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

水上烟

可惜那日见了西西之后，她就再没在“金融市场学”的课上出现过。一月的天色黑得早，阳光过了下午四时就暗淡下去；也冷，一呼一吸仿佛能结冰。课余我在比萨外卖店打工，赚些生活费，每天晚上从六点半工作到十点半，周日休息。冬季对于这个兼差来说最难捱，骑摩托时，风往衣服里钻，冷得刺骨。我日日盼望春季早点到来。

周日的午后天色昏暗，我抱了衣服去洗衣房。然后我再一次碰见西西。她坐在洗衣机对面的椅子上，垂头看中文书，脚边一袋衣服。洗衣机沉闷地隆隆作响，我在她身边的椅子坐下来，她看向我，于是我笑了：“你好。”她也看着我笑：“你好。”

于是我这样认识西西。她和陈露是同乡旧友，已经认识好多年；在里昂的公立大学念一年级，只是混混。学校提前放假，没有事做，她就到巴黎来看陈露，便借住在她家，顺便跟着去学校听听课。

后来有一日西西和陈露叫了外卖比萨，正好是我送。晚间十点，下着小雪，西西开了门，惊讶说：“何粤明，怎么是你？”愣了两秒然后笑了，我看见她笑就也跟着笑，“是啊，为什么不能是我？”西西转身过去拿了一张五欧元钞票递给我说，“给你小费，不要找了。”“这么慷慨。”她说，“天这么冷，赚钱不容易呵。当我请你喝咖啡。”又紧接着说：“过两日除夕夜，一起聚餐吧。”我欣然应到。

除夕那天，我拎了几瓶啤酒红酒，敲开了陈露的房门。屋里除了陈露及西西，还有一位男同学，坐在床上。我打了招呼，把酒放在桌上。陈露与我的房间一样，并不大，十来平米容纳了四人，一时间竟无人说话，有点尴尬和局促。“我们开始包饺子吧。西西你们都不会做饭，坐着休息一会先。”陈露打破了沉默，不等我们答复便拉了那位男同胞出去。

房间微微杂乱，墙角随意卷起了一个深红色睡袋，想必夜晚西西就是用这个睡袋睡在地上罢。桌上放了几份成菜，估计时从中国超市买来，有卤凤爪，五香牛肉，鸡翅；以及瓶瓶罐罐的化妆品，和书本纸张。最上面摆了一本中文书：卡尔维诺《烟云•阿根廷蚂蚁》。

“那是你的书？”我看向她。“是，”她说，“无聊看着玩玩，装样子，其实不喜欢看。”“文艺女青年。”我说。“我如何有‘青年’这么老？”她撅嘴看着我，我不禁问，“你今年多大？”“二十。”“那么，文艺女少年，可以了吧。”

于是我们胡乱吹侃。她极喜欢看书，涉猎也广，从言情到历史，从武侠到哲学，都会看些。她讲起书，眉飞色舞，睫毛颤抖，脸颊也渐渐红润，她喜欢看沙岗，看亦舒，看丹布朗。我听着她嘴里吐出许多我不知道的新鲜名词，我点头，嗯嗯称是。此刻，斜阳低低照进房间，空气里浮动着暖意；我想，黄昏总是最为暧昧的时刻，黑与白，是与非，爱与不爱，希望与绝望，统统那一刻表现出来。光线照到她的脸上，我久久出神，然后发现自己居然望着她的脸发起了楞，尴尬的收回视线。她讲的有些累了，我就说我喜爱电影，她便又说，她最喜欢暖暖内含光，觉得奇异又自然，温暖又动人。我于是向她推荐Michel Gondry的电影，我很喜欢的鬼才导演，她笑着说好的好的，就打开电脑准备下载。

一会儿饺子就热气腾腾的端进屋来。香味溢满了整间屋子。我问她，“你还要在巴黎呆上多久？”她看着我的眼，说，“至少还有一周罢。”“有时间约你去看电影。”“好呀。”

过两日“Bienvenue chez les Ch'tis”上映，我于是打电话约她出来看。电影是喜剧，很精彩，片中有趣情节非常多，笑声里又弥漫浓浓温情。我们边吃爆米花边笑得东倒西歪。电影散场后，又去酒馆喝了东西，我点了screwdriver，西西点了pink lady，倒是人如酒名，鲜红美艳的酒衬得她面色如桃花。可西西还沉静在情节里，“我最是喜欢这种返璞归真的电影，谢谢你带我看这么好的片子。”然后又呵呵笑起来。

