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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找借口,本周的小说还是没写出来,不是没有东西可写,而是思绪太乱不知道该怎么写,也许白然即将重新出场牵扯了我太多的情绪,那些过往的画面让我有些感慨,甚至是触目惊心,但这个属于我自己的故事最终还是会写下去的。
我要向一直以来关注《回2》小说的朋友们表示感谢以及道歉,我的更新延误让大家再次失望了,只好翻出以前写的一篇文章,多年前曾在老战法上发过 ,现在再次插播一下,大家随便看看吧,就当是换个胃口,我保证会尽快让《回2》的连载迅速重回正轨,谢谢你们的支持!
前传
高中毕业后我就一直琢磨着写篇回忆录,内容是关于我从小接受义务教育的历程,但一直拖到现在大学毕业好几年了才动笔。虽然写回忆录是一帮沽名钓誉的名人们所热衷的事,但我这人记性不大好,等到老态龙钟的时候只怕已经得了痴呆症,所以现在记录一下还是很有必要的。
我在考虑是不是要从幼儿园开始写起,答案是肯定的,虽然幼儿园并不属于九年义务教育的范围,但对于我这样长于城市的孩子,绝对认定她是中国城市教育体系中不可分割的重要组成部分,而且仅属于城市的特定产物。如果你去问一个农村孩子上过幼儿园吗,他多半会反问你幼儿园是种什么菜的园子。比幼儿园更低的还有托儿所,但托儿所其实和医院产房的责任性质差不多,仅仅是单纯的照顾孩子的生活起居,而幼儿园却已肩负了学前教育的使命。
在我没上幼儿园以前由于爹妈是双职工,所以我被我奶奶带着,这是我这代孩子的基本特色。想想奶奶这辈的中国妇女真挺辛苦的,伺候完了老公带儿子,养大儿子还得看孙子,当然这一优良传统的绝迹是迟早的事 ,现代女性张口就是女权主义男女平等什么的,其实她们的目的无非是想把原本属于她们的本职工作部分或全部转移给男人,所以站在男人的角度,我常常幻想将来能娶一个受封建思想影响的传统老婆,虽然这有些不切实际。
我上的幼儿园是市机关幼儿园,里面基本都是市委和各行政机关的孩子,所以号称本市最牛叉的幼儿园。可就是这样一个重点幼儿园居然隐藏在一个菜市场里,或者说是在幼儿园的大门口开了个菜市场,这实在令人有些匪夷所思。也曾有人对此提过意见,但幼儿园方面的解释是,这样既方便幼儿园厨房买菜,也方便家长接孩子时顺便买菜回家,利己利人。
我刚进幼儿园是从中班开始的,我对于中班的全部记忆就是一出逼上梁山的好戏。
话说当时班上有一对名男名女,男的外号土匪,身后常跟一群小喽罗呼前拥后;女的外号小妖精,走起路来尚未发育的小屁股一扭一扭的,从进班伊始我就觉得这对男女关系暧昧,用成人的眼光来看他们很可能有一腿,尽管他们只有五岁。
有一次我和小妖精同桌,朝她多看了两眼,这小妞还是有几分姿色的,不料她偏过头来问我你看我干什么,我说不干什么,结果下课后土匪便带着一帮人追着我打。本来若论单挑我不一定会输土匪,但那会儿小朋友们打架只求热闹不讲公平,以多欺少是天经地义的事,人越多打得越开心,无奈我被迫过上了亡命天涯的日子,在幼儿园里他们看见我就一拥而上,而我只有跑路的份。
某个周日爸妈带我逛街,在一个商场里我忽然看见了土匪和他爹娘,我条件反射的转身就跑,爸爸一把抓住我问你跑哪儿去,土匪也发现了我,他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似的,大呼小叫的冲过来,兄弟似的对我又拥又抱,还热情的把我介绍给他爹娘认识,我受宠若惊,以为苦日子熬到了头,今后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不料第二天土匪还是照样追打我不误。
