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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浪微博达人勋

二十)

小陈最後一天在那公司工作,他约杨海晨晚上去酒吧喝酒,杨海晨马上答允。

那晚上小陈喝得烂醉,伏在吧台上嚎啕大哭。他不断的说:“我他妈不是个东西!我对不起小瑜,我对不起她啊!”

看到小陈那模样,杨海晨就知道,凤姐说的那事是真的。他不敢说小陈有没做错,他不是小陈,他无法体会他的痛苦,因此他半点不能责怪他。可杨海晨还是有点难过。替小陈难过,也替他那女朋友难过。

晚上杨海晨要把小陈送回家去,小陈死活不依,他说他不想回去,他说他不知如何面对小瑜。杨海晨这才知道他俩是同居的,便说我送你回你父母家呗。小陈还是不愿意。最後杨海晨没有办法,只得把小陈搀到宿舍去。

周源回到寝室时看到的,就是杨海晨替一陌生男人抹脸的一幕。周源血往上涌,马上就在心中狠骂,他为何要把人带到寝室来了?!他这是他妈甚麽意思?!可很快他就认出那是跟杨海晨出差去的同事,他这才有点冷静下来,问道:“他怎麽了?”

“醉了。他今个最後一天。”杨海晨站起来,替小陈盖了被子,又对周源说:“他有点私事儿,不能回家去,哎,就让他在这睡一晚上呗。”

“那你睡哪?”

杨海晨笑:“我也不知道。”

“你睡我床呗,我到隔壁跟老彭挤一挤。”

杨海晨一愣,他当然感觉得到周源的刻意,自他们摊牌那晚上起,周源就那样儿,好像总有意没意躲著他。杨海晨也没有办法,他始终摸不透周源的想法儿,便是爽快的应允了。

周源在老彭寝室里,烟是一根又一根的抽,酒是一罐又一罐的灌,旁边阿民看不下去,一个劲给老彭递眼色,老彭便走过去,拍拍周源的肩头,和颜悦色的说:“哎,周源,别喝了,有心事是不?说出来呀,看哥哥我有啥帮得上忙?”

周源还是闷闷不乐,冷淡的说:“我哪有甚麽心事。”

“是不是小杨又怎麽了啦?”老彭大著胆子问。

周源目光顿时尖锐起来:“干他甚麽事儿?”

“好,好,不干他的事,我就是瞎猜。”老彭还是笑著说,他心想不干他的事你干嘛非得跑这边睡啊?

“我真没事儿,你们别给我瞎猜,睡觉吧。我在地上将就就成。”周源按灭了烟头,迳自在地上躺了下来。

老彭阿民两人又是互比了个眼色,当然没敢多问,各自上床睡了。

半夜,周源蓦地醒了过来,再也睡不著。他盯著天花板,心里空盪盪,像是给人掏空了一块,特寂寞,特空虚。他就那样子躺著,在黑暗中想了很多,很多。他好像忽然明白过来甚麽,可又好像甚麽都搞不清。

他悄悄坐了起来,在老彭的冰箱里拿了一罐啤酒喝著。他很头痛,也心痛。他觉得自个心里某根紧绷的弦快要断掉了。


杨海晨睡得朦朦胧胧,好像感觉到有甚麽东西在面前晃动,迷蒙的睁眼,赫然看到一个人影坐在自个床沿,一瞬不瞬的盯著自己瞧。

杨海晨先是一惊,差点叫了出来,可马上又想到那可能是小陈,便试探般开口:“小陈?”

没想下一秒那身影却是往他身上压了过来,把头埋在他颈窝里。杨海晨一嗅到那股烟味儿还有那呛鼻的酒气,就知道那不是小陈,那是周源。

“我受不了了,海晨,我真受不了了。”周源激动的抱著杨海晨,声音沙哑,带著哭腔。

杨海晨撑起半个身子,伸手托起周源的脸,他感觉到手上一片湿热,不知是汗水还是别的甚麽东西。杨海晨心中涌起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他捧著周源的脸,迷茫的问:“周源,你到底怎麽了?”

“海晨,我可能是喜欢上你了。”周源蹙著眉,苦苦的说。原本刚毅帅气的脸,此刻皱成一团。

杨海晨万万没想到周源会这麽说。他是真吓倒了,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答。

“海晨,你别不让我亲你,可以麽?我真受不了!”周源再次把头埋进杨海晨颈窝。“你说兄弟就不能亲,那我不当你的兄弟了,我们当别的吧?别的,好不好?”

说罢周源把唇贴到杨海晨额上,温柔的亲了几下,接著是眼睛、鼻梁、面颊。当他把唇印在杨海晨唇上时,他心中泛起的幸福,把他几天来的空虚一扫而空。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搂著杨海晨,像要把他挤进身体里去。

杨海晨任由周源搂著、亲著。他还有点懵,不知是因为睡意还是因为周源的话儿。周源明明不是个gay,怎麽看都不像。可他说他喜欢他。杨海晨心中有些许悸动,他无法确认周源说的是真是假。

这头周源还是十分激动。他慢慢的把整个身子压到杨海晨身上。杨海晨的身体很温暖,有香皂的味道,让周源几近疯狂。杨海晨的下身还盖著被子,周源把那被子扯出,一把丢到地上。他们的腿碰到了一起,周源很自然的把一条褪伸展到杨海晨两腿间。

任凭杨海晨这人怎麽厉害,也是没可能耐得住这样的挑逗。他不希望让周源感觉到他下身的尴尬。他示意周源停下来。周源虽陷在激情之中,可这回还是合作却依依不舍的放开了杨海晨的唇,他知道杨海晨有话要跟他说。

杨海晨要坐起来,周源马上紧挨在他身边也坐了起来。杨海晨悄悄深呼吸了几下,努力的要让自个冷静下来。

半晌,杨海晨开口:“周源,你是不是真的……”他尽量压著声音说。小陈还在旁边床上熟睡呢。

“我真的对你有那种感觉。”周源立刻回答:“我不是说胡话,真不是,海晨,你不相信我?”

“哎,你小声点。”杨海晨心虚的提醒。

“你不相信我?”

“我、我不知道。周源,你不是gay吧?”

“……我不是。”

“那你……”

“不,海晨,你相信我,我刚才想了很久,我是真对你有那种感觉,我自个还不知道吗我?”顿了一下周源又说:“也许,也许我也是个gay吧,我也不知道……”

杨海晨沉默。他得好好想想。他不认为这世上有那麽多gay,这麽容易让他碰上。他回想过去一年多,他一直想方设法控制自个的情感,强逼自个把周源拿兄弟看,从不往那边上想,没想现下他没对周源动心,没招惹周源,周源这一直人倒是先说自个喜欢上了他。他真觉老天爷喜爱玩弄人。

而且他也无法弄清周源的底细。他真不认为好好一直人会这麽轻易就对一同性动心,即使说是朝夕相对、日久生情,也太牵强了。

周源看杨海晨一直沉默,急了,探身盯紧杨海晨的双眼:“海晨,我是真想跟你在一起,你不愿意麽?”

杨海晨抬眼看向周源,不知该说甚麽。杨海晨的睫毛挺长,但不卷,眨起来真有点一扇一扇的味道。周源看得有点失神,没等杨海晨回答,再次欺身,吻在杨海晨唇上。

这回杨海晨没再反抗。

跟周源为亲嘴一事纠缠,也有一段时间了。之前杨海晨觉著周源是贪玩儿,是开玩笑,就怕一个不小心,自个被燃著了,人家却不当回事,所以一直极力反对周源作这事。可现下,周源都把事情点明了,先不管他那里面有几分真感情,杨海晨起码能肯定,周源是明白两男人间的亲吻也有更深一层意义的,周源并不是闹著玩。现下真要把火点燃,也不是只有他一人在自个烧自个了。

想明白了这一点,杨海晨开始觉得,倘若周源是真对自己有感觉,那他其实并没必要过份抗拒周源的亲近。杨海晨本身也对周源这人很有好感。尤其这一年来,周源对自个的好,更是让杨海晨万分感动。他想,自个也许真不用过份执著,这多没劲啊,便是乾脆张了嘴,让周源把舌头伸进来,自个也伸了舌头,热烈地回应。

周源心中狂喜。他知道杨海晨是不反对让他亲吻了,杨海晨终於接受了自个,他开始更卖力地吻著。这可说是他俩第一次真真正正的吻,两人都很投入。说来周源这人本来就是一有经验的主,接吻的技巧也算挺高超,再加上杨海晨的配合,这一吻两人心中感觉都极好,几乎不愿停下。

两人难舍难离的吻了好一会,最後杨海晨死活要让周源回去老彭的屋里睡。周源心里也明白杨海晨的顾虑,临走时他趴在杨海晨耳边沉声说:“海晨,我希望我跟你,能好像你跟那大雄那样,可以麽?”

杨海晨把周源的意思理解为他想要作他bf,对於周源的认真,杨海晨还是很讶异,他对周源说:“你不怕的话,咱们可以试试看。”其实杨海晨心底里并不信任周源。他当然不是认为周源在玩他,他只是觉得,也许连周源自个也弄不清楚自个的情感。

杨海晨不想害了周源。但他也不想拒绝他。在周源面前,杨海晨永远抑压著自己,永远小心翼翼,而今次,他想放纵自己一回。


杨海晨告诉小陶,我跟我室友在一起了。

小陶连操了好几声。

杨海晨马上笑了。他常想,小陶这人,外表娇柔、漂亮,却是长了一张臭嘴,怎改都改不掉。

小陶说,做了?

杨海晨笑得更欢:“没做,没做,也许一辈子也不会做。”

“那你们一起个屁?”

“人家说喜欢我呢。”

小陶呛了一下,边咳著边弹烟灰:“你看,你看,我没说错呗我。”

“你说甚麽了?”

“我说他是个gay呀。”

“他不是。”

“你耍我?还是他耍你?”

“他自个耍自个。”

“啥狗屎?”

杨海晨还是轻松的笑著:“我想他其实自个也弄不清是怎麽回事。他只说他喜欢我,想跟我在一起。可,我不觉得这世上有那麽多gay,他也许……”

“哎,哎,你这人,我说,真他妈没意思!”小陶忍不住打断他,他真受不了杨海晨这模样。“你管他是直是弯呢,他说啥了,他说他喜欢你呢!你管那麽多干什麽,赶快把丫弄上床呀。”

然後小陶又说,你甚麽时候带他来让哥瞧瞧呀?

杨海晨说,瞧你个头呢,把他带来,你还不把人家给吃掉了?

小陶笑得花枝乱颤,说我以为你怕啥呢,原来怕哥哥我抢你老公呀?

事实上杨海晨真没打算要把周源介绍给自己圈子内的朋友认识。他是答应了要跟周源发展,可他完全没打算要把周源拉进圈子里。他心底里始终认为,周源是直的,周源永远没可能融入他们的世界。与周源在一起,只是一短暂的事儿,某天周源梦醒了,一切就会结束。

他只求在结束那一天,周源不会怨他太多。
2008-4-20 12:36: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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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杨海晨跟周源的关系越发微妙却复杂起来。

从杨海晨的角度看,周源是他的朋友、兄弟、情人。平日当他们一起玩乐的时候,周源会搭著他肩膀与他说笑,会像兄长一样照顾他,那些时候,杨海晨会觉得周源不过是他一个要好的室友、伙伴。可到了晚上,周源总死缠烂打的要抱著他亲吻,霸道的要杨海晨满足他,那些时候,杨海晨又会觉得,周源是他的地下情人、秘密伴侣。

至於周源,他更是不知该把杨海晨放在甚麽位置。在认识杨海晨以前,周源真从没接触过任何与同性恋有关的事物,他从前真不知道两男人也能有那种感情。可现在,他又好像明白了。每跟杨海晨在一起,他总有种谈恋爱的感觉,很甜蜜,很幸福。他开始能感受到,两男人间的情感是怎麽回事。

可同时,周源又觉得很迷惘。他知道他跟杨海晨现在已不是普普通通的室友关系了。是他先提出要求,要跟杨海晨作“那种朋友”的。可现下杨海晨真答应了,他却是不知该如何对待杨海晨。他只是总希望能跟杨海晨待在一起,甚至比从前严重。白天他是不敢作出甚麽大胆的事儿,可一到了晚上,只剩他俩在寝室,他就是禁不住要与杨海晨亲热。其馀,他已不晓得还有甚麽可以做了。

在一次与周源的对话中,杨海晨无意中提起婷婷。周源很是大方的与他聊了几句。往後杨海晨知道,周源并无意要与婷婷分手。

杨海晨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他不是介意周源不跟婷婷分手。他本来就没有这个意思,他更不想自己成为甚麽第三者或类似的东西。只是面对周源这种理所当然的态度,杨海晨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他一再在心中提醒自己,别跟周源太认真,这男人自个也还甚麽都搞不清楚,你可别跟他来真的,不然某天他突然搞清了,你真後悔莫及。

大雄给杨海晨拨了通电话,说他课程缩短了,他还有两星期就回来了。

一想起大雄,杨海晨心里就是一个沮丧。他想,大雄是一个好男孩,憨厚老实,有才华,有干劲,对自个也是一味儿的好。这样的男孩子,杨海晨不忍再拖延人家。现下他自个都跟周源好上了,他觉得他跟大雄也走到了尽头。

十一月初,技资得送的货特多,周源忙得不可开交。晚上十一点从公司回来,晚饭都还没吃,抓起杨海晨非要他陪吃宵夜,杨海晨虽已洗了澡,不想再上街去,却还是顺从的跟著周源出去了。

席间杨海晨接了通电话,周源听见他说“在吃宵夜呢”,还有“跟同事呢”等语句。等他挂线後,周源问他是谁,是不是大雄。杨海晨承认了,又说大雄还有两星期就回来了。

周源说,怎麽不是说月底麽?

杨海晨说,他课程缩短了。又补充说,我也是早两天才知道。

在回宿舍的路上,周源脱下外套非要杨海晨穿上。杨海晨笑周源爱操心,周源便硬是把外套丢在杨海晨身上,快步往前走。十一月的天已经挺冷了。杨海晨本身穿了高领毛衣,不觉得很冷。而周源里面只套了件短袖体恤,现下正抽烟暖身子呢。

杨海晨记得周源讲过,说总觉得他身子瘦削,挺孱弱的样子,尤其有时看他走路,轻飘飘的样子。杨海晨就告诉他,他小学的时候还挺白胖的,上中学後个子拉长了,也瘦了。杨海晨说他身体其实挺强壮的,很少得病,中学时体育还很好,田径游水样样精,只是上大学後疏於练习,便是没多成就。

杨海晨追上周源,把外套往他头上甩。周源的烟头差点碰到布料上,他的头发都给弄乱了,笑著操了声,又想把外套套回杨海晨身上。杨海晨赶忙躲开,说我不冷呢。周源尝试了几回不果,最後悻悻的拎著外套,堵气般不愿把它穿上。

杨海晨侧眼看著周源,他从以前就觉得周源的侧脸特别有男人味儿,他下巴的线条很好看,坚硬锐利,有棱有角。杨海晨也喜欢周源腮帮子上那层薄薄的胡渣子,每次与他亲吻,周源那些胡渣都让杨海晨的面颊又酥又麻,这能给杨海晨一种诱惑的感觉,当然他绝不会让周源知道这些。

此刻看著周源孩子气的举动,杨海晨心中很是温暖。他实在享受周源给予的关怀。然後他又觉得可悲。他跟周源的关系与他初衷相差太远,他希望能与周源简单的交往,可现下他俩的关系却是搞得比甚麽都要复杂。


过了两天,周源从公司回来,又是十一点多。杨海晨早给他打了饭,周源狼吞虎咽的吃著。杨海晨正在讲一通电话,挂线後周源直愣愣的盯著他瞧,嘴里使劲咀嚼著。

杨海晨若无其事地与他聊起了公司的事。杨海晨想起他刚入住时,他跟周源的共同话题极少,每天几乎没能聊上十句。而现在,他们已成为了无所不谈的伙伴,他们的话题数之不尽,公司、家庭、往事,甚至时事、电影、明星,唯一的是他俩都不喜欢谈自个的私事,周源很少提起婷婷或是自个以前的女人,杨海晨也不会讲起他以往的伴儿,还有就是他俩都很少谈到将来。

後来周源问杨海晨:“你有没跟那大雄说咱俩的事儿?”

杨海晨像看疯子那样看著周源:“当然没说。”

“刚才电话里的是他?”周源最近特别爱打听这类事儿。

“哎。”杨海晨也不打算隐瞒。

“……我觉得你其实应该跟他分手。”

杨海晨吃惊的看向周源。他没想到周源说出这样的话儿。他觉得不公平。他想说那你先跟你那婷婷分手啊。可他忍住没有说,他真不想说出那种怨妇一样的话儿,多窝囊。

周源又接著说:“你总不能同时跟两男人好吧?啊?”

杨海晨心想,同时跟一男一女在一起就可以了?

周源看杨海晨不做声,便又说:“你会跟他分手吧?”

杨海晨看著周源。“周源,你这人啊,有时真挺那个的。”他这话说得恨恨的,却又是无奈的。

“甚麽?”周源没听明白。

“算了,睡觉吧。”杨海晨翻身躺下。

其实就算周源不这麽要求,杨海晨也是打算要跟大雄分的。正如周源所讲,他无法同时与两男人相好,这算是原则问题,他不会为了跟周源堵气而与大雄拖著。他想清楚了,周源不愿跟女友分手是他的事儿,他没必要为了这事觉得委屈或是别的甚麽,多麽伤神。他只需做好自己该做的,好好跟大雄说了,好让大家有个了断,不用再处处顾虑著甚麽。


周源家那胡同的伟子联络上周源,说周源母亲进医院了。周源著急的朝话筒一通乱哮,伟子好不容易才把事情始末告诉了他,说是周母乘公车到市内买药材,下车时摔了一跤,手腕著地,脱臼了。现在已无大碍,可循例还得留院观察。

周源想向技资的头儿请假,头儿问他何事,他说他母亲进医院了。头儿问他怎麽回事。周源耐著性子跟他说了,没想他头儿居然不放人,他说小周,你明知道咱这阵子人手不够,你就帮帮忙,下班我跟你一起去看你母亲。

周源听罢差点动了手,旁边黄狗早瞧出势头不对,一个箭步上前把周源拦下。周源直盯著他们头儿瞧,胸膛起伏了半晌,居然很快就冷静下来,半句脏话没骂出,只转身抓起话筒给杨海晨拨了通电话。

电话中杨海晨也听得出周源的著急,杨海晨连带著也有点慌张起来。周源告诉他,他们这边头儿死活不放人,现下他也只能乾著急。其实周源把事情告知杨海晨,并没有甚麽特别的原因,这些日子来他习惯了有甚麽大事也必向杨海晨报告,他只是出於一种分担的心态,而不是要让杨海晨替他做甚麽。

杨海晨向周源要了医院的地址与房间号码,周源一一告诉了他。待周源下了班赶到医院时,杨海晨早待在那边侍候了,周源进病房门的时候,杨海晨正给他母亲削苹果,两人还有说有笑的聊得挺欢。

周源起初以为杨海晨是下了班才往医院跑的,他心里已是很感激。後来他母亲告诉他,杨海晨整个下午都陪在她身边,周源才知道杨海晨是请了假去探望他母亲。周源心里那个感动啊。他差点在他母亲面前就往杨海晨的唇上亲下去。

周母也看得出儿子情感上的波动,她也不禁在心里赞叹杨海晨善解人意、有情有义。看著这两年轻人在自己眼皮底下眉来眼去,周母心中真觉好笑。她从没看过周源这模样。她想,在这杨海晨面前,儿子总会变得孩子气,像个小学生。周母当然不会想到他俩有别的甚麽关系。周母是农村人,见识少,对杨海晨与儿子两人的友谊,她是半点没有怀疑过。

那晚上一进寝室周源就迫不及待的把杨海晨按在门板上,铺天盖地地在他脸上乱吻起来。周源在杨海晨耳边说:“你有没看到,我妈多喜欢你呢,恨不得把你抓回家里去当媳妇使唤。”

杨海晨没所谓般笑著。周源忽然停下来不动了,一瞬不瞬的瞅著杨海晨。杨海晨伸手在他面上摸了一把。周源突然埋下头,开始在杨海晨脖子上啃咬起来。

杨海晨没来由的一阵心慌。他梗著脖子喊了两声:“周源,周源。”又伸手在他袖子上扯了三两下。周源终於抬起头来,又盯著杨海晨好一会,最後放开了他,转身进屋了。杨海晨能感到自个的心突突乱跳著,他不禁在心中嘲笑自己:你装甚麽纯情呢你。


小陶的bf是有钱人,大老板,四十好几,足足比小陶大了二十岁。看著这个油光满面,发线上移,还有点啤酒肚的男人,杨海晨真觉得自己不了解小陶。杨海晨承认自己有时是挺肤浅的,他只喜欢漂亮、俊俏、帅气的男人,他过去所有的bf,或是有过好感的男性,均是有好看的外表,健康的体魄。杨海晨明白做人不能只看表面,他过去的男人也不是只有外表没有内涵,可他还是觉得,除了内在美,外在美也是不能忽略的因素。

因此杨海晨还是禁不住要替小陶感到不值。小陶是一很漂亮,很标致的男人,杨海晨觉得以小陶的条件,一定能找到更像样的伴儿,而不是非得黏著那位老总。只是杨海晨这种看法得不到多少人认同。Jake说,小陶要的是有钱人,这世上有钱又英俊的男人很多,可他们不会是gay,即使是,也不会让人知道。Jake说他们应该祝福小陶,小陶喜欢那人,就由得他吧。

小陶告诉杨海晨,在他眼中他“大哥”比谁都好看。小陶总爱管他bf叫“大哥”,杨海晨真觉腻味,每次听见也掉一身鸡皮疙瘩。小陶总爱骂杨海晨肤浅、没品、以貌取人,可杨海晨又觉得,要是小陶真完全不介意他那大哥的外表,他根本不需要还跟各式各样的男人鬼混。杨海晨又想,小陶也许就是爱他那大哥的钱,小陶这人从来也是对钱没辄。这麽想著,杨海晨又觉得小陶其实也挺可悲的。

