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寂寞虫子 于 2010-11-30 13:24 编辑
尼斯的四月天气已经有着初夏的热了,游人又多了起来,我的生活依旧单调,除去那些爱情的谎言之外,每天穿梭在人群,在打工和学习中忙碌而过,我心里格外镇定,我要顺利读完硕士,给自己一个交待。 静下来的时候,我会常常看张晓兰之前给我的短信,尽管我觉得自己已经不配和她联系,我也无法去和她解释到底发生了什么。虽然她或许能体谅我的初衷,但是她善良的劝阻一定会坏了我的计划,而且,我和夏雨的事情,我是不想她知道半点细节的,尽管她目睹了我们牵手而行,我在她眼里,或许就是个玩弄女生的人了,刚刚约完她,晚上就拉着别的女孩子逛街,想想也接受不了。 我多么希望有一天张晓兰知道我深爱着她,多么想和她在一起,知道我为什么不开口追求她,然而我难于面对的是,我的身体背叛了她——尽管这还不属于她,在我看来,这就是一种背叛了。 我每晚打工回来睡不着觉的时候,就奋笔疾书,写下自己的心路历程,写下自己深深的忏悔,写下自己丧父之痛,写下自己的仇恨。 我写下童年的孤独,写下我大学的茫然,写下出国的原原本本,写下来尼斯的前前后后,写下对张晓兰的思念和爱恋,写下对夏雨的嗤之以鼻和阴谋…… 我多么渴望有一天,云淡风轻,我们都能忘记不开心的过去,在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幸福地生活,直到慢慢老去。 我多么渴望有一天和她都完成学业,在那个薰衣草的小镇定居下来,拥有自己的小房子和小院子,每天能享受二人世界,享受那片散发着催眠芳香的紫色植物。 “就像在这样的小镇,在杜博瓦夫妇的这个房子里。” 我回过神来,对着眼前的顾强和侯婷婷说道。 他们似乎已经沉浸到这个故事里,丝毫没有反应。侯婷婷已经蜷缩在顾强的怀里,或许是凌晨的寒意袭来,他们抱得格外地紧,这让我想起几个月前我和张晓兰紧紧相拥的画面。 已经是凌晨四点,他们听得入了神,我没再向他们搭话,继续说了下去。 第三十八章 然而,我只能把这封写满了我的思念和忏悔的信藏起来,继续进行着骗人的把戏,继续进行着我和一个陌生女人的缠绵,继续进行着我的复仇计划。 不打工的时候,我会在夜幕降临后,去老尼斯转悠,我虽然不敢面对张晓兰,可是我渴望和她再一次的偶遇,我在尼斯法院广场的咖啡厅的露天座的角落一坐就是半天,可惜我再也没在远处的冰激凌店看到她的影子。 我也曾试着从老许那里得到张晓兰的消息,老许也说不上来,只是说和魏芬很少碰到了,大概忙着申请学校吧,我便没有再追问。 我一边也在申请着学校,我不知道她会去哪里实习,或者去哪里继续读书,我没法开口去问她这样的问题,投递出一个个简历的时候,我都分外伤感,好像这已经是递出了一次次离别的申请。 从小到大,我们都是在不停地遇到,然后分开,我已经不记得我遇到多少的同学,也说不清目睹了多少人的悲欢离合。 其实偶尔的交集变成一生的厮守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小了。 我一面还要哄着夏雨,我怕惊动她家人,我已经做了打算,我没直接告诉夏雨我的动向,只是说很想她。 我买了周五飞巴黎的特价机票。这将是一次决定性的旅行。 从遇到小张,知道是爸爸的自行了结换来我所谓的太平之后,我再也无法这样安然地躲在角落里生活下去,我每天都在盘算如何找到夏的女儿,现在老天让我偶然找到她,并且赢得了她的芳心,从她嘴里得到了姓夏的要移民的消息,我要赶紧行动。 走上飞机的那一刹那,我内心闪现许多恐慌,我无法预料将要出现的结果,我也无法把电影里血*腥的场面和警察无休止的追捕和现实中终日打工猥琐不堪的自己联系起来,我明白内心早就酝酿了许多暴力,我为此而害怕。然而我必须面对。 空中客车A320全速起飞的那一刹那,我耳朵严重共鸣,像是被一根钢丝从耳朵穿进了脑壳。 