一天下午,阳光明媚,阿姨让小朋友们带着小板凳到教室外面晒太阳。我漫不经心的随便找了个位置,结果不小心又坐到小妖精旁边了,我别着脑袋故意不看她,过了一会儿她却凑过来对我说土匪以后不打你了,我警觉的环视四周,确定土匪不在身边,才问真的吗,小妖精看上去很真诚的点点头,我正想问清楚原因,突然土匪手下的一个小喽啰窜了出来,对着我大诵“我大哥的女人你也敢动”之类的武打电视剧台词,还挑衅似的动手动脚,我很是恼火,心想你大哥都不管我了,你他妈的还起什么哄,这口恶气我受够了,于是操起胯下的小板凳朝他挥去,我发誓当时绝对只是想吓唬一下他,那晓得这个傻小子不但不躲还往前凑,结果板凳正中他的大嘴,门牙掉了一颗还是两颗全掉了我已经忘了,在他扯着喉咙号哭的时候我已被阿姨拉到教室门口罚站去了 。
顺便提一下,当时经手处理这件事的阿姨是个五十来岁的婆娘,当时老师的社会地位普遍不高,就更甭提幼师了,所以这个婆娘非常势利眼,对于每个小朋友的家庭背景牢记在心,那个倒霉小子的爹是个什么鸟单位的科长(后来这个单位被精简了),而我爸只不过刚调进机关,所以她不问是非把所有责任全部推给我一个人,我爸妈来接我的时候她还不停的数落我的不是,大有指桑骂槐的意味,当时我爸妈的脸色相当看,幸好我已记不得她的长相,否则要是哪天在街上撞见了肯定会唾她两口,时至今日我们全家回忆往事还总不忘把那婆娘提出来痛骂一番。我妈常教育我宽容也是要分对象的,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觉得以德报怨这种事只有圣人与傻逼才会干。
自从门牙事件之后,我在班上声名大振,再也没人欺负我了,土匪想和我称兄道弟我理都不理,小妖精也有事没事朝我媚笑,我就狠狠盯上她几眼。一般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偶有不小心把别人弄哭了,告到阿姨那里,阿姨不但不找我麻烦还教训告状的人,活该谁让你惹他。只是我可以感受到几个阿姨看我的眼神越来越不友善,我感到很委屈,我没招谁惹谁,干嘛把我当坏蛋看。后来看《水浒传》宋江杀阎婆媳那段,对宋江的遭遇很是同情,给予充分理解,直骂那阎婆媳该杀。
没过多久我升大班了,幼儿园小朋友升班不是全体而是分批进行的,大概中班的阿姨太不喜欢我了,又或是觉得我有足够的自我保护能力了,所以我是班上头一批升大班的。
我又大了一岁,模样已经长的很逗人喜爱,思想也更加成熟,我意识到当坏蛋不再是保护自己的唯一途径,幼儿园里小朋友最大的靠山还是阿姨,只要能得到阿姨的宠爱就什么都不怕了。于是我使出浑身解数在阿姨们面前表现我的乖巧可爱 ,比如我总是想一些很弱智的问题或者我早就知道答案的问题去问阿姨,当阿姨向我讲解后我就会笑眯眯的说我懂了,谢谢阿姨,没过多久阿姨们就对我宠幸有加了,帮我记鞋带啊,发饼干偷偷多发一块给我啊,诸如此类的照顾成了家常便饭。
得宠之后我急于在其他小朋友的面前表现我的优越性,可总也找不到机会,班上的男生多为良善之辈,一个月都难得发生一起打架事件;女生们则爱扮淑女,什么事都爱和你讲道理,他们的共同点是对于我的走红熟视无睹,表现得相当漠然,我有点无法忍受,在那个时候,炫耀基本上是小朋友的一种天性。
有一次午休后,阿姨给我们发糖吃,我故意抢了同桌女生的一颗糖,我幻想着这个女生大喊阿姨,他抢我糖,然后阿姨走过来,一看是我,便面带微笑摸了摸我头,柔声说下次别这样,想吃糖找阿姨嘛,与其说这是批评还不如说是关怀,最后所有的小朋友都用羡慕或嫉妒的眼光看着我……然而事与愿违,那个胖胖的同桌女生却对我说你喜欢吃糖啊,都给你,我有蛀牙,妈妈让我不要吃糖。我愣住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最终我决定放弃了继续当阿姨的宠儿,甘于平庸的回归大众,后来寂寞的时候我竟会想念起土匪和小妖精来。
眼瞅着我的年纪大了,于是终于该上小学了。
