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同学还是回书院了,然而我没有。 我直接去了上虞。
施神行咒步行去,并不很远。但是我越行越渴,进了城门,先是找水喝。
“小二,凉茶!”
“来喽!”
“小二,你知不知道上虞单家?”
“客官是说江北的单家吧?那可是这里数一数二的望族!”
“单家可有一位小姐叫做‘玉婷’”
“客官,单家与祝家结亲十多年了。你说的那位小姐,如今已是祝家庄祝员外的夫人了。”
“请问祝家庄怎么走?”
“倒是离此不远,沿城内大路往西,不过半个时辰光景就能到。沿路都是佃农,最大最气派的一处庄园便是。”
三碗凉茶下肚,寒意由心生。
做梁上君子,我简直驾轻就熟。祝家连耗子都肚满肠肥,看见了我,吱吱叫着四散而逃。
屋外白露横江,冷落清秋夜;屋内柔光满满,橙色暖人心。
“娘,你看着对蝶,玉白色,我从来没见过。这是午后飞进花园里的,停在湖边月季花上,被我抓到叻。”
“我的儿,你又胡闹了。在湖边扑来扑去,也不怕跌进水里。”
“不会有事的,我多么厉害!娘你看,我脚上绑着绳子都活动自如。”女孩儿提起外裙,一根一尺长的绳子两端分别拴在她两条腿的小腿处。
“哎呀我的儿!”女子一手抚着心口,一手摸着女孩儿的头:“我当真把你生错了胎!以后不许再这样没规没矩的。这次没出事是你走运,要是真地落了水可怎么好?为娘要被你吓坏了。”
“娘,”女孩儿抱住那女子的膝头,柔声撒娇:“把这绳子解下来可好?我可受不了这拘束了。反正爹爹又不会每日查我,他唤我去背书时我再系上不就成了?”
“这可不成。”女子拧了拧女孩儿的脸,“帮着绳子是为了让你改掉男孩儿脾气,习惯秀秀气气走路。你要是还不克制自己顽劣习性,娘可帮不了你了,且等着你爹好好打你罢!”
这便是祝夫人和祝小姐了,绝错不了。我看准周围没有佣人,飞身下梁,立在门外。我轻声唤:“玉婷。”
那女子一惊,立直了身子。
我再唤:“玉婷。”
“谁?”她转过头来。
我定定看着她。妒忌是毒剂。
长饮必伤心。然而又有谁愿意妒忌呢?谁不愿意琢玉为颜,为乐己者容?谁不愿意能琴会书,赚得有情人?她这般天生丽质,聪慧过人,父母双全,从来不缺人疼爱,自然可以放心天真善良,不必狠毒,不必作恶人。
只可惜我不是。
女孩儿疑惑不已:“娘,怎么了?”
“我的儿,你刚才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没有啊。什么声音?”女孩儿转身四顾。
我心里立刻浮起一个名字。那女孩虽然年幼,不过谁都能看出神貌兼具,颇像一个人。
我只想仰天长笑。我大概是患了失心风。转身便走。还留下岂不自寻其辱?
屋里声音渐渐远去:“没什么,为娘大概是一时耳鸣。”
诱僧
回来正是灯火满庭,人声鼎沸之时。傅院仕摇着一把羽毛扇顾作风雅:“月出东山,明珠在天,佳人何处,千里婵娟。”
师傅提着一篮素食,慢慢走过来:“傅老师,去年您念的就是这一首阿。”我站在灌木后面,冷眼看着这一群人。
傅老头儿摇头晃脑不以为然:“年年中秋皆一般哪。”
师傅也点头:“明月照人回,又一年了。”
“若虚。”院仕夫人和师傅打着招呼,师傅笑着点头。
那再熟悉不过的笑容,已经看了三千遍。不过这一次丝毫没有暖意,只令我心更冷。我攥着手心里的一根头发,满是冷汗。那是自祝家梁上得来的头发。我用风吹上来的。单玉婷的。
你是真地得道?还是出世躲人?我不仅要看个清楚,还要拿到我想要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