喝完酒走出小酒馆，夜晚刚下过雨，湿冷气息扑面而来。巴黎冬日，天色极淡，未见星星，我们在窄窄的街道上慢慢走着，偶尔见到匆匆行走的路人和驶过的车辆。西西的高跟鞋磕着地面咚咚作响。走过塞纳河桥的时候，她从包里掏出一根薄荷登喜路递给我，“不要，谢谢。”我望向她。“不吸烟的乖男生。”她戏谑的说，点燃抽上，口里徐徐吐出烟雾来。这是我第二次看见她吸烟。我不赞成也不反对女子吸烟，然看见西西的举手投足，充满了媚态，不由又呆滞。或许酒精作用，或许烟草作用，她哼起了Precious Burden，并且轻柔地旋转跳起舞来。

The life we shared together
is no life anymore
It's time to place the memories
and put them wherever they can grow
So you live in the stars now
you live in the meads
I'll spread you with my heart
over the fertile fields

The love we gave each other
was the love that we would make
Those years became our lifetime
a lifetime fate would break
Now you're living in the oceans
in the trees, in the air
It's a precious burden
the cross I've come to bear

This burden
is a precious burden
As precious
as you
Brought into my world
the world that's after you...

我只记得，她那天穿了深灰色长大衣，黑色丝袜，披着黑色长围巾。旋转时，大衣下摆和围巾以及栗色头发都飞舞起来。昏黄色的街灯下，西西的身影与十八世纪建筑混合成了一幅灰褐色调的浓凝油画，午夜浓重的水汽里，晦暗不明，飘忽不定，她就在那幅画里，轻轻唱着跳着，然后微微闭起了眼。我隔了她几米，出神的看着她，那一刻我摄呆了，竟然觉得她好像要从桥上飘走了。

水上烟

过几日我再去陈露那里找她，却得知她已经先回了里昂。

此后西西不时出现在我的梦中。她在我面前跳舞，或者手里挂着烟的姿势，漠漠然看着我。春天不知不觉来临，草木复苏，学业亦繁重起来。三年级下学期竟有数十门课，每日课程排满，课后还需写论文稿，不打工的时候我便去和同学打球，或者耽在蓬皮杜图书馆，生活简单沉静之极，恹恹度日。“金融市场学”讲股票、债券、汇票、期货等等之类的计算方式，常人都觉得课程烦闷的紧，我却在一团团数字中找到了托付与慰藉，算得不亦乐乎。偶尔上课之时还会回头去看，只能看到陈露和其他中国女生坐在一起，而陈露也常常缺课；但再也未见着西西。我寻了陈露要来她的MSN地址，但她几乎永远不上线，发给她的电邮，她回得简略也慢，像是回信也像是写给自己看的日记，言语中透露出哀伤来。

“最近还行。混混日子，我只是愈来愈沉默，愈来愈安静。头发掉得很凶残，我快要秃顶了。窗外淅淅沥沥又下起了雨，我刚从超市回来，很侥幸躲过这场雨水。晚上煮了菜泡饭，最爱吃这个，很香。08/03/05”

“原来何人何事从未搁浅，只是我太愚蠢。粤明，我今天照镜子，居然看见，自己脸上，生长了一个紫黑色的巨大疤痕。吓了我一跳，才发现是幻觉。08/03/20”

“前些日子找了打工，去做保姆，带小孩。小孩真的好可爱，我先做实习妈妈了。也好想生一个。08/04/06”

“如果留恋，所看之物，所经之处，皆有故事，皆是伤疤，是所有也是一无所有。心中的刺，血里的毒，身体里扩散的癌细胞，无法拔除，日夜牵挂。08/04/29”

诸如此类，没头没尾的句子看得我有些莫名其妙。再后来就收到没有回信，我和她于是失去了联系。我猜测她是否情感受挫。但仅仅猜测而已，没有胆量去求证陈露。偶然想起那本《烟云•阿根廷蚂蚁》，想到西西是否也是我心中的一只蚂蚁，不是那么举足轻重，但无法摆脱，不时影响着我。不是痛，如果痛也就罢；确是痒，令人无法忍受无法消除，却不得不忍受的痒。

