏最大的亮点还是BUG……
2008-6-25 12:49: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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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浪微博达人勋

当小说看吧
2008-6-25 13:4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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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urquoi?(rf13rf)
2008-6-25 15:3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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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浪微博达人勋

LZ辛苦!!!

这个电视剧那天鬼使神差看到了,而且看的那部分正好和前一段时间那个台湾渔船事件相当类似的剧情……也是我台湾渔船在某海域遭到某国军舰拦截,当时在附近海域进行实弹演习的我某舰艇编队就开过去了,其中一艘驱逐舰照着上浮的某国潜艇冲过去,逼得那艘潜艇下沉,可还赖着不走,后来那个参谋长就让编队按照原定演习计划就地实弹发射……最后某国舰队就溜了……
2008-6-25 16:4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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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浪微博达人勋

好像就是渔船事件发生后的第三天……然后日本政府就道歉了,诡异啊~~
2008-6-25 16:5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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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浪微博达人勋

窃贼吓得魂都飞了,像一摊烂泥瘫倒在地上,呼呼喘着粗气,他搞不清自己现在是活着还是死了。

  梅杏儿也吓得不轻,要不是郑远海一把拉住她,估计她也站不起来了。

  10

  第二天下午,鲁淮成亲自带车来接巡线的这些兵们。梅杏儿来送他们,短短几天,她已经把他们都当作很亲很亲的亲人了,舍不得他们走了。

  郑远海让战士们登车,自己走到了鲁淮成面前:“能不能把我的钱还给我?”

  鲁淮成面无表情:“你的钱丢不了,回去再说,上车……”自己转身向越野车走去。

  “不行!”郑远海倔强的声音。

  鲁淮成回头看着他,郑远海把鲁淮成的视线引向站在一边的梅杏儿。鲁淮成和梅杏儿四目相对的瞬间,心好像被什么东西抽了一下,他走到郑远海面前掏出钱递过去问:“她多大?”

  “十六。”郑远海拿着钱转身向梅杏儿走去。

  鲁淮成心想难怪我会有这种感觉,原来她和我女儿一样大,都是十六岁,这也许就是见“景”生情吧!

  郑远海来到梅杏儿面前:“梅杏儿,这是赔你的羊钱。”

  “不,郑大哥,我不要!”梅杏儿推托着。郑远海不容分说,硬塞进她手里。

  “一只羊也不值这么多钱……”

  “剩下的买复习资料吧!” 郑远海叮嘱她,“好好读书啊!希望你明年能考上军校,那样我们就是战友了。”

  梅杏儿眼圈红了。

  “记住,命运掌握在你自己手里。” 郑远海给她一个坚定的笑,然后转身上车。

  望着远去的卡车梅杏儿哭了,从小到大还没有谁让她这么留恋过,她舍不得这些穿军装的亲人,因为他们对她好,给她讲道理,教她替自己做主。她发誓一定要考上军校,做他们中的一员。

  车队越走越远了,鲁淮成也一直在透过车窗盯着梅杏儿看,心里默默念着,我女儿要活着也该这么大了,她现在在哪儿啊……

  11

  郑远海从龙湾山回来就去陆战队看望了秦思婷,秦思婷正在带着班里的女兵练习据枪瞄准。郑远海的到来令秦思婷又惊又喜,但表面却装得很冷漠,谁让你郑远海上次得罪我来着,不给你点厉害瞧瞧你根本不知道本小姐也有点小脾气,哼!

  郑远海赔着笑脸:“你最近还好吗?”

  “有什么好不好的,反正年底我就要复员了。”秦思婷脸都快扬上了天。

  “你真要走啊?”

  “也没人希望我留下来,我还赖在这里干吗呀?”

  “要是我希望你留下来呢?”郑远海接着又道,“你要走了剩我一个人多寂寞啊?”

  秦思婷心中暗自得意,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意。

  不远处,李小骞等几个女兵正在练习射击,枪下吊着几块砖。

  副班长正用检查镜检查着她的枪:“你瞄哪儿呢?”

  李小骞看着远处的秦思婷、郑远海:“你看班长他俩,多幸福啊!”

  班副笑了。

1

  已经过去三四天了,基地却未对这次打靶考核做出讲评,也没人提及舰副长班人选的事,这让陈建军始料不及,不知道鲁淮成葫芦里又想卖什么药。其实自打打靶结束那天起,陈建军心里并未轻松过。谢庭群帮他弄虚作假,虽然别人并不知内情,但他心里却越想越觉得自己做了件很不光彩的事,恰巧这时谢庭群又撞上门来。和陈建军的心情正好相反,打靶结束后的谢庭群一直显得很兴奋,其实他极力想帮陈建军也是有目的的,自打上舰以后他就知道了陈建军的父亲是基地首长,现在又调到了舰队当副司令员,他想扯着陈建军这根藤攀上他父亲那棵大树。他的理想不是在舰上而是机关,他对自己的文笔和能力很自信,觉得只有那里才是他施展才华的空间,才能实现他人生的价值和目标。出乎意料,陈建军见到他的第一句话既不是表扬也不是感激,而是劈头盖脸一通批评,说他不该有这种想法不该弄虚作假不该托关系打听考核内容等等反正全是不应该。这让谢庭群很难接受,你这不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吗?帮了你反倒批评我?他想起了农夫和蛇的故事,想归想却不敢说出来,表面上还装作很诚恳的样子承认错误,其实内心别提多窝火了。好歹陈建军批评够了最后也顺便带出一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心里很感激的话。谢庭群离开导水长室的时候关上门终于嘟囔了一句得便宜卖乖。其实他不知道也想不到陈建军第二天就去找鲁淮成承认错误去了,而且自始至终也没把他谢庭群供出来,错误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鲁淮成似乎早就猜到了陈建军会来找他,只是对他事先知道自己要打几号靶表现出惊讶。当陈建军主动提出放弃去舰副长班学习机会的时候鲁淮成说你要不主动承认错误你肯定去不了了,既然主动承认了机会难得你还是去吧!这次轮到陈建军惊讶了,他做梦也想不到鲁淮成会对他网开一面。可接下来的话又让他刚要放下的心悬了起来,鲁淮成追问他是从哪里知道他打三号靶的。陈建军这回明白了,鲁淮成做事一向是抓源头的,他陈建军顶多算个从犯,主犯在知道打靶方案的人中间。陈建军死活也没把谢庭群和他那个作训处的老乡说出去,谎说自己是根据多年打靶经验和自己舰所在编队位置判断的。鲁淮成将信将疑便也不再深究。死罪饶过,活罪不免,交给他一个任务,临走之前解决新装备的海风导弹打靶前计算速度慢的问题,还强调限期完成,耽误了舰副长班开学你可就怪不得我了,那意思很明确,一天不解决你就不能走。

  2

  郑远海自打从龙湾山回来好像比以前成熟了许多,他没有像对姜喜子说的那样死活不在机关食堂干了,而是整天忙前忙后倒也把食堂管理得井井有条。另一个重大的改变就是不再推行他的西餐,可能是龙湾山那只烤得半生不熟的羊腿令他印象深刻,中国人的嘴实在享受不了那洋玩意儿。他还是回归传统,每顿饭四菜一汤安排得有声有色,自然也就没人再找他发脾气吵架了。

