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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迷途
在嘈杂的音乐声中，我奋力穿过疯狂的人群，终于看见了厕所的门，感到无比亲切，我几步小跑冲了进去，趴在马桶边大口呕吐起来，我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成语：呕心沥血，然后我开始吐黄胆水了。
吐完后，我走到水池边使劲地用水拍打我的脸，头昏并且沉重得像顶着个铅块。我晃晃悠悠的朝门外走，又有两个家伙夺门而入，直冲马桶，一阵撕心裂肺的呕吐声，我又开始翻胃了。
我迅速走出酒吧，站在门外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非常奇怪外面居然听不到一点里面震耳欲聋的音响声，仿佛门里门外就是两个世界。夜风吹来，带着一阵江水的腥味，酒吧的对面就是长江。我摸摸口袋，烟没带出来，于是走到小卖部买烟。
小卖部边上有个女孩坐在一个折椅上，一边抽烟一边盯着我，我看了她一眼，长发，大浓烟熏装，短裙，虽然是坐着但看得出身材很好。酒吧里全是这样的女孩，都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我就站在女孩的身边抽烟，抽到一半的时候，女孩跟我说话了，她说，你不适合来这里。
我盯着她看了半天，只有喝多的时候我才敢眼神放肆的死盯一个女孩。我说，不好意思，我认识你吗。
女孩笑着说，你难道不认识我了吗。
我摇着头说，我不认识你，难道你认识我。
女孩说，看来你喝多了。
我说，屁，早着呢，咱俩单挑。
女孩笑了，笑得像朵黑色玫瑰，她说，你坐哪一桌。
我说，好像是二十七还是二十八。
女孩说，我待会儿过来找你。然后她丢掉烟头，站起身来走进了酒吧。
我在女孩的身后大叫一声，我等你。
当我再次有意识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我躺在自家的床上，脑子里一片空白，对于昨晚在酒吧最后的记忆全无印象。
我打电话给毛杰，毛杰说，你还用问什么啊，哪次喝醉了不是我和狗子把你抬回家的，你算算，这是一个月里第几次了。
我说，我怎么又喝醉了，明明记得中间我有去厕所吐过，酒醒的差不多了，后来谁他妈的又灌我了。
毛杰说，操，谁知道你惹了哪个姑奶奶。咱们都准备散了，突然跑过来一个女的，指名道姓说要和你单挑。
我说，然后呢。
毛杰说，然后你就被放倒了。
我说，你们怎么不拦住我。
毛杰说，你哭着喊着要和人家姑娘喝，我们拦什么啊，再说谁知道你这么差劲，那女孩走的时候还扔下一句话。
我说，什么话。
毛杰说，她说酒吧不适合你，让你以后不要去了。
我说，那女的是谁啊。
毛杰说，我哪知道，人家可就认识你，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对女孩换口味了。
我说，我什么口味。
毛杰说，以前你就爱和一帮姿色平平但又自命不凡的文学女青年混在一起。
我说，狗屎，我那叫有档次，怎么说我也是海归啊。
毛杰大笑起来，说，请问你老人家哪里看得出来是海龟，出去了几年，还是混法国的呢，瞧瞧你都土成啥样了，去酒吧连筛钟都不会玩。
我说，俗，忒俗，俗不可耐。
毛杰说，那你下次别和我这个俗人一块泡吧了。
我说，天使偶尔也会有跌落凡间的时候嘛。
毛杰，见过骚的，还真没见过你这样闷骚的，唉，说正经的，那妞是谁啊。
我说，我真不认识，连她长什么样都没印象。
毛杰说，你就装吧，继续装，人家可是对你知根知底，你小时候那点破事全知道。
我一头雾水，怎么我身边就平白无故就跑出个混世女魔王来了。
中午吃饭的时间，我打电话准备叫外卖，没想到我老爸居然回来了。一般中午的时候，我老爸老妈的单位都有各种类型的饭局，所以回国之后我还从来没有和他们吃过一顿中饭。
我对老爸说，你今天居然没应酬，太希奇了。
老爸嗯了一声，然后说，我们出去吃吧，你妈中午还是不回来。
我说行。
在我爸单位旁边的一个小饭馆里，一盘鱼香肉丝，一盘油淋茄子，一盘清炒空心菜，我狼吞虎咽。
老爸说，你慢点吃。
我一边吃一边说，我饿。
老爸笑了声，说，你能不饿吗，昨晚喝醉了全吐得精光。
我吃光了所有的菜再加两大碗白饭，然后拍拍肚子，饱了。
