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f tomorrow is nihility,
I am lingering out my life.
No, that should not be !
How devotionally I believe :
your lips will melt my freezing heart
in a winter dusk .
Or in the nether world?
下午尚好,头清目明,伏案看书至黄昏8点。不愿见到任何人,但终是被母亲拉了出去作陪客,喝咖啡,吃糕点,扯闲淡。晚间突发高烧,被梦魇牵着,奇奇怪怪的人推门而入,身子软软地躺在床上,很想坐起来逃匿,但喉咙里发不出声音,绝望、无助、恐惧……
清醒时,看床头时钟指到4点。窗外微微泛白,母亲上洗手间,窥见灯光,推开门,只探头瞅她亮着灯在做什么,没有言语。曲子形的书桌上那台CD player 还在不知倦怠地播放着 Evening Classic。不能再入睡了,一如既往地早起,让黎明的清馨洗涤这颗欲壑难填的心灵,看浓云滚滚的天空,黑压压里夹杂着棉絮似的白团。
歌德诗歌中曾描述,人们刚一降世,便被某种不可改变的命运支配着;西比尔也曾断言,人决不可能逃过自己的命运,即使时间的力量也不可能改变人们将耗费一生的人生轨道。在她的眼里,生命似乎被另一人,被神,被上帝支配着,我们不过是听着他的召唤,按照他的指引而过完每一天。与其被无穷无尽,有些还是个人力量不可获及的欲求折磨,还不如珍惜现在拥有的财富,现在拥有的智慧去填充人生,从虚无的痛苦中解救出来。如此时,面对一个人的天空,虔诚地祷告。她不是“正式登记”了的基督教徒,果真按照旧约书去约束自己,譬如每周日必去教堂,不能使用避孕套,两性的正式交往需建立在婚姻的基础上……真如手脚缚着铁链,寸步难行。而她去教堂,在清晨,在午后,或者黄昏;面对耶稣,她会落泪,也会微笑;她还会隔着一层帘子向神甫忏悔。热衷于宗教传播的Jean-Lau教授曾言,心中有上帝,上帝便无处不在。活着,不求完美,只是努力地活好,尽量地不要去损害人,哪怕是你的敌人。
天破了,乌云减少了许多,透出点微红的亮光。雨洗后的山峦,绿得似海。还没听到鸟鸣,快了,它们可是刚刚慵懒地睁开眼睛?
鼻腔重度感染,手术切除部位发炎引起高烧。——医生拧着眉头,放下手术钳,“痛吗?”她的唇角微微向上翘起,摆了摆头。医生复查完毕,走回办公桌,一边写处方一边叮嘱她按时用药。他双肘交叉放在桌面,微微向前倾,说: “庄小姐是本地出生还是移民?”
她感到突兀 ,斜看着窗外的居民楼,“我的父亲是技术移民,不过,他早就过世了。”
“真抱歉!你祖上在…… ”
“中国的南部。”
“你学的什么专业?”
“教育学。”
她已不感到紧张,凝视着他镜片后睿智的眼,那蓝蓝的海波里似荡漾着一艘远航归来的小帆船,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口若悬河,“我的医生,您知道吗?您很亲切、和蔼,还很绅士。就像我的父亲。我可以爱您吗?我真愿从此把您当作父亲一样的来热爱。”
他笑容可掬地转到她的身旁,拿着处方单。她提上手提包,动了真情,“我的爹地。”整个身子完全挂在了他的手臂上,感到火山爆发刹那间的释放,他的脸缓缓地、缓缓地摩挲她的颈项。她呢喃不清:“我会想你的,我会想你的……”
“我知道,我懂…… ”
他把复诊安排在两天以后,偷偷向她眨了眨眼,领着下一个病人进了办公室。
闷热了一天,夜里雷电交加,狂风骤雨。高烧依然没退,从脚心到手指尖,传输着一股莫名的亢奋流,她推开窗,啊!那电、那风、那雨把远处的房屋和山峦蹂躏,整个世界变成了一片灰暗的坟场。她想到给医生写几行文字,提笔疾书道:
Last night,
I could not fall in sleep,
listening to the rain beating on my window.
Just like many years ago
when I came to this strange city, standing in a small street
around by the voice of rain and doubts.
If,
you have once been on the tramp,
Certainly you wish a window opened only for you
as the people ,the memories are dimmer and dimmer .
Sometimes you want to cry,
sometimes you hurt yourself in the dark.
Could you share your love with a melancholy child?
Give her smiles and wisdom,
let her dive into the book of your own life.
Believe me, this is not frivolous affection,
‘cause she adores you, as adores her father,
as adores Nietzsche and Schopenhauer.
Could you watch her , not too far , not too close?
Give her tolerance and tenderness,
walking with her in somewhat called Spirit.
Believe me, this is not frivolous affection,
‘cause she adores you, as adores her father,
as adores literature and art.
(大意:夜里听着雨声无法入睡,想起多年前来到这座城市时也是被雨和疑惑包围。如果你曾经流浪远方,你就会希望有一扇窗户只为你而开,因为那些人那些回忆越来越模糊不清。有时候你想哭泣,有时候你在黑暗里把自己伤害。你可不可以和一个忧郁的孩子分享爱情?给她你的笑你的智慧,让她潜入你的生命之书。相信我,这不是轻浮的爱,因为她爱你,就像热爱她的父亲,就像热爱尼采和叔本华。你可不可以看着她,不要太远也不要太近?给她你的宽容和柔情,和她行走在精神世界里。相信我,这不是轻浮的爱,因为她爱你,就像热爱她的父亲,就像热爱文学和艺术。)
她把信和一张近照放在一本文学杂志里,这本杂志有她的译作和诗歌,她想后天早晨她应该是跪在地毯上,头枕着医生的膝盖,听他的读后感。
大厅高高挂着典雅的蜡烛型吊灯,人们极其斯文地坐着等候,高台后的秘书不改法国南部浓重的口音讯问她下次预约的时间,并利索地在处方上盖章。她不知道是现实还是梦境,糊里糊涂走出了这座石建筑。她恍惚记得医生沉着脸,催促她坐到仪器前,洗伤口时流了很多血,他戴上口罩,没有说话,然后喷了药剂。他递给她一张纸巾,转过身,拉开了门。当着秘书的面,她尽量不让声音发颤,“这是送给您的杂志,信里有我写的文章,请多指教。”他拿在手里 ,好像从来不认识她。
雨还淅淅沥沥下着,疾驶而过的雪弗兰车轱轳溅起的泥浆,呼啦啦打在白色的西裤和白色的高跟皮鞋上。衣角散发出来的Dolce Vita的草香和兰花香也顺着雨水流进了黄泥汤汤的阴沟。她欲哭无泪。
两天后,他再次为她清洗伤口。她说,软膏和喷剂都用完了。他坐回办公桌开处方,一字不吐。她万分焦渴中,忍不住唤他:“大大。”
他惊诧地抬起头, “噢?什么?”
“爹地。”
“咳……”
他把处方递给她,绕了个大圈,尽量不从她的椅子旁经过,拉开了门。她也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勇气,向后死命拽住他的衣角,他回首厌恶地瞪了她一眼,迈开脚步出了办公室。她侧身,赌气似的把手里的信一抛,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办公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