  这天中午郑远海正拿着勺子给机关干部打饭,陈建军走了进来,他是来找郑远海的。那天领受了鲁淮成交给的任务后,他希望给他一个人——郑远海,鲁淮成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这有点出乎他的意料。郑远海刚从陆战队回来的时候他就认准他是个人才,那时候就要过他,鲁淮成说啥也不同意。从今天参谋长的态度上,他掂出了这件事在鲁淮成心中的分量。

  郑远海却像没看见一样,只顾忙自己的。

  “怎么?见了你的教官也不打个招呼?”陈建军隔着打饭的窗户审视着他。

  郑远海对他的怨气丝毫没减:“陈导水长,你要是来蹭饭的就直说,看在你曾教过我的分儿上,我可以考虑破例让你吃一顿!不过……你得交钱。”

  陈建军依旧面带笑容:“看来你现在已经是一个合格的司务长了。”

  “托你的福,这儿的工作我很喜欢,吃得好睡得香,体重明显增加。”郑远海拿出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

“真的?” “我郑远海是谁呀?我是革命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我是革命一块泥,糊到哪里都不起皮。”

  “真的?以后就没什么打算了?”陈建军问。

  “没打算!这么舒适的工作还奢望什么,我决心把青春热血献给党,一辈子就当司务长。”

  陈建军笑了:“看来我是杞人忧天瞎操心了,那行,我走了!”

  “哎,”郑远海喊着,“你还没说找我什么事儿呢?”

  陈建军回过头来:“本来我是来接你上舰的,现在看用不着了。”说完转身就走。

  郑远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晃晃脑袋眨眨眼,自言自语着:“不是做梦!”向陈建军喊着:“哎,你等等我……”

  一个干部喊他:“哎,打饭!”

  郑远海边跑边脱掉围裙扔到一边:“这儿不归我管了。”

  陈建军暗自笑了。

  3

  一晃郑远海上舰几天了,陈建军交给他的任务就是海风导弹是根据未来几年内我军要换装的新型雷达配套设计的,与现有雷达型号功能不匹配,要他根据舰上现有雷达可提供参数,对海风导弹发射数据进行汇总输入计算机,缩短发射时间,提高命中精度,并特意交代谢庭群每天负责给郑远海送饭。这让谢庭群内心很不舒服,他也是中尉,我也是中尉,凭什么露脸的事儿他干,叫我侍候他……心里这么想,表面还得装作愉快接受,毕竟这半年多来他一直对郑远海的妹妹郑秀竹念念不忘,能有接触郑远海的机会,将来就一定还有再见到秀竹的可能,何况他也不敢对陈建军表现出不满。眼看离舰副长班报到的日子一天天临近,陈建军内心焦急,却也不好催得太急,只是每天不离郑远海左右,他知道自己帮不上忙,但只要他在这儿,玩心太盛的郑远海就不敢怠工。

  这天傍晚,谢庭群端着饭菜推门进来,见郑远海趴在桌上睡着了,知道他加班加点累了,也不忍心叫醒他,放下饭菜,拿起桌上的计算数据翻看着。突然,一个念头闪过他的脑海,转头见郑远海睡得很死,迅速拿起纸笔抄下上面的数据。

  谢庭群回到自己屋里挑灯夜战,熬了一个通宵终于把结果算了出来,来不及休息穿上衣服就去找陈建军。眼看离鲁淮成规定的海风导弹试射的时间还剩最后一天了,陈建军焦急万分,恰在这时谢庭群带着计算结果找他来了。陈建军如获至宝,急忙拿着结果去找郑远海。而此时郑远海的结果也出来了,陈建军一比对两个结果一样,不由得开心地笑了。

  “你那个谁算出来了?”郑远海问,“小谢,谢庭群!”陈建军答道。

  郑远海由衷地赞叹:“这小子,行啊!”

  “没错!山外有山啊!”陈建军拿着结果高兴地走了。

  结果很快得到有关部门的印证,试射的日子到了。陈建军高兴之情溢于言表,他知道只要导弹准确击中目标,他就能按时到舰副长班报到了。

  4

  郑远海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别人都在为出海忙忙碌碌做着准备,他接到的命令却简单到了只有两个字——下舰。他决定去找陈建军问个究竟,不料陈建军说他只是他从机关食堂借来的,任务完成了,当然就该回食堂了。郑远海一下子火冒三丈,说陈建军这是卸磨杀驴,过河拆桥!陈建军并不否认,回复也很简单,这是命令。这是命令,在郑远海看来这简单的四个字在好多时候只是上级对下级意见的敷衍,这个回答他根本不能满意,海军军装穿了大半年了,他还没出过一次海,这叫什么海军啊?这和他当初的理想差距也太遥远了,好不容易等来一次机会还让他下舰,怎么办?胳膊拧不过大腿,人家能说这是命令,就是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这就是这句话背后的真正含义。明的不行咱就来暗的,这叫以智取胜,反正我是不会轻易下去的。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藏起来,一百多米长的舰藏个人还是容易的,我让你找不着。到了海上再现身,你总不能把我扔到海里去吧?郑远海打定主意,趁人不注意藏到了炊事班的储藏间里。可是他忘了发动群众可是我军克敌制胜的一大法宝,陈建军一道命令全舰动员,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郑远海再也藏不住了,只好乖乖出来去面对陈建军那双带着几分愤怒的眼睛。
2008-6-25 20:3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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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远海也豁出去了,死猪不怕开水烫,你总不至于派人把我抬下去吧?

  陈建军火了,冲他大吼着:“下去!”

  郑远海冷静地看着他:“程序是我搞的,打导弹不让我去,没有道理嘛!”

  “导弹还是研究所设计的呢!难道打仗我们也要带着他们吗?”陈建军的理由似乎更充分。

  “可万一计算数据有差错呢?”

  “这不用你担心,谢庭群完全可以胜任!”

  最后的一点理由也站不住脚了,怎么办?好汉不吃眼前亏,硬的不行就来软的,郑远海改变口气哀求着:“导水长,陈队长,陈教官,你就给我个机会,让我体验一下大海的感觉吧?”

