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 【原创】《巴黎地下铁》2月13号更新第18章“那次在地铁里我格外孤单。我头靠
第十八章
一个星期天的下午 ,我在宿舍里很无聊 ,便去 13区闲逛 ,我依旧幻想艳遇 ,天上掉不下来林妹妹的,得出门去找。这道理我懂。
我喜欢看到 13区写着中国字的大大小小的招牌 ,这让我有种在国内的感觉,法国人的店在周日都是关门的 , 13区很多超市和店铺周日也营业,所以这里格外热闹。
我刚到城市超市门口就碰到了王姐。
她没看到我。她手里拎着很多菜,大包小包地提着,身子都微微倾斜了。
我从后走上去,突然一拍她的肩膀,她吓了一跳。
转过来看到是我,笑着骂道,是你小兔崽子啊!吓死我了!
我说你买这么多菜,家里请客啊?
王姐把大大小小的塑料袋放在了地上,说,哪里请什么客,我在这里不认识什么人,再说我住的地方小,从来不请什么客的。
她额头的皱纹很清晰,一双手粗糙的很。她撂了袖子说,礼拜天我买菜,然后回家做盒饭卖,挣钱啊,她想了想突然说,你不要对饭店里其他人讲这个啊,你自己知道就行了。
我哦了一声,觉得奇怪,卖盒饭为什么不想让人知道呢。
她弯下腰,拎起东西说,我得走了。
我说我帮你拎回家吧,她听了直摇头,说不用不用,我每个礼拜都这样,习惯啦,你忙你的去吧,上了地铁就好了。
我坚持抢了过来,说我反正没什么事情,我帮你拎到地铁站吧。
她这才答应。
王姐这个年龄的女人,让我想到在监狱里死去的顾阿姨,总有种莫名的伤感在心头暗自涌起,我只想默默地做点事情,缓解这种感觉。
小纪啊,你在饭店上班还适应么,苦不苦啊?
我说不苦啊。
她说,你还挺能干的啊,怎么找到这个工作的,很多人来了找不到工作的。
我笑笑说,哪里,我运气好。正好遇到凯霖了,她介绍我来的。
王姐看看我,问道,你怎么认识她的啊?
我就把来龙去脉给她说了一遍。
她听着也爽朗地笑了起来,说,你抓的小偷也真够小的!
我也笑了起来。
对了,那个管事的老头叫什么名字啊?
叫老林。他在这里做了 20多年啦。
那老板呢,我怎么从来看到。
老板?我只看到过一两次,他很忙,有好多店面呢,据说做生意做的很大,还开了服装厂呢。
那老板娘呢?
王姐看了看我,表情奇怪极了,说,这个不清楚啦。
我哦了一声。继续走路。
我暂时的生活圈子狭小,这里面的每个人对我来说都充满了好奇。我在短短一百多米的通向地铁站的路上,继续提了类似的问题。
我说,那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叫什么名字啊?就那个不太说话的。
王姐人直语快,你说明珠啊?
我点点头,补充了一句说,就是那个经常把头发盘在后面的。
她跟在我后面,有些气喘吁吁了,说小纪你走的太快啦,我老太婆了,跟不上哦。
我笑了起来,放慢了脚步。
她接着说,明珠啊,吃苦耐劳,不太爱说话,不过我知道她很可怜,离了婚自己还带了个一岁半的孩子,你说说一个女的,又要打工养家,又要带这么小的小孩,哎。
我停住了笑,想找点别的话题。
我说,那个打扮花枝招展的是个学生妹吧,我前几天看到她下班有个车子来接她了。
芳芳啊?正常啊,王姐嘿嘿笑了一声。然后低声对我说,她在店里经常和客人搭话,人家问她要号码她来者不拒,男朋友也换来换去。现在的小姑娘啊。。。
她想了想,又自言自语道,不过可能也对,年轻的时候不这样,女人一上了年纪就没人搭理啦。
我笑了起来,我说王姐你在说自己啊,哈哈哈哈。
言语间我们已经到了七号线的站台上,列车从黑漆漆的隧道中冲出来,慢慢停在了我们跟前。
我帮王姐把菜拎上了车,赶紧跳了下来。
王姐面带笑容对我招手。我转身离去,又回到了马路上。
地铁站是工地,风吹过来扬起少量的沙子和尘土。高高的广告牌上画着有轨电车,我想估计是在修有轨电车了,只是老外礼拜天都休息,每次走过来上班的时候也没看到人工作,换了在国内,给他来一个三班倒,早就修起来了,我每次看到这个冷清的工地就自然而然想到国内工地上辛苦工作的民工,感慨万分。
在正常安顿下来之后,我了了国内老板那边付款的事情,心里也踏实下来,我把这个告诉吴一凡的时候,他告诉我,和尚来了巴黎进了一家制衣厂,他老乡正好也在那里打工,就是我们找工作那几天,他老乡说和尚莫名其妙地失踪了,就知道事情不对了,关于李明德,一直没有他的消息。
吴一凡对我说,钱付了就好啦。过了一分钟他又说道,
没有两下子怎么做蛇头?