最近小陶跟他大哥吵架了,他大哥发现了他曾出来卖的事,小陶心情很不好,可他没有把事情告诉任何圈子内的朋友,包括杨海晨在内。然後小陶知道了杨海晨将要与大雄分手的事,小陶心里忽然很不是味儿,他不明白自己为何明明比杨海晨骚,比杨海晨野,却无论如何也交不到更像样一点的男人,外表稍为好一点的男人,只愿意跟他一夜情,好不容易交到一大款了,却是人人也在背後取笑的啤酒肚。

反观杨海晨呢,他甚麽也不用做,不用到处勾搭,不用向男人抛眉弄眼,自然就会有好男人往他身上黏。而杨海晨这人却半点不珍惜,遇到一个新的,就要把旧的丢掉,伴儿换了一个又一个,眉头也不皱一下。小陶多不甘心,他又想起自己当mb那些辛酸的日子,他觉得上天真不公平。那天他第一次在杨海晨面前掉了泪,也第一次对杨海晨动了火。他哭喊著,指著杨海晨叽叽喳喳的骂了一大堆难听的话儿,甚至泄忿般在杨海晨肩上捶了几下。

杨海晨当然知道小陶是喝醉了,他也明白小陶许是心情坏。可被人指著鼻子骂的感觉还是挺难受的。他想告诉小陶,他不是他所说的那样的,他并不是没有感情的人,他只是没遇上上心的人罢了。他心里震惊,也难过,他没想过小陶是那样看他的,他真的被伤到了。到了最後,杨海晨还是没有反驳半句,他只是承受著小陶的发泄。其实他自个心里也极难受,在圈子内他跟小陶是最好的朋友了,可他没想到他俩的友谊其实也就是这麽回事。
2008-4-20 12:37: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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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大雄回来那天是星期天。

上午杨海晨与周源一起到医院去接周母回家。在周源家,杨海晨与周源两人合力做了一顿午饭。那顿饭杨海晨跟周源两人吃得特香,可周母却嫌油太多了,两个男人在饭桌上一个劲的互递眼色,又是憋笑又是瞪眼。

杨海晨心里很快乐。跟周源在一起,他总能有一种清爽愉快的感觉。而且,刚才在厨房忙活时,杨海晨发现,经过一年多的相处,他跟周源已变得很有默契,一个动作,一个眼神,他们就能明白对方想要甚麽。这种默契,杨海晨跟从前很多情人也从没有过,杨海晨深觉自己得好好珍惜。

到了下午,杨海晨要到车站接大雄,便向周母告辞。周源知道他要去哪,没有送他,只懒懒的躺在床上发愣,无所事事。後来他接到方相婷的电话,婷婷问他在哪,他说在家。婷婷问周源要不要去逛街,周源起初想拒绝,可他盯著天花板看了三秒後,还是跟婷婷约了时间和地点。

周源陪婷婷逛了一下午百货公司,满手都是婷婷买的东西,其中两件衣服还有一绒毛娃娃是周源付的钱。对这些周源都不介意。跟女伴上街,周源从不介意为她们掏钱,也不介意替她们提东西(这里不包括手袋,周源最不屑街上那些挽著个女装手袋的爷们),可周源最不能忍受的是婷婷对待他那态度。

从他与婷婷会面到现在都逛了好几间公司了,婷婷一直没拿正眼瞧过他,甚至没与他肩并肩的走路,而是快步领在前头走著。周源最不能受女人的气,可他还是强忍著没有发作。他心里知道婷婷这阵子一直对他不满,若是从前,他会搂著婷婷逗她哄她,直到她原谅他为止,可现在,他早已没有了那种冲动、那种耐性,也开始觉得从前的自己很虚伪。

曾几何时,看著婷婷,周源会有想要安定下来的渴望,那时的他并不是特别爱婷婷,他只是觉得婷婷会是一个结婚的好对象。婷婷的单纯与活力,曾经让周源向往。周源心里希望自己的妻子是一个与婷婷一样简单却又活泼的人。而现在,周源想要安定下来的心还没有熄灭,他还是很想组织一个温馨的家庭,可对象还是婷婷吗?他不知道了。他心里觉得,婷婷虽然是一可爱的女孩子,却很难相处,他根本没有信心能跟她长厢厮守。

想到长厢厮守这个词,周源马上想起杨海晨。他自嘲般一笑,觉得自己很荒谬,可隐隐又觉得好像有甚麽东西在身体里涌动。他明白自己对杨海晨的喜爱很深,从来没有谁能让他的心情这样子大起大跌,他觉得自己对杨海晨的感觉已近乎一种迷恋。

可他还是觉得前路一片迷蒙,他真不知道接下来他该干甚麽了。他希望杨海晨对他也有同样的感觉,可他却没有这个信心。此刻,杨海晨就正跟那大雄在一起,周源甚至一想像就觉胸口疼痛。

婷婷进了一鞋店,周源抽著一堆袋子站街上等。他掏出手机给杨海晨拨了通电话。

“在哪呢?”电话一接通他就问。

“您找谁?”电话那边却传来一男声。周源认不太出来,可他知道那是谁。

“我找杨海晨。”

“他上洗手间了。您贵姓,我让他给您覆电话?”大雄其实心里也有了个底,只是大家也装著不知罢了。

“呀,这样,不用了,我再找他。”周源赶忙挂掉电话。然後就站著走神,婷婷出来了他也没有发现。

接下来的一整天周源都心不在焉,婷婷跟他说话,他也只有一句没一句的应付著。婷婷看著魂不守舍的周源,知道他心思根本不在这里,她想狠狠骂周源一顿,可她又怕自个忍不住哭。她是个很容易哭的女孩,在周源面前她流过无数次泪,可此刻她忽然不想再在周源面前低头了。

晚饭後,婷婷股起了勇气向周源暗示,说她父母到她舅舅家里去了,她家里今晚上没有人。婷婷这做法,算是一种的挽留,也算是一种试探。她跟周源好久没有过性事了,她就不相信周源这样一个精力旺盛的男人半点不需要满足自个的性欲。结果周源只愣了半秒,便若无其事的说,那我送你回宿舍去呗。

婷婷差点扇了周源一巴掌,她真後悔自个跟周源暗示了那事,她失望透顶。她觉得周源可能喜欢上别人了。然後她对周源说,你不用送我了,我自己回去算了。这话她说得有点激动,就好像哮出来似的。

周源沉著声说,你又怎麽了你。

婷婷说,周源,你真不是个人,你还有没当我是你女朋友你?说完这句,方相婷还是不争气的掉下两滴泪来。

周源说,我怎麽不把你当我女朋友了?他自问已尽了一切男朋友应有的责任。

婷婷甚麽都没说,只低头委屈地抽咽。

周源觉得身心俱疲,他不愿意无故被婷婷指责,可也不想跟婷婷吵。终於他叹了口气,上前无奈地搂过婷婷。婷婷马上扑在他怀里凄凄地哭泣。周源抱著婷婷,却不知该说些甚麽,心中倍感别扭。他好像好久没有跟婷婷这般亲密了,他们这阵子要不在吵架,即使没有吵,两人上街也是互不瞅睬地各有各走。周源忽然觉得婷婷有点陌生。

後来婷婷问他,你不会是跟别人好上了吧?

周源边抽烟边说,说啥傻话呢你。他甚至不敢看婷婷的眼睛。

婷婷心中充满疑虑。周源把她送回了家,却是始终没干任何事儿。婷婷心头那股绝望的感觉越发扩大,她很矛盾,一方面她恨周源,甚至想跟周源结束,可另一方面,她又为周源没跟她提出分手感到松一口气。她不知道周源还是否喜欢她,她也不知自个是否还喜欢周源。


杨海晨陪了大雄一个下午。大雄把他带回家中,把他在广州买的玩意儿一样一样摆出来让杨海晨看,又塞给杨海晨好多东西。大雄兴致似乎很高,他家的厨房甚麽都没有,可那晚上他居然破例给杨海晨炒了一个饭吃。杨海晨心里感觉怪怪的,他竟然同一天在两个不同男人家的厨房帮忙做饭。

晚上回到寝室,周源正坐床上看片子。电视机跟放碟机是他俩一礼拜前合夥买的,以往他俩都是凑到黄狗屋子里看,黄狗这人挺和善,技资一伙人就他一人屋里有电视机,大伙要到他屋里看,他从来也是无任欢迎。只是周源有时不太喜欢老跟技资一伙人打打闹闹,尤其跟杨海晨有了那种关系以後,他更希望能跟杨海晨两人静静待在自个寝室里看片子,因此他便提出要买一彩电放寝室里,杨海晨当然不知道周源的心思,可还是很爽快的答应了。

杨海晨凑过去看了两眼,周源在放周星驰,有时会笑上两声,杨海晨本身不太喜欢这类港片,不知为何他总笑不太出来,只看了一会便无趣的洗澡去了。

从浴室回来,周源片子已放完,他抬眼看了杨海晨一下,问道:“你跟他说了没有啊?”

杨海晨愣了一下,摇头说:“没有。”

周源心中不满,可他没有表现出来,他只很平静的问:“为何还不说呢?”

杨海晨叹气:“他今天才回来……很难找到机会的。”又补充道:“我会跟他说的。”

睡觉前,周源把杨海晨推倒床上,压在他身上亲吻。激动处,周源把手溜进了杨海晨裤子里头,按在杨海晨的臀上。这可把杨海晨吓了一跳,他猛的抓住了周源的手臂,瞅著周源看。

周源没有停下来,他继续在杨海晨光洁的臀部上摸著抓著,他忽然有种很强烈的感觉,一种想要拥有杨海晨的感觉。他觉得男人间的情感太飘渺了,就像建在泥沙上的房子,多不稳固,多容易塌下来。常常看著杨海晨,他都不知自己该做些甚麽,他感到无力、迷惑。此刻,他只想紧紧把杨海晨抓住,把他镶进自己身体里去。

周源在杨海晨的脸上又咬又吻。然後他咬著杨海晨的唇说:“咱们把衣服脱掉吧?”

杨海晨心情激动,却胆怯。他勃起了,周源的动作让他兴奋。他飞快地在心中想,要做吗?要跟他做吗?

周源伸手去扯杨海晨的上衣。杨海晨终於投降了,他拨开周源的手,迳自把上衣脱了,又开始脱自个的短裤。周源看见了,也马上跪起来,迅速把全身衣服脱掉,内裤也给扯掉了。

杨海晨没有脱内裤,他躺在床上,胯下的东西在下面把内裤撑成了一个小帐篷,周源看见居然还面红了。杨海晨这头也没想过周源动作这麽快,竟是转眼间就光溜溜的跪在他跟前。杨海晨马上瞄到了周源两腿间那软趴趴的东西,粗大、好看,却明显的垂著头。杨海晨即刻就後悔了。他甚至下意识的伸手去够那丢在床下的短裤。

周源岂容他反悔。他拉著杨海晨的手,紧紧捏著,却不知道下一步该怎麽做了。他心情很激动,他真的很想跟杨海晨发生一点甚麽,看著眼前这个慌乱却安静而包容的男孩,周源甚至感到全身发热,焦躁难耐。

可周源始终就是没有勃起。他从来没有对男性产生过生理反应,他也许真是一个天生的直人。此刻面对著杨海晨,他的心情虽然激动澎湃,可这份浪潮也不真完全来自性冲动,而是包含著更多情感上的东西。这认知让他心中一动,捧起杨海晨的脸一阵热吻,又情不自禁的说:“海晨,我真喜欢你。”

杨海晨热情地回应。他下面涨得难受,他问周源:“你只跟女人做过吧?”

周源没有回答,只反过来说:“我想跟你做。”

杨海晨用手轻轻握著周源的东西。“你这样子,怎麽做啊?”

周源拍掉杨海晨的手,满面通红。他说:“我不晓得做。”

杨海晨没有笑,他好像还叹了口气,示意周源躺下来。周源听话的躺在床上,杨海晨趴在他腿上,开始替周源口交。

这会到周源吓一大跳了,他感到下身一暖,赶忙撑起上身看著杨海晨。他看到杨海晨正卖力地替他吸著,一手还在自个的下面套弄著。周源马上硬了,这也是在他意料之外。他伸出两手,按在杨海晨头颅两侧,又仰起自个的头,舒服的轻吟起来。

杨海晨听见周源的低呻,没来由的松了一口气。後来他感到周源快要射了,便坐了起来,继续用手替周源套弄,另一手继续给自己弄著。周源看著杨海晨,他面向床末,周源看不太到他的模样。周源示意杨海晨停下,他拉过杨海晨,等两人面对面坐著,周源才让他继续。

杨海晨根本无暇理会周源这些小动作,他正一人浸淫在欲望的煎熬当中。他继续落力的替周源和自己手淫,周源一直盯紧杨海晨的面孔,他能看出杨海晨的陶醉与忍耐,一阵快感窜过周源全身,下一刻他就射了。杨海晨紧接著也达到了高潮。

两人疲惫的跌在床上。床很窄,杨海晨几乎是半躺在周源身上的,头枕在周源胸膛上。他看著周源泛著汗的腹肌,微微上下起伏,小腹上的大片毛发都给沾湿了,黏在皮肤上,很色情的感觉。

他终於还是跟周源做了,做完却不知该说些甚麽。这场爱他做得不算尽兴,他知道周源整个过程也看著他,这让他有种提心吊胆的感觉,好像怕周源不知何时会把他一脚踹到床下一样。

周源这头也不知该说些甚麽。不知为何跟杨海晨做完了,他却没有半点拥有了他的感觉。杨海晨口交的技巧很好,周源不得不承认,他以往没遇过多少女人能把他含得这麽舒服,他从前很多女人甚至不愿意替他口交。

正因为这样,周源心中更是不快。杨海晨明显的对这种事很有经验,虽然把他弄得很舒服,可感觉却像是甚麽家常便饭,好像转过头就会把这事忘了一样。而且他极之反感杨海晨一边给他口交,一边替自己手淫的做法。他极不习惯这种做爱的方式,对他来说这根本不是做爱,而是跟自慰差不多儿。

周源问杨海晨:“你跟你从前的男人做,也是这样子麽?”

杨海晨不太能抓住他的意思:“甚麽样子?”

“各有各做的样子。”

“甚麽各有各,我不是替你那个了。”

“可我没有碰你呀。”

杨海晨听罢当即轻轻的笑了。

周源真讨厌杨海晨在这种当头笑,像是在笑自己无知。他狠狠的说:“下次我让你好看!”

然後周源又从後抱紧杨海晨,双手跨在他胸前,小声的说:“咱们现在……那事也做了,你真得跟那大雄分啊。”

“我知道,我会跟他说的。”杨海晨疲倦的说。每次周源催他这事,他就会不其然地想起婷婷。他会觉得周源有时真的挺自私。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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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那次之後,周源有两天没有碰杨海晨,所谓没有碰,是连跟他搂搂抱抱也没有。可是过了两天,周源又开始若无其事的抱著杨海晨亲热,但再没有要与他做爱。

杨海晨把这解释为周源并不喜欢同性间之性爱。对这个结论,杨海晨半点不感到惊讶。反之,他确实有点儿後悔,他觉得他可能从开始就不该跟周源做。

而周源的确是有点改变了,自跟杨海晨做过那事。

比方说,从前周源只有在晚上,在寝室里,旁边没有其他人的时候才会跟杨海晨亲热。可现在,他好像不那麽小心翼翼了。像那天,老彭他们来打牌,周源跟杨海晨坐边上看,周源居然趁众人不注意时揽过杨海晨,迅速在他脸上与唇上亲了两口,然後就看著他笑。杨海晨这头是给他吓得不轻,他不知道周源在想甚麽,但他觉得周源最近的确是有心冒这些险儿,以致往後每当老彭他们在场,杨海晨都不太敢靠近周源,就怕他乱来。

杨海晨当然不知道,那一夜以来,周源虽故意不去回想,但杨海晨在床上的面貌却总是会突然在周源脑海中划过。周源起初两天不觉得怎样,可越来越就觉得杨海晨高潮那模样特情色,有时想著想著,感觉就来了,非得马上抱抱他亲亲他不可。他觉得杨海晨真是他的克星。


杨海晨知道周源一直有跟婷婷见面,但他不知道他们每次见面都做些甚麽,会不会上床。杨海晨记得上一次跟周源做,周源出了很多,杨海晨事後还问他,是不是每次也那麽多,周源很没所谓的翻了个身说,是又怎麽样。

杨海晨隐约觉得,周源许是好久没有跟婷婷作那事了,当然这只是他的猜测,他也绝不会向周源查证。杨海晨心里纳闷,他不明白为何周源不愿跟那婷婷分手,可又不愿意与她作爱,他不知道周源到底把他跟婷婷分别放在甚麽位置。可马上杨海晨又觉得自己想太多了,他认为他没必要干涉周源与那婷婷的关系,那些事并不是他管得来的。他觉得只要他现在与周源过得开心就可以了。

事实上,周源与婷婷的确好久没有过房事。婷婷心里焦急,从前她一向不看重这档子事,可现在,她发现这好像是唯一能证明她与周源之间还存在著感情的东西。

只可惜,几个月来,周源真半次也没对她有过那方面的要求,婷婷甚至主动跟他暗示了,他还是无动於衷。方相婷的信心彻底崩溃了。

最近,方相婷在学校碰到一个已经毕业的学姐,那学姐从前跟周源有一腿,说白一点,方相婷就是在这学姐手上把周源抢过来的。学姐身旁已有了别的男人,还很大方的请了方相婷吃饭。整个过程,方相婷在言谈间一直表现出一副还跟周源很甜蜜、很恩爱的样子。她觉得她万万不能在这个学姐面前示弱,即使这人现在已跟周源没有关系了。

学姐很想见周源一面,说要请周源吃饭,方相婷拨了通电话过去,问他能不能抽空来吃顿午饭,周源却是不耐烦的说你脑子进水了?我上班呢我。婷婷说那晚上吧,周源又说我晚上不行,婷婷问他干什麽,周源含糊地说要加班,又速速挂线了。

方相婷感觉面子挂不住,学姐满脸理解的笑笑,旁边学姐的男朋友说了句:“他还是那份工作啊?”周源毕竟是学姐的前任男友,方相婷知道那个男人是出於妒意还是别的甚麽东西,故意说出那句话的,方相婷清楚了解她不用太过在意。可她还是无法平伏自个的心情,她觉得特丢脸,特难堪,她不明白她为何要受那个气,她忽然觉得一切也是周源的错,她对周源的恨意,瞬间达到了极点。

那晚上方相婷拨电话给周源,周源没有开机,她便在周源手机里留言。她说周源,咱们还是分手算了,原因大家心知肚明,这阵子我感觉挺难受的,你也别要我多说甚麽了,还有你不用给我回电话了,咱再见面的时候就是普通朋友了。

挂了线,方相婷心中又涌起一股不甘。她本来没有打算这麽平静地说分手的,她没有想到周源会关机了,她其实是更希望能跟周源大吵一场,那麽她便能尽情的宣泄她的不满,再痛痛快快的哭一场。

可现在,她只能一个人机械地提出分手,而且说的那麽平淡、那麽容易,周源听见了根本不会有任何感觉。方相婷忽然又後悔了,她甚至想,要找到周源,在他之前把那留言删掉,让一切又归到原处。

可方相婷知道,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儿,她跟周源已经结束了。即是让她把今天这通留言删掉,将来还会有更多更多类似的留言,让她删也删不及。既然结果只有一个,她又何必这般拖泥带水。

方相婷结果还是哭了,没有她预料中的呼天抢地,而是静静的、伤心的啜泣。周源并不是方相婷的初恋,但绝对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之一。方相婷几乎甚麽都给了这个男人,而相对的,周源也给过她很多愉快的回忆。方相婷为自个与周源的结束难过,她是那种把爱情看得很重的少女,她想她短期内是无法重新振作的。


跟杨海晨好上以前,周源偶尔会到杨海晨家吃饭,有时甚至会过夜。周源是杨父从前的学生,他跟杨家两老总有聊不尽的话题,杨海晨一般不会插嘴,只抿嘴听他们说著往事,偷偷乐著。只是自两人好上以後,杨海晨没有再把周源领回家中。

一次周源问他,说那大雄有没去过你家啊?

杨海晨就说,我从来不会招呼他们到家里去。

听完这话,周源心里百感交集。他知道杨海晨所讲的“他们”就是指他的情人。周源一方面高兴杨海晨能把自个当作情人看待,可另一方面,他又不想杨海晨把自个跟他从前那些乱七八糟的男人归作同一类。

杨海晨不敢把伴儿往家里带,反观周源却是比他豁达得多。跟杨海晨好上了後,周源反而更频繁的带他到家中作客。周母本身也是喜欢极了这男孩,虽然话不多,却是极之乖巧伶俐,她看得出来这孩子家务方面也不算很在行,可做起事来也是整洁得体,吃完了饭也定必帮忙收拾,有不懂的也会礼貌发问。

周母多久没看过这麽乖驯的孩子了,有时单独与周源在一起,也会忍不住夸赞杨海晨几句,每每周源总掩饰不住满面的自豪,周母看著好笑。

这天周末,杨海晨在周源家吃了晚饭,与周母三人一起挤在厅里看电视。那时电视在播一战争纪录片,很严肃的一个节目,杨海晨本身对这类历史方面的东西很容易投入,很快就看得出神。可周源却感觉没趣,他一看到那些黑白的画面就犯困,他看了没一会就跳起来,想拽杨海晨到房间里去。

杨海晨甩开他的手,说干嘛呢。

周源说,别看了,这节目看著没劲。

“我觉得挺好看啊。”杨海晨视线半点没离开萤幕。

“你以为你还是中学生呢?”周源满脸不屑。

“对啊。”杨海晨明摆著敷衍他。

周源不快,又想拉起杨海晨,杨海晨皱著眉拍掉他的手,抬眼瞪他。周源立马瞪回去。

杨海晨有时就是挺不满意周源这点。周源喜欢的东西,杨海晨从来不会干涉,比方周星驰的片,他一般虽不会舍身去陪周源看,但他绝不会阻止周源欣赏,有时甚至会替周源去抢购新出的片子。可周源不一样,他这人骨子里始终有点自私,总不太顾及别人家的感受,尤其对杨海晨更是如是,他总是希望杨海晨能依他的想法行事,两人越是稔熟,他这习性就越是严重。

现下旁边周母也看不过去,她用指头敲了木桌子好几下,盯著周源。“源子,你怎麽这样子你。”又转头对杨海晨说:“很麻烦呗这孩子?幼稚得很对不对?”