  陈建军看着郑远海语气也开始缓和下来:“不是我不让你去,今天海上有七级大风浪,你根本受不了。”

  “我能!我一定能!我保证能!我肯定能!我绝对能……”郑远海把胸脯拍得嘭嘭响,把能想到的肯定词一股脑儿全甩了出来。

  谢庭群不失时机地走上前:“导水长,就让远海去吧!他不会有事的!”倒不是谢庭群真想替他求情,而是在这之前陈建军告诉他这次导弹试射由他来操控计算机。谢庭群傻了,数据结果能算出来是他前面抄了郑远海的,步骤他根本不清楚,万一打不上怎么办?陈建军肯定饶不了他,如果有郑远海在舰上至少多了一层保障,到时候他就可以相机行事了。

  陈建军沉思了半天,终于说:“好吧!那我就给你一个向大海交公粮的机会。”

  郑远海高兴得差点跳起来,向陈建军的背影大声喊着:“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5

  大海的力量是惊人的,180舰像树叶一样被滔天巨浪抛来抛去,一会儿跌入浪谷,一会儿又被抛上波峰。虽然郑远海早就做好十足的心理准备,给自己筑了一道坚固的心理防线,可在大浪面前这道防线丝毫不起作用,瞬间便被撕得粉碎。在舱内东倒西歪无法站立,一会儿撞到了舱壁上,一会儿又被狠狠地甩到了地上。舱内茶缸脸盆等所有的圆形物品也陪伴着他一会儿滚到东,一会儿滚到西。他强忍着不让自己吐出来,想拉开舱门出去透透风,舱门却被战士从外面锁死了。舰上有规定,浪大航行时任何人不准出舱,怕被浪卷到海里去。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怕晕船受不了的人跳海,这话一点不假,这种滋味还真是生不如死。舰上一般对待他这种刚上舰的“新兵”都是用背包绳给捆到床上了事,没捆他主要是他那快要把胸膛撑破的决心让陈建军也相信,郑远海可能真就不是一般战士。

  此时的谢庭群虽然没有离开战位,却也在那儿翻江倒海,虽然比刚上舰的时候适应了许多,但遇到这种大风浪还是晕得一塌糊涂。陈建军为了保存他的战斗力,让战士搀他回舱里休息。

  第二天上午,风浪终于停了,一架舰载机带着鲁淮成降落在180舰的后甲板上。

  鲁淮成询问了试射前的准备工作,最后问到了郑远海的情况。陈建军领着他来到郑远海住的舱,只见他站在地上,却用背包绳把自己捆在了床沿上。

  “你捆的?”鲁淮成问陈建军。

  “不是,他自己叫战士捆的。”

  鲁淮成走近郑远海:“你明白什么是海军了吧?吐了吗?”

  郑远海点点头。第一次出海,他已经彻底认输了,原来发誓不吐不捆,可肠胃根本不听他的,身体也不听他的。

  “吐了很正常,晕船也很正常,要看你能不能尽快适应。”鲁淮成接着又问,“为什么不躺到床上去?”

  “我是军人,死也不会倒下。”郑远海用仅存的一点力量说,“下次我一定不会再晕了。”

  “这次你就应该挺起胸膛,抬起头来。”

  郑远海缓缓把头抬起来,眼里满是倔强的目光。

  陈建军上前替他解开背包绳:“大海可不管你读过多少书,喝过多少墨水,他只认能在狂风巨浪中挺直胸膛的人。”
海风导弹发射进入了倒计时,一名战士却跑来向陈建军报告,谢庭群晕船晕得起不来了。

  6

  南方的春天来得早,漫山遍野的山花在微风中摇曳,飘来阵阵花香,秦思婷和李小骞漫步在山坡上。

  突然,李小骞兴奋地喊道:“班长你看,这么多好看的花。”

  “小心啊!有的花有刺,别扎手!”秦思婷提醒着她。

  二人开心地采着各种颜色的鲜花,不一会儿每人手中便有了一个大花束。

  突然,秦思婷愣了,前面公路不远处的坡下翻倒了一辆车,里面好像还有个人。她急忙叫李小骞回去喊人,自己不顾枝条荆棘剐在衣服上、脸上,拼命向那辆车奔去。来到近前,她使劲拉开车门把伤者拖了出来。“同志!同志……”刚伸手向伤者脖子上探去,一下子愣了,她认出这人是于季东。

  此时的于季东满脸血迹,已经没有了呼吸。

  秦思婷来不及多想,蹲下身去给他做人工呼吸,过了好一会儿,于季东的脉搏终于恢复了跳动,却还处在昏迷状态。二十多分钟后,李小骞带着医务人员赶到现场,于季东被抬走了。

  李小骞看着秦思婷嘴上的血迹,故意大呼小叫:“哎呀!你的嘴流血了!”

  秦思婷也笑了:“死丫头,到什么时候也没正形。”

  于季东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而他的思维还定格在公路上惊心动魄的那一瞬间,心有余悸地掀开被子,看了看全身上下。

  一边给他输液的护士开着玩笑:“不用看了,什么零件也不缺。”

  “谢谢,谢谢你们救了我!”

  “你应该谢陆战队那两个女兵,是她们发现了你,而且是秦思婷班长给你做了人工呼吸,才赢得了宝贵的时间,否则……”护士没再说下去。

  “女兵?秦思婷?她在哪儿?”

  “刚才她们还赶来看你,见你一直睡着就走了。”护士指了指窗台上一个罐头瓶中插着的一束野花。

  于季东摸着自己的嘴,口中念着:“思婷?真地会这么巧……”转头去看那束野花,花开得很美,五颜六色娇艳欲滴,让他不禁浮想联翩。

  7

  180舰刚靠岸,郑远海就接到了秦思婷的电话,于季东出了车祸,正在基地医院接受治疗。起初他还以为她在开玩笑,听秦思婷讲了事故经过才相信是真的,急忙请了假赶往医院。

  这次试射海风导弹,谢庭群关键时刻掉链子,害怕出错借故晕船躺在床上不起来,任凭陈建军怎样拉扯就是不睁眼。这下可把陈建军急得火上房,甩开大步奔到郑远海舱里把他从床上扯起来就走。他越拽得紧郑远海越是拼命挣扎,嘴里还不时给陈建军上眼药。我是设计人员,打仗你还能带着我啊?把陈建军揶揄他的话添油加醋又都还给了他。这还不解气,坐在计算机面前一会儿说肚子疼,一会儿说脑袋迷糊就是不动手。直到把陈建军气得拧着他的耳朵喊郑远海你给我听好了,今天打不上靶我把你扔到海里喂鱼,郑远海才动手。结果是双发连中成绩优秀,外带郑远海被陈建军扯到没人的地方狠狠踢了一脚。

  8

  于季东正坐在床上想入非非,郑远海急三火四推开病房门:“季东,你怎么样?”

  “远海?你出海回来了。”

  郑远海见他并无大碍终于长舒了一口气,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你怎么到东江来了?”