老爸说，以后少喝点吧，别年纪轻轻的把身体搞垮了。
我说，不喝了，坚决不喝了，太难受了。
老爸递给我一只烟。
我愣了，说，我不抽烟的，老妈不让。
老爸说，行了，你当我不知道呢，抽吧，爸跟你谈点事。
我接过烟，点着了。
老爸说，你回国有一个月了吧。
我说，嗯，差不多。
老爸说，有什么打算没有。
我说，找工作呗。
老爸说，你有在找吗。
我说，有啊，我每天都在网上投简历，没回应而已。
老爸摇摇头说，你这样是不行的，每天都出去瞎晃悠，隔三岔五就喝得大醉被人抬回来，你老妈对你很有意见啊。
我说，我刚回国，当然是要跟同学朋友在一起聚聚啦。
老爸说，人家都是正儿八经上班的人，你天天和他们混在一起觉得有意思吗。
我不啃声了。说实话，有时候朋友聚会我觉得挺无聊的，那些家伙们的话题主要集中在股票涨了吗，或者是啥时候结婚啊，这两个问题对我来说完全就是陌生的概念，根本插不上嘴。在我的印象中，股票那是我爸他们才玩的东西，而至于结婚那还早着呢。所以毛杰对我的评价是对的，我出国几年完全变成了个土包子，无法把握国内的潮流形势，也无法跟上社会前进的步伐，我拼命的追赶，赶上了还得尽快去适应，这样很累，有时候我甚至在想究竟回国的意义是什么，想不明白。
于是更多的时候我喜欢和毛杰混在酒吧。
毛杰是有钱人，他家里经营着一间大的汽配厂。但有钱人也是分三六九等的，毛杰老爸是农民，到城里来白手创业起家，他的朋友圈子也是都是这样的人，所以毛杰是农民企业家的后代，或者说难听点叫暴发户的后代也行。对于这个家庭背景毛杰是耿耿于怀的，但他大学毕业后在外面找工作折腾了一年，最后还是回自己家厂里上班了，我常常笑话他，早知道最后还是要经营家族生意，当初何必浪费时间和精力去读大学呢，总所周知，中国的大学是专教人堕落的。
更搞笑的是，毛杰在大学里学的是法律专业，所以他对于他家企业的最大贡献是可以很轻松的起草合同以及起诉书之类的东西，但事实上毛杰他爸管理经营生意的手段在大部分时候是不走正常程序的，毛杰最后那点大学价值也变得不那么重要了，还不如去开车送货来得实在。
差点忘了说，回国一个月以来，对我而言最大的变化是，吴纯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了，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不曾出现过。但事实上，我们之间没有发生任何比如激烈争吵之类的异常情况，只是像约定好似的，彼此断了联系，没有电话，没有见面，整整一个月。而且更吃惊的是，我的内心居然没有感到一丝的失望和不安。这似乎是一个审视考验我和吴纯三年感情的最好机会，但我放弃了去思考，而是选择平静的接受了一切的现状，我觉得这叫宠辱不惊，但其实只是一种逃避。
在和老爸吃完那顿午餐的第二天，我去参加招聘会了。
招聘会其实和菜市场没有本质的区别。菜市场卖菜，招聘会卖工作；菜市场里人们会问多少钱一斤，招聘会上我们会问多少钱一个月；人们希望能在菜市场买到又便宜又新鲜的菜，我们也希望能在招聘会上又经济又实惠的把自己卖掉，只可惜卖东西永远比买东西难。
去招聘会前我给毛杰打电话，干嘛呢，有空吗。
毛杰说，正在开车，去送货，什么事。
我说，没事，我准备去参加招聘会。
毛杰说，靠，你去那种地方干什么。
我说，除了找工作还能干嘛。
毛杰说，纯粹扯淡，你要能在那儿找到好工作，我跟你姓。
我知道毛杰曾经在全国各地参加过不下五十场各种类型的招聘会，深知内中门道，但我觉得我的运气应该比他好，难道海龟还比不上土鳖。
可惜我错了，当我站在展览馆门口的时候，看着那条长长的横幅，上面写着“第十五届华中人才秋季大型招聘会”，那些难以数计的对人生充满希望的热血青年从我身边穿梭而过，涌向招聘会的大厅。我手里捏着一份单薄的简历，脑子有些发晕，回国之后我一看见人多就头晕。
忽然我被撞了一下，然后就感觉身上好像少了点什么东西，一摸裤子右边的口袋，空的，我呆了三秒，脱口而出，谁他妈偷我手机了。
待续…… |
2008-5-15 07:5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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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