我在整个旅行的途中,脑子里都是张晓兰一个人,我那时候才明白“相思成灾”这个词语。我告诉自己,从巴黎回来之后,我一定买99朵玫瑰出现在她面前,不管她答不答应我,我都会跪下向她求爱,甚至祈求她嫁给我,我会带着她去任何地方——只要她能想到的地方。 飞机降落在奥赫利机场的时候,我从憧憬里走了出来,走出机场大厅的时候,这次发现,今天巴黎出奇地出了太阳,抬头的时候太阳照得我眼睛发花,这次来巴黎觉得自己比第一次到法国更加陌生,似乎每个人都用质疑的眼神看着我,每个人都能看穿我的鬼把戏,但是一声不吭地我擦肩而过,似乎只有我一个人蒙在鼓里,似乎逐步落入圈套的,恰恰是我自己!这样的预感令我惶恐不已。 我坐车来到了十三区,Choisy大道依旧是那个样子,陈氏商场的铁门附近还是摆了那些摊头,他们把老外的名字写成中文,配以花鸟虫鱼,画得五颜六色的,5欧元写一个名字,这是独创的一门艺术。旁边还是那些卖粽子的,卖塑料玩具的,他们期待而充满某种恐惧的眼神到处扫射,或是从人群里找出顾客,或是戒备着警察的突然出现,随时准备夺路而逃。 我知道,自己惊慌失措的眼神此刻看上去和他们没有什么区别。 天色逐渐黑将下来,我在地铁里徘徊,不知道自己在酝酿着什么,我从一个地铁换到另一个地铁,巴黎的地下存在着另外一个世界,上下三层,层层相通,我一瞬间居然把来来往往的人想作了在阴沟里窜来窜去的老鼠,我也是其中一个。 有时我在垃圾桶旁边椅子上坐下来看着来往的人发呆,有时煞有介事地和别人一样从车厢里挤上挤下,偶尔我会被地铁里流窜的卖艺人的琴声吸引,思想被这些艺人带到了一个美好的境界,人世间的喜怒哀乐被他们演绎得如此简单而生动,我会忘记自己来巴黎的初衷,醉情于虚幻的世界里,然而音乐一旦结束,我便和他们一起回到惨淡的现实。 我麻木得对地铁里伸出手窃取钱包的小偷视而不见,对伸手乞讨的流浪汉无动于衷,我似乎对这个生活了近1年的城市完全脱离了关系。我比生活在巴黎的人更加陌生于这个城市,脸上带了不屑一顾甚至讥讽的表情。 等我重新走出地铁的时候,天完全黑了,我觉得冷。我开始寻找吃饭的地方,我走进了一家土耳其烤肉店,要了一个肉烧饼,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之后我又去了一趟92省,那座房子孤零零的在暗淡的路灯下去,给人一丝恐怖的感觉,我很难相信自己在这个鬼地方居然住了半那么久。 我搭乘最后一般郊区快线回到巴黎市里,在4号线poissonière站出了地铁,我实在不想和夏雨睡在一起,打算明天再去,我到处找着晚上住的地方。巴黎的宾馆很贵,我找了好几次,两颗星的都要6、70欧元,半个小时后我找到一家一颗星的宾馆,我走了进去,服务台是个黑人老头,他翻了半天本子,递给我一个钥匙,说:“你走运,最后一个房间了。” 房间在6楼,没有电梯,楼梯是木质的,走在上面发出很大的响声,我脑子里想到去年冬天报纸上关于这种住了很多非洲移民的老式旅馆着火的头条新闻,不禁有些害怕,没有比这个更便宜的住处了,我没有选择的余地。 走到房前的时候,我听到隔壁叫床的声音和吱吱呀呀地床响,顿时收起脚步,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没有洗澡就躺在了床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半夜里我醒了过来,窗外的月亮居然是那么的皎洁,离我很近,似乎触手可及。 我突然想起张晓兰。 其实我曾经问过她,你觉得什么是最浪漫的事情。 她说,和心爱的人在卡萨布兰卡的夜晚在阳台上看月亮。 她说的这个场景在我脑子里简直是个童话里的场面,卡萨布兰卡的月亮和我在尼斯的山路上看到的月亮毕竟是两个概念。 而此时我孤独极了,似乎就住在了非洲某个不知名角落的小旅馆,我在这头看月亮,她在那头的梦乡。 我翻出手机里储存的她发给我的每一条短消息,看了又看,终于再次睡过去。 第二天我是被收拾房间的胖胖的黑人女服务员吵醒的,她敲门的时候我以为地震了,整个天花板都在振动。 