不久六月，天气渐渐炎热起来，我准备迎接考试，论文答辩，忙论文忙得焦头烂额。一遍遍的删改后给导师看，还是不过关，打回来重新写，再发给导师，如此循环。此外还要赶着为答辩做幻灯片，时间掰成两瓣也是不够用了的。因此我辞去了外卖店的零工，每日呆到学校图书馆八点闭馆，才坐车回家；夕阳照在我的脸和身上，暖得紧。巴黎的天色到了晚间九点尚未黑下，仿佛日光无尽，时间停顿。而我实在是太忙，忙到我都不大再有空去想起她了。

水上烟

等我再见西西，已经是翌年五月的事情。

晚间实习下班回家的时候，碰到瘦瘦的她坐在学生公寓的门槛前，默默地吞云吐雾。

我看见是西西，吃惊极了：“西西？你怎么来了……”她抬头，看见是我，还是那一抹笑容：“是呀，为什么不能来？”口气像极我当时，“是啊，为什么不能是我？”

我看着她，笑不出来。一年多未见，更清瘦了。脸上毫无血色，嘴唇苍白，眼眶乌黑，眼睛略略发肿，我觉得十分揪心，定是睡眠不好，身体健康也出了问题。她的笑容，微笑里泛出心酸，心酸里掩藏无奈，无奈的背后又是什么。

“西西，最近好不好？”“粤明，你看起来倒是越来越好了。”她指指我的西服和领带。

“你不要参加期末考试么，考试也不要考了？”她沉默着不回答。“走，进去，去我家坐坐吧。”我又说。

她慢慢站起身来，扶着小腹，看起来身体很虚弱。“你肚子痛？是那个么？”我问。“并不是，”她摇摇头，“我前两日刚做完流产手术。”

我呆了一下，吃了一大惊。西西如何……如此不懂得保护自己，竟然还，怀了孕。我迅速抢过她手中的烟扔到地上，“刚做完手术还吸烟？”她缩了缩脖子，我拉着她回了房间。往水壶里灌了水煮上，并问，“你现在住在哪里？”“还是在陈露那里，她明日就回国，把房间借给我住。”她坐在床上上闭着眼说道。“不考期末考试了么？”她叹了口气，“我现在的状况，还有什么心思复习、考试。”此刻一阵风从窗外吹来，她不禁打了一个大冷颤，我起身把窗关上。良久，未语。只听见水壶里的水汩汩地咕嘟着，渐渐变响，然后沸腾起来，我再次起身，关掉电源，挖了些奶粉与可可粉，冲了杯热巧克力递给她。她低声道，“粤明，谢谢你。”我于是在她身边坐下来。她把身体轻轻的靠过来，温热的头，枕到了我的肩膀之上，我感觉到她的一呼一吸，轻轻浅浅，扫过我的脖颈。我也闭了闭眼，时光好似停顿。

过了一会儿，她的身体微微颤动起来，我扶住她的肩膀，“西西，怎么了？”

只见得她淌下几行泪水，呜呜地哭了，边哭边说， “粤明，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她看起来十分痛楚。我只好安慰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至少，你还有父母在。”

我自然好奇孩子的父亲是谁？对方知不知道她怀孕？怎样又会她一人偷偷跑来巴黎流产？想必他是不知道了，否则西西怎会来巴黎？或者他是根本不想负责？越想越怒，觉得西西凄惨又可悲。但我亦不好开口问西西发生了什么，只好说服自己憋在了心里。后来每日下班抽出时间去陈露那里看望她，给她炖了些鸡汤喝。西西越发纤细，人都快散架了一样。但她总是很感激的笑着看着我，“谢谢你，粤明。”她说。夜晚，我把电脑带到她的房间打游戏，她的头就靠在我身边的床上，侧头看着我讲话。讲到好笑的笑话，她就会背对我转过去，笑的肩膀微微抽动。不说话时，会低声哼歌，各式英法文歌曲，以及那首Precious Burden；或者目光苍茫的定格在空间某处，不知在思索些什么。她困了，便蒙着头睡去休息，清澈的沉静。