  于季东接下来的回答让郑远海深感意外,他来东江的目的只有一个,看他和秦思婷。看他,同学加好哥们儿名正言顺;看秦思婷?从于季东的眼神里郑远海看明白了,也明白了他的车为什么翻在了陆战旅营区附近。

  于季东也不隐瞒,他们向来就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跟亲兄弟没什么两样。他告诉郑远海自打上次秦思婷探家以后,他就对她一见钟情。这么长时间以来睁眼闭眼满脑子都是她的影子,实在忍受不了相思之苦,才大老远开车跑到了东江来看她。

 郑远海在医院没待多久便借故走了,他怕再待下去于季东会看出他情绪不正常。部队有规定干部不能和战士谈恋爱,虽然他也没想过要和秦思婷谈恋爱,但他明显感觉到秦思婷已经喜欢上他了,他害怕于季东的介入会损害了朋友之间的感情。更要命的是于季东求他帮忙约秦思婷明天中午在海边见面,语气和渴望的神情都不容他拒绝。

  因为试射海风导弹成功,陈建军再次帮郑远海向鲁淮成求情,郑远海才被允许暂时待在舰上,但并没有职务,也就是说帮助工作。帮助谁工作?具体干什么?没人告诉他。郑远海也不在乎这些,只要能上舰,眼下这种境地他就已经十分满足了。郑远海一个人在码头上晃了很久才回到舰上,他不知道该怎样向秦思婷开口。于季东是个执著的人,他认准的事轻易不会改变,如果她不把秦思婷约过去,于季东可能会一直等下去。不行,他现在伤还没完全好,不能叫他失望。郑远海想着拨通了陆战队的电话。还好,电话是李小骞接的,郑远海有些暗自庆幸。李小骞问他是谁?郑远海没有说,只请她转告秦思婷,明天中午有人会在海滩等她。

  李小骞其实听出了郑远海的声音,有人那一定就是他本人了。李小骞忙不迭地把这个好消息悄悄告诉了秦思婷。秦思婷一面听着,一面装作无所谓的样子,毕竟自己还是战士,不能明目张胆谈恋爱,其实早已心花怒放。

  9

  第二天中午,秦思婷如约来到海边,远远就看见一个穿便装的人站在沙滩上望着大海。她想吓唬郑远海一下,便悄悄地向他身后摸去。脚下的沙子不听话地发出轻轻的响声,那人回过头来……

  “不许动!”话一出口秦思婷才发现站在她面前的是于季东,愣了。

  “思婷,你来了!”于季东显得很激动,连额头贴着的绷带都在跟着跳动。

  “你……远海呢?”秦思婷问。

  “远海?”于季东愣了一下,马上道,“哦,是我叫远海约你的。”

  秦思婷内心惊诧,脸上却不得不做出笑的模样:“啊……你……你伤好了。”

  于季东递上手里的鲜花:“思婷,那天多亏了你,谢谢你!”

  秦思婷努力稳定着自己的心情,她不想让于季东看出她不高兴,实际上她也真是气坏了,心里暗暗骂着,郑远海,你个混蛋,竟敢这样对我,你等着……

  于季东见她没有接花,又说:“那天你救我耽误了采花,今天给你补上。”

  “这么多……得花多少钱啊?”

  “你救了我的命,那该值多少钱呢?拿着。”把花塞进了她手中。

  那天秦思婷都不知道后来自己怎么离开海边回到部队的,于季东都跟她说了些什么她也记不起来了,其实根本就没用心听。只隐约记得那天于季东情绪很好,滔滔不绝地说个没完,临走还用一种很留恋的目光看着她,希望出院的时候还能见到她。秦思婷刚离开于季东的视线就把花扔到了路边,倒不是轻视于季东,而是生郑远海的气。回来后还要忍受李小骞没完没了的追问,在她心里秦思婷此行一定是非常幸福了。可她哪里知道此时秦思婷的心情,痛苦、生气、愤怒、失落、彷徨、疑惑、不解……秦思婷的心情真是复杂到了极点。

  10

  过了几天,于季东出院了。他以老乡和感谢救命之恩的名义请秦思婷吃饭,秦思婷本想拒绝,听于季东说郑远海也去还是鬼使神差地答应了,她想找机会给郑远海点颜色看看。她赶到酒店的时候,于季东、郑远海已经在那里等她了。郑远海见到她还像以前一样谈笑风生,看不出表情有任何变化,秦思婷心想真是个善于伪装的家伙,做了亏心事跟没事人一样。其实郑远海心里别提多紧张了,生怕秦思婷会生他的气。

  于季东的开场白和电话里说的一样,一来老乡聚会,二来感谢秦思婷的救命之恩。接着三个人边吃边聊起来。

  于季东打开话题:“哎,远海,你现在就算正式上舰了吧?”
2008-6-25 20:3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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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当然,不上军舰我来干吗呀?”郑远海还是那种一句话分三七开,三分讲实事七分吹牛皮,“前两天我出了趟海,那感觉……嘿……海那个大呀!天那个蓝啊!云那个白呀……”

  “吐得那个惨啊!”秦思婷开始发难了。

  郑远海脸上挤满笑转向秦思婷,那表情谁都能看得出来,哥们儿手下留情。

  少来这套,我秦思婷今天就是报复来了,又说:“人家郑远海是谁呀?可出息了,刚从陆战队出来就受重用,手下还管过两百多头兵呢!”

  郑远海一个劲冲秦思婷眨眼,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哀求,那意思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他就怕家乡人知道他这段经历,更不愿让当时也劝他离队的于季东知道,甚至到现在连自己的母亲都没告诉。

  秦思婷不依不饶,本小姐是那么好求的吗?谁叫你得罪我来着,今天不揭你个遍体鳞伤决不善罢甘休:“眨什么眼啊?你眼睛疼啊?难道我说错了?你前几天不是还奏锅碗瓢盆交响曲来着吗?”

  于季东听得一头雾水:“你们在说什么呢?”

  郑远海忙打岔:“她在说军语,你听不懂!”

  秦思婷起身装出一副极尽热情样子把菜夹进于季东的盘子里:“来,季东!”

  于季东真是受宠若惊,连连道谢。

  秦思婷又夹起一筷子,向郑远海伸过去……

  郑远海也忙伸过盘子去接:“谢谢!”

  秦思婷筷子绕了一圈最终放到了自己嘴里:“嗯!好吃!”大嚼起来。

  好在郑远海脸皮够厚,并不觉得尴尬,笑着伸出筷子自己去夹,还没等夹起来却被秦思婷伸过的筷子抢了先。

  于季东看见这种场面在一边窃笑,他还没明白郑远海怎么得罪了秦思婷。

  郑远海无奈只好放下筷子端起杯,心想不让吃菜我喝酒你总不至于上来抢我杯吧?果然,秦思婷不但没抢杯,还一个劲主动给他敬酒。郑远海明白了,这是让我干拉(方言“喝”)呀?什么时候拉趴下什么时候拉倒,行,够狠。

  趁于季东上洗手间的工夫,郑远海探头问秦思婷:“你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意思,我现在看见你就有一种冲动,想一脚踢死你。”秦思婷咬牙切齿。

  郑远海笑了,行行,好男不与女斗,我惹不起我还躲不起,想到这儿把椅子往旁边拉了拉,离她更远一点儿。

  这个举动让秦思婷更火了,刚想发作于季东回来了。于季东重新坐下后就开始劝说秦思婷年底复员到他的公司工作,并许下了优厚的条件。秦思婷故意当着郑远海的面满口答应,于季东满心欢喜,与秦思婷击掌表示就这么说定了,一旁的郑远海却沉默不语了。

  11

  饭后,于季东连夜打车赶回了中南,临走依依不舍地向二人道别,尤其对秦思婷,眼神中充满了火辣辣的内容,这些都没能逃过郑远海的眼睛。于季东走后,秦思婷连招呼也没打转身就走。

  郑远海连忙撵上前去:“思婷,我送你吧?”