城内一共有四所小学:实验小学,古城小学,东门小学,师院附小。在当时理论上讲这几所学校并无特别好坏之分,毕竟只是小学而已,在哪儿都差不多。教委为了各校招生的公平,严格按照城区地域来划分生源,你家住在哪个区就上哪个学校,想跨校也行,不过得额外交钱,我们那会儿收多少不大清楚,听说现在的价码已经涨到好几万了。
我们机关的孩子全部都分到实验小学了,所以报名那天一进校就看到不少以前幼儿园的园友,彼此嘻嘻哈哈一番,打消了所有的顾虑,胆子也大了起来,感觉周围都是自己的战友,小学只是幼儿园的新战场而已。
我们班的班主任是一个看上去很和气的年轻女老师,当时我的身边能够接触的女性不多,也还没对电视剧中的那些女明星产生兴趣,所以很快就对这位姓徐的女老师一见钟情,并且一度认为她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男人果真天性好色。
爸爸带着我到班上报道,徐老师问我叫什么名字,我说叫曾峥,她以为是“真真”或“珍珍”之类的狗名,又问我学名是什么,我说这就是学名,爸爸忙作出解释,然后徐老师冲我一笑说这名字真有意思,我被她笑得心花怒放,就这样开始了我的小学生涯。
一年级。在最初的那段时间很容易分辨出我们这些一年级的新生,因为只有我们的脖子是光秃秃的,高年级同学的脖子上都系着一快红布。我非常渴望拥有这快叫红领巾的布, 我觉得别人有的东西我也应该有。我曾经在商店里仔细观察过她们,有两种价格,便宜的近似于土红色,布料结实,容易起皱;贵的则好像是纱或绸做的,摸着很舒服,颜色也鲜艳的多。
学校的辅导员告诉我们只有加入少先队才能带上红领巾。少先队全称少年先锋队,对于“先锋”这个词我是知道的,我早就熟读《三国》和《水浒》 的连环画,书上说每次打仗在最前面出发的就是先锋,我想到将来我会被推到战场最前线心里不由又激动又害怕,若干年后我发现王朔小说《看上去很美》里的方枪枪的想法和我当时惊人的相似。
我居然没有被选中第一批加入入少先队,愤愤不平的回到家中还大哭一场。我长得不比别人丑,生得不比别人笨,凭什么不要我。我对于很多被选中的人都非常不屑,事实证明他们很多后来都成了问题少年。到了第二批入队时,我们这些残余被一锅端,颇有被人怜悯的感觉,我对此一直耿耿于怀了很久。
二年级。我忽然间开了窍,发现了作文成功的真谛。
有一次期中语文考试作文题是《我的妈妈》,我的妈妈和普通妈妈没什么区别,我实在想不出该写点什么,总不能写她怎么伺候我吃喝拉撒吧,我有点烦躁,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我妈妈写成了个刘慧芳似的人物,结果这篇作文被改卷老师在满分基础上还加了10分,从此我的虚假作文便一发不可收拾。
最初的作文我还只是碰到写不出的题目才胡编乱造,到了后来不管什么题目一律编故事,作文分数重来没低过,后来的作文课上老师大讲作文一定要写真情实感,我在下面不住冷笑。我现将电影《大腕》的一段经典台词改编如下:
一定得选最假的段子,看电视抄新闻,写就写最动人的故事;字数最少也得八百字,名人直接上套,什么赖宁啊,雷峰啊,知道的全给他写上;字迹要工整,卷面要整洁,开头得造一个忧伤氛围,带上眼泪特煽情那种,老师一看作文甭管真假都得写的是:俺自幼父母双亡……一口地道的河南腔,倍儿有面子!作文里多写好人好事,素材报纸上找,还得塑造个人英雄形象,就一个字:假!写的内容不是勇斗歹徒就是舍己救人,你要是写一拾金不昧你都不好意思往上交,你说这样的作文得加多少分?(旁白:我觉得怎么着也得加五分),五分?那是起步分,十分!你还别嫌高,还不打折,你得研究老师的改卷心理,那肯给作文加五分的老师,根本就不在乎再多加五分;什么是优秀作文?优秀作文就是只写最假的,不写最好的,所以我写作文的口号是:不求最好,但求最假!