我既不情愿地起了床,胡乱洗了脸,走出了旅馆。 我给夏雨发了短信,告诉她快点来接我,我来了巴黎。 夏雨电话马上打过来了: “亲爱的,你真的来巴黎了?” “来了,快点来接我吧,我把地址发给你,快点啊!” 说罢我就进了香烟店,买了包烟,在一个咖啡店坐了下来。 半个小时后,夏雨开着她那蓝色的宝马Z3到了,一下车就迫不及待地和我拥抱, “你的行李呢?” “我都收拾好了,不过这次没带来——我总得回去一趟的,学校那边还没打招呼,你急什么?”我搪塞到,说罢我上了车,跟着她去了她的住所。 她住在8区,一个紧靠凯旋门的街区,上了楼我才发现她的生活有多奢侈,她一个人住了70多平米,在这个地段,少说也要3000欧元一月。 她家里有些乱,到处扔着化妆品和衣服,她的生活空洞得只剩这些花钱买来的贵重东西了,这样的生活我清楚不过。 一到家,她把包一扔,就迫不及待地抱着我,我们开始接吻。 我不在状态,说道: “昨晚没休息好,我先去洗个澡吧。” 她诡秘地笑道: “你这个坏家伙,你先去吧!” 我进了盥洗间,迅速地洗了个热水澡,人精神多了,出来后,对她撒娇地说道: “亲爱的,你也去洗吧,慢慢洗哦,洗干净点!” “你讨厌的!”说罢夏雨一扭一扭地进了盥洗间。 她一进去,我就紧张起来,我迅速扫视了一下屋里,走到她的办公桌前,开始翻起她的抽屉来,我轻而易举地找到了她放所有证件的文件夹,我从来没做过这样的事情,紧张得手有些发抖,我告诉自己,镇定,否则功亏一篑! 终于,我找到了想找的东西:她的出生证明和银行账单,出生证明上有她的户籍资料,更重要的是有她的父母亲姓名。而银行账单上,则有着她的进账记录,我看到她账户的余额的时候,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我压抑住自己狂跳不止的心,把这两张纸小心地折叠了起来,放到了裤子口袋里,然后钻进了被窝。 几分钟后,夏雨出来了,她滑溜溜的身体碰到我的时候,我情不自禁地退缩了一下,我在内心已经告诉自己不能再这样了,然后,我得找机会出去,我没有任何选择。 我抱着她温热的身体,开始挑逗她的欲望,这一刻,我觉得自己是可耻的。 她的身体很快有了反应,我们开始缠绵,直到她掐紧我后背的手指慢慢松开,我这才跌落在了她身上。 第三十九章 等确定她熟睡去之后,我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起床,穿上了衣服,确定她没醒过来之后,我轻轻地开了门,下了楼之后,便迅速转了个弯,我随便问了个人,问最近的邮局在哪里,他指指前面,我一看,有着黄*色LOGO的邮局就在不远处,便跑了起来——我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赶过去。 到了邮局,我拿出口袋里的文件,连同几天前我翻出来的林叔叔的奥迪A4的行驶证,这上面有林叔叔的地址,先是各复印了两份,我买了两个挂号信封,一个是寄到了我尼斯的地址,一个是特快国际函,我写下了早就记在脑子里的地址,那便是中纪委,几天前,我通过中纪委的举报电话,进行了实名举报,他们发现此案重大,并且和之前不了了之的我父亲的案子相关,那边已经部署专员,去我省密切注意夏的行踪了,现在,我正是向他们快递过去证据。 柜台窗口里邮局工作人员礼貌地对我说已经办妥的时候,我忙道了谢,气喘吁吁地往回跑去。 我回到她家的时候,发现我留着小缝的门已经关上了,大惊失色。 我深呼吸之后,敲了门。我听到夏雨过来开门的脚步声,顿了顿嗓子。 “你去哪啦!” “我没烟了,刚才醒了,就下去找烟店。”我急忙找了个理由。 “你不能到我包里找啊,我有的!”夏雨抱怨道。 “我翻你的包不好嘛。”说道这,我心虚的很,明明刚才翻了她的抽屉。 “快进来吧。” 进去之后,我惊跳不已的心这才安静下来。 我盘算着如何找机会放回原文件,只是夏雨一直缠着我,我没有机会。 “中午想吃什么亲爱的?”夏雨勾着我的脖子问道。 “我随便。” “你就不能提点意见嘛!”她轻声埋怨道。 “那我们就到香街去吃吧。那边餐馆多,吃完了还能喝喝咖啡。” “好主意,那我们现在就去,你等我一下,我去化个妆!” 她一说化妆,我就松了口气,这下有机会了。 她刚进洗手间,我就一步走到了办公桌前,迅速拉开了抽屉。这时水停了,我心里一紧,担心她走到客厅来,还好,几秒钟后,她又拧开了水龙头,哗哗地洗起脸来。 我放妥了文件,合上了抽屉,叹了一口气。 我从她包里拿出烟来,抽出一支,坐在了沙发上。 她从洗手间出来后,又在卧室呆了半天才出来,出来的时候已经浓妆艳抹了,我不想告诉她其实她不化妆还好看点。 那个午后,我们在香榭丽舍大道上吃了西餐,然后坐在了路边的咖啡厅的遮阳伞下,我们各自要了一杯咖啡。 香街上游人如织,巴黎这个地方,总能看到来自世界各地的人,混杂的很,我丝毫没有了当时初来乍到的那一份新鲜感。 我的脑子里出现着那些和我相关的人,从赵启波开始,到佩佩,到罗立丰,到曲琦,SOPHIE,阿明,李冰,张晓兰,最后是小娜,他们似乎都离我很遥远了,我也回到了一个人的世界。 我身边的这个女人,我只依稀记得她身体的温度,她从来没走进过我的心。 我唯一的渴望,是能够回到张晓兰的身边,哪怕是像原来那样,和她保持着若远若近的距离。 “兰晓,想什么呢?” “没有。”我语气平淡。 “就有,我都看你好久了,快说吧,想哪个老相好呢?” 还真被她说中了,我不说话。 “你好像最近变了。”夏雨垂下头去。 “怎么变了。” “变得和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一样了。” “呵呵,这不是你喜欢的兰晓么?”我有点讽刺地说道。 “才不呢,我不喜欢!你冷漠的样子很讨厌!”夏雨说道。 “我天生是这样的人,你第一次就知道了,我不善于表达。” “是真的么?我害怕。”夏雨委屈的样子,让我过意不去。 女人的直觉是很准的,只是她们不愿意面对现实,而愿意听取那些谎话。 “你怕什么?我都来巴黎了。”我抓着她的手,安慰她道。 “我怕你不要我了。” “哈哈,我不要你有什么好怕的,你长的又漂亮,又不缺钱,追你的人排队等着呢!” “去你的,我不稀罕那些,我只要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夏雨痴情地说道。 可惜,你喜欢错了对象,他是个骗子,他要让你失去一切。 想到这里,我突然开始觉得自己的残酷来,心里不再若无其事了。 远处飞过一群鸽子,它们在香榭丽舍大道上空盘旋了一阵,不知道会飞向何处。 这个下午,我漫不经心地陪着夏雨逛着商店,她不说我都知道,这些商店她早就逛腻了,她账户里的钱,完全可以把整个店买下。 做完自己该做的事情之后,我心里像是有块巨大的石头落了地。 现在我脑子里唯一想的,是张晓兰,每次看到她拿起一件衣服比试的时候,我就希望眼前这个女孩是张晓兰,我知道,这个谎言对夏雨来说是多大伤害,更何况,如果她知道我的心里想着另一个人,该有多么伤心,我不敢想下去。 其实偶尔我也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夏雨是无辜的,我也是。我不该这样来伤害她,用一种欺骗她感情、玩弄她身体的方式来伤害她。 那天晚上,等她入睡之后,特别是看着她像个孩子一样趴在我身边的时候,我自责不已,无法入眠,我甚至有想亲她的冲动。 我难道爱上了她?不!绝对不可以!我只是内疚,这绝不是爱! 我否定了自己的疑问,信誓旦旦地扼制了那些困惑。 半夜里,我会偷偷看看自己的手机,我忍不住给张晓兰发了短信,我问她睡了没有,她没回复我。我没有继续发下去,我明白,她或许再也不会理我了。 我失去了她? 然而我不曾拥有过,如何谈失去呢,我自我安慰道。 我想告诉她我很想她,可是我赤身裸体睡在一个别的女人身边,这样的话我如何说得出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