  秦思婷好像一肚子火依然没有发完:“谁用你送啊!”

  “离你们营区还有一段距离,天都这么黑了……”

  秦思婷这才回过头:“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吧?我的安全不用你操心,还是回去好好想想你明天的菜谱吧!”

  “我已经上舰了!” “别得意,没准哪天又被撵下来了。”

  郑远海感叹着:“唉!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秦思婷陡然站住:“郑远海,你行啊!骂人都不带吐脏字的。”

  郑远海傻笑着:“你……真地生我的气了?”

  “我怎么敢啊?你是军官,我只是个兵,轮得着我生气吗?”转身又走。

  郑远海也只好赔着笑脸在后边跟着。

  “你的舰在那边,你怎么还跟着我啊?”

  “你……真不用我送啊?”

  “我一个兵,哪敢劳你军官大驾啊!”
“思婷,我……”郑远海想跟她解释,却又不知该怎样开口。

  此时的秦思婷满脸的委屈,心想你和于季东那么好的哥们儿,难道你还不知道他约我什么意思吗?你还帮着打电话,你当我秦思婷是什么人啊?气归气,她心里还真怕自己做过分了伤了郑远海,想到这儿抬头声音平静地对他说:“我一个人能行,你回去吧!早点休息,我走了。”

  “思婷……”秦思婷走出十几步郑远海突然喊住她。

  秦思婷浑身一震,这声音里分明有一种她渴望的成分,具体是什么她也说不清。

  “我希望明年你能考上军校,真心的。”这是郑远海的心里话,虽然她对秦思婷还不是那种感情,但他觉得她是自己生命中很重要的一部分,一个阶段中不可或缺的人。他希望她能留在部队,留在他的视线内。更重要的一点,在他的直觉里,她和他一样,天生就应该是职业军人的坯子。就像一颗随风飘舞的种子,只有在军营这块土壤里,才能生长出属于他们的快乐,才有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的机会。再有,那就是于季东和她根本不合适,仅凭这一点,他就不希望她回中南,让于季东有更多的机会给她带去烦恼。

  秦思婷点了点头:“谢谢!我会考虑的!”转身走了,心里那点气早已飘到九霄云外,不但不气了,甚至还很高兴,脸上露出微微的笑意。他觉得郑远海虽然表面张扬掩饰不住满身的才气和傲骨,其实很傻,用时下女青年评价恋人最常说的一句话形容他——傻得可爱。她知道自己面临的选择只有考军校了,郑远海的这句话已经变成了一只网把她牢牢地罩在里边,她不可能再挣脱出去了,也不想再挣脱出去了。
1

  陈建军走后,郑远海还时常想起他。从最初在陆战旅叫他“魔鬼”,到猪场开始怨恨他,再到后来陈建军把他要上舰,二人之间的关系总是磕磕绊绊,有摩擦也有相互欣赏。记不清是哪个名人说过,一个失去对手的人是寂寞的。郑远海现在就有这种感觉,他想不通自己什么地方能和陈建军成为对手,一个比他大三岁兵龄却比他长了十一年的人。他很羡慕陈建军能去舰院深造,不知道自己将来会不会有这样的机会。原以为揣着大学学历到舰上当个干部已经绰绰有余了,可真正到了舰上才明白,隔行如隔山。他就像一个铁匠被分去干木匠活一样有劲使不出来。所以他渴望去学习,渴望能有个地方把铁匠的拙力转化成木匠的巧劲。没过多久,这种机会来了,机会源于他和鲁淮成的一次谈话。

  “你心目中的军舰应该是什么样的?”

  “如果按现代战争的要求,我们军舰应该是全封闭的,从外形上看不见雷达天线和武器系统,涂有吸收雷达波材料的隐形军舰。”

  “还有呢?”鲁淮成很愿意听他陈述这方面的想法。

  郑远海接着描述:“现代军舰,关键是雷达和火控系统,至少要有相控阵雷达,有超音速舰舰导弹,还有强大的防空火力网。”郑远海偷偷看了眼鲁淮成,接着道,“我们还应该建立强大的空中预警系统,随着科技的进步,类似于甲午海战那样的近距离海战已经不可能再出现了,未来战争一定是从远程打击开始的,应运而生的是当今最先进的预警机和超视距雷达,谁掌握了这些最先进的军事科技,谁就将是未来战场的霸主。”虽然实际运用方面还不如一个战士,但理论他还是有一定了解的,这和上学的时候爱看介绍世界海军发展的书有关。

  鲁淮成听完他的话想了许久才道:“你这观点有点唯武器论的味道。”

  “我相信人是战争胜负的决定因素,但我们抛弃了武器这一重要因素,一定还会出现晚清时期大刀长矛对洋枪洋炮的历史悲剧。”

  这次谈话显然打动了鲁淮成,没过多久郑远海便接到了报考舰院研究生的通知。考试对他来讲是小菜一碟,他很轻松地就拿到了大红的录取通知书。

  临走那天姜喜子和秦思婷赶来送他,秦思婷还特意带来了相机。秦思婷和郑远海并排站好,姜喜子从取景框里看到这一对金童玉女,心想这俩人今后一定有很长很长的故事。快门按下的一瞬间,秦思婷一闪念想着从今往后我俩就在一起了,不管是相机里的,还是相机外的。

  姜喜子上前拥抱郑远海时趴在他耳朵上说我来送你不能白送,你毕业到舰上一定要把我调过去。他认准了郑远海将来一定是一支暴涨的股票,那意思我送你就是给自己投资,你不能叫我赔了。秦思婷向他伸出手来,嘴上没说眼睛却说我送你也不能白送,你敢忘了我我绝对饶不了你。她也认准了郑远海是一支股票,你涨也好跌也好反正我就吃定你了。

  郑远海看着秦思婷伸过来的手还不忘借机展示他的“豪爽”:“都这么长时间的革命战友了,怎么老不见待遇提高呢?你看姜喜子!”那意思握手不足以体现咱们深厚的革命感情,你是不是也拥抱我一下?

  秦思婷的回敬有理有节:“郑远海同志,你可是革命干部,要注意形象。”

  “我们这都是革命同志式的,纯友谊的。”

  “我可不能让有些同志打着革命的幌子搞欺骗!”

  姜喜子也跟着凑热闹:“这是某些同志惯用的小伎俩。”

  三人嘻嘻哈哈地一直贫到火车开动。车轮动的刹那秦思婷的心也跟着忽悠了一下,说实话要没有姜喜子在场,不用郑远海说她也会上前拥抱他,为此出门时还特意做了准备,怕军装惹眼换了一套便装,没用上不免有些遗憾。

  秦思婷一直目送火车消失在视线外,内心也更加坚定了一定要考上军校留在部队的信念。

  2

海军舰艇学院地处一座沿海城市的郊外,三面环山一面临海,环境优美,景色宜人。陈建军就在这里的舰副长班学习,听说他要来特意赶到车站去接他。二人异地相见自然感到十分亲切,久别重逢的喜悦让他们同时想到了一句俗语,不是冤家不聚头。刚走进校园郑远海就有了一个重大发现,陈建军的照片端端正正挂在了学校的光荣榜上。他自然免不了夸奖陈建军一番,顺便也说几句令陈建军感觉很肉麻的话,向你学习,向你致敬,我一定以你为榜样,为海军现代化建设贡献青春和力量。陈建军冲他一个劲地摆手,打住打住,舰院可不收精神病啊!