杨海晨笑著使劲点头。以後周母像是说上瘾了,当著儿子的脸,拉著杨海晨喋喋不休,又说:“小杨,你跟这小子一个屋子,你最清楚了,他是不是老在外面跟姑娘们乱搞关系?啊?都是些甚麽样的女孩?”

“妈!”周源难以置信。杨海晨在边上抿著嘴乐。

周母又说:“小杨,你甭瞒我,我这狗儿子交的女人啊,准没好东西。我从前看过两个,你不知道,一看就是些不正经的女孩……”

周源忍无可忍,不耐烦的瞅著他娘:“妈,您别说了行不行,好玩儿呢?”

当晚回到宿舍里,杨海晨问周源,说你为何不把女朋友往家里带呢?

周源便道,你也不把男朋友带到家里呀。

杨海晨笑,说这哪里一样,完全不一样。

周源也就沉默了。其实他自个也说不清为何从不愿意把女友领回家中。

杨海晨又说:“你从前都交些甚麽女孩呀?”又说:“真不正经哦?”

“他妈找抽呢你?!”周源狠狠盯著杨海晨,气急败坏,还真险些要上前把杨海晨捏死。

杨海晨在那边的床上笑得欢快,又说了几句要激周源的话儿。

周源没再答理他,只盯著天花板抽烟,半天才又憋出一句话来,他说:“你知不知道我跟婷婷分了。”

杨海晨立马坐了起来,看著周源。“真的假的?”周源不置可否,他便又说:“甚麽时候的事?”

“好几天了吧。”

“甚麽时候啊?”杨海晨想说这几天你几乎都跟我在一起呀。

“我们上电影院那晚上吧。”周源继续吞云吐雾,面无表情。“她电话里跟我说了。”

杨海晨听罢是甚麽话儿也说不上来。这是他完全没有料到的事情,他之前看周源没有意思要跟婷婷分,心里还以为他俩一直还处得好好的,就没想到周源这头没甚麽动静,那边婷婷倒先把他给甩了。他不禁怀疑,该不会是周源露出馅儿了吧。

半晌杨海晨又对周源说:“你没甚麽事儿吧?”竟是满脸的关切。

周源转过头,注视著杨海晨,朝他伸出一只手来。“你过来。”

杨海晨顺从的走了过去,周源把杨海晨拥进怀里,疼惜的注视他,动情的与他亲吻。

那晚上周源第二次要求杨海晨与他做爱。他说,你别像上次那样。杨海晨听不明白他的意思,在他看来,上次那种做爱的模式没有半点问题,他就不明白周源为何对那反感,他不知道周源到底想要怎麽做,其实他心里怀疑,周源根本是纯粹不喜欢与男人做爱。

而周源这次也的确跟上次不一样。他这次明显比上次还要激动,他俩还在接吻的时候,他已经硬了。他一个翻身把杨海晨压到身下,发了疯的撕扯他的衣服,下身也使劲往杨海晨腿上压。杨海晨看见了周源难耐的表情,便是从他的脖子一路吻到他小腹,只是当他快要含上周源的东西时,周源猛的把他扯了回来,说:“我给你弄。”

杨海晨於是教了周源玩69。他本来以为周源会对这玩法有保留,没想周源一听居然更兴奋了,还半强逼杨海晨横卧在床上玩,这让他能跪地上插,特别快活。只是这有点苦了杨海晨,他头颅吊在床沿外,脑袋充著血,脖子也感觉到痛,尤其周源有几下特别用力,杨海晨都快透不过气来了。

但整体来说,杨海晨还是十分享受这次性交,他真好久没有过这麽激烈的性爱了,他不禁打从心里佩服周源。而且这场欢爱也让他了解到一个事实,周源并不真的讨厌男人间之性事,只是他比较享受激烈一点的东西,也爱玩一些花样儿增加情趣。

周源这头也对杨海晨有了新的认识。他好像终於看到了杨海晨狂野的一面,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平静温和的杨海晨让他疼爱怜惜,而妩媚激情的杨海晨也让他面红耳赤。周源觉得自己好像更喜欢杨海晨了,甚至有点到了不能自拔的地步。

以後周源抚著杨海晨光滑精瘦的背部,又向他提起大雄的事,他问杨海晨为何还在拖著。

杨海晨打个呵欠说,他这阵子考试,我好几天没跟他见面了。

周源让杨海晨在电话里给他说。杨海晨想说他觉得这种事当面说比较好,可又顾及到周源刚与婷婷分手,便是含糊应付了周源了事。

事实上杨海晨心里也知道,他的确得尽快跟大雄结束。现下周源跟婷婷也分了,他也真没有甚麽理由跟大雄耗下去了。他这人伴侣甚麽的事儿一向分明得很,这麽混乱含糊的关系让他混身不舒服。只是他心里始终有点对不起大雄的感觉,按小陶的话说,人家大雄甚麽事情也没做错,你一句话就把人家给甩了,明摆著就是欺负人家。

每想到这些,杨海晨就感觉头痛,他决定等大雄考完了,马上就跟他作个了断。
2008-4-20 12:37: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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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杨海晨找到了大雄,他告诉大雄,他想要分手了。

大雄那会儿期中考刚结束,正寻思著要跟杨海晨到哪儿玩去,就没想到杨海晨一见著了他,劈头盖脸的就丢给他这麽一句话。大雄整个人都要懵了,愣愣的捏住杨海晨非要他说个清楚明白。

杨海晨为这事跟大雄耗了一个下午。大雄起初苦苦劝说挽留,後来看杨海晨半点不动摇,便又发了火,对杨海晨指责呵斥,他问杨海晨好端端的闹甚麽分手,为何没事找事,又说他这人没良心,不讲道理儿。

杨海晨起初确是含糊其辞,只说他觉得跟大雄相处不来,又说大雄太小心眼了。後来大雄发了难指著他责骂,杨海晨便也不甘示弱的回了几句嘴。他觉得他有必要表现得决绝一点儿。

闹了半天,大雄总算才冷静下来了,坐在沙发上没再发话,心中是始终无法舒坦开来。杨海晨最终也未能就分手一事说出个所以然来,大雄不能理解杨海晨好好的怎麽就能向他提分手,他觉得杨海晨这人太无常了,又想起杨海晨这些日子以来总对他冷冷淡淡、爱理不理,他忽然就觉得杨海晨好像一直都在玩儿他。

杨海晨心中也是觉著有点对不起大雄,可他又不愿意把这份歉疚表现出来。他心想他俩都要分了,要是他还表现出哪怕是半点的恋舍,只会越发把两人的关系搞得一团乱,因此他整个过程也没有对大雄说半句“对不起”或是类似的话儿,他觉得跟别人分手时说“对不起”是一自私的、虚伪的行为,他只告诉大雄:“我不会再找你了。”

到了最後,大雄的情绪又显得有点激动,他震怒般瞪著杨海晨,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末了移开视线,低头说了句:“你滚吧。”杨海晨只愣了一下神,马上拂袖而去。

杨海晨心想,这场分手终究不是和气收场,这样一来两人怕真是朋友也做不了了。对这杨海晨也没抱有太大遗憾,他只望大雄那边不会把这事看得太重,也极力劝戒自己别为这事想太多。虽然他心里还是有一点点的自责,但他告诉自己,感情的事儿是很难分对错的,他确实是跟大雄合不来,无需为了这事过份内疚。

杨海晨走後,大雄还是平伏不了满腔的怒气。他狠狠的摔坏了自个的手机,又把客厅的茶几推翻了。杨海晨跟他分手,他的确很难过,但他更多的是感到气愤。他好像忽然醒觉,杨海晨由此至终也没在他身上放过多少感情,杨海晨好像纯粹是为了讨个bf才会跟他在一起一样。大雄心里就觉不平,他想杨海晨这人其实挺无情的,他甚至感觉到了陌生。

以後大雄跑酒吧去了,他特意挑了一家杨海晨不常去的酒吧,在那里他很俗气的点了很多酒喝。其实大雄在思想上还挺不成熟的,他觉得他现在失恋了,所以得放纵了,便是喝得大醉。有人过来要与他勾搭,他不耐烦的打发了人家,心里空荡荡的难受得紧,想给谁打个电话,在兜里摸索了半天才想起自个的手机还躺再自家地板上。

大雄心头涌起一阵孤寂,他想,自个跟家里关系本来就不好,现下男朋友也不要他了,他又变成一个人了。想著想著,大雄当场就红了眼睛。当晚他大著胆子找了个男孩419去,他以前只有过一次类似的经验,靠著酒精他那一夜的确尝到了无比的欢愉,可早晨醒过来後,他却觉得心中那股空虚更加扩大了……


小陶约杨海晨去喝酒,杨海晨准时赴约。

其实现在杨海晨很少跟小陶出来玩儿了,他觉得原因也不尽是出在小陶身上,虽然上次小陶说的一番话是挺让他失望的。杨海晨觉得更大的原因是出在自己身上。自跟周源交往,杨海晨开始有点厌倦圈子里那种生活,他忽然不想再无止境、无目的地去泡吧,也不想豪无节制地不断交朋友,他实在烦透了这种表面的、形式的社交活动。

小陶好像又从感情上的失意恢复过来了。那晚上他又当著杨海晨的面对四周的男人评头论足起来。杨海晨一直没有多发表意见,後来小陶也闭嘴不说话了,边抽烟边盯著杨海晨看。他觉得杨海晨好像变得比从前更温文安静了,却是春风满面、容光焕发。小陶甚至觉得他变得帅气了。

最後,小陶还是没有忍住,他问杨海晨,你是不是跟大雄分了。

杨海晨点点头说,是分了。

小陶便又问:“你跟你室友做过了没有。”

杨海晨又是点头。

小陶表面拍案叫绝,又说他早料到他室友不是甚麽好东西,可其实他心里还是著实大大吃惊了一把。他真不能理解为何事情到了杨海晨身上,就永远变得那麽顺利,他羡慕极了杨海晨,他觉得这人从来不用经历甚麽情感上的挫败,在感情的道路上,杨海晨从来都能够自由自在,为所欲为。小陶又有点想发作,可最终他还是灌了几口酒,把那道气给镇住了。

从酒吧出来,已经十二点了。杨海晨接到了周源的电话,周源问他在哪儿,他便说:“在街上,这就回来了。”

周源在那头说:“哪儿的街上?这麽晚了。”

“我刚从酒吧出来呢。”

周源在那边静默了一会,接著说:“你怎麽老爱往酒吧跑?”

这时杨海晨旁边的小陶贴了过来,照著话筒就哮了句:“周源吧,是不是周源啊?”

杨海晨马上抬手把他将开了。

周源在电话那头显出些少不耐:“甚麽人啊?”

“一个朋友,他喝多了,你别要管他。”杨海晨怕小陶又乱来,对周源随便说了句:“我真快回来了,有啥回来再讲。”便急急挂线了。

以後周源向杨海晨问起小陶,杨海晨很轻描淡写的说:“就一个朋友,认识好些年了。”

周源奇怪,他问杨海晨为何从没听说过他有这麽一个朋友。杨海晨笑著说,我认识那麽多人,你没听说过的可多了。周源又问,他怎麽知道我呀?杨海晨觉著周源这简直是在明知故问,乾脆没有答话。其实周源多少也瞧出了点端倪,也乾脆直接的问杨海晨,你那朋友是不是也是那种人呀?杨海晨没有马上回答,他注视著周源好一会,最後才淡淡的说:“都跟我们一样。”

尽管周源表面上对小陶的事半点不介意,但实际上他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他知道杨海晨定是在外面有一票子那种朋友,也知道杨海晨晚上上街多半是跟那些人在一起。周源当然明白自己没权干涉杨海晨社交方面的事儿,可他心里还是希望杨海晨别跟那些人来往太多,也不喜欢杨海晨在那些人面前提起他俩的事儿。他总觉得那些人有点复杂,好像会把杨海晨带坏,但这些他都没有跟杨海晨提起。

其实,撇开这些小事不说,他们两人的相处,还是很愉快融洽的。可以说,现在这两人的关系,算是他们说要交往以来,最像是情人的一段时间了。尤其自杨海晨跟大雄分了,周源对他的宠爱更是有增无减。两人现在在外面的伴儿都没有了,他们能花在对方身上的时间自然又更多了。

在公司里,周源一有空便会跑到会计部去找杨海晨,或是给杨海晨拨通电话,两人约在茶水间见面。有时周源会把杨海晨约到後梯间,周源会在那儿抽上一根烟,两人温声地聊天、嘘寒问暖,离开时周源会在杨海晨手上用力一握,甚至悄悄在他额上或是唇上一吻。

周末,周源会领杨海晨到家中与母亲吃上一顿饭,这好像已成了他们每周末的例行公事。杨海晨也在周源的威逼利诱下带过他到自己家中几次,但再没有过夜过,杨海晨的父母也没瞧出甚麽不对,他们还是对周源热情款待,几乎要把他当作自个的儿子似的。

在床上,他俩也已是很有默契。自那两次以来,他俩又做过好几次了。周源其实是一个性欲挺强烈的男人,隔三五差的就要往杨海晨被窝里钻。有时杨海晨真累了,不想做了,他就会坐到杨海晨床边缠扰他,杨海晨一般也敌不过他,只能无奈地让他爬进自己被窝里。

杨海晨知道,周源做爱时喜欢激烈一点的动作,杨海晨便尽量迎合了他。可渐渐地周源觉得手淫、口交甚至是69这些玩法已不能满足他,每次做完他都总要问杨海晨:“你还有没做过别的?”杨海晨於是告诉了他肛交,周源听完了马上跃跃欲试。杨海晨本身不很喜欢肛交,他只跟几个男人做过这个,但看到周源那兴致勃勃的表情,他还是很配合的趴了下去。

而周源明显是爱上了这种玩法。他知道杨海晨也许不很习惯让人插,因为他每次都看见杨海晨难受地紧蹙著眉头,背上还疼痛得冒出了细小的汗珠。可周源还是坚持要玩这个。周源承认,自己的虐待欲的确是有点被刺激到了。每每看到杨海晨痛苦却又咬牙强忍的表情,周源就感到无比兴奋。他甚至想到,杨海晨也许从没跟人玩过肛交,也许他是第一个能这样插著杨海晨的男人。周源觉得自己真彻底爱上了这个人,每次高潮的时候,他都会俯下身去,激动的舔咬著杨海晨的背,嘴里胡乱地喊著他的名字,达到欲望之巅峰。


一次两人在街上,杨海晨让迎面而来的两个男人给叫住了。

周源一看就觉得这两男人有甚麽不对劲,可他又说不上来是甚麽不对。那两男人也穿了紧身衣裤,其中一人说话间还老向周源这边瞄,最後还趴在杨海晨耳边说了句甚麽,周源一看就知道那是在讲他,顿时火起,但又不好说些甚麽。

周源一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儿形容那两人,直到人都走了,他跟杨海晨又逛了好一会,他才突然灵机一动,他问杨海晨:“刚才那两人,怎麽都像个娘们似的。”

杨海晨听罢,也没怎麽样,他只告诉周源,刚才其中一人就是小陶。

周源顿时明白了点甚麽,便说:“怎麽你那些朋友都是娘娘腔呀?”

杨海晨听出了周源言语间的不屑,居然还好心为自己的朋友辨解,其实他大可无视周源了事。他说:“他们不是全都是那样的。小陶,你也别看他有点c,其实他挺豪爽的,说一不二,相处久了就知道了。”

周源心里多少还是有点轻蔑。他又问:“刚才那人是不是他的男朋友呀?”

杨海晨当即笑了:“也不全是。”

“甚麽意思?”

杨海晨不愿意告诉他,周源死缠烂打,杨海晨终於说:“419你晓得不?”

周源愣愣的摇头。

“一夜情知道了吧?”

周源呆了一下,马上明白过来。他忽然就有点恐惧,也有点愤怒,他质问杨海晨:“你该不会也玩过这个吧?”

杨海晨立刻摆出惊奇的表情:“我当然没有。”其实他是有玩过的,可那些都是好多年以前的事了,他认为撒个小谎没有甚麽不妥。

後来周源又说:“你还是少跟那些人来往吧。”

杨海晨说:“为什麽啊?”他没告诉周源,他现在其实真的很少跟那些人走在一起了。但他是因为想清静一点才疏离那些人,他不告诉周源,是因为他觉得周源根本看不起他们。

周源说:“你不觉得他们有点……乱七八糟吗?你看,甚麽一夜情的,都是些甚麽东西呀?”说著说著,周源又不禁露出不屑、轻率的表情。

杨海晨最耐不得的就是周源这副嘴脸。他说:“周源,你为什麽看不起他们呢?你知道不,你自己也是跟他们一样的。”末了又添上一句:“你根本没资格说他们些甚麽。”

周源马上怒了,他忿忿的说:“我怎麽跟他们一样了?啊?!他们都是些甚麽东西呀?你他妈说啥呢你?”

杨海晨也不示弱:“你就是跟他们一样了!要不你怎麽操我操得那麽高兴呀?”

那时他们还走在街上,杨海晨这句话说得不轻,好些路人都回头看他们了。两人马上噤声。杨海晨忽然又觉得自己错了,心里一阵自责,他不知道自己好好的为何就要逼周源,还那麽激动,他明明从来也没当过周源是一同志,为何突然就非得周源承认呢?真因为他操过自己吗?

往後周源又跟杨海晨道了歉。他说他没真的看不起杨海晨那些朋友,说他只是怕他们把杨海晨带坏了。杨海晨看周源都这样了,又觉著自己也有不对的地方,当然没多计较,两人便又和好了。

可杨海晨心里知道,他跟周源之间,其实还存在著很多问题。他们的矛盾太多了。他忽然又觉得跟周源交往,也许远没有他想像中来得清新容易。他想他跟周源也许熬不了多久便是要分手了。这麽想著,杨海晨又觉得有点可惜,他觉得周源跟他从前的男人是不一样的,他想他可能真对周源有点动情了。
2008-4-20 12:3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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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技资那些人终於知道周源跟婷婷分了。可一伙人也像是司空见惯了,对这事没有多大的反应,只象徵式拉著周源去刷了一顿。其实他们都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他们都觉著必是周源先开的口,把人家婷婷给甩了,便是乾脆连安慰的话儿也没有多说。

就是老彭一人,对这事心里多少有点吃惊。周源从前是老彭弟弟的同学,可周源从小比别人早熟,念书的时候跟老彭弟弟不怎麽相熟,倒是跟长他几岁的老彭本人走得挺近。老彭虽常摸不透周源心中所想,可他自问,技资一伙人里,也就他最了解周源了。

认识周源的这些年来,他看著周源伴儿是一个一个的换,身边的人好像总不能长久。老彭心里也觉得周源这人挺花的样子,曾经他也怀疑过,搞不好周源真就这麽一辈子了。可自从婷婷出现了,老彭的想法又不一样了。他觉得,周源也许真遇上一个能让他安定下来的人了。

老彭记得周源曾跟他讲过,他是会跟婷婷结婚的。那时候老彭深信不疑,他觉得周源是跟定这女孩了。他已经在等著喝他俩的喜酒了。

老彭怎麽也没想到,这两个人,两年多的感情,居然真说分就分了。老彭也明白,有时候感情的事儿很难说的准,很难说的清,两人之间的事情,旁人根本无法明白。可他还是觉得有点难以置信。他曾经那麽的看好这两小情人呀。

以後老彭找周源喝酒去,席间他给周源点了支烟,问道:“你跟你那婷婷到底怎麽说分就分了,是不是钱银问题呀?”

周源吹口烟,摇头苦笑:“哪是。”

“那是为什麽?总该有个原因吧?”

“我跟她就是合不来。”

“合不来?你跟她都两年了,怎从不听见你说跟人家合不来呀?”

周源抬手夹了口菜,撇了老彭两眼,却是没有搭话。

老彭便又问:“你倒是老实说,是不是又看上哪家姑娘了?”

周源皱眉:“你他妈瞎编啥呢你?”

老彭看周源是有点生气了,却仍大著胆子问:“那你好端端的会把人家给甩了?”

周源哼笑一声,道:“你倒是搞清楚了,现在可是她把我给甩了,我是半句话没说。”

老彭喝口酒,淡淡的瞅著周源:“谁相信呢。”

周源也没意思争辩:“就是这麽回事,你爱信不信吧。可我就跟你说了,我就是跟她合不来,没那种感觉。”

老彭呸了一声,说:“你少来,求甚麽感觉,你交这麽多女人,就从没看你讲究过啥感觉不感觉的。”

周源瞪老彭一眼,忽然面露狠劲:“我现在就是他妈想求那种感觉了。对一辈子的人,没感觉,那跟对著块木头有甚麽两样,就是操她也操得不带劲呀!”

“行行,激动甚麽呀。”老彭终於斗不过周源那脾气。可没过一会又忍不住问:“那你是不是遇到了一个有感觉的呀?”

周源却是一脸波澜不惊,缓缓抽著烟说:“有你甚麽事。”

“那就是是了?哎,谁那麽厉害呀?倒是让兄弟们见识见识?”

周源乾脆是埋头啃菜去。

老彭便又说:“怎麽?不让见?是不是还没把人家给搞定?”

周源还是不哼声。老彭便有些急了,推他一把说:“哎,你倒是说话呀?不就一女人?有甚麽呀?是不是人家有老公了?不搭理你怎麽的?”