三年级。我迷恋上了帮派斗争,当时正值武侠电视剧盛行,班上无论男女,拉帮结伙,蔚然成风,拉上几个人就自称什么黑虎帮青龙帮的。一下课,几帮人便冲出教室,你追我赶,好不热闹,直到上课铃响再杀回来,课堂上还在争论刚才那仗谁胜谁负并谋划下一仗的战斗策略。基本上每个帮派中都有女生,她们可不是充当压寨夫人或拉拉队的脚色,每仗开打,娘子军们冲锋陷阵,好不英勇。在战斗中我们流行的装扮是将外套披在背上,然后系上领口的口子,一跑起来就如同披风一样,搞得个个都象飞贼,有一次某位校领导路过看到我们的形象亦有同感,之后专门召开大会严令禁止这种装扮的流行。
我参加那个帮派规模太小,总共才四五个人,正面交锋常常不是其他帮派的对手,所以我们一般采取偷袭,经常在“敌人”上学或者放学的时候从旁边的花坛中突然杀出,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一旦对方援兵来了我们就撤,坚决贯彻毛爷爷的游击战术。
需要说明一下的是,我们这样打来闹去并算不上真正意义的打架斗殴,演戏作秀的成分居多,虽然难免会有时挨上几拳几脚的,但谁都没当回事,偶有被打哭了的,也会遵守江湖规矩,绝不向老师告状,否则就会被帮派清理门户,其他帮派也不会再接纳他,对于大部分积极寻求组织温暖的小学生们来说这无疑是生不如死。
四年级。我开始官运亨通,基本上当过所有可以当过的干部。
小学生有干部等级制度,分为小队长,中队长,大队长。班级组长之类是小队长,学习委员级别是中队长,当上班长就是大队长了,并且分别佩带一条杠,两条杠,三条杠,至今我还认为这套制度是相当完善的。
我第一个当的官是板报委员,也就是早期的宣传委员,负责教室后的黑板报,班上起初对于这个职务是小队长还是中队长争论不休,一部分人说是小队长,因为对班级的贡献有限;一部分人说是中队长,板报委员也是个委员,争来争去,搞得很长时间我无杠可带,最后还是老师出面定为中队长,不过这个官实在小了点,一个月才办一次板报,又没什么权,白白挂个两杠充门面。
后来我当上小组长,负责每天收发作业,虽然名义上降了职,但我非常热爱这个工作,一来作业不会做可以抄已经交的本子,二来无聊的时候可以偷看别人的作文,其乐无穷。
再后来我的官越做越大,分别担任过语文学习委员,纪律委员等等。我当过最稀奇的官是器材委员,管理班上的幻灯机,每个星期学校还要召集我们开会,讲解如何妥善保管幻灯机,我总觉得很搞笑,结果一次不小心把灯头摔了,就没再当了。
我最终爬上了班长的位置,带上了梦寐以求的三杠,可惜好景不长,在一起突发事件中我把一个非常讨厌的男生的脑袋打破了,纯属意外,但我事后拒绝道歉,所以被班主任撤了职。
五年级。我觉得我喜欢上了一个女生,她是我的同桌,一个娇小可爱的女生。只是我喜欢她的方式比较幼稚老套:每天跟她吵架。刚坐到一起的时候我以为她很温柔,结果恰好相反,于是我和她较上了劲,屁大一点事也能吵上一天,最后每次都是我认输,这小丫头片子嘴巴太厉害了。有几回我吵输了回家跟妈妈诉苦,妈妈拿着以前春游照的合影横看竖看然后说挺乖巧一个小女孩啊。
我总吵输,有时急了就动手,小学时的男女相当平等,根本没有男生不准打女生的道德准则。有一次我下手重了点,把她弄哭了,结果她的姐们,一个身材是我两倍的真正猛女,把我海扁了一顿,她后来很过意不去,每天带零食来给我吃。
我们也有和平共处的时候,无论之前吵得再凶只要一考试就会变得异常团结,互相帮助,屡创佳绩,她的公私分明让我很是佩服。后来我们分开坐了,不再是同桌,没有架吵,我感觉非常寂寞也很失落,有时下课后我有意无意的在她座位旁转来转去,她就会很警惕说你想干嘛。
小学毕业后我就没再见到过她。直到高三的某一天我在街上看见了她,她的相貌没怎么变样,我想喊她,但我异常恐怖的发现已经忘却了她的名字,顿时冷汗直冒。 |
2008-12-20 05:2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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