  郑远海家所在的中南市离舰院也很近,坐公共汽车也就一个多小时的路程。报到后的第一个星期天他就请了假回家去看母亲和妹妹。

  自打郑远海参军后,许欣芳几乎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她觉得郑远海实在太像他父亲了,虽然有很多优点,比如聪明、好强、执著、自信,可这些如果把握不当在别人眼里也极易变成耍小聪明、逞强好胜,刚愎自用、骄傲自大。尤其是当她听说鲁淮成已经是如今的东江基地参谋长时,就更加担心,担心鲁淮成不原谅他们家,担心他会给郑远海小鞋穿。同时,当年丢失鲁淮成女儿的愧疚感也日甚一日地又强烈起来,越想越觉得对不起鲁淮成,对不起死去的高明艳。郑远海推开家门时她站在那怔了足足有几分钟,眼睛一动不动盯着儿子看,比以前黑了、结实了,穿着一身蓝军装,更像以前的郑冀了。郑远海脸上挂着微笑替妈妈擦掉眼泪,好像在告诉她儿子已经长大了,能照顾自己了,您老人家放心吧!

  郑秀竹听见动静从里屋跑出来,看见他高兴得蹦了起来,随后向他隆重推出身后跟出来的南克江。郑远海审视着南克江:“我军未来的潜艇指挥官!”

  南克江微笑着:“愿与你的水面舰艇共同组成海上防线,保卫我们的海疆!”

  “我的军舰可不想老是停泊在第一岛链!”“我的潜艇一定会率先突破第二岛链!”

  “水面水下齐头并进!”郑远海伸出手来。

  “中国海军定能走向大洋!”

  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郑秀竹向二人喊着:“这是我们家,不是你们部队作战室。”

  二人哈哈大笑,郑远海眼睛瞄着南克江,偷偷向郑秀竹伸出大拇指。

  午饭后,郑远海又来到于季东的公司。于季东的公司经过一段时间的发展已经有了很大起色,林雪热情接待了他,告诉他于季东去市里开会了,得晚上才能回来。郑远海又问起马一凡,林雪笑着把视线转向门口,郑远海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西装革履的马一凡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倚在门框上摆了个POSE,阴阳怪气地看着他。

  “一凡!”郑远海站起来。“叫我马……马经理。”马一凡一脸严肃。

  “瞧你那熊样儿。”

  马一凡哈哈大笑,二人热情拥抱。

  “啥时候回……来的?”

  “今天早上,哎,你毕业不是分到无线电三厂当技术员了吗?”郑远海问。

  马一凡叹息道:“黄……黄了!后来转到二……厂,又……黄了,我又到电……子管厂,又黄……黄了。”

  郑远海忍俊不禁:“幸亏当初海军没要你。”“那就黄……黄不了了。”马一凡说。

  郑远海最后没能等到于季东回来,他要赶在熄灯前回学校销假,只好先回去了。走在路上的郑远海,心潮澎湃,离开学校一年多了,如今重返校园,重温学校生活,内心求知的欲望再次被点燃,他郑远海又要大“学”一场了……

  3

  一年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一批新学员又走进了校园。

  考上军校的秦思婷已经到军医大学报到了。郑远海上学以后只在第一个月给她来过两封信,每封信后面都注明学习很忙,不一定及时写信请谅解。在学校就得以学习为主,理由找得很结实,你谅解不谅解也就这样了。她开始还主动给他写写信,再后来干脆也不写了,你不理我我凭什么还理你啊?她知道郑远海是个学习起来如饥似渴、平时懒得动笔的家伙,并不是刻意冷落她。自己也只好暂且把儿女情长放在一边,专心学习并一举中榜。她没有急于把这个消息告诉郑远海,因为军医大学和舰艇学院同在一个城市,她想报到后给他个惊喜。秦思婷在陆战旅就是班长,学校每年地方生比较多,所以她一入学便被任命为班长。今天全班差不多都到齐了,只有靠门的地方还空着一个下铺,那是个地方生。刚刚报到的学员江丽找到她,想把她的上铺换到那张空着的下铺来。铺是学校统一分的,秦思婷不好做主,便要把自己的下铺让给她。江丽觉得全队各班班长住的位置都是统一的,没好意思接受。
2008-6-25 20:39: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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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浪微博达人勋

4

  梅杏儿兴奋地出现在军校大门口,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进大城市,看什么都新鲜。自打去年在龙湾山结识郑远海以后,她就发誓一定要考上军校,和郑大哥那帮好人做战友。命运眷顾有心人,高考后她第一批接到了军校的录取通知书,这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龙湾山十里八村。梅得贵心里像吃了蜜,笑得嘴都合不拢了,整天把梅杏儿的录取通知书揣在身上,遇人便拿出炫耀一番。乡亲们也由衷为这父女俩高兴。只有柱子听了这个消息像霜打的茄子蔫了。自己本来和梅杏儿比就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这回人家不但羽翼丰满,并且开始展翅高飞了,他再想吃天鹅肉恐怕搬着梯子都够不着了。眼看梅杏儿离家的日子到了,他下定决心去劝说梅杏儿放弃上大学。来到梅得贵家一看傻眼了,村里出了个女状元这在穷乡僻壤可是破天荒的事,村长敲锣支书打鼓全村人载歌载舞连扭带跳过年一样十里相送,这时候他要敢说一个不字估计全村老少爷们非把他拆了不可。好汉不吃眼前亏,不说不让去我送送还不行吗?就这样死气白赖地也跟着来了。

  梅杏儿回头向拎着大包小裹的梅得贵和柱子道:“我到了,你们回去吧!”伸手去接包,梅得贵闪身躲开:“我得送你进去!”

  “爹,不用,我自己能行!”

  “那哪成啊?回头乡亲们问我军校啥样,你住啥样的楼房我得说出个四五六啊?”

  “我也去!”柱子在身后跟着道。

  “你去干啥?”梅得贵眼瞪得像要吃人,“这是军官学校,不是直系亲戚不让进。”

  “我是她对象!咋不算直系亲戚呢?”柱子争辩着。

  梅得贵没好气地说:“啥对象对象的,还没成亲呢!算啥呀!”白了他一眼,拿过他手里的包裹,转身向梅杏儿说:“走!”二人向大门里走去。

  柱子无奈,只好看着父女二人走进了学校大门。

  5

  秦思婷接到队里通知后把梅杏儿和她父亲领到了班里,向大家介绍着:“大家过来认识一下,这是我们班最后一名报到的学员,她叫梅杏儿。”

  “大家好!”梅杏儿向众人鞠了一躬。

  “我是她爹,叫梅得贵!”梅得贵像梅杏儿一样也弯腰鞠躬。

  大家热情地上前接过梅得贵手上的包裹,纷纷和梅杏儿握手做着自我介绍,只有江丽坐在那儿没动。

  秦思婷对梅杏儿说:“以后我们大家就是同学加战友了,来,你的铺在这边儿……”转身一看,愣了,铺上已经铺好了内务,江丽只顾整理着自己手中的东西头也不抬。

  秦思婷走过去:“江丽,你这样不太好吧?”