周源这麽听著心中居然也泛起一种无力感,便是有气无力的说了句:“你他妈别嚷了,我跟他的事,根本说不清。”

老彭这会儿是真的惊倒了。跟周源混了这些年头,他哪有看过周源这架势?就是那婷婷,说周源特别宠她疼她吧,也真还没看过周源哪次为了她这般苦恼的。老彭一时间也懵了,口气也认真起来:“哎,周源,真的,那甚麽人呀?你怎麽……”

这边周源却是不愿意再多说甚麽,只悻悻的说:“算了,咱别聊这没劲的。”


十二月,天气越发的寒冷。

杨海晨的父亲一次早上拨来了电话,说他母亲咳嗽咳出了血丝。杨海晨惊得马上差父亲把母亲送进医院去,自己再急急请了假往医院赶,可在途中父亲就再次给他拨了电话,说医生检查过了,原来是母亲昨晚上仰卧著睡觉时,流过鼻血而不自知,血水倒流著混到口水里去了,根本没事儿。

众人虚惊了一场。事後杨海晨跟他母亲通了电话,说著说著他母亲就在电话里凄凄的哭了起来。她说她真怕自己出事儿,又说她不能出事儿,说她还没看到杨海晨成家呢,怎能出事儿。

杨海晨捏著话筒柔声安慰了母亲好久。他觉得母亲这是在间接的给他施压。他忽然更害怕回家了。

杨海晨没有跟周源提起这些事。其实很多时候杨海晨遇到一些工作上或是家庭上的烦恼,他也不会与周源商量。他并不是想要隐瞒周源甚麽,这只是出於一种习惯。他不觉得周源能帮上甚麽忙,他也不想周源为了他的事烦心。

这头周源也当真对杨海晨的烦恼浑然不觉。此刻,他正沉醉於与杨海晨之间那种捉不到的、秘密的、像是爱情般的情感当中。

周源觉得这一切真太奇妙了。他心想,自个谈恋爱的次数可多了,可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也能这般的投入一段感情。他说不清他为可能对一个男人动情到这个地步,他自己也觉得难以置信。他觉得杨海晨就像是有某一种魔力,每次看到杨海晨,他总会有满腔的柔情想要发泄,他总会有一种想要把他捏进怀里去的冲动。

周源觉得杨海晨根本不明白自己的心情。他想,杨海晨一定不知道自己喜欢他是喜欢到哪一种程度。有时他会觉得挺不公平,可他又不知该怎麽作。

一次一伙人去吃火锅,周源喝了不少酒,谈吐间虽还很清醒的样子,可从他在席间忽地攥住了杨海晨的手,杨海晨就知道他定是醉了。回程的路上,一伙人坐在公车的最後几排,整个路程周源也用一种近乎痴迷的目光瞪著杨海晨看。杨海晨感觉到不对劲,却又觉得有点好笑。他想周源这晚上定是要撒酒疯的。果然两人一回到寝室,周源就饿狼一样把杨海晨一把扑倒床上。

杨海晨笑著说你要把我压死了。

周源便含糊不清的回答:“死了好,死了好,一乾二净。”一边在杨海晨的唇上缠绵的吻著。

往後周源平躺在床上,示意杨海晨坐上去。杨海晨没听,趴下去想把周源的东西含进嘴里。周源猛的扯住他的头发说:“坐上来呀。”

杨海晨便直起身子跪在他小腹之上,小心的执起周源那玩意儿,朝自己下面慢慢的插进去。那过程他花了不少时间,周源看著他认真而又忍痛的表情,越发的兴奋了,便是焦急起来,在杨海晨大腿上拍了一下:“快点!”

杨海晨乾脆咬牙用力坐了上去。那一刻周源觉得他对杨海晨的宠溺是达到了巅峰,他甚至呻吟了一声。他伸手想让杨海晨俯下身来与他亲吻,杨海晨却是自顾自的动了起来。周源的意识便在瞬间模糊了。

以後他们又玩了一会儿。周源让杨海晨坐他身上自慰给他看,又要他摆各种情色的动作,杨海晨都一一照办了。杨海晨承认自个骨子里也挺享受这种夸张一点的性爱。周源在这方面的确能够满足他,两人在床上确实很有默契。

事後周源半趴在杨海晨身上,偶尔抽上两口烟。那一刻他身体虽然疲倦,可精神上已是完全清醒了。他忽然有了某种勇气,好像想立马让杨海晨明白他的心情,便对杨海晨说:“海晨,我希望咱们能一直这样。”

杨海晨听罢心中愣了一下,他侧开头颅盯著周源。周源的表情渴望而又坚定,杨海晨马上被感动了,可嘴上却是甚麽也没说。

周源接著又道:“我是真没有跟男人有过。到现在,我还觉得挺不可思议的。”他抬头,下巴顶在杨海晨肩上。“你说我跟你们一样,可其实,我自己也是搞不清楚,你说我这样算甚麽呢?”

杨海晨抿著嘴看他一会,淡淡的说:“真搞不清,也就算了吧。你别在意,其实这也没甚麽,咱高兴就好。”

周源叹口气:“我说了你定必不相信,我对你那感情,其实挺多的,比你想像中要多。”

杨海晨听了心中一动,却不知该如何答话,便不好意思的笑了两声。

“可我们现在这样,真不知该怎麽办。你要是个女的,我也能娶了你了事,可咱们现在这样,甚麽也办不到。”周源用力的吸了口烟:“我也不是要埋怨甚麽,我只是觉得这样子,挺让人沮丧的。”

听著周源那无奈的语气,杨海晨忽然就有点抗拒探讨这种话题。

其实圈子里的人一般都避谈将来,大家都知道这对同性恋来说,永远是一个解不开的结。杨海晨跟从前的每一个男友,也是从来都对这些事避而不谈,彼此心照不宣,可必自寻烦恼。他想,周源大概还不了解圈子里的状况,便老是要往那角落里钻。

杨海晨一方面感觉闹心,不知该如何向周源交代种种。另一方面他又有点感动,他没想到周源会为他想的那麽深入,周源甚至想过要跟他一直在一起。

在他心目中,周源本就是一直人。现在这直人居然与他谈起了将来。可以说,周源从一个普普通通的直人,变化成现在这个处处念著他的情人,杨海晨是目睹了整个过程。这对杨海晨来说是挺致命的。

杨海晨心中很矛盾。很多时候他会觉得周源跟他从前的男人不一样,他会觉得周源是特别的。可有时候跟周源闹了意见,他又会觉得周源不过是他一个普通的男朋友,会觉得他特别,不过是一种错觉,毕竟周源本来并不是gay。杨海晨就是说不出自己到底有多喜欢周源。

说来杨海晨这人,从来不喜欢为感情的事烦恼。他总不会为了一段感情陷入思想争斗当中。因此每当他想得心烦,他就会在心里阻止自己,并告诉自己,无需想那麽多的,只要现在高兴就行,根本没必要为每件事每个人也定一个位置。他现在喜欢周源,周源也喜欢他,那就够了,何必处处要拿周源跟别的男人比较呢。

想明白以後,杨海晨开始学著更开朗坦诚的与周源相处。他明白周源对他好,周源说他比他想像中更喜欢他,他也是半相信了。有时候周源会向他说些甜蜜的话,他也会高兴的冲周源笑,一些重要的日子,他也会把全日空出来陪伴周源,两人也会搞一些小浪漫甚麽的。杨海晨觉著,只要别想太多,他跟周源之间的相处其实真是十分愉快的。

倒是周源这头,杨海晨越是一脸平常的与他交往,他心里就越是不踏实。他总觉得杨海晨对与自己的感情是满不在乎的,自己不过是杨海晨众多男友中的其中一个,根本甚麽都不是。

周源也开始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追求甚麽了。杨海晨不搭理他,他又不高兴;杨海晨坦然与他谈情说爱,他又不满足。不知何时开始,两人的角色就像是对换了。起初交往时明明就杨海晨一人小心翼翼,周源甚麽都不管的,现下杨海晨本人是看开了,周源倒才开始胡思乱想。


自从小陶那次在街上碰到了杨海晨跟周源两人,他每次见著杨海晨都总要拿周源来开玩笑,又老嚷著要杨海晨把周源带来玩。

现在杨海晨真怕了跟小陶碰面了。他觉得小陶自跟他那大哥闹僵了,人都有点变了,变得有点儿歇斯底里。不是他庸人自扰,但小陶那模样,好像真总在打甚麽主意。当然这并非杨海晨不把周源带去的主要原因,事实上,周源本人根本也不可能愿意往这些地方凑。

後来有一次,Jake他们不知开甚麽派对,杨海晨找了个藉口没有出席。到了半夜,杨海晨的手机响了起来,那时周源正压他身上忙活著,杨海晨一拿起手机,周源就一掌打在他胸膛上,命令道:“关掉!”

可杨海晨没有管他,他瞄到了手机上Jake的号码,他知道Jake这人很有分寸,没事不会这种钟数找他。他马上把电话接了。Jake在那头说,小陶喝得烂醉,情绪极不稳定,你还是来看看吧?

那天周源死活要跟杨海晨同行,杨海晨心里焦急著也没多阻止。到了酒吧,杨海晨朝人群那边走去,周源在後头跟著。小陶那模样看不出有多醉,可脸上的而且确挂著泪水。他一瞄到杨海晨两人,就发了疯一般嚷了起来:“你终究不还是要把人给带来了,牛逼啥,你牛逼啥!”说完又哈哈大笑。

杨海晨一脸无奈,他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可笑,不就喝醉酒了,他急甚麽呢,却还是耐心的对小陶说:“少喝点呗你,把他们急死了你,我人都给吵醒啦。”

小陶根本没听进去,他只瞅著杨海晨说:“你觉得就你能耐,对不对?你觉得就你能交到好男人,我没说错吧?”

杨海晨也懒得听他那些疯言疯语,只上前把小陶搀起,说好哥哥,我送你回家呗。

就在小陶把胳膊挂上杨海晨肩上那一刹那,他转过了头,对著杨海晨说:“我跟大雄有过一腿,你不知道吧?”

杨海晨的表情立马僵住了,但他仍然若无其事的搀著小陶。小陶又补充一句:“他还跟你在一起那时就跟我做过了,这些你都不知道吧,你真以为就你能耐了?”

小陶那些话说的不轻。站得近的几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包括周源在内。杨海晨知道小陶,他这人从不说胡话,他知道他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杨海晨本身对这消息,说不上有多大的感觉。他只觉得让那麽多人听见了,面子确是挂不住。唯一能肯定的是,他心中对大雄那一点点的愧疚,也是在这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2008-4-20 12:3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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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春节过後,杨海晨又出了一趟差。这次周源表现得有点依依不舍,杨海晨出发的前一个晚上,周源发了疯般折腾他,到後来杨海晨真挺不住了,几乎陪著笑脸求饶,周源才舒坦的躺了下来。

周源一再叮嘱杨海晨,到了那边别要乱来,别要疯玩,也别去泡吧,只乖乖把工作做完就是。

其实自从上一次周源目击了小陶的疯相,他对杨海晨那些同志朋友们的偏见是更深了。他感觉那些人都不可靠,甚至好像都不干不净的。他没有跟杨海晨提起任何与大雄有关的事,可事实上小陶那番话他是听得一清二楚。他打从心底里瞧不起这些人,无论是大雄,还是小陶。他觉得自己对待杨海晨,比他们任何一个都要好。

至於杨海晨,他是彻底厌倦了圈子内的人和事,甚至都有点憎恶了。大雄跟小陶的事,固然让他无比失望。可更让他感到绝望和厌恶的,是他自己也是圈子的一份子这个事实。他想,自己和他们是一样的。他还没跟大雄分手时,就跟周源做过了。他的确是被欺骗了,但他也不是没有欺骗过别人。

杨海晨真烦透了这些事,也恨透了自己虚伪、肤浅的性格。他好像从没有像现在这般希望脱离圈子里的生活。

在某程度上,周源成了杨海晨的避风港。杨海晨跟周源虽然过著同志般的生活,但周源本身不是圈子里的人,杨海晨是他唯一会接触的gay,他身上没有半点圈子里那种庸俗、及时行乐的气色。他不会总对身边一些出色的男人起甚麽念头,也不会无时无刻的进行没有意义的社交活动,更不会让某种装模作样般的忧郁笼罩著自己。

周源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男人。这种平凡与自然,正是杨海晨心底里渴望的。他羡慕周源既不用踏足这同志圈,又能与男人在一起。杨海晨常常回想及分析自个的成长历程。结论永远只有一个:无论怎样,他始终避免不了跟圈子扯上关系。

其实杨海晨也搞不清自个是怎麽想的。他平常的确是极不愿意让周源与任何圈子内的事扯上关系,可有些时候看到周源刻意要与他们划清界线,还有他那洋溢於表的不屑及鄙视,他都有种恨不得揍上他一拳的冲动。他想,他那是在为自己抱不平吧。

总之现在,杨海晨几乎完全不与圈子内的人联络了。发生那事以後,小陶没有找过他,他也没有找过谁。很多事情大家心照了,那些尴尬却多馀的说话也就都免了。他想,他跟小陶,也就这麽样了吧。


杨海晨出差期间,周源特别的想他。一个周五晚上他给杨海晨拨了通电话,说我明天去找你吧?

杨海晨听罢当即笑了,他说:“你不用上班麽?”

周源说:“请假呗。”

杨海晨还是笑,又用奇怪的语气说:“你说认真的啊?”

周源便不吭声了。

杨海晨又说:“你别啊,我这边忙得很呢,没空招呼你大爷。”

可隔天一大早,周源又给杨海晨拨电话,他说:“我还是去一趟呗?我请假了。”

杨海晨心里便暗自叫苦。他不是不想念周源,他也是很希望能看到他,可他忙也是一事实,他只怕他招待不周,周源又不高兴了。

但结果杨海晨是有点多虑了。周源这次表现得很是自律,他中午到达东莞,白天他是真半点没缠杨海晨,只自个儿四处逛了一下,并没有妨碍杨海晨工作。可到了晚上,周源便不那麽乖了。他明显是想杨海晨想的紧了,变著法儿折腾杨海晨。而杨海晨,虽然他起初是有所保留,但事实上他看到周源还是十分高兴的,便尽可能的迎合了他。两人疯狂到深夜了,才沉沉睡了过去。

早上,周源醒了过来,听见杨海晨在讲一通电话。他听到杨海晨说“不好意思”、“今天突然有事”等说话,又好像跟对方约了个甚麽日子时间,语调挺客气,却还是轻松的。

杨海晨挂线以後,周源问他:“谁啊?”

杨海晨轻描淡写:“一个朋友。”

周源问:“甚麽朋友?”

杨海晨光著身子打了个呵欠说:“网上认识的。”

周源立马皱了眉,心里不畅快:“网上那些人你也搭理啊?”然後又说:“不会是那种网站吧?”

杨海晨叹口气说:“就一个普通人,他住在这边,我刚巧又来了,便想著见个面吃个饭,甚麽事儿都没有,你别这样子。”

周源满脸的难以置信:“真是那种网站啊?你不是吧你?”

杨海晨翻了个身坐起来,开始穿衣服,边说:“行了,行了,我现在不是不去见他了吗?”

与周源好上都有一段日子了,现在他跟周源闹意见,虽不怎麽会跟周源针锋相对,但总是会明显的表现出一种不耐与无力。这种反应有时会令周源怒不可遏,可现下周源两个多礼拜没有见他了,难得见上一面,甚麽吵架的脾气都没有,他只从後面拥住杨海晨,把他刚扣上的衣扣子一个一个解开。

杨海晨的脾气也都没了,他笑著看周源的动作,抱上他的脖子,侧著头与他亲吻……


周源从东莞回来,做甚麽事情都特别没劲。他没有让技资的人知道他上东莞去了,他只告诉他们自己回家了。他平时表面虽没甚麽,可其实他心里也是怕让别人怀疑的。但他的警觉性远没有杨海晨高。这也是出於他们的生活环境所致。

在杨海晨眼中,两个男人住在一起,还常常勾肩搭背,互相叨念,那这两人也差不多是个gay了。可周源却不这麽认为。他本身对这种事情并不敏感,他也不觉得普通人好端端的便会怀疑别人是。他觉得两个男人再要好,常人也顶多把他俩看作铁哥们,不会动不动往那边上想。因此很多时候,周源都会表现得比杨海晨大胆、放心。

周源想念杨海晨,以致对甚麽事情都提不起劲。旁边老彭自以为了解周源,觉著他定是跟外面那情人闹翻了。其实自上次找周源说过话,老彭就对周源外面那口子感到无比好奇。他观察过,周源平时很少独个儿上街去,不是上班就是在宿舍混,他就想不明白周源跟外面那小情人一礼拜到底能见上几面。

这麽想著老彭又开始怀疑周源是在单恋人家,这更让老彭感觉稀奇,他没想到周源这小子也会有苦恋的一天。他甚至找杨海晨套过话儿,可杨海晨那孩子只慌张却又好笑的说他甚麽都不知道,还煞有其事的说:“周源感情上的事儿一般不会找我谈。”老彭心里不相信,可也是无可奈何了。

周源最近被一个公司里的女孩缠得特别紧。那女孩周源根本完全不熟,他甚至不知道她甚麽名字,他只知道她姓黄,是人事部的,周源有一阵子常往那边搬速递包裹,那女孩周源都只会唤她黄小姐。

那黄小姐对周源有好感,几乎整个人事跟技资都知道了。那女孩其实长得不赖,但周源却有点怕这种女孩子,是那种爱出风头,爱跟男人们打成一片,被其他女生在背口说得惨不忍睹却还是若无其事的那种女孩。每次周源到人事部去,那黄小姐总会走过去,装作很相熟的样子跟他说笑,嘻嘻哈哈的,甚至动手动脚,捶他胳膊,或是在他的背上来一掌等等。

周源想起学生时代这种女生好像挺多的,而且多是挺受男生欢迎的样子。只是出来社会做事了以後,这种女孩一般都会比较成熟了、收敛了。这黄小姐看著也跟周源差不多大了,不知为何还能有这种少女精神,最近她甚至主动跑到技资来找周源了,周源看著都怕。

杨海晨出差回来,这黄小姐的事很快便传到他耳里。他一直没说甚麽,直到一次没有忍住,含著笑问周源:“哎,那女孩到底跟你说白了没有?”看见周源变了面色,马上又说:“是他们让我问你的,我甚麽都不知道。”

周源一伸手捏住了杨海晨的下巴,装著狰狞的样子说:“说了怎样,没说又怎样?”

杨海晨笑了。“那是说了还是没说啊?他们开盘了呢。”

周源没再说话,只愣愣的盯著杨海晨看,突然脖子一身,咬住了杨海晨的耳朵,有点用力。

杨海晨叫了一声,一巴掌拍在周源脸上,周源松了口,杨海晨恶狠狠的瞪著他说:“疯子啊你?痛的呀!”

周源笑了两声说:“活该。”

事实上周源的确极之反感杨海晨提起那姓黄的。他也好像终於有点明白当初他为何总不喜欢杨海晨跟他谈起婷婷了。因为每次杨海晨提起这些女人,总是满脸不在乎的,这让周源感觉到自己不被重视。他实在烦透了这种感觉。好像从一开始与杨海晨相处,他就是被这种感觉折磨著一般。


杨海晨出差回来两个多星期以後,周源跟他吵了一场大架。

那天周源在寝室里随意翻看杨海晨在东莞买回来的东西,不经意间看到一张照片,那是杨海晨与另一男人的合照。在照片背面写了两行字,不是杨海晨的字迹:“回忆太多,生命太短,爱情算得了甚麽。祝你我幸福。 落日红霞 与 没有爱情 摄於东莞二月二十七日。”

周源明白杨海晨终究还是跟那网友见面了。照片中的男人有一张方正的脸,戴著眼镜,很斯文的样子,他的一只手跨过了杨海晨的背,搭在杨海晨的肩上,两人笑得挺欢快。

周源默默的把照片放回原处,爬到床上躺了下来。他开始有点心灰意冷的感觉。他本身对网上交友这行为已经有点不屑,他认为只有十来岁,不懂事的小孩子才需要用这种方式交朋友。他想起那两人写在照片背面的腻称就觉得可笑,他没想过杨海晨也会有这般娇气的一面。

然後他又对杨海晨感到失望透顶。他想起自个认识杨海晨短短一年多,便已目击过他甩掉两个男人,先是之前那个叫丁浩锋的男人,再来就是大雄。周源忽然便有点心寒,他觉得杨海晨好像从没想过要跟谁长久,他又感觉杨海晨有点花。

杨海晨下班回来後,看到周源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盯著他瞧,表情奇怪。杨海晨问他怎麽了,周源沉著声音说:“你是不是跟那网友见面了?”

杨海晨愣了一下,说:“你那天不是听著我约的时间麽?那天早上。”

周源猛的坐了起来:“你还真跟他见面了?!你想过我感受了麽?”

杨海晨让周源吓了一跳,随即在心中叫冤。那个叫“落日红霞”的网友,他的确是在那种网站认识的。可杨海晨跟这人的交情挺纯粹,他们认识了几个月,几个月来大多以电邮通讯,只通过两次电话,见面更是第一次。

其实杨海晨对这网友、这整件事没太多想法,他只是在网上认识了这麽一个人,觉得他说起话来挺投契,而他刚巧又要到他住的地方出差,才出来见个面罢了。他甚至没有想过要瞒周源,他都在周源面前约时间地点了。

“周源,我早说过我跟那人没甚麽,就是见个面,吃过饭罢了。你怒甚麽呢你?”杨海晨平心静气的说。

“我能不怒麽?啊?我他妈就是想不明白你心里都在想些甚麽。你现下都跟我这种关系了,你真有必要上那种网站找人麽你?”

杨海晨马了黑了脸。他皱著眉头说:“你这是甚麽话儿?我找甚麽人了?你要我说多少遍?我跟他甚麽都没干。”

“你敢说你完全没往那边上想?啊?那怎麽不见你上普通的网站找人呀?”