就这样过了二十几日。那天傍晚我照例拎了鸡汤去找西西，敲了很久的门，也没有人应，静悄无人。或许她在睡觉，我对自己说，于是我在门口蹲下来等待。我在门口不知蹲了多久；斜阳把窗影拉得极瘦极长，不禁让我想起去年冬天时候的西西；而后黄昏太阳落山，日光暮影里，我居然感到莫名的荒涩感，心中不安起来。天幕渐渐黯淡下来，直至完全漆黑。然而她的房间并未亮起灯，她一定不在家了。我焦急地一遍遍拨着电话号码，永远掉进留言信箱：“我是西西，不能接电话，请留言。” 她会去哪里？她在巴黎并未熟人。时下酒吧里有很多迷奸事件，她若一个人去那种地方如何是好。但或许什么事情也不会有，西西只是去吃饭，她会安全的回家，一切只是我自己的臆想。走廊里人来来去去，有人端着锅做饭，有人打电话，有人向我投来奇怪目光，满满的金发碧眼。然而西西并未回来。走廊传来各房各户的音乐声、说话声、电视声，直至最后渐渐安静。

然而西西并未回来。

一觉醒来，我睁开眼看表，已经午夜一时，原来我在她房门口昏睡过去。好不容易站起身，不规则的睡姿让我半条腿麻痹无知觉。四周无比寂静，空气都凝固起来，透过窗，可以看见天空上颜色极淡的月亮。此时我听见楼下有汽车的轰鸣声。我看见一个女人从车上下来，是西西。

我站在楼梯口等待西西上来，觉得自己心口涨满了愤怒，活像一个被妻子扣了绿帽的丈夫。西西高跟鞋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公寓里，不一会儿，她便出现在楼道拐角，抬头眯着眼睛看着我。她穿了红色的高跟鞋，红色的裙子，化了浓妆。 红色仿佛要滴出来，这是我不认识的西西。

“你去哪里了？”我沉声问。

她摇摇晃晃继续上楼，没有回答。我很生气，靠近一看，才发现她满面菲红，一身酒气，妆全花了，人喝醉了。一个单身女子，喝得乱起八糟，午夜才归，我却又生不起气来，可怜的女子，令人心疼。她还是看着我笑，“粤明……”

“他说要和我重修于好，”她低低的呢喃，脸似哭又似笑，看起来十分诡异，“我该怎麽办……”

我无语，只得扶了她进房间，她如烂泥瘫在床上。我帮她脱了鞋，擦了脸，盖上薄被，吻了她的脸，她闭眼睡着了。我打量了四周，她的房间一天之内竟然被她弄得很乱，衣服摊在床上和凳子上，床头的面霜盒沦为了她的烟灰缸，甘油上沾满了烟草，地板上到处都是烟蒂，仿佛是在发泄对命运的不满。

水上烟

第二日下午，阳光明媚，西西来敲我房门。她站在那里一会儿，笑着说，“粤明，我们今晚去听钢琴演奏会好不好，有肖邦，有舒伯特，我想你会喜欢。”仿佛昨日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她期待着看着我。

心中一软，“好吧，”我只好说，“那就去。”“晚上七点，我们香榭丽舍剧院门口见。”她回头看了我一眼，就离开了。但那个眼神，竟像是生离死别的味道，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我开始找衣服，系领带，抓头发，喷香水。出门前，我对着镜子照了很久，发现自己如此在乎这场西西的邀约。继而匆匆赶去花店挑了一束花，四只红玫瑰，四只白玫瑰，四只粉色百合，包扎起来。七点差五分到达剧院门口时，远远就看见西西纤细的身影已经在那里了，她向我招手，我迎上去。她化了淡妆，穿了裙子，束起了栗色的卷发，很美。

“粤明，你很准时。”她笑嘻嘻接过花，晃了晃手中的酒瓶，“谢谢你的花，我买了香槟，一会儿回去喝吧，”又转身捉住我的手，“走，我们进去。”

我已经不记得那日的演奏会，或许音符缓缓流淌，有古色古香的情怀、浪漫忧郁的田园气息，展现某个悲伤爱情故事；或许节奏明快纯净美好，铿锵有力高昂锐气，表现对生命的热爱……我一直在走神，脑海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西西却听着很投入。演奏会后，我们乘地铁回家，在地下穿梭的列车，总给人带来穿透时空的感觉。对面的位置始终空着，车内寥寥寂语至后来安静一片。那一刻我涌出如此念头，如果一直开下去，永不到站，该有多好。