  江丽争辩着:“我先来的,凭什么还得住上铺?”

  “床铺是学校分的,搬回去!”“我——恐高!”江丽嘟囔着。

  一看秦思婷要急了,梅杏儿急忙道:“不用了,我在家常上树摘桂花,不怕高,我就住上面吧!”

  一个部队生上前道:“我来帮你整理一下内务!”说完就要往上铺爬。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秦思婷拦住梅杏儿:“你不会,她是部队生,以后就让她负责教你。”

  梅杏儿不好意思地说:“谢谢二位姐姐。”

  “部队不兴姐妹称呼,以后你就叫我班长,称其他同志名字。”秦思婷告诉她。

  “对,军校就得有军校的规矩,你以后可一定要记住了。”梅得贵又转向众人说:“俺家杏儿是俺村第一个女大学生,乡亲们可高兴了,又杀猪又宰羊地庆祝,临来套了四匹马的大车一直送到县里汽车站……”

  梅杏儿有些害羞地说:“爹,你说这干啥呀?”

  一边的江丽嘟囔着:“我说怎么最后一个报到呢!原来是坐马车来的。”

  秦思婷看了她一眼没出声。

  梅得贵捧出从家里带来的花生,热情地请大家吃,告诉她们这是他自己家种的,保证比城里买来的香。众学员微笑着只道谢却没人伸手接,他正疑惑间秦思婷告诉他军校有规定,学员不能随便吃零食。梅得贵只好让梅杏儿先放起来,啥时候能吃再吃。梅得贵临走一再叮嘱梅杏儿和大家好好相处,常往家里写信,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忙与大家告别离开。梅杏儿和秦思婷打了招呼去送父亲,梅得贵说啥不用她送,走远了还回头向站在门口的梅杏儿喊了一嗓子,听领导的话,一定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梅杏儿抹着眼泪看着父亲走出了校门。
6

  校门口,柱子见梅得贵出来了急忙迎上去,梅得贵把脸扬得老高,一派趾高气扬翻身得解放的劲头。

  柱子忙问:“咋样啊?”“啥咋样啊?”梅得贵爱答不理。

  “梅杏儿上学的地方好不?” “好,好得不得了,大楼里边套小楼。”梅得贵一脸得意。

  柱子一脸诧异:“大楼里边还有小楼?”“她住在大楼里边,床都是两层的,她住楼上那层。”

  “哦!那我就放心了!”“跟你有啥关系呀?”梅得贵瞪起眼睛。

  “我是她对象啊?”

  梅得贵拍了拍柱子的肩膀:“我说柱子啊!婚姻自主,不能父母包办,这个道理你懂吧,杏儿现在是部队的人了,愿不愿意这门亲事得她自己说了算。”

  “哎,你这话啥意思?”柱子急了,“你可答应过我等她放假就成亲的。”

  “成啥亲呢?是你成亲重要还是杏儿保卫国家重要啊?人家现在是解放军,你是啥呀?”

  柱子明白了,梅得贵现在看不上他了,这是要反悔,大声喊着:“我告诉你,想悔亲没门儿!”

  “你跟我喊啥呀?”梅得贵毫不示弱,“我跟你说,梅杏儿成不成亲是归解放军政府说了算。”指着校门口的哨兵,“你敢跟人家喊吗?叭,一枪崩了你。”

  柱子气得翻着眼睛:“行,那你还我钱,一分都不能少,还我钱。”

  一听还钱梅得贵软了下来:“你看你又来了,我说过悔亲吗?她现在上大学,你得耐心等啊!”

  “等到啥时候?她大学毕业还有四年呢?我不管,等杏儿放寒假就得成亲,要不扒房子卖地你也得还我钱!”气哼哼转身走了。

  梅得贵看着柱子背影冷笑着:“牛什么呀?也不睁眼看看我是谁?我是光荣军属,中国人民解放军军官梅杏儿她爹!哼!”

  7

  海军舰艇学院里,郑远海从图书馆回来刚放下书本,通信员跑来说学校大门口有人找他。他赶忙来到校门口,见一个穿陆军军装的人背对着校门站在那儿,急忙跑过去:“同志,是你找……”那人转回身,郑远海愣住了,半晌惊喜地大喊:“秦思婷……”

  秦思婷脸上挂着灿烂的笑,歪头看着他。

  郑远海激动地走到她跟前:“先别说,让我看看!”低头看着她胸前的校徽,“中国人民解放军军医大学,呵呵……呵呵……你真地考上军校了。”

  “这有什么难的。”秦思婷扬起眉毛,像一个骄傲的公主。

  郑远海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一个劲在那傻笑。

  “别光傻笑了,告诉我你好不好?”“好!好!挺好的!”郑远海连连答道。

  两人信步向海边走去。

  阳光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一群海鸥嬉戏翻飞,沙滩上,秦思婷和郑远海边走边谈。

  秦思婷本来有一肚子话要对郑远海说,可现在真见面了心里的话却又不知该怎么说出口。郑远海和在东江基地的时候比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么英俊帅气,性格上好像也沉稳了些,成熟了些,至少没一见她面就开始胡吹海侃。她自己心里清楚,自己考军校其实就是为了他。她家里条件很好,爸爸是中南市副市长,妈妈是一所中学的教师,他们就她这一个女儿,不希望将来老了身边没人,所以一直反对她考军校。特别是妈妈,一直催她尽早复员,趁父亲在位的时候给她找个好工作。可是她为了他放弃了父母的愿望,放弃得那样义无反顾。一切都是因为身边这个男人,她希望在未来的日子里和他也能像现在这样走下去。身边有阳光般的温暖,有海鸥般的浪漫,有沙滩般的温柔,虽然也会有海面上这样细小的波浪不断涌来,但没有猛烈的狂风夹杂滔天的巨浪,这她就知足了。

  “学习紧张吗?”郑远海问她。秦思婷还沉浸在对未来的憧憬中,满脸挂着幸福的笑。

  “我问你学习紧张吗?你老笑什么呀?”

  秦思婷这才回过神儿来,心想是啊!我老笑什么呀?在别人眼里自己是那么高不可攀,怎么在这个傻小子面前变得比他还傻呀?忙道:“第一学期当然紧张了。”
郑远海自我感慨道:“时间这么紧的情况下还来看我,足见我郑远海的个人魅力有多么大了!”

  秦思婷终于忍俊不禁笑出声了:“郑远海你尾巴能不能多夹一会儿让我夸你两句再露出来啊?”

  郑远海也笑了:“我这不是让你感动的吗?”

  “谁稀罕来看你啊?今天走地形学,我顺道,你瞎感动什么呀!”