“周源,你别他妈不讲道理儿。”

“你就会说我不讲道理。你怎麽不想想我的感受?我觉得你从来就是不把我当回事!”说著周源又想起杨海晨那照片背面的那句说话:爱情算得了甚麽。还有杨海晨网上那腻称,“没有爱情”。方才看到这些文字,周源心里都只有嘲笑与不屑。可现下,他开始琢磨这些文字的含义。他不明白杨海晨为何要取这样一个名字。“没有爱情”,周源心想,他觉得自己没有爱情麽?那我又算是甚麽?

“周源,你为何总是要这麽说?”杨海晨对周源这个指责是厌倦无比。“你为何总不能成熟一点儿?我真不知你到底想我怎麽样。”

周源听罢却是怒极反笑,他觉得杨海晨好像有点变了,面对自己,杨海晨不再像从前那般乖巧,而是更多的表现出一种厌倦与不耐。周源有点害怕了,他想杨海晨也许从来也是这样的,无论对甚麽人,也只是三分锺热度,对自己也不例外。

这样想著周源便管不住自个的舌头了,他说:“我他妈就是挺替跟你搞上的男人感到不值,你有当过我们是个东西吗?你玩儿得很高兴吧你?”

杨海晨听罢真想上前扇周源两巴掌。他想不明白这男人是怎麽了,他不过是跟个网友见了一面,瞒也没瞒他,甚麽事儿也没干,怎麽就让他说成这样,好像自己真背叛了他似的。这会儿他是气得甚麽话儿也说不上来,他沉著面,背对著周源,低头扯著领带。他不想再搭理周源了,有时他觉得跟周源谈论事情根本就是浪费时间,这个男人怒起来,完全是不讲理的。

这头周源看杨海晨不说话,心里知道他又想就这麽把话题带过,心情更烦躁了。他咬了咬牙说:“我他妈真觉得没意思。”

杨海晨还是沉默。

周源又说:“海晨,真的,我把心都掏出来给你了。为你,我跟婷婷都分了,婷婷本是不错的女孩,可我还是跟他分了。可你给我的感觉,就是挺冷血的,坦白说,我感觉不出你对我的感情。”

杨海晨瞄他两眼,鄙夷般笑著说:“怎麽从前就没听说你是为了我跟你女人分的?你现在倒是会说了。”

周源捏紧了拳:“要不是为你,我跟她,本来就好好的。”

杨海晨更是笑开了:“行了吧你。倒不如说,要不是她先甩你,你到现在还会跟她耗著呢。真的,周源,你别把事情说的太好听。你怎麽不想想,我好端端的,干嘛要跟大雄分手?你真觉得就你伟大了?”

周源哼笑了一声:“那男人算是甚麽东西?你倒是敢提他了?”

杨海晨好像从没这般生气过。周源用这种语气说著这种话儿,杨海晨觉得自己根本不认识这个人了。他甚至气得眼眶都红了。他说:“你他妈比他还不如呢你!”

周源愣了一下,沉默了半晌,又说:“我真觉得咱俩这样子他妈没意思。”

杨海晨还是震怒异常,他听了周源这句话,马上说:“那分手吧。我明个就搬。”
2008-4-20 12:38: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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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杨海晨当真搬回家里去了。

对此周源起初心里挺不当回事的。他还是无法原谅杨海晨跑去跟网友会面这件
事,他觉得杨海晨花心、虚伪,甚至冷血。他自问对这段感情已是付出了不
少,可他却感觉不出杨海晨有给他任何回报。他又觉得,他俩这段感情,自此
至终也是不平衡的,他周源从一开始便是吃亏的那方。

想到这儿,周源心里便觉得特难受。因此杨海晨刚走的那天,周源心里就想:
操你妈的,走就走吧,走了也就别回来了。他甚至想,他跟杨海晨,也就这麽
了了吧。

结果,几个礼拜过去了,杨海晨就真的一直没有回来。慢慢的周源心里也别扭
起来。他就想,杨海晨这人,怎麽真这样狠心哪?

他想起起初的几天,两人在公司一直没有碰面,大家都好像存心躲著对方似
的。技资那伙人看了他们这架势,心里也有了个谱,知道这两男人又闹别扭
了。阿民跟黄狗基本上是觉得他俩在这些事上特幼稚,动不动就吵架,小学生
似的,想想他们很快便会和好,自然是懒得管了。也就只有老彭这人,比谁都
有耐性,总是不厌其烦的左右相劝,可却是一点作用都没有。

後来一次,周源因工事非得往会计部跑一趟,两人才真的碰面了。这头周源一
见著埋头苦干的杨海晨,心里莫名其妙便蹦出来一个问题:他俩是为了甚麽吵
架的?他发现,那一刻,他是真甚麽气都消了,如果那时杨海晨哪怕只是抬头
看他一眼,他必然马上笑著上前与他打招呼。只是那次杨海晨一直不愿意拿正
眼瞧他,只一直低头忙著,好像根本没有留意到周源一样。周源看著他那如临
大敌的模样,心里说不出是甚麽感觉,只匆匆把事情作完便离开了。

那次以後,周源又往会计部跑了几次,起初杨海晨真每次也当他透明似的,到
後来,不知怎麽,慢慢地他也会直接看向周源了。到了最近,两人甚至尴尴尬
尬的打起招呼来。

对於这样的转变,周源心里有一种近乎恐惧的感觉。他说不出现在他俩算是甚
麽,他们谁都没有提过那次吵架的事,基本上他们现在除了工作上的事情,便
甚麽也不会跟对方说了。比起一对闹翻了的恋人,他们现在更象是不怎麽相熟
的同事,上班时碰面了能有几句话说,可下班後,便是陌路人了。

周源不明白他俩为何会变成这样,这绝对不是他希望的。他一直以为经过那次
之後,他俩要麽是彻底翻了脸,从此各不相干;要麽便是和好如初,继续交往
下去。可现在这样,他们就像是甚麽也没有发生过,这种状况让他心里极不踏
实。看著杨海晨一天比一天淡然的表情,他觉得他是终於真正地见识到杨海晨
的冷漠了。他想,那场吵架,在杨海晨心目中根本甚麽都不是,甚至乎这段感
情,杨海晨也许也只当作是一场普通的游戏罢了。

就这样一个月过去了,慢慢的周源也不太愿意跟杨海晨碰面了,他一看到杨海
晨那客气的表情他就心烦。面对著空荡荡的寝室,周源说不出的难受,他觉得
杨海晨实在太狠心了。然後他又开始回想他跟杨海晨的种种,他想起他曾在公
司里偷偷摸摸的给杨海晨发黄色短讯,他想起他曾当著母亲的面在电话里向杨
海晨说好想他,他想起他曾在餐厅的厕所里与杨海晨热吻,他想起……

周源忽然就觉得这一切十分荒唐,尽管他无法抑制住心中浓浓的渴望。他心里
真矛盾极了。他极度想念与杨海晨温存的那些日子,可有时候他心里又会冒出
一些想法,像希望他从没与杨海晨发展那种关系,而自己还是一个普通的、正
常的、喜欢女性的男人。

终於,又一个礼拜过去,杨海晨再次出差去了。在杨海晨出差的这段期间,周
源想了很多。他好像从来没有为感情的事受这麽多折磨,因此渐渐地他也有点
佩服杨海晨这种漠然的性格,对甚麽事情也能轻易抽身。周源决定也要向他学
著点,他告诉自己,你是男子汉大丈夫,你是正常的爷们,再两年就三十了,
是该清醒清醒了,既然人家都不把你当回事了,你也他妈别磨蹭了,乾乾脆脆
做个了断呗!

想明白了,周源便真决定认了。他一而再的跟自己讲,这没甚麽,合久必分,
他俩本就没这个缘,就是没有发生网友事件,他俩怕也是迟早得分的,分了
好,毕竟总不能一辈子跟个男人耗下去吧,就当是做了一场梦好了。到最後,
周源甚至觉得,等杨海晨回来了,他也能坦然的面对他了。


杨海晨从宿舍里搬出来後,在家里住了好几天,接著便开始著手找房子。

杨海晨父母无法理解儿子的决定。母亲不止一次问他:“你是不是交女朋友
了?”

杨海晨便说:“不是,不是,妈,您别多想了。”

“那你好端端的干嘛要买房子呀?”

“您也不是不知道,我公司那宿舍,待遇多糟糕呀。”

“我当初也是这麽跟你说,你那时候听我讲了吗?”杨母一脸气愤。

杨海晨不哼声。

“再说了,不住宿舍,那回家里来住呀,怎麽非得买房子呢,那多奢侈呀!”
母亲喋喋不休,末了还不忙添上一句:“你是交女朋友了吧?啊?”

杨海晨还是那句:“不是,真不是,您别瞎想了。”

事实上,杨海晨搬回家里没多久,他就後悔了。他觉得自个不该跟周源吵。虽
然他还是觉得自己没做错甚麽,可转念想想,周源本就是一局外人,他是不会
明白他们这伙人心中那种挥之不去的寂寞的,自己又何必跟他吵呢。

他想,要是那天他能让著周源一点,说几句好听的,他俩现在必还是处得好好
的。想到这,杨海晨就恨不得扇自个两巴掌,他骂自己怎麽就这样不解气了,
周源那性子,他也不是第一天见识了,怎麽忽然就忍不住发作呢。

只是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杨海晨也不打算挽救甚麽了。他心里明白,就是他俩
这次没吵,也只是能拖一段时间,说到底,他俩,是没有结果的。跟周源好上
这麽久,杨海晨觉得他俩始终是两路的人。虽然在很多生活琐事上,他跟周源
是合拍的,是很有默契的。可每当事情牵涉到一些情感上的问题,他俩就总是
意见不合。

从前每遇到这些情况,杨海晨多半是迁就、忍耐,可这些天他是越来越厌倦这
种单方面的包容,便是偶尔也发发脾气,结果这次一吵,他终於连分手也说
了。他心里又恨又悔,只是恨归恨,他这人始终是理性的,他拼命劝自己收拾
心情,也告诉自己,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不该跟一直人纠缠,现在既然说分
手了,也就分吧,做男人便是该拿得起,放得下。

然後接下来的日子,杨海晨便学著若无其事的面对周源。他觉得自己做的挺成
功的,他想,要是他能就这样自然的与周源做回普通的朋友,那也没有甚麽不
好的。只是他心里也知道自己,表面上虽是做得有模有样,心底里其实还未能
完全放得下,每次周源到会计部来办事,他都心跳得厉害。

他想,周源这人给他的冲击,太大了。他承认自己的确是很喜欢周源,他甚至
开始怀疑自己的做法是否恰当了,这样逼迫自己,真有必要麽?他越发的感到
心烦。再加上家中两老最近又盯他盯得紧,生怕他交上女朋友却隐瞒他们似
的。其实杨海晨想要到外面住,并没有太多的想法,他只是想清静清静。各种
事情合起来,让他烦不胜烦。因此当公司需要人出差时,他二话没说便自动请
缨了。


老彭问周源,他跟杨海晨到底怎麽回事,怎麽这麽久了还没和好呀。

周源便装出很无所谓的样子说,早没事了。

老彭皱起眉:“骗谁呢?”又说:“和好了怎麽他还不搬回来呀?”

周源淡淡的说:“他家里有事吧,这不两回事麽。”

老彭却还是不怎麽相信,他苦笑著说,周源,你俩也老大不小的了,怎麽还老
是为些鸡毛蒜皮的事吵架呢。看周源不吭声,他又添上一句:“你俩这次到底
是为了啥事,你倒是说出来听听呀,说了我也好帮你劝劝他呀。”

周源瞪他两眼,最後叹著气说,你算了吧,我跟他的恩怨,哪里说得清楚了?
说了你也不会明白。

这头老彭被他说得掉了满地的鸡皮疙瘩,他说:“你这甚麽态度呀,哀怨个甚
麽劲呢。我看小杨也是一心软的主,多劝他两句不就没事了?你用不著这样子
吧你。”心中又想,周源这人,一碰到与杨海晨有关的事儿,便是整个人都变
了,看他刚才那眼神,忧郁得跟上似讲自己那小情人时没甚麽两样,让老彭禁
不住在心里发毛。

晚上周源给自个的寝室来了一趟大扫除。从前杨海晨还住这儿的时候,他俩没
分彼此,两人的东西是满屋的放,周源桌子上放满了杨海晨的书籍、文具、剃
刀、古龙水,而杨海晨的柜子里也满是周源的衣物。後来杨海晨走的仓卒,寝
室内自己的东西他几乎是没有搬动过。而现在两人的关系又这样尴尴尬尬的,
谁也没提出过要怎麽处理那些东西。

周源本来对这些琐事不怎麽介意,可这会儿跟老彭聊完以後,他心里又多了点
想法。他想,在外人眼中,他跟杨海晨,就是普普通通的室友、朋友、兄弟。
即使他继续跟杨海晨走下去,他也永远不能光明正大的跟别人说,这是我爱
人。他俩只能是偷偷摸摸地将就著,约在後梯间见面,掩著话筒说话,躲在寝
室里亲热……

周源越发的觉得这是一段没意思的感情。他告诉自己,他们的结束是正确的。
於是当他回到寝室,看见满屋也是杨海晨的东西时,他突然就觉得碍眼了,决
定要来一趟大扫除。他把桌子上杨海晨的东西都拿掉,全塞进一旅行包里,杨
海晨衣柜里的衣服,他也一件一件叠好,塞到包里去了。

後来他拉开杨海晨柜子下面的一排抽屉,那儿放了一堆男装内裤。看到这些内
裤,周源心里就发紧。

他想起他俩一次在床上折腾了一整夜,早上起来差点迟到,两人匆匆各自梳洗
穿戴,杨海晨早上一般习惯把两人要穿的衣服都拿出来放床上,那天周源洗完
脸回来,随便拿起件衣服套上便出门去了。接著在公司里,杨海晨给他拨了通
电话,小声说,疯子,你穿走我的内裤了吧。周源当即便笑了出来,说真的
吗,我没留神。後来周源上厕所时,发现身上的内裤当真不是自己的,自己的
内裤是没有牌子的,可这条的裤头却清清楚楚的写著Calvin Klein的字样。接
著的一整天,周源都总有点情色的感觉。

自那次以後,他俩的内裤下意识地都是混著穿的。起初周源还能凭有没牌子分
辨,可後来他俩又买了一批新的内裤,也是混著穿,便是分不出来了。

现下周源看著那堆内裤,怔怔的发呆。他想起杨海晨穿著内裤的样子,那模样
比起让他一丝不挂更能挑起周源的性欲。杨海晨的身形极好,精瘦、修长,结
实而不粗壮。周源常常觉得杨海晨要是只穿条内裤,即使甚麽都不做,只是站
著,也会散发出情色、诱人的气色,让他欲罢不能。他曾不止一次隔著内裤给
杨海晨手淫,甚至口交,他沉迷於看见杨海晨那东西在内裤下膨胀、蹦出,还
有杨海晨那痛苦、迷惘、淫糜的眼神……

周源一下倒在杨海晨的床上,把头埋在杨海晨的枕头里。他想像他压在杨海晨
的身上,撕扯著他的衣服,舔咬著他的身躯。他想像杨海晨在他耳边,无助却
欢愉地呻吟,低低地叫著自己的名字。他想像自己把手伸进杨海晨的内裤里,
用力的抓住他那话儿,卖力地揉搓,手上能触到的,是他滚烫坚挺的阴茎,还
有凌乱汗湿的耻毛…… 高潮来临那一刹,周源沙哑著声音,压抑地喊出了杨海晨的名字。看著自己满
手的精液,周源感到前所未有的空虚。他好久没有过自慰,之前好长一段日
子,他有需要时也是直接找杨海晨解决,两人在床上的默契使他每次也能尽
兴。这可以说是他第一次想著一个男人自慰。他想,自己是不是以後只能碰男
人了。在一阵又一阵的恐惧与迷惘以後,紧接袭来的便是一股让人喘不过气来
的寂寞……
2008-4-20 12:39: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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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杨海晨刚出差回来,他的一个大学同学就联络上他,说是给他找到一所挺不错
的房子。

房子杨海晨去看过,没有那时东区那些便宜,可就五个站的路,上班是方便多
了,而且环境尚算不错,两室一厅,厅子是小了点,好像放了家具就剩不下多
少挪脚步的地方了。可杨海晨并不介意,他觉得要是把地方收拾整洁,这也将
是一个挺舒适的窝。

杨海晨在家中又跟两老商量了好久。他的父母都对他的行为表示不解,杨父後
来都有点动气了,他说:“你是不是觉得你现在的钱得来挺容易的,就急著往
外面泼了?”

杨海晨有点诧异,他从没想过这一层,可让父亲这麽一说,他又觉得自己好像
有点败家子的模样,著实心虚了一把。他沉默一会,低著头说:“我没有这麽
想,这也不是钱的问题。”

“就是钱的问题了!”杨父厉声喝道。“一所房子便宜吗?我们赶你了吗?你
好好的家里有床你不睡,跑外面去干嘛了你?!”

杨海晨无从反驳。

杨父又说:“你这孩子,我真搞不懂你,你正常点儿成不?!”

“我怎麽不正常了?”杨海晨说这话时也有点冲。

杨母不想他们吵下去,马上插话:“哎,海晨,你别瞒我们,你要真是外面有
人……”

“妈,我不是。”

“那就别给我乱买房子。”杨父生气的说。“你大哥二哥都是结了婚才买的房
子,你一个人,工作也没稳定,搬,搬个屁啊你!”

杨海晨心里也不想跟他的父亲吵架,而且他站在父母的立场想,自己搬家的确
是搬得挺不合理的。他就觉得这事特别难办。搬,他是一定要搬的,他想,要
是跟父母住在一起,他们迟早会发现他的性向,那可以说是他最大的恐惧,真
的,那事他是打算瞒上一世了,所以无论如何,他非搬不可。但是他又不知该
如何给他父母一个合理的理由。他知道这次要是他硬搬走了,他父亲一定气
坏,母亲也会伤心。

这事儿也就这麽拖了几个礼拜,两老一有空就向杨海晨施压、说教,杨海晨每
次也被他们说得哑口无言,他同学那边还隔三差五的催他。杨海晨左右为难,
那阵子特别的苦闷。


人事的黄小姐继续有事没事的缠著周源。某天下午,周源在人事外面的通道点
算文具,她又晃过来跟周源聊天,“臭小子”前“臭小子”後,好像跟周源很
熟似的。周源混身别扭,有一句没一句的应著她,完事後黄狗凑过来告诉周
源,人事好几个年轻小伙都在追那黄小姐。

周源便说,这有啥稀奇,那种女人嘛。

黄狗笑著说:“所以我让你加把劲呀。”

周源瞪著黄狗:“我操你大爷。”

等候电梯的时候,黄狗还在叨念那黄小姐。周源感觉厌烦,没再搭理他。电梯
到了後,几个人从里面出来,走在最前面的便是杨海晨。

那是自杨海晨出差回来他俩第一次碰面,显然两人都没有甚麽心理准备,刹那
间都愣住了。那天杨海晨穿了米色的短袖衬衣,黑色的西裤,他刚剪过头发,
前面的发丝整齐的靠向一边,伏在额上。周源想起从前杨海晨的刘海永远盖著
眼眉,可现在两堂弯弯的、深色的眉毛却是醒目的露了出来,杨海晨的双眼顿
时显得特别有神、漂亮。

周源一再在心里叫自己自然点。他本来就打算在杨海晨回来时,要坦然地面对
他的,他也一直深信自己做得到。他想开口打个招呼,他甚至想说几句问候的
话,或是开个玩笑甚麽的,可结果他甚麽都说不出口,他只是站在那儿。

那边杨海晨也在悄悄的打量周源,这麽一阵子没见,周源好像更有男人味了。
那时正值五月底,天气是有点热了没错,可周源在室内居然就套件背心了事,
露出两条健壮亮滑的胳膊。杨海晨心里就有点说不出的感觉,他想起这两条粗
壮有力的手臂曾在无数个夜晚拥著自己,可现在呢,他俩只是普通的同事,杨
海晨甚至觉得他俩连普通的朋友也做不成了。

两人结果就这样擦身而过,半句话也没说上。黄狗在旁边目睹整个过程,不知
怎麽的就是觉得尴尬得不行。进了电梯,他拉著周源说:“哎,你俩不是还在
闹吧?”

周源说:“你少管f事了,行不?”

黄狗满脸的难以置信:“不会吧你们!你俩怎麽这样……唉,都为了啥事啊?
钱麽?女人麽?”