我想想也是,华人这个圈子也就这么大,谁能改变规则跳出这个圈子啊,以后还是注意点。
我基本上每个礼拜都要坐地铁去找吴一凡玩,一起喝点啤酒,吃几块鸭子。 Belleville在法语里是美丽城的意思,我搞明白这个词意思的时候几乎笑了出来。巴黎的美丽城成了中国人的地盘,而且这里地上格外脏乱,路上行人也杂乱,美丽城这个词让我很多次想笑出声来。
我们聊天的主要内容当然还是女人。
有次我们喝高兴了,我对吴一凡说,你们楼下有个鸡你知道么,我指指右边拐弯处对他说,就那个弄堂里,几乎天天晚上都在,你不知道吧?
吴一凡猛地喝了一大口啤酒,然后打了一个嗝,说道,这有什么稀奇的,这一带本来就有很多。听说原来法国电视里都拍到过,真他妈的丢中国人的脸!
这小子喝多了,信誓旦旦地说出这么爱国的话。
然而一个礼拜之后我们又在一起喝酒的时候他这么对我说:
妈的,太恶心了,他往自己嘴里放了一小把花生米,然后边嚼边说。
太恶心了!他重复了一遍。
我说谁恶心你啦?
你说的那个鸡啊,嘴巴子两边肉都瘪进去了,还涂了红红的胭脂,都老的掉渣了居然还在那里做生意,差点没把我吓死。吴一凡过于激动,嘴里嚼着的花生米在他愤愤不平的时候喷出来几个,滚在了脏兮兮的地板上。
我大声笑了起来。
我心里暗自庆幸,幸亏那时侯我没有钱,不然受惊吓的肯定是我。
我拎起半瓶啤酒,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然后啪的一下,重重地砸在了桌子上。
我没喝几瓶,但是我觉得意识里我有些醉了。
我站起来走到窗口,对着正抽着烟的吴一凡招招手,他起身过来了。
我们又看到了那个老鸡在工作。
在酒精的作用下,又一次看到昏暗灯光下晃来晃去的头像,我的下面又有了反应。
妈的!多少钱搞一次,你问过么?
吴一凡扬起手里的酒瓶子,一口气喝了个精光,冷冷说道, 20块钱,贵倒不贵,估计还能还价。
正在这时候他屋里的阿强回来了,这小子最近对我老实了很多,估计是因为我有了工作,也有了住的地方。他进门之后他们就讲起了温州话,我一句也插不进去。
在十三区我不会讲粤语,在美丽城我不会讲温州话,在这两个地方之外的巴黎其他地方,我不会讲法语。
我到处插不进话,郁闷的很。
我的郁闷是在吴一凡找了女朋友之后迅速积聚的。
他们温州人圈子里很多姑娘,他找一个很容易,他有了情感寄托和生理发泄的对象,我在第一次见到那个染着黄头发长相一般的温州妹之后就知趣地告辞了。
尽管他一再推却,我还是把拎来的半只卤鸭和几瓶啤酒扔在了他桌子上。
那次在地铁里我格外孤单。我头靠在内侧的玻璃上,脑子随着地铁晃动,车厢晃的我有些头晕。一路上都没见一个中国人上车,更别说漂亮的中国女人了。我内心失落的很,感觉都不如刚来法国的时候,那时侯的我至少充满希望,而现在,我成了自己一个人,我开始患得患失,对遥遥无期的打工开始迷惘。
我闭上眼睛的一刹那,想起了那次在地铁里遇见凯霖,帮她抓住小偷以及聊天的整个过程。
不知道她现在在干什么?
哎。。。
我心里重重地叹息道。
2007-2-13 09:26: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