回到我的房间，西西迫不及待开了香槟，到了满满两杯。“干杯！”她说，迫不及待的灌了下去，灌下去之后添满再喝。几杯之后，她的苍白的脸色开始微微红润。她开始说，说她学校的某个男老师如何变态，给中国学生苛扣考试分数，又说大家都传说他其实可能是被中国籍女友甩过，从此怀恨在心，所以加以报复。我看着她义愤填膺的样子，也觉得可爱。说着说着，她突然提到了“他”，“负心的男人，”她说，然后开始呜咽，继而哭泣。我束手无策，只能帮她抹掉脸上的眼泪。温热的泪水也刺激了我的神经，我抱了抱她，“西西，不过是男人，放开一点罢”，然后松开她。过了一会儿，她停止了哭泣，她说，“我已经失去了我曾经的。”可是曾经的又有多真实呢？我们相信的真实到底有多真实？爱情有多真实，总会走向消亡。阳光有多真实，现在如何不是黑夜。而何粤明有多真实，西西有多真实？我们清醒，反而受伤；如果灵魂昏睡，是否就能不被真实出卖？片刻，她再次捉住我的手，小声对着我说，“粤明，再抱抱我好么……”

我看见她的脸离我越来越近，她的唇靠了过来，贴上了我的唇，我尝到了苦涩的烟味，却不排斥。她的身体也贴了上来，原来她没有穿内衣。两个人在伤感、渴望、压抑、寂寞、疲乏、纠结之中碰上，好比千万跟丝线般纠缠不清了。我一时反应不过来，我无法抗拒如此赤裸的诱惑与勾引。她看着我的眼吻着我的额，褪去了她的上衣，洁白光滑的皮肤露了出来，身材非常匀称，年轻而且饱满的乳房向我靠过来。我接触到了她的裸体，她的身体很凉。这时我已经有了生理反应，很想进入她。我知道我是喜欢她的，但她并不爱我，她必会后悔；我知道我应该拒绝，何粤明，你应该停止！脑袋里的抗议声嗡嗡作响。我却感到呼吸困难，我接近幻灭了。我用微弱的力量去推开她，她决绝的眼神看向我，轻轻地呻吟：“不要停。”我只听得脑袋轰的一声倒塌，便进入了她……

水上烟

次日醒来，是九点，做了噩梦，心里一惊，就醒了。西西已经不在。

桌上有留言条：“粤明：谢谢你一个月的照顾，我回里昂了，有些事还是需要面对。不用再找我，一切安好。西西留。”

回头看着空空的床铺，听着冰箱震动的声音，桌上留下的昨日的花束，她并未带走。我觉得五味杂陈，寂寥又难过，心中缺了一角，喉中又堵了一块。想起她微笑，想起她最喜吃菜泡饭、熏三文鱼，想起她捏自己脸上的肉挤着眉头说，“我长胖了，怎麽办怎麽办。”门口突然咚咚有人拍响房门，是女同学借电熨斗。日子还是要继续，早市十二点关门，我想，要赶在关门前去买些蔬菜，还要去超市一趟。

然后望向窗外时遇见了簇然的绿，只是那一幕，多少有些苍莽，夏日炎炎里，我只感到一阵冰凉。而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西西。


2009/5/9 晨

jiejie2007

啊。。。沙发。。。。。是我吗。。。。

jiejie2007

先抢下，在拜读。

水上烟

今天早晨写完的，却不是很满意，第一次尝试用男性视角写作，如果有问题，请指出，我修改……

谢谢大家。


附上小说里提到的歌曲：

beachbay

小文青的作品：）

期待续集

雪泥文学梦

5# 水上烟

春意盎然，激情四射。

Ｃclauｄe

支持支持

断肠水上

哇，好秀气细腻的文字。
门主出手不凡。
顶了。

BluebellGrace

那个presious burden啊。。。。

水上烟

小文青的作品：）

期待续集
beachbay 发表于 2009-5-9 13:39

表喊我这个了，不敢当，左岸牛人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