周源不吭声,黄狗便感觉受不了。他心想,我从初中就没跟人这麽吵过了,这
多无聊呀。他还是觉得这两人在很多事情上也显得有点幼稚,不管是他们感情
特别好的时候,还是像现在这般闹别扭的时候。他觉得只有在小学生那种年纪
才能与好朋友有这种大起大跌的情感,他就是怎麽也搞不懂这两大男人。

杨海晨在人事部得向赵秘书拿几个其他部门的名单,这些都是他老板吩咐了
的。等候期间,杨海晨一直听到黄小姐跟一个女同事在议论些甚麽,杨海晨起
初没有留意,後来才发现他们居然在聊周源的事。

杨海晨觉著好笑,他想,要这是从前,他回去必会狠狠嘲笑周源一翻。周源那
人虽表面常一副对甚麽都没所谓的模样,其实认识他的人都知道,这人爱面子
的毛病特严重。杨海晨在一些认真的事上会比较体谅周源这一坏性子,总会尽
可能的迁就他,不让他丢脸,可在这些小事上,杨海晨就不那麽小心翼翼了。
反之,他总会尽情地捉弄周源,挖苦周源。

想到这儿,杨海晨不禁浅浅的笑了,他低头,看著自己掌心的汗,默默的思考
著甚麽。等他再抬头时,他看到了黄小姐灿烂、甜蜜,却又带点羞涩的笑容。
杨海晨看著那脸庞,慢慢的收起了笑容,若有所思的站了一会,接著一言不发
的转到厕所里去。

当晚,杨海晨接到一封电邮,是那个叫“落日红霞”的网友寄来的,那人在信
里说希望能再跟杨海晨见面,又写了一些类似诗句的东西。

杨海晨看著那些整齐的字句,突然觉得很不耐烦,那人在这个多月来已经发了
十多封类似的东西给他了。杨海晨不知怎的就是感觉恶心,不是冲著那人,是
冲著他自己。他忽然觉得那时候为了这人跟周源吵架的自己,是那麽的假惺
惺,那麽的可恶。他总说自己没往那边上想,说自己啥都没干,可周源的确说
得没错,即使他自己没想怎样,那人也肯定想过怎样,而他是明知道的,他也
还是跟那人见面了。

杨海晨想著想著,情绪就有点激动,他甚至不明白自己是为了甚麽激动。他给
那人回信,说我现在不想跟任何人发展那一种的关系,你不要再给我写信了,
不要再烦我,我不想再跟你连络了。

只是等邮件发出去以後,杨海晨又有点後悔了。他心想人家也不是怎麽他了,
来信是频了点,可信的内容一直是挺含蓄的,上回见面,那人也是彬彬有礼、
斯斯文文的主儿,现在是他自己有事儿不高兴,居然就拿人家出气了。

杨海晨实在觉得自己无可救药。他想起小陶从前经常看不过眼他在感情路上的
顺心,还曾经为这事跟他闹起意见来。杨海晨真认为小陶错得离谱,他想,在
感情路上,他从来也是一失败者。的确,曾几何时,杨海晨也以为自己是一个
能把感情拿捏得很好的人,能够收放自如,点到即止。可现在,他也不知道
了。

他真他妈的希望自己能把周源这人忘掉。


周末,杨海晨陪父母去逛街,刚从百货公司出来,电话就响了起来。杨海晨当
时满手东西,看都没看便接了。

“喂,哪位?”

“喂。”

“嗯,哪位?”

“是我,周源。”

杨海晨心里呆了一下,那是自他们吵架以来第一次通电话。他继续走在父母跟
後,一边说:“怎麽了?”

“你甚麽时候来取回你的东西啊?”周源的语气挺平淡的。

“甚麽东西?”杨海晨也是十分冷静。

“你遗在寝室的东西,我给你收拾好了,你看你甚麽时候有空,过来带走
吧。”

“噢,行,行,你看我,都忘光了,真不好意思……”其实杨海晨一直没忘,
他怎麽可能忘,他只是不想去管。

“没事,你的东西也不多。那,你啥时候过来啊?”

“这个,礼拜一,下班後吧。”

“你不用加班?”

“应该不用。”

“那吃饭不?”周源这一连串问题也问得挺自然的。

“我吃了再过去吧。”杨海晨想都没想就说。

那边周源沉默一会,接著说:“行,那礼拜一见,掰。”

“好,掰。”杨海晨还没说完,那边便挂线了。

接著一整天,杨海晨心情都特复杂。他觉得周源先踏出一步,主动给他拨电
话,那今後他俩,也许还能当个朋友甚麽的,单纯的、普通的朋友。可转念一
想,他又觉得,取回那些东西以後,他俩就真的半点牵绊都没有了,那,他俩
应该就是真正、彻底地结束了吧……


周一,还没下班,周源又给杨海晨拨了通电话,说你是不是今晚上过来啊。杨
海晨那时快有一个会议得去,匆匆在跟周源约好说八点去找他,两人也没再多
说甚麽,便又挂线了。

下班後,杨海晨在外面吃过晚饭,又f逛了一会,看时间差不多了便往员工宿
舍跑。上楼前他拨电话给周源,却是没人接听,他便自个直接上去了,只是他
敲了305的门好久也没人应答。其实305的钥匙杨海晨没丢,还带在身
上,可是他觉得现在用那钥匙,是不太恰当了。他只好到隔壁去敲老彭跟阿民
的门,敲了半天,也是没人应门。

後来杨海晨拨通了老彭的电话,老彭在那头说,周源喝醉了,你要没甚麽事,
来一趟吧。

老彭他们就在附近的酒馆,杨海晨赶到的时候,周源正托著腮坐在那儿。旁人
看见,一定看不出来他有甚麽问题,只是杨海晨一看到他那涣散的眼神,他就
知道这人今晚上醉得不轻。

杨海晨走到周源身旁坐下来,周源便盯著他看。

阿民在旁边说:“他今晚上不知抽啥疯了,一坐下便不住的灌酒,喊都喊不
停,你看他现在……哎,不是我说,他最近特别烦人。”

杨海晨便推了周源一把,说:“你这人怎麽这样,你不记得我们约好了麽?你
故意的吗你?”

周源还是那样,托腮看著杨海晨。这人从以前开始每次醉酒便是这样,人前不
吵不闹,永远是回到寝室了,才兽性大发,每次也是杨海晨吃亏。

杨海晨又说:“你还走的动呗你?”

这时周源忽然伸出一手,猛的扯住了杨海晨的头发,他不是很用劲儿,杨海晨
也并不感觉到痛,可他还是给吓了一跳。那一刻,他以为周源要当著众人的面
做出甚麽出格的事儿了。可周源只是那样扯著他的头发,把他的脸拉近自己,
继续一声不响的盯著他瞧。

杨海晨迎著周源的目光,他隐隐觉得周源是为了他的事而醉,不,从他听见老
彭说周源醉了,他心里就知道是怎麽一回事。他心中一紧,可当著那麽多人的
面,他甚麽也不敢做,甚至他的表情,也是平静、冷淡的。他只能紧紧的搀著
周源的手臂,轻轻地说:“回去吧。”
2008-4-20 12:3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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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寝室里,杨海晨把周源扶到床上。他没有替他脱掉球鞋,也没有替他盖上被
子,他只站在床边,看著周源躺在那里,面无表情的问他:“要喝水吗?”

周源却说:“我想洗把脸,我头很痛,特难受。”

杨海晨便拿来脸盆毛巾,倒了水,拧乾毛巾,在周源面颊上搓了下,又停下
来,说:“自己来吧?”

周源却没动。他注视著杨海晨,然後,眼圈红了。杨海晨心里便“咯登”了一
下。这是他第二次看见周源这种脆弱的表情。第一次看见,他是觉得心动、震
憾,而这一次,他有的却只是心痛与遗憾。

周源沙哑著声音,说道:“海晨,你真的不要我了?”说著抓住了杨海晨的
手,十指紧扣。

杨海晨听罢心都要碎了,他扯出一个无奈的、难看的笑容:“说啥呢你?”

周源紧紧扣著杨海晨的手:“我们真结束了?就这麽?”

“……我不知道。”

周源丢开挂在脖子上的毛巾,猛的坐了起来,一把抱住了杨海晨。杨海晨都还
没反应过来,周源就开始啃咬他耳朵下面的肌肤。

杨海晨对这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他先是使劲的推开周源,又说:“你先放
开!”可当周源把他压在身下,并开始解他的皮带时,他却只是抓紧了身下的
床单,一声不吭。

周源扯掉杨海晨的西裤,他又看到了杨海晨穿著内裤的样子,那东西在内裤里
放肆的站著。周源心中的情感不断膨胀著,他慢慢地低下头,隔著内裤在杨海
晨的胯下一下一下的舔弄著。

杨海晨再压抑不住欢愉的呻吟。他伸手拼命的要把内裤扯掉,可周源紧紧按住
他的双手。杨海晨那话儿让内裤按压著,杨海晨不得舒坦,便觉得痛苦。快要
高潮时,周源终於从裤子边缘把杨海晨的东西掏出来,埋头含住,卖力的吸
吮。杨海晨绷紧著身体,“啊!”的叫了出来,他甚至觉得自己意识模糊,甚
麽思想都没有了。

高潮过後,周源趴在杨海晨身上,还是那种痴痴的神情。他说:“我们不要分
手了,好不?”

杨海晨看著天花板,说话还有点喘:“周源,我真希望你是个gay……”

周源沉默半晌,接著撑起半个身子,近距离地盯著杨海晨,认真的说:“海
晨,我想过很多,我真从来没对哪个男孩有过那种想法。可,我对你,我是真
喜欢你,我爱你。”

顿了一下,看杨海晨没甚麽反应,又接著说:“真的,我想一直跟你在一起,
老了也好,怎麽也好。我从没对谁有过这些想法。我不知这算不算gay,我也不
想管。我只想要你知道我这些想法,你、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吧?”

杨海晨把一手抚在周源脸上:“周源,有很多事情,我自己也弄不清楚,
我……”

“可你是喜欢我的吧?!”周源心急的打断他。

看杨海晨不吭声,他又用力的捏起杨海晨的下巴,恶狠狠般说:“你是爱我
的,对不对?”

杨海晨犹豫一会,缓缓闭起双眼:“我根本忘不掉你。”

周源听罢激动万分,他把杨海晨的身体扳了过去,让杨海晨趴跪在那里,自己
则抓紧杨海晨的腰,冲动的要把自己的东西送进去。杨海晨最怕他来这套,一
边用手肘撑著身体,一边还好心提醒:“别急,会痛的,慢点,慢点,哎,急
啥呢你。”

可周源管不到那麽多了。他觉得他被这个人折磨得太惨了,他要狠狠的把所有
东西讨回来。他趴在杨海晨的背上,开始不管不顾的抽插,又用一手蒙起杨海
晨双眼。杨海晨被他猛力的向前顶著,不得不抬起一手抵著床头,才不至於撞
到前面去。可周源的力量是一下比一下大,到後来杨海晨都贴到墙上去了,周
源还是发了疯般顶著。 杨海晨开始发出“嗯嗯啊啊”的叫声,周源听见这声音,仅存的理智都跑光
了。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压住杨海晨,一边忘情的哮著:“别走,别离开我,我
爱你!我爱你!”同时,他高潮来临,周源感到自己全身都在颤抖,他尽情的
射精,就在杨海晨体内。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每个毛孔都爱著这个人。
2008-4-20 12:39: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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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杨海晨很快便又搬回宿舍里去。他心里知道父母越发的觉得自己行为怪异,可
他根本不知该从何解释。

他想起那天晚上跟周源云雨过後,他趴在周源的身子底下,浑身酸痛,却没有
半点睡意。他只是在胡思乱想著,想他从前的朋友,想他今後的去向。

他在心里哮叫,他又跟周源复合了,他该死的又回到了这人身边。恐怕这一辈
子,他也得跟这人耗著了,到老到死。

杨海晨说不出自己是甚麽感觉。他是彻底地对周源动了情,他喜欢周源。可
是,跟周源在一起,他却再感受不到那种谈恋爱的感觉,再没有那种让人面
红、叫人尖叫的心悸,有的只是一种难熬的倦怠。他们就像一对已没有共同话
题的老夫妻,心里虽是在意对方,可已没有精神讨好对方,他们好像只能一步
一步的往尽头走著,缓慢、残酷,却又没有止尽地消耗两人的精力与情感。

杨海晨觉得这样很没劲,他又有点不甘心、不服气的感觉,好像认为自己不该
败给这种毫无意思的感情。可马上他又觉得自己没有选择的馀地,他他妈的就
是栽在周源这人身上了,他根本没辄。

杨海晨於是在心里跟自己说,就这麽著吧,耗著就耗著吧,以後的事,看著办
呗,现在,现在也没甚麽不好的。

至於周源,自从跟杨海晨又和好了,他便在心里认定了杨海晨的位置。他想,
这个人离开过我,现在他又回来了,我不要再离开他,我要一直跟他在一起。
他甚至开始正视自己的性向问题,他还曾偷偷的出入了两次gay吧。事後杨海晨
知道了,他问周源,你为何要去那些地方。周源说,我去看看罢了。杨海晨便
不做声了。

周源不知道,自己其实不过是想证明一点甚麽。他想证明自己是个弯的,他想
证明自己的确也喜欢男人。说到底,他是想确认自己对杨海晨的感情。他希望
说服自己,同时也说服杨海晨,他是认真的,他对杨海晨的爱并不是一个错
误。

周源头脑简单,这些心理,就连他自个也没有揣摩出来。可杨海晨却是看出来
了。面对这样的周源,杨海晨真想扇自己两个巴掌,好把自己掴醒:杨海晨啊
杨海晨,这个男人为你牺牲了这麽多,你他妈还想怎麽样呢?!

往後杨海晨跟周源说,你还是别去那些地方了吧。

周源便显得有点愕然:“为啥?”

“有啥好去的啊。”

“你从前不是常去麽?”

“我现在也不去了呀。”又说:“你为啥要去呀?”

“……见识见识呗。”

“那见识过了吧?就别再去了呗。”

“你为何怕我去?”周源直盯著杨海晨双眼。

接著杨海晨便噤声了。他听见周源用到了“怕”这个字眼,他自己也开始弄不
清楚了。他不知道他是纯粹看不得周源这样勉强自己、逼迫自己,硬要改变自
己,还是他根本抗拒,甚至害怕周源去那种复杂的场所。杨海晨一时间也迷失
了。

周源看到了杨海晨迷惘的面庞,忽然便宠溺的笑了起来,伸手在杨海晨的耳垂
捏了一下。然而周源还是猜不透杨海晨的心思,他此後有几次甚至要求杨海晨
与他一起去那种酒吧,又建议杨海晨把他介绍给他那些朋友,可是都给杨海晨
一一拒绝了。


七月,在周源生日前一周,他向杨海晨提议说到东南亚旅游去。

那时他们正在公司的後梯间谈话,杨海晨听见他这话只是很平淡的笑了一下,
说:“你疯了吧你,咱们还得上班呢。”可其实他心里一听见周源说东南亚,
他就有点向往了。中国很多地方他都去过了,可中国以外的地方,他真的哪里
都没有去过。他马上想到了泰国,听说那儿帅哥多呢。

倒是周源这边,其实只是一时兴起,对这事没有多少计划过。听见杨海晨这麽
说,他也就随口答了句:“请假呗。”

“怎麽可能?”杨海晨思考一会,又说:“我那边还行,可你们老板肯让
吗?”

周源没想到杨海晨还认真起来,他便猜测杨海晨是真有点想去,随即也在心里
雀跃起来了。他们之後没再聊这事,周源表面不动声色的,下班後却悄悄跑到
旅游公司去看了一下。泰国马来西亚五天团,周源瞄到那价钱,相等於他一个
月的粮晌。周源顿时甚麽兴致都没有了。当晚回到宿舍,他便跟杨海晨说:
“要不咱们去黑龙江?请两天假就行了吧。”语气还有点磨蹭。

杨海晨听了也已提不起半点兴趣,他笑著说:“还是算了吧,这种时候请假,
怪麻烦的。”

这事就这麽不了了之。周源也觉著自个挺扫兴的,可他也无可奈何。就是那时
候起,周源开始有点为自个的将来挂心了。

坦白说,周源从来不是一个爱花钱的人。从前他的钱都花在女人身上,这里说
的女人包括他那些女朋友,还有他的母亲。会花在他自个身上的钱,大概除了
烟酒,其他也不值一提。

而现在跟杨海晨在一起,他的钱便比从前花得更少了。跟杨海晨上街,他们的
钱永远是混著花的,根本没有分清。可是周源始终没有多少积蓄,这要归根於
他的工作,那毕竟是靠力气混饭吃的活儿,工资发下来,减掉自己与母亲的生
活费,还有平日消遣用的钱,已没剩下多少了。

周源从前对这些都不怎麽上心,不管母亲在他面前怎样罗嗦,他也敷愆数句了
事,女朋友花他的钱,他也从不抱怨半句。就是从前跟方相婷在一起,他连结
婚都想过了,他也没为钱银的事情烦恼过多少。可是现在,周源突然就不这麽
想了。经过这次计划旅游失败的事件,周源一想到自己的积蓄问题,就感到特
别的力不从心。他又有点後悔自己年轻时的奢狂放荡。

後来一次跟老彭吃饭,他便看似无心的说了句:“你有没觉得在技资混饭吃,
真特别的没意思。”

老彭听罢却奇怪的盯著他:“那你想怎麽样?”

“我没想怎麽样,我就是觉得特没劲。”

老彭似乎看懂了周源所想,他慢斯斯的吹口烟,用夹烟的手指著周源,认真的
说:“我告诉你,周源,你可别乱来。你现在还算是给大公司打工,大公司有
啥好?有规模呀,要升职当个管事啥的也不全无可能,还有宿舍住呢。一旦到
外面去了,哼,屁都没有。”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周源叹口气说。

老彭便在周源肩上用力的拍了几下:“总之你听我的,千万别乱打主意,现在
也挺安稳的不是麽?”

“安稳?安稳个屁哦?我现在银行里就没半分钱剩。”

“周源,你是不是急著用钱啊?要不……”

“不是。”

“是不是伯母……”

“没事,不是。我就抱怨一下,我就是他妈觉得没劲。”

老彭便也跟著叹了口气:“我说,咱们有谁不是这样呢,养了自己还得养家,
养了家也还有个情人得养,谁叫咱们脑袋使不得。”过一会儿又说:“哎,周
源,你不是要结婚了吧?”

周源差点呛住:“结?我跟谁结呀?”

“我哪里知道你呀?你现在不是有人吗?”

周源便有点警觉:“甚麽人?”

老彭哭笑不得:“我哪里知道你那是啥人。”

周源心中烦乱:“你少胡说八道了。我他妈能跟谁结婚,也许这辈子我也是结
不成了。”

老彭听罢便当周源这是气话,多少没放在心上。可他还是更加的觉得周源这次
是在跟甚麽了不得的人交往了,他看他都整个儿栽进去了。


杨海晨跟周源和好了後,为了安抚家中两老,他更多的回家吃晚饭去。有时候
为了使父母更安心,他吃过了饭便直接在家里睡,隔天才乘车上班。他估计这
样的情况不会持续太久,他现在只是想让父母觉得他不是抗拒呆在家里而已。

对於杨海晨经常彻夜不归,周源知道原因以後,也没说出半句怨言。其实自从
两人吵了架,又复合了後,周源便变得比从前大量。他不会再动不动便乱发脾
气,也不会为一些小事无理取闹了,好像很多事情,他都比从前看得开了。

杨海晨觉得自私、霸道的周源有时会给人一种不羁、狂野,却又特别迷人的感
觉,从前每当周源不高兴,杨海晨瞧见他那梗著腮帮子、刚毅而又带点孩子气
的模样,便会很自然的去迁就他。而现在的周源,好像已没了那时候的锐气,
而是变得大方、好相处了。杨海晨觉得这样的周源也没有甚麽不好的,起码是
比从前更成熟稳重了。

周五的晚上,杨海晨约好了跟技资一伙人去玩撞球,因为两个部门的下班时间
不一样,杨海晨是自个儿吃了饭才再跟他们回合的。到了撞球厅,杨海晨看见
技资所有人都到齐了,唯独不见周源一人。

老彭招呼著杨海晨过去,没等他开口就说:“那小子加班呢。”

杨海晨不解:“为何就他一人啊?”他心想周源该不会是得罪他们头儿了吧。

黄狗在旁边说:“他自愿的,他的事罗。”

杨海晨以为黄狗开玩笑,便又问老彭:“他又干啥了啊?”

老彭朝他递个眼色,并不说话。杨海晨不明所以,後来老彭趁黄狗跟阿民赌
局,把杨海晨拉到一旁说:“我看那小子是想升职呢。”

“是麽?我怎麽没听他说?”

老彭摇头:“他也没跟我明说,我猜的呗,他之前跟我谈过工作的事。”

杨海晨便不再说话了。虽然他从来不曾对周源现在的工作职位有甚麽意见,但
他心里也觉得,男人有点儿野心,或者退一步说,有点上进心,怎麽也是一件
好事。他不知为何周源从没跟他商量这些,周源不说,他自然也不会去问。反
正他深信只要是周源真用心想去做的事,没有甚麽不成的。


事实上,周源的确是想升职。自愿加班、巴结上司,这些事他从前绝不会干,
可现在他都一一试著干了。那种卑躬屈膝的滋味,周源总算是尝到了。

在行动上,周源并没有尝试掩饰自个的意图。渐渐地,技资里的同事也看出了
他打的甚麽主意,周源性子冲,在技资里也算有挺多人跟他合不来的,这些人
在这些天便是尽说一些风凉话,有意无意的讽刺著周源。

任凭周源现在变得多麽圆滑,也不可能天天让人这样明嘲暗讽却仍忍气吞声。
有一次,周源刚要把一箱文件夹搬到公关部,头儿就唤他进办公室谈话,其实
搬运小箱子这种活儿,谁搬到哪里在技资没有分得很清,周源当下便让一个年
轻小伙把东西搬一下,口气也还算客气。谁知那男孩却不甘心让周源使唤,接
过东西的同时,撇著嘴哼了声:“屁精。”

周源听见了,立马就抄起一把剪刀朝那人走去,也多亏阿民眼疾手快,几步窜
上去按住周源。那大男孩听见动静转过身来,看见周源手上的剪刀,吓得腿都
软了,愣在那里不晓得动。阿民凶神恶煞的瞪著他:“你滚,快滚。”那男孩
转身就跑。

周源被阿民按住,也没多挣扎,反而很快便冷静下来。自此至终他半句话也没
骂出来,阿民一个劲在旁边劝说,说你何需激动呢,那孩子刚进来不久,不懂
事,何必跟那种小屁孩儿计较。周源面无表情的说,我没事,我就是他妈看不
惯他那嘴脸。

阿民还想再说,周源却已是沉著脸站了起来,一声不吭的往头儿的房间走去。

後来周源在後梯间与杨海晨见面,他再也忍受不住,把事情一五一十给杨海晨
说了,又捏著烟狠狠的说:“那龟孙,我下次一定他妈捅死他!”

杨海晨看见周源这凶狠的模样,却是没心没肺的笑了开来:“我真不知你跟个
孩子计较甚麽。”

“靠,就是因为他小,更不能纵容!”周源用力的抽了口烟:“我跟你说,他
这会儿是走运了,要是从前,我真会把他揍死。”

“周源,你很想升职?”