  “那你应该写信打电话给我,告诉我你考上军医大学了,我好去看你。”

  “算了吧!”秦思婷嘴噘起来:“这么长时间了连一封信都没有!”

  郑远海不好意思地笑了:“我这不也是学习紧张嘛!”

  “别找借口啊!”

  “是,是,以后改正!”郑远海极力把语气说得充满真诚。

  “我才不信呢!”

  郑远海傻笑着:“嘿嘿,你知道我这人懒,不爱写信。这样吧,以后我只要有空就去看你。”

  “别瞎许愿啊!我这人天真,给根针就当棒槌。”

  “我说真的。”郑远海拍着胸脯。

  秦思婷甜甜地笑了。

  郑远海许的愿还没等兑现,他就遇到了一件差点让他断送前程的事。

  8

  郑远海在海上实习的时候为了掌握洋流流向和规律,私自驾艇走出了学校划定的训练海域,结果不慎与一艘小渔船相撞,渔民小腿骨折住院,他也被学校停课了。陈建军听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赶到了码头,受伤的渔民刚刚被救护车拉走,郑远海浑身湿透一脸狼狈地站在他面前。陈建军不容分说劈头盖脸大骂了他一顿,说他遇事鲁莽,标新立异,凡事总想弄出点新花样。郑远海心里也觉得窝囊,大声争辩着,我是喜欢标新立异,可并不鲁莽,不能因为训练一味强调安全,就忽视了近海水文受海岸的影响,这对一个指挥员在实战时适时掌握海况没有好处。气得陈建军大声指责他就是不注意安全才出事,临走还说我早看出来你就是个祸根,根本不适合干海军,趁早脱军装走人。郑远海见陈建军走了,心中怒气无处发泄,一脚踢在系缆柱上,没想到竟把大脚指头给踢肿了,一瘸一拐回到队里。

  对于误撞渔船这件事,骂归骂,训归训,陈建军内心焦急程度一点儿不亚于郑远海。在陆战队训练的时候,郑远海坚强执著的个性就打动了他,他故意在训练中磨炼他的意志,希望能把他锻造成一块好钢。同时他最担心的也正是他的性格恃才自傲,迟早会出事,果不其然。

  陈建军凭他在海军多年服役的经验,断定郑远海这次肯定会受到严肃处理。他托人到学员处打听,三天后得到消息,郑远海可能会被退学。来不及多想,他风风火火地推开学员处处长办公室的门,正赶上学员处长正要在处理郑远海退学的报告上签字。陈建军告诉他郑远海在地方大学就是高才生,到部队表现一贯积极,更难得的是他有建设现代化海军的强烈愿望和为保卫领海牺牲个人一切的精神,并讲了基地首长对郑远海这批大学生多么重视,为了能使他们早日由一名地方青年转化成合格的军人,都没有进教导队,而是直接送到了训练艰苦的陆战旅。他当时就担任训练队队长,郑远海在训练中是最能吃苦的,腿部受伤还在坚持训练,坚持全副武装越野,坚持武装泅渡,海水浸着伤口那么疼他连眼都不眨一下,他是全部学员中训练成绩最好的,也是我们倾注心血最多的。处长认真听陈建军讲完,然后告诉他不是他不给机会,部队是有铁的纪律保障的,出了事就不能姑息迁就,请你理解,说完就在报告上签下了名字。陈建军一下子心都凉了。其实学员处长这么做也是无奈之举,伤者提出了一个学院无法满足的条件,接收他上高中的儿子入学,否则这事儿就不能算完。

  9

  郑远海几次带着钱和营养品到医院看望伤者都吃了闭门羹,心烦的他进了一家小酒店,正在借酒消愁的时候秦思婷出现在面前。她往他队里打电话才从别的学员口中知道了事情的经过。秦思婷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喝多了,情绪变得反复无常,一会儿高兴地讲他们在部队的往事,一会儿又闷不做声。秦思婷看在眼里疼在心上,除了安慰劝说也想不起别的什么好办法,只能三番五次地抢下他手中的酒瓶子。

二人离开酒店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街上霓虹闪烁,人流熙攘。

  郑远海酒喝多了但心里还是清醒的,他怕秦思婷误假让她赶紧回去,秦思婷坚持要先把他送到学校。郑远海拦下一辆出租车不由分说把她推了进去。秦思婷不放心要下来,郑远海说我已经这样了,不能再连累你受处分,拍着车门让司机开车。

  秦思婷走后,郑远海来到一个广场的草坪前,直挺挺地躺下去。望着满天星斗,他想起了许多童年的往事。小时候和小朋友玩打仗游戏,输了回家就要挨罚,站军姿一站就是两三个小时,俯卧撑、仰卧起坐一罚就是上百。甚至在外面闯了祸回家还要挨打,但他从未因为这些掉过一滴眼泪,男孩子就应该干男人的事,铁血刀光冲锋陷阵,所以男孩子的眼睛只能喷火、不能流水。此时的郑远海望着满天的繁星,不知怎么想起了姜喜子讲的那个坚守理想的故事,他想起了那个兵,想到了自己,鼻子一酸,眼泪流了出来,他知道他这辈子可能当不上舰长了……

  出租车上的秦思婷此时心情也很压抑,头脑里乱糟糟的,就像车外向后快速闪过的景色,分辨不出到底是什么,理也理不出头绪。她不知道能为郑远海做点什么?她想过向父母求援给伤者一笔钱。听郑远海说人家不要钱,不接收他儿子入学那就一定要看到郑远海退学。其实人家也知道郑远海撞他们的船不是故意的,但人家就想以此作为要挟学校的条件,你不答应我绝不松口。

  出租车到学校门口的时候预备熄灯的号声已经响了,秦思婷下了出租车就往大门里跑。突然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回头一看愣了,于季东手里捧着一大束鲜花正站在那儿。

  “季东,你怎么来了?”秦思婷惊讶地问。

  “我已经在这儿等了你五个小时了。”

  于季东是昨天下午刚刚听说秦思婷考上军校的,虽然说心里有点失望,秦思婷没能按他的想法复员回中南,但军医大学毕竟离中南很近,这样更方便见到她,所以今天中午就赶到了学校。秦思婷不在,梅杏儿接待了他。他向梅杏儿询问了秦思婷最近的情况。梅杏儿问他是秦思婷什么人,他犹豫了一下,称自己是秦思婷的男朋友。梅杏儿见是秦思婷男朋友自然对他很热情。他觉得眼前这个小丫头人虽小,浑身却透着一股让人怜爱的淳朴。于季东告别梅杏儿就在学校大门口等秦思婷,没想到一等就等到快就寝了她才回来。

  秦思婷歉意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来看我。”

  “没关系,不管等多久,只要能见上你一面我就心满意足了。”于季东说着递上鲜花。

  秦思婷犹豫了一下,学校宿舍是不允许放花的,但她又怕伤害了于季东,还是接了过来。

  “季东,我告诉你一件事……”秦思婷说,“远海出事了。”

  “啊?远海出事了?严重吗?”于季东惊讶地追问。

  秦思婷心情沉重地点点头。
2008-6-25 20:4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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