“谁不想啊?”周源看著杨海晨说。那时已经八月了,天气闷热,後梯间甚麽
都没有,只有一个小小的窗子,他俩总是挤在那窗前说话,从那里他们能听见
蝉的叫声,偶尔几阵暖风吹来,周源还能在风中嗅到丝丝汗水的味道。周源盯
著杨海晨汗湿的脖颈,有点出神,好一会儿才轻声的说:“你觉得不好麽?”

“怎麽可能。你要真升了,我高兴都来不及。”

有了杨海晨这句,周源心里就踏实了。他抬手擦掉杨海晨颈上的汗珠,低下
头,在杨海晨耳边说:“等我有钱了,我一定带你去泰国瞧瞧,我听说那里挺
多帅哥,还有人妖。你就等著吧。”

杨海晨听罢,几乎有点傻了,他没想过周源也会有这般细心的时候。当他抬眼
看向周源时,脸上露出的,是一种惊奇、感激,还带点受宠若惊的表情,眼中
流露著感动。那好像是周源从没看见过的反应,周源内心泛起一丝暖流,情不
自禁地捧起那张脸,严肃的审视片刻,缓缓地吻了上去。 而杨海晨,他已经在想像与周源去旅游的光景了。那时他深信他俩这一游是必
能去成的。
2008-4-20 12:39: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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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尽管杨海晨现在已变得十分安份守己,周源的脾气亦好了不少,这两人还是久
不久便为了一些破事儿吵嘴。

比方说,两人在寝室里各有一张单人床,从前两人床事後,一般会挤在周源的
床上将就一晚上,可那些天天气实在闷热得紧,好几次杨海晨半夜让周源烘得
热醒过来,便忍不住爬回自己的床上睡。周源特别讨厌这种清晨醒来两臂一收
却发现怀里空荡荡的感觉,便建议买一张大一点的床回来。

杨海晨说这怎麽可能,让老彭阿民他们知道了,会怎麽想?

周源说:“我又不是买双人床,怕啥?”

杨海晨还是摇头,说另想法子吧。

“要不咱把两床拼起来?”

“这不更那个吗?!让人看见了咋办?”

“可以醒来再推回去啊。”

“你疯子啊?这麽折腾好玩儿麽?”

“那你想怎麽样?咱睡地板上好了。”

杨海晨叹口气说,算了,我忍忍就是。可当天晚上,周源把杨海晨挤在床上狠
狠爽了一回以後,杨海晨只睡了一会便再次给热醒,眼睁睁的躺了个把钟头还
是睡不回去,最後他熬不住了便又悄悄爬回自己的床上去睡。为这周源早上起
来又跟他吵了一架,两人推来搡去的,杨海晨还骂了几句脏话。

周源就是最耐不得杨海晨用脏话骂他,他用力把杨海晨推到墙角,欺身掐住他
的脖子:“你他妈说啥呢你?!”

杨海晨也不示弱,踢呀抓的,目露凶光:“滚开!你他妈爽过了还想怎麽样?
我真睡不著你知不知道!”最後这句话杨海晨说得咬牙切齿、震怒异常,只是
说出来效果却有点儿滑稽,好像带著孩子气的委屈,两人先是愣了一下,无声
的对视著,半晌杨海晨突然笑开了,周源立刻松手。

“你明知道我这人睡的浅。”杨海晨无奈地说。

“你也明知道我喜欢抱著你睡啊。”语毕周源凑过去,吻在杨海晨唇上。

关於睡床的事两人最终也闹不出一解决方法来,後来天气逐渐转凉,这事便谁
也没再提起。只是像这样的争吵还是经常发生,不管是生活上还是原则上的问
题,也能让两人闹起别扭来。

对於这种现象,杨海晨倒没有太多想法。其实自从那次周源说要带他到泰国去
玩,他的心境是有点改变了。他开始学著乐观地去看待他与周源之间的感情,
而不是老想著结束不结束的。他想,两人虽然老在吵嘴,但这并不碍事,情人
应该都是这个样子的。因此现在很多事情他也不会忍气吞声,像从前那般让著
周源了。他心里希望自己能更放胆的去谈这场感情,他希望两人的关系更加平
等。


周源又开始频繁的把杨海晨领回家吃饭。

周母对杨海晨还是一如既往的欢迎。周母是一个简单的妇人,对杨海晨这个乖
巧腼腼的大男孩,她是非常有好感,可也仅此而已,她并没有过份把这人放在
心上。周源领杨海晨到家里来,她自然是欢迎至极,可即使杨海晨几个月没
来,她也不会作任何猜测,更不会怎麽掂念这个人。

在她心目中,这小伙子就是儿子少有的知己之一,她也看的出儿子是特别的照
顾杨海晨,至於其他,她并没有想太多,或者说她根本没有意识到还有甚麽别
的可想的。

杨海晨这两年来上周源家的次数也不少了,在周源家他已是十分的放松、自
在,只是他还从来没敢在周源家里做爱。主要原因是周源的房间没有门,只挂
著一布帘子,甚麽隐私都没有,两人在床上干甚麽,别人只消在门外瞥一眼就
一目了然,而且周源母亲的房间就在隔壁,就是在半夜,两人也不敢弄出甚麽
动静来。杨海晨在周源房间里睡觉,永远是老老实实的,连个歪念头也不敢
动。

十一月的一个周末,杨海晨在周源家里吃过晚饭,跟往常一样在那儿过夜。到
了半夜,杨海晨睡得迷迷糊糊之时,他感到周源从背後伸了手在揉他下体,杨
海晨睁开眼睛,问了声:“几点了?”

周源抓过手机瞧了一眼,却不说话,继续把手探进杨海晨的内裤里,握住他的
阳具。

杨海晨把他的手抽出来,转过身面向周源,哄小孩般搂住他,轻言细语的说:
“睡觉吧,别在这弄。”

周源执意把手再次伸进杨海晨裤子里,按在杨海晨的臀上,在他耳边说:“没
事,才两点,我妈睡的正熟呢。”说著还用下身顶了杨海晨几下。

杨海晨感觉到周源下面硬得不行,有点急了,忍不住在周源手臂上捏了把,死
活要把他的手抽出来。

周源一口咬在杨海晨耳朵上,愤愤的说:“我憋不住了!”

杨海晨一脸的为难,再三犹豫後,凑近周源耳边说:“我给你吸出来,你别吭
声。”接著便想潜进被窝里。

可周源却一把把他抽回来,把他压在身下,一面脱他的裤子一面说:“那你让
我做一回,你别出声,没有分别的。”说著也不顾杨海晨愿意与否,硬把东西
送进去。

杨海晨几乎叫了出来,他使劲捂著自个的嘴巴,缓了几下气,喘著气说:“套
子!”自从上回周源射在杨海晨里面了,杨海晨便有了要求周源戴套子的习
惯,周源一般也挺合作,只是这一回,他怕是真急了。

周源没有管他,他闭眼享受著,喘息的声音越来越大,有几下大概是舒服得紧
了,还发出了轻微、忘情的呻吟。这头杨海晨便越发著急了,他的手在周源背
上来回扫著,一边在周源耳边轻声安抚:“嘘,哎,小声点,嘘……”一边还
得忍受周源没命的折腾。後来他也不敢说话了,就怕自己一时压不住叫声。

这场性爱虽然进行得十分压抑,但过程却是惊险、刺激的。杨海晨那种明明自
己比较痛苦却反过来安抚对方的行径,彻底激发起周源的虐待欲,他有意把时
间拖长,杨海晨忍痛的模样实在太能让他兴奋了。而杨海晨,他也觉得这场性
爱虽然是在他不太情愿的情况下进行,可却透露著某种禁忌般的诱惑,以致他
早晨醒来的时候,还有点浸沉在那种情色的感觉之中,回味无穷。

所幸周母对晚上发生过的事,似乎浑然不觉。她早上一起来便到陆婶家里打麻
将去了,杨海晨跟周源中午起床时她也还没有回来。两人在家里吃过午饭,也
都不想出门,便窝在客厅里看碟子。

周母跟一牌友一同进家门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周源倚在杨海晨身上睡觉的样
子,周源的左手还覆在杨海晨的右手背上。当时杨海晨并没有睡著,他只是想
东西想得入了神,再说白点他其实就在回味昨晚上的床事。

等回过神来,周母跟苏姨已站他俩跟前了。杨海晨倒也显得十分镇定,坦然自
若的跟两妇人打了个招呼,又不动声色的从周源手里把手抽出去拿桌上的杯
子,他甚至没有惊醒周源,只没事人一样继续看他的电视,天知道他心思早不
在那上面了。

这头周母也说不出自个的心情。进门後她只朝儿子那边扫了两眼,甚麽都没有
说。是的,这些日子来她看见儿子跟这年轻人打打闹闹、搂搂抱抱的时候多的
是了,现下,现下他俩这模样也没有甚麽的,因此她甚麽都没有说。只是,进
了厨房後,她还是禁不住发起呆来,总觉得心里不得舒坦,又说不出是为了甚
麽事。

倒是後来杨海晨著实把周源狠狠训了一顿。周源说,我妈又没说甚麽,你紧张
个啥劲呀?

“我只是想你以後小心点儿。”杨海晨说:“你这样子旁若无人的,要逮你还
难麽?”

“没事的,我妈这人见识少,她不会想到那边上去。”

“你妈不会,还不知你那邻居会不会呢!”

“人家不也没说啥吗?真的,要真穿帮了,我妈早把我打死了。”

後来杨海晨又说,以後我还是少在你那儿过夜了。

“我说没事就没事!”周源不乐意。

“不然我下次睡厅子呗。”

“这不是更此地无银麽?”周源不耐烦,又说:“总之你听我的,我妈的为人
我还不了解麽?她没可能瞧出甚麽的,你别瞎操心了。”

尽管周源在杨海晨面前是表现得多麽的镇定、放心,他心里其实多少也是有点
儿顾虑的。他想起那天在家里醒过来时,他还枕在杨海晨的肩上,他母亲就跟
隔壁的苏姨在厨房做饭,那时他心里就咯登了一下,心想,这下不好了。只是
後来母亲一直甚麽都没有说,那个苏姨也表现得若无其事的,对待杨海晨也还
是亲切客气,他便想,这两人大概也是甚麽都没有发现。

往後他还是时不时的把杨海晨带到家中吃饭、过夜,唯一不一样的,是他现在
不敢再在母亲面前跟杨海晨动手动脚了。虽然他觉得母亲半点没怀疑他与杨海
晨的关系,但他也认为杨海晨说的没错,是该小心点儿。


十二月中,周源跟杨海晨的工作都繁忙起来。周源开始更没命的加班,几乎连
吃饭的时间都没有。说真的,从前他对那些为公司卖命的人特别的不屑,可现
在,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升职!加薪!

有一次,周源在外面搬运时弄丢了一批公司的货。那次周源跟老彭还有一个同
事一起出车,在外面的仓库上货,再运回公司去,谁知回到公司仓库才发现少
了好几十箱货物。那次在外头负责点货的不是别人,正是周源自己,那天因为
路上堵车,周源还有几处地方得去,只匆匆点了一遍了事。这是最愚蠢的疏
忽,没得抵赖,周源事後也不敢说出来,而是坚称自己已点了好几遍了。

周源马上拨电话到对方的仓库里,可对方的负责人说货已经上清了,甚麽都没
有遗下。周源又说是不是你们本来数量不对呀。对方听见这话明显有点不快,
说你们货也点了,单子也签了,怎还赖到我们头上来了?

周源气急败坏,他让老彭跟另外那同事先别把事情说出去,他再想办法。

老彭说:“周源你这事瞒不了多久,这批货这两天就得送到客户那边去了。”

周源边抽著烟:“我知道。”

那同事又接著说:“其实那里也就几十箱,没多少损失,我想公司不会要你
赔。”

周源说,这不是赔不赔的问题了。

那同事本身跟周源不太熟,可跟周源出过几次车,对周源也没有甚麽敌意。他
没有把事情告知上头,可还是不太管的住自个的嘴,到了下午,技资有好几人
都知道这事了。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在这些人里面有一女孩,居然有相熟的人
在对方公司的仓库工作,为了这事那女孩给那边拨了好几通电话,终於在傍晚
以前把那批货给找到了。这事最终在没有惊动上头的情况下摆平。

周源起初并不知道那女孩的事,因为当时是对方仓库拨电话来直接找到周源,
说货物找到了,你们找人来拿吧,却没说甚麽多馀的话。周源是好几天以後才
听说整件事情的经过,他立马说要请那女孩吃饭。

事实上周源对这个叫高惠的女孩印象不深。高惠是负责清洁的,二十上下,皮
肤很白,但相貌平平,衣著也比同年的女孩朴素得多,许是家境所致。她进来
技资大概半年,在公司里周源跟她基本上没有任何交集。

周源说要请高惠吃饭,高惠欣然答应,爽快至极。可後来周源觉得单是请她还
不够,这次的事老彭跟另一同事也帮了他不少,卒之把另外两人也叫来了。

席间周源给每个人倒酒,又说:“这次真多亏你们,要不我这些月来真白给公
司卖命了。”

“哈,你这麽说,好像你真已升职了似的。”老彭笑著说:“真的,周源,你
别说,我混技资比你久多了,搞不好先升的还是我呢,谁知道呀。”

“一边去吧你。”周源也笑,又转头跟高惠说:“哎,小惠,这次真特别又多
谢你啊。”

高惠呷一口酒,浅浅的笑著说:“没事。倒是我真想问问你,你那天到底有没
好好点货啊?”

“有,点了一遍。”周源诚实的说。

老彭跟另外那同事差点呛到。“我操,你那天不是说点了好几遍麽?”

“我那时候哪敢说出来呀?”周源一瞪眼,理直气壮:“你不知道,我那时是
在想要是跟老板说给抢劫了,能不能蒙混过去呢。”

老彭跟那同事又一连操了好几声,高惠则在旁边欢快的笑著。

把高惠送回家时,周源又问,你那天帮了我,为何都不跟我说呢?我这人挺笨
的,你看我,到今儿个才知道是怎麽回事。

高惠说:“其实还多亏小兵那天把事情跟我说了。你知道,我哥刚巧在那边,
我听了,要是不做点甚麽还真说不过去。”

“可还是得谢你呀,我那天真急疯了。”

高惠友好的笑著:“我其实也就是拨了通电话问了两句,根本没想到能找到。
倒是後来我哥告诉我真找回来时,你知道他说啥吗,他说,你那同事怎麽干活
的,肯定是忘了点货。”

周源不好意思的笑了两声,心里还是十分感激这个叫高惠的女孩子。他觉得要
不是她,他早就升职无望了。

那晚上周源跟杨海晨提起高惠的事,他说,高惠这女孩心地好,就是有点乖
癖,悄悄帮了你一把,却不声不响的。

杨海晨哼笑了声,说人家是在背後帮你,又不是在背後捅你,哪来乖癖之说。

周源说:“你怎麽还替她说话了。”

杨海晨没有吭声。可过了一会,他又忍不住吃吃的笑了起来。

周源一看见他这模样,就知道他不安好心,扑过去箍住他的脖子说:“你是不
是又在想些有的没的啊?”

“我没有,我没有,你放开。”杨海晨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说!”周源箍得更紧。 “……我只是觉得你这人挺有女人缘的。”还没有说完,周源已把他扑倒地板
上,为所欲为了。
2008-4-20 12:4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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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浪微博达人勋

我喜欢第1人称的故事!! 不喜欢第3人称的
2008-4-20 12:4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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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浪微博达人勋

(三十一)

有那麽一段时间,杨海晨的工作忙得不可开交,他的上司每天让他加班,他经
常得在公司待到深夜;再加上他家里最近发生了点事,他大哥大嫂忽然说要移
民到美国去,签证都弄到了,半年後就走。为这杨海晨的母亲天天在家抹眼
泪,她总说大儿子这麽一走,她们一家人也就是散了,不完整了。杨海晨不得
不更多的待在家中安抚母亲,以致那段时间,他一个礼拜有四、五天也是在家
渡过的。

说真的,杨海晨对大哥一家移民一事是没有半点异议。大哥大嫂一向也是挺崇
洋的人,他们的女儿念的也是国际学校,才十五岁已打扮得跟个小大人似的。
杨海晨也觉得国外的生活是比较适合大哥一家人,而且现今科技发达,美国,
感觉上也不是那麽遥远的地方了。

他便一遍遍的劝母亲。他说,大哥也不是一去不返了,他也说每年也会回来看
您,您还担心甚麽呢?

母亲摇头叹气:“每年回来,起初那几年是可以,可往後,他还哪会有这种心
思啊?”

杨海晨没好气:“唉,妈,您怎麽这麽说呢?哥一向也特挂心您们,您也知道
呀。”

母亲说:“我看他现在就是只听老婆话了。”

杨海晨急忙打断母亲:“妈,别乱说呀。”大哥移民一事绝非大嫂一人的意
见,可杨海晨的母亲就是这样,一急了甚麽话也说得出来,又总爱把事情怪在
别人头上。杨海晨最怕母亲这种偏激的样子,他的心便更加的偏向大哥大嫂那
边了。

往後杨母又说,她觉得现在他们一家人,搬的搬走的走,东零西散的,根本已
没了家的感觉。说著杨母还红了眼圈。

看到母亲那模样,杨海晨心里就越抑烦闷。

他越来越觉得母亲对亲情的看法是保守得过了头,他甚至有点怀疑自己对感情
的悲观也是遗传自母亲。他尝试以旁观者的角度去观察整件事,他认为自己的
家庭,根本上已算是幸福、美满,父母亲健在,家境良好,两兄长亦已成家立
室,他实在不明白母亲所指的问题出在哪里。

“真的,如果是公司让他出国,我也没话说。”杨母接著说:“可你看他现
在,也不是有啥不妥了,要工作有工作,要房子有房子,根本没人逼他走,他
偏偏就是要往外跑,你说这是为了甚麽呢。”

又说:“我看你们兄弟俩,就是一个样儿。他是国内有房子他不要,你呢,家
里有床你不睡!你说这都是怎麽回事呀!”

听到母亲又把事情扯到他身上来了,杨海晨马上噤声,心头那股压力不知不觉
又在扩大。母亲是这麽一个看重家庭关系的守旧妇人,她是这麽的著紧自己的
三个儿子。他发现,他们任何的风吹草动,也能对母亲构成最直接、最残忍的
伤害。

杨海晨瞅著母亲伤心抹泪的模样,上前轻轻把她搂进怀里,只觉得心痛、自
责、烦闷、无奈,百感交杂。他在心里发誓,无论怎样,他这辈子也不要让母
亲知道自己的性向,绝不。


杨海晨事儿多,周源也好不了多少,也是天天加班。

周源是一个粗心大意的人,在工作上,高惠这女孩帮了他不少。高惠跟周源一
样,也是从农村来的,家境清贫,工资大部份也用来养家了。周源跟高惠挺谈
得来,他觉得高惠这女孩简单、淳朴,却聪明、细心、勤力。

由於周源受了高惠不少恩惠,他便经常的请高惠吃饭,高惠一般也赏脸。一来
二去,技资里的人都知道这两人最近走得特别近,有些人暗地里也在说,这两
人是走在一起了吧。

杨海晨听周源提起过高惠几次,平日也经常在公司里看见高惠。高惠是管清洁
的,她得到每个部门去打扫卫生,杨海晨知道高惠这个人,高惠也似乎知道他
是周源的室友,可两人始终不能算是认识,因此也从来没有说过话。倒是杨海
晨听周源讲高惠听得多了,每次高惠来会计部打扫,杨海晨习惯也会看她几
眼。他觉得高惠这人勤快认真、手脚麻利,可是好像不太热情,沉默寡言,跟
周源所讲的稍有出入。杨海晨想,许是因为她在这部门没有认识的人吧,也可
能是她只在周源面前热情。杨海晨不禁暗笑起来。

有一次,杨海晨跟一同事一起到公司附近的餐馆吃饭。两人进门时,周源与高
惠刚巧正往外走。那是杨海晨第一次碰见他们两人在一起,他马上跟周源打招
呼,也友善的朝高惠笑笑。

这边高惠也微笑著点头,大方自然。也只有周源一人,由此至终一言不发,好
像浑身不自在。在与杨海晨擦身而过时,他冲杨海晨瞪了几下眼睛,好像想说
些甚麽。杨海晨转过头,用眼神询问,周源又朝他摆了几个凶狠的表情,嘴里
不断做著口形,杨海晨根本不知他想讲甚麽,心里好笑,也冲周源摆了几个没
有意思的白痴表情。

周源看杨海晨敷愆自己,气得直跺脚,可高惠在旁边,他又不好发作,只得悻
悻的往外走了。往後他给杨海晨拨电话,他说,你小子刚才怎麽笑得那麽贼
呀?

杨海晨说,我哪有。

周源便又粗声粗气的说,你是不是又在胡思乱想啊你。

杨海晨哭笑不得,说我哪有呀。

周源哼了一声,说你少骗我。

杨海晨规规矩矩的说,我没有啊,真没有。

周源不相信。他又说:“那你刚才笑个啥劲?”

杨海晨那边没了声。

周源便私下认定杨海晨果然是有点为他跟高惠的事不高兴,这想法反倒让他心
里舒爽开来。他没再追问杨海晨,而是放柔了声音说:“你今晚上回来吗,你
都多少天没有回来了。”

杨海晨在那边说:“明天吧,明天应该行。”

周源捏著话筒,沉默一会,又说:“今晚回来吧。我很想你。”

杨海晨在那边犹豫了半天才说:“……行。”周源还想再说,杨海晨却打断了
他:“哎,我待会找你吧,我在吃饭……”

周源这才想起杨海晨身边还有个同事,也顿时尴尬起来,匆匆挂线了。

其实,杨海晨并没有真的怀疑周源与高惠。在他心目中,这种争风呷醋的戏
码,是幼稚而没有意思的。他没有怀疑他们,甚至在他发现那两人走得特别近
以後,他也没有再开周源的玩笑。但是周源总还是觉得他在取笑他们,而且每
每刻意指责,不厌其烦。

杨海晨便觉得周源多少是有点心中有鬼,他猜测那个高惠也许真有对周源表过
态,或是暗示过一些甚麽。但这也只是他的猜测而已,他不会也不想问周源。
他好像下意识的不想再多管那高惠的事,他怕自己真的要落得争风呷醋的下
场。


春节过後,周源如愿升官,在技资他现在就是个副主任了。周源可高兴坏了,
照例说要请大家吃饭。高惠却嫌吃饭没有新意,她建议大伙去个郊游,周源出
钱,大伙出力,玩个痛快。周源听著也觉著有意思,他让技资那些哥们把女朋
友都带上,人多热闹,才能尽兴。

杨海晨表面热烈响应,私底下却一个劲的说周源笨,说你让他们都带上女人,
这不是要叫咱俩尴尬嘛?

周源却一脸坏笑,说我不是有高惠麽?

杨海晨觉得这笑话挺没劲,可他还是很给面子的笑著说了声:“对,你老婆,
我差点忘了。”心里则是对那天郊游兴趣尽失,想说找个甚麽藉口不去,想想
又觉得不可能。

真到了郊游那天,杨海晨才发现情况没有他想的那麽坏。阿民跟黄狗也是只身
前来,只有老彭跟小兵带了女朋友,都是些容易相处的女孩儿。高惠还把她哥
哥带来了,回想当初周源那事,高惠的哥哥也帮了不少忙,这会儿大伙便一个
劲的拿那事挖苦周源。周源也不气,面不红耳不热的朝高健道谢,高健倒显得
有点窘迫,客气的笑著说:“没事、没事。”

划艇子的时候,周源本打算跟杨海晨坐一艘,可黄狗却在旁边瞎起哄,说你不
是要让人家兄妹俩划一艘呗?多没劲呀。周源看了杨海晨一眼,杨海晨不置可
否的撇撇嘴,周源便朝高惠说:“走,咱俩划一艘呗。”

杨海晨结果便是得与高健坐一船。两人在这拨人当中算是最扯不上关系的,根
本没有多少话题,坐在一艇子上便觉有些许尴尬。

高健今年二十四、五的样子,长得一脸粗犷,高大结实,一看就是一做惯了体
力劳动的人。看他划船儿,划了十多分锺了气都不喘一下。这边杨海晨倒是有
点不好意思,边伸手边说:“我来划一下吧。”

高健避过杨海晨的手,说:“我来吧,没事。”

杨海晨在那里坐著,也没事情好做,双手不管搁哪儿也觉不自然。他瞥眼看了
看别的船儿,高惠坐在周源那船上倒显得挺自在,有说有笑的模样,杨海晨便
是倍感别扭。对面高健看他闷闷不乐的样子,便有心找话:“你们工作忙
吗?”

杨海晨回过神来,赶紧笑著说:“忙,怎能不忙,尤其这阵子,天天忙到深夜
呢,真不让人活了。”

高健也笑:“我们这里不也是,上面那些人,都不拿我们当人看的。从前在乡
下下地干活,我以为那叫辛苦,可现在想想,那时起码是自己干自己的事,不
用看别人面色,现在啊,连放个屁也得问准上头,多不快活呀。”

又说:“幸好你朋友升了,今後想是舒服多了。我啊,是真羡慕,你不知道,
干我们这种活儿的特难升。你那朋友,我听小惠说,混了好像也不够十年吧?
他那是真幸运呢,下了不少苦工呗?”

杨海晨便说:“我说他还该请你吃饭呢。”

高健呵呵一笑,说:“不用、不用。你俩关系好像不错?”

杨海晨也非常淡定:“我们是室友。”

“对呢,你们还有职工宿舍,小惠没申请,我都忘了。”

“你们没有麽?”

“就我们那破公司?得了吧。你们好像还有饭堂甚麽的?”

“有,有两个。”

“这麽多?能吃吗?”

“还行,那些糖醋排骨还挺像模像样的。”

“操,你怎麽知道我爱吃那个的。”

杨海晨不知高健是否开玩笑,他说我不知道啊。

高健又煞有介事的说,甚麽时候我辞职到你们那儿去干吧。

杨海晨聊著便觉得高健这人虽然外表凶悍,但内里却是一率真、健谈的人,相
处起来还算挺平易近人。两人聊得入神,好久才发现其他人的船早已往岸边划
去了,周源还一个劲的朝他们朝手。杨海晨再次要拿船桨,高健还是不让,这
回却没了刚才的客气,而是笑嘻嘻的说:“一边去一边去,你看你那身板,划
的动吗?”

杨海晨便苦笑著,说你怎麽这样少瞧人啊。

高健又说:“我怎麽老觉得你不太高兴啊?是不是他们都有伴,你心里不是味
儿啊?”

杨海晨心里一惊,心想这人倒是观察得仔细,便装出没所谓的样子,随口附和
著说:“有一点。” 又咧嘴一笑。

高健觉得也许是自个多心了,也没再多说甚麽,使劲往岸上划去。

黄昏的时候,大伙都玩得有点累了,坐在草地上休息。老彭跟小兵携著女友坐
特老远,阿民跟黄狗这两大男孩则还精力充沛的样子,在那边爬树找鸟窝,玩
得不亦乐乎。其馀四人凑在一块坐在地上,周源跟高健捏著香烟,吞云吐雾。
高健在这伙人中基本没有认识谁,这次前来也是因妹妹一再坚持,现下玩了一
天,他好像也只是跟杨海晨一人比较熟络,间中说句话时,便也只是冲著杨海
晨说。

周源默默抽著烟,听他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聊著,也没有意思插话。後来他站起
来,冲杨海晨努努嘴,说:“去撒泡尿。”杨海晨点点头,起来跟周源一起走
到後边的草丛里去,也没管周源,拉下拉自顾自站在一旁方便。没想才撒到
一半,旁边周源突然从後凑了过来,把头搁他肩膊上,直直的往他那话儿看。
杨海晨被他一吓,也停不下来,只得在他眼皮底下把尿撒完,末了周源又扭过
头瞅著他笑。

杨海晨感觉气恼,低头赶紧把自己的东西塞回去,抬手把周源将开,说:“你
怎麽这麽变态啊?”

周源挺无赖的笑著:“你害啥臊啊?你那东西我看过多少遍了?”

杨海晨没管他,周源又说:“咱下次还是别叫这麽多人了,到头来还不是各有
各玩儿,没劲。”

杨海晨说:“我早警告过你呀,是你不听我的。”

“可我看你不是玩得挺高兴的?”

杨海晨不吭声。

“高健这人怎麽样呀?”

杨海晨懒得管他,迳自往外走。周源却从後拉住了他,把他扳了过来,作势要
亲他。杨海晨挣扎著说不要在这,周源不依,杨海晨便用力推开了他,皱著眉
头,一脸的烦躁与厌恶。

那天回程的路上,周源没再跟杨海晨说半句话。杨海晨也有点後悔,他刚才的
态度好像有点过份了。周源心里想甚麽,他还不了解麽?可想想他又觉得自己
没有错,无论怎样周源也不该在大庭广众下做那些小动作,让人看到了怎麽
办?

往後的一个礼拜,高健有找过杨海晨几次,都是约他吃饭甚麽的。杨海晨都找
藉口推掉了。 杨海晨心里当然知道高健没有别的意思,可他还是不想跟高健走得太近,不为
别的,就是他不希望他跟周源还为了别的甚麽人闹意见。这跟为了生活锁事吵
架不一样。杨海晨想,为小事吵架,再和好,那能叫情趣。可要是为了别人争
吵,他有的是经验,那只意味著分离,他不想再重蹈覆辙了。
2008-4-20 12:4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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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周源跟高惠表面上走得近,但其实他们私底下的来往并不频,两人只有在上班
的时候才会凑在一块儿,下了班,或者是周末那些日子,他们便没有多少交
集。尽管如此,公司里大部份的人也已认定这两人是在交往了,尤其技资的
人,高兴时会拿两人开一些无聊玩笑,平时大伙叫周源去吃饭喝酒,也习惯了
添上一句“高惠来吗?”之类的。

周源心底里对高惠是完全没有那方面的想法,甚至於朋友的层面,他也没有觉
得高惠这女孩特别好相处。高惠之於他,就是一普通的同事,没有任何特别的
意义。但面对公司里的谣言,周源一直抱持一个放任的态度,从不表态,别人
开他玩笑,他没事时是一笑置之,真不耐烦了也是瞪两眼了事。

周源明白这是有点出於自个某种恶劣的、扭曲的心理。周源从前一向是一受异
性欢迎的小伙子,身边总不乏亲密之女性友人。与女性交往,对他来说,好像
已是一理所当然的事。这与跟杨海晨在一起时,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简直天
壤地别。

跟杨海晨交往,周源总觉得自己像在燃烧,心里充斥著一种绝望的、视死如归
般的情感。面对与杨海晨的感情,周源觉得甚麽道德、名利、责任,统统都是
毫无意义的枷锁,他不想管这些了,他只想要对杨海晨好,他只想杨海晨知道
他的好。可以说,在杨海晨面前,周源是完全抛弃了自己作为男人应有的自
尊,他能够为了杨海晨掉泪,在杨海晨跟前,他感到自个的心灵特别脆弱。

跟女人交往,感觉却是刚刚相反的。只有在跟女人在一起时,周源才能强烈的
感受到自己的男子气慨,才能清楚、直接的看见自己在感情上的坚强与冷静。
周源从来不是一个依赖女性的人,但他需要那种清醒的感觉,而在杨海晨面
前,他从来就不是一个清醒冷静的人。

因此,纵使周源十分清楚,他是不可能跟高惠发生甚麽,他还是甚麽都不说,
甚麽都不干涉。无可否认,众人的谣言与玩笑,的确给他带来了一种虚荣与满
足,这些,正正是他所渴求的东西。


关於周源跟高惠的谣言,杨海晨也是一直保持缄默,从不提起。起初他是怕周
源烦,可後来他发现周源好像也不太介意别人乱讲,思前想後,便觉得自个可
能也有点能明白周源的心理。他也不怪他,他想,要是他也能对女人有感觉,
他一定也找个女人来掩饰。他甚至想,如果他真能跟女人谈感情,他乾脆不偷
偷摸摸的跟男人搞关系了,做同性恋,太苦了。

现在,杨海晨在公司里要是跟高惠碰面,也习惯向她打招呼了。在杨海晨眼
中,高惠还是一慢热、内敛的女孩,看到杨海晨,她顶多也是一个点头,一个
微笑。杨海晨想起高惠跟周源在一起时的活泼模样,便更加觉得这高惠对周源
是有点意思。虽然他已打算不为高惠的事费神,可这麽想著他心里还是有点儿
郁闷。

高惠从不主动跟杨海晨说话,只有一次,杨海晨刚开完一个会议,在楼道上看
见了高惠,高惠居然把他叫住了。她说:“你这晚上有空麽?我哥问你要不要
跟他吃饭呢。”

杨海晨有点错愕。“这晚上?我得加班呢。”那是事实。

“到几点啊?”高惠问。

“说不准呢。你知道我们经理。”

高惠点点头:“行,我跟我哥说一声吧。”顿了一下,忽然又看著杨海晨说:
“你不会在躲他吧?”

杨海晨更加愕然:“怎麽会?”又问:“你哥这样说的?”

“他说你拒绝他好几次了。”

杨海晨有点心虚,但表面还是一脸冤枉与吃惊:“怎麽,我是真忙呀,他觉得
我骗他了?”

高惠便无奈的笑了:“他有点怀疑吧。”

杨海晨觉得不妙,便问:“他怎麽说的?”

“他问我你这人是不是对人挺有诫心,我说我不知道呀,他便说他觉得你挺不
愿意搭理他的。”

杨海晨听罢心里倒真有几分内疚,他跟高惠说,我没有那意思,真没有,之前
几次我是真腾不出时间。

高惠又笑著说:“你别看我哥这样,他这人其实是个热肠子,对朋友都特热
心。你可别嫌他烦,他这人就这样。”

杨海晨赶紧说,我没有,我怎麽会呢。

往後杨海晨每想起这事,都感觉有点过意不去。他又觉得高健这人比他想像中
更要热诚、执著。後来杨海晨趁高惠下班时把她截住,说:“我明天晚上有
空,你看你哥怎样,看能不能跟我吃顿饭吧?”

高惠噗嗤一笑,说:“你们两个男人怎麽这样子啊?”杨海晨不知道她具体指
的是甚麽,高惠又说:“你没有他手机号码麽?”

“有,我有。”

高惠又笑: “那你自己找他吧。”想了一下又说:“你真不用怕我哥,他这人
没甚麽的。”

杨海晨无从反驳,不知为何,在高惠面前他总是有点底气不足。他觉得高惠这
女孩说话很直接,直接得让他无从招架。

结果那天杨海晨也没有真给高健打电话,倒是快十二点钟的时候,高健反过来
拨了电话给他。那时杨海晨刚从公司出来,正在考虑该回家去还是回宿舍,手
机就响起来了。高健在那头说:“小惠说你明天晚上不用加班?”

杨海晨马上说:“对,对,你呢?”

“我也不用。”

“那吃顿饭怎样?”

“行。吃甚麽?”

“嗯,你作主呗,我没所谓。”

“我也是。”高健说著,然後两人便都没话说了。

一会儿,高健又打破沉默:“小惠告诉我你找我吃饭,我还不信呢。她说不信
你自个问他,我就真给你打电话了我。

这话让杨海晨多少有些愧疚,他不知该说些甚麽,便没有搭话。

好在高健很快便把话题拉开了,他说:“你下班了没有啊?”

“下了,刚下,还在路上呢。”杨海晨马上接话。

“你知道不,我还在公司呢我。”

“甚麽?不会吧?你干嘛啊?”

“你说呢?加班啊。”

杨海晨奇怪,说那你早上还找我吃饭?

想不到那头高健倒是激动起来。他说:“别提了,我快下班了我头儿才说要我
们留下来干活,到现在还不让走,都十二点了,车都没了,待会还得打的,你
说他还是不是个人。”

杨海晨听罢忍不住笑了开来:“那你怎麽还有空打电话啊?”

“躲懒儿呗。”高健也笑。“你猜我躲在哪?”

“还用得著猜?我都嗅到那股味儿了。”

往後两人在电话里约了时间,又f聊了几句,挂线後杨海晨心情挺好,居然有
点快活的感觉。

其实自从跟大雄分手,跟周源好上,後来再跟小陶闹翻,杨海晨身边好像已没
有半个知心朋友。想来杨海晨这人温文柔顺,从前在学校,他人缘很好,即使
毕业後那一两年,他不管在圈内圈外也有很多朋友,只是在这当中没有几个是
真能交心的。而现在,他发现不仅是知心的朋友,他连普通的友人好像也一个
不剩。圈子内的人,他几乎半年没有与他们联络了,就是圈子外,他也没有与
谁结交。

杨海晨知道这不能怪谁,他明白自己是有点刻意的疏远别人。但此刻,他觉得
交朋友其实真是一件美好、快乐的事。他知道一个大男人,有这种感概实在有
点儿幼稚,可他又真的控制不了心中那种畅快的感觉。他心里还是希望自己不
会跟高健走太近,可他认为现在有很多事,也不是他能够轻易掌握的了。


升官後,周源工作没有从前那麽忙了。杨海晨还是不常回宿舍,现在周源觉得
宿舍更像是杨海晨的旅馆,他没事时会来睡一两个晚上,而别的时候,他不是
在公司,便是在父母家里。

周源当然不乐意这样,他觉得现在两人的交流都变少了。杨海晨偶尔回来,两
人也是直接上床、做爱、睡觉,天亮就上班。有时想起,周源感觉都特别失
落,可是看人家杨海晨分明是家中有事,他也不好说些甚麽。

而高惠,自从那次替她哥约了杨海晨吃饭,她跟杨海晨碰面便开始有几句话
说。别人看在眼里,就觉得高惠这女孩倒真是块料子,一寝室两兄弟都让她拐
到了。杨海晨跟周源在公司里也都是数一数二的好男人,久而久之,公司里好
些女孩子,特别像人事的黄小姐这类女孩,便开始明显的对高惠产生敌意。

一次周源到人事部去找张经理,刚巧碰见高惠在那打扫卫生,黄小姐与几个女
孩在旁边叽叽喳喳的聊著甚麽。周源有事在身,也没跟谁说话,只直奔张经理
的办公室。出来时那伙女孩还在吵著闹著,周源也没管她们,看高惠好像也准
备离开了,便与她一并朝大门口走。走到门边的时候,黄小姐旁边一个女孩忽
然就来了一句:“哎,怎麽今年流行那种麽,抹布当裙子穿的?”

高惠这女孩从来不晓得打扮甚麽的,那天她就穿了一素色过膝裙,裙脚吊著一
圈密麻麻的线头。人事那女孩一句话,看似随意可实质明摆著是冲著高惠讲
的。周源以为高惠会若无其事的离开,谁知她却停了下来,转过头盯著那女孩
看,木无表情的。

周源思忖一会,便都凑了过去,笑嘻嘻的对那女孩子说:“你不知道麽?我看
杂志说,今年还流行窗帘当外套呢。我就说,这年头啊,真是无奇不有,是
吧?”

那女孩那天穿了一花红花绿的外套,那种颜色那种质料看上去倒有几分像窗帘
子。不过听周源说完,那女孩看著倒没有半分窘迫,面不改色的,只与一众姐
妹们娇笑著说:“哪里来的你?滚吧滚吧。”又摆出翻白眼、瞪眼睛的表情。
周源立马拉著高惠离开。

其实周源心里觉得这种事特别可笑。他认为,一个公司里,人事斗争很平常,
为了业职、工资,同事间明嘲暗讽的事常有,他也见怪不怪。可这伙女孩,终
日无所事是,於是没事找事,居然为衣著甚麽的嘲笑别人,周源便觉得这些人
特别不成熟,特别没劲。

倒是高惠事後非常感激周源,周源那见义勇为般的做法让她特别感动,她当天
晚上非要请周源吃饭。周源也没推搪,心里却暗暗觉得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与
高惠总爱为了些皮毛事儿互相请吃饭,煞有其事的。周源便觉得高惠跟自己都
是些装模作样、假惺惺的人。

周源从高惠口中得知她哥哥一直有跟杨海晨往来,他心里有点不是味儿。他又
旁敲则击的从高惠那里打听到高健没交女朋友,他便更觉得不安。可马上他又
觉得自己多虑,他想,这世上不可能有那麽多同性恋,而由直拐弯的,除了他
自己,这世上不可能再有第二个了。

晚上,周源回到宿舍,杨海晨还没有下班。他不知道杨海晨下班後会不会回
来,他算算杨海晨好像有一个礼拜没回来睡了。周源便坐在床上,边抽烟边
等,等到十一点多,杨海晨还是没任何动静。周源想他也许还在公司,便拨通
了他的手机,却等了好久才有人接听。

周源问:“怎麽这麽久?”

“我手机放房间里了,我在客厅听不到。”杨海晨在那头说。

“你在家?!”周源紧紧捏著话筒,这句几乎是用喊的。

“对,刚回来不久。”

“干,你知道你多久没回来了?!”

“我也没办法啊。”

“你有一礼拜没回来了!”

“我也不想的啊。”杨海晨叹气。

“你啥时候回来?”

“明天吧。”杨海晨说得焉焉的。

“又是明天!”周源是真生气了。“你现在过来吧。”

杨海晨冷笑一声。“你疯了吧你。”

“现在过来!”

“……不行。”

“我想你了!”

“……”一片沉默。

“你听见没?我想你了!”周源又说了一遍。他真豁出去了。

杨海晨在那边又沉默良久,最後说:“你等我吧。”

等杨海晨进屋时,周源已经在床上呆等一个小时了。他扑过去,把杨海晨按在
门板上没命地亲吻,杨海晨抓住周源的汗衫,也热烈回应。

周源脱光两人的衣服,横躺在床上让杨海晨替他口交,杨海晨卖力的满足著周
源。周源还是觉得杨海晨的口交技术特别棒,他能让周源的性器由上至下每一
寸都有兴奋的感觉,周源躺在那里享受著,嘴里哼哼唧唧的叫著杨海晨的名
字。当周源快受不住时,他喘著粗气命令杨海晨:“站起来!”

杨海晨把嘴里的家伙吐出来,站起身来,周源起来从後抱住杨海晨,让他弯下
腰来,从後插了进去,并一下一下的向前撞。那姿势让杨海晨特别痛苦,他向
前倾著,有几下差点失去平衡要往前倒,他便尝试向前迈步,说:“到墙边
去。”

周源却更用力的抱紧杨海晨的腰,粗声说:“不要动!”杨海晨只得用双手抵
著膝盖,张开双腿维持平衡。周源一下比一下用力,杨海晨的腰越弯越低,两
脚颤抖得厉害,最後一下终於站不住,两人一并往地上倒。周源又顺势跟杨海
晨在地上玩了69。

完事後两人也都筋皮力竭。周源趴在床上一动不动,杨海晨则坐在床沿使劲的
擦著肚皮。周源瞅著他的背影说:“别擦了,早上起来洗澡吧。”又把杨海晨
拉躺下来,从後搂紧他。

杨海晨躺进周源怀里,也没吭声。

周源把头搁在杨海晨颈上,又在他耳边说:“生气了?不喜欢那姿势?”

“没有,还行的。”

“是不是不够爽呀?”

“还行。”杨海晨伸手扯了一下棉被,又说:“睡觉吧。”

周源在後面静默半晌,忽然又说:“哎,海晨,你不会是对我没感觉了吧?”

杨海晨愣了下。“……你说甚麽傻话啊?”

周源自个也有点迷失,他好像想提起高健,可又不知有甚麽好讲的。他只能噤
声了。 杨海晨不知周源在想甚麽,但他能感受到周源隐隐的不安。杨海晨於是翻过身
来,伸手圈住周源赤裸、健壮的身躯,把嘴唇贴在周源宽厚的胸膛上,轻声说
著,别胡思乱想了,我现在只有你的,睡觉吧。
2008-4-20 12:4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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