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雨挤了一小时他自娘胎出生以来所坐过的最拥挤的一次地铁。下车以后，他几乎连站也站不稳了。 “原来法国的人口也不少。至少就地铁站的人流量来看，不会比中国少多少。”忆雨趴在箱子上，不住的喘着气。 “赶的点不好。现在正是下班时间。”女人的脸色也很糟糕。 忆雨看了一下表。现在正是下午五点半。周围的人群正像潮水一般涌动。 “他在哪儿等我们？” “就在上面的出口处。”女人无精打采的答道。 地铁站里的自动楼梯坏了。两人只好狼狈不堪的拖着箱子爬楼梯。那楼梯偏偏又特别长。忆雨气的在心中直骂娘。 好不容易爬上楼梯，两人站在通道里休息。 通道的另一端，有一个流浪艺人正拉着小提琴。哀婉的乐声在整个通道里回荡。不住有行人从他面前经过，大多数急匆匆而去。少数人停留片刻，取出硬币，丢在艺人面前的宽檐帽凹里。那里，已经有厚厚的一堆硬币。艺人对周遭的一切视而不见，充耳不闻。他只是闭着眼睛专心致志的拉着小提琴，仿佛已经沉醉到那飘渺的音乐世界中去了。现在就算有人把他面前的硬币全部拿走，恐怕他也不会知道。 女人从艺人面前走过时，稍微露出了一点深思的表情，然后掏出一枚硬币丢在帽凹里。最后便头也不回的继续向前走去。忆雨站在艺人面前看着女人的背影发了一下呆，然后他掏出三枚硬币丢进帽凹里，顺便向艺人笑了笑。但艺人连眼角都没瞟他一下。他只得耸耸肩，追着女人去了。 当忆雨和女人的身影在通道里消失后，艺人突然停止他的独奏，迅速收拾好所有的东西，然后像风一样的消失了，就好象他从来就没有在此出现一样。 忆雨对那个传说中的远房表亲的第一印象实在不怎么好。当忆雨和女人要死不活的终于从阴暗的地下逃出生天时，他正穿着一件画着巨大骷髅的黑色体恤，嘴里叼着根香烟，脸上挂着副墨镜，翘着二郎胯子优哉游哉的坐在马路对面的露天咖啡厅里晒着太阳喝咖啡。当看到女人和忆雨时，他的眼睛迅速亮了一下，然后就又是挥手又是吹口哨的骚动个不停，搞的好不热闹，但就是没有一点过去帮把手的意思。 “是他吗？” “是他。”女人的脸都绿了。 “看不出来。你的远房表亲倒是很有作小混混的潜质啊。”虽然隔着老远，但忆雨还是被远房表亲染的五颜六色的头发晃晕了。 女人没有答话。但忆雨可以明显的感觉到周围空气的疾速升温。所以他很聪明的闭住了刚要张开的嘴。 “向左转，别理那个混蛋。”女人语气里的火药味比车臣的武装库还要重上 N+1 倍。 忆雨二话没说，拉起箱子就左传。那个远房表亲的确是个混蛋。 两人大概走了五十多米，背后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忆雨辛灾乐祸的在心里偷笑。好戏来了。 “等等，等等，你不认识我了吗，老疙瘩？” “老疙瘩？”忆雨愣了一下后直接笑喷了。但当他注意到女人要杀人的眼神后，他立刻用双手捂住了嘴，但依然不能阻止个别音符持续的从他的双手之间冒出来。 “对不起，你认错人了。”女人转过身，脸上已换上一脸无辜的表情。 忆雨不得不在心里感叹一下下女人变脸的速度。 “如果你是想问路，那真对不起，因为我们今天是第一次来巴黎，你看，我们还拖着行李呢。而且，来接我们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又心理变态被关进了疯人院，还是路上出了车祸，直接升天了，到现在都还没来。我们正要去打听打听。”说完，女人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留下远房表亲呆呆的站在那儿张大了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忆雨在心里大呼过瘾。女人通通都是演技派，更是语言报复的天才。 当可怜的远房表亲缓过神来时，女人早在十米开外了。面前只剩下忆雨还站在原地呆呆的傻笑。于是他向忆雨靠过去。 “嘿，兄弟，帮个忙。”远房表亲一把攀住忆雨，忆雨这才从傻笑中解脱出来。 “什么忙？”忆雨问道。同时，他感到腰间被一硬物顶住。根据经验，忆雨认为是一把大口径手枪，初步断定是沙漠之鹰。 “把她叫回来，跟着我们走。” “拜托，不要一提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好不好，你当我成龙啊。何况我跟她又不熟，她是不会为了我而听你的命令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远房表亲笑得很贱，贱到忆雨想一拳就把他整排牙齿打掉。 “知道吗？你的这一手真的很没新意。电影里都演烂了。” “但却很有效，不是吗？只有好东西，才会一直被用，而那些自以为新颖却烂到渣的东西，谁会用？用出来徒招人笑话罢了。” 忆雨对远房表亲有了新一层的认识。 “你枪里该不会没装子弹吧？” “要试试吗？” “下辈子吧。”忆雨叹了口气，感到有点 . 无助。 “那还不快叫。” “有人对你说过吗？你逼人的手段真是一流的。” “嘿嘿，过奖。” “卑鄙的程度也是一流的。” “过奖。” “下贱的程度是超一流的。” 远房表亲的笑容凝固了。 “老疙瘩。”忆雨赶紧转移目标。虽然又是一个马蜂窝。 本在疾行的女人刷的一下停了下来。然后缓缓的转过脸来。忆雨可以明显的感到远房表亲拿枪的手抖了一抖。 “你刚才喊我什么？”女人的语气寒气逼人。 “是。。。是他喊我叫的。”忆雨急中生智指着远房表亲理直气壮的说道。 “你。。。。你。。。。。”远房表亲被杀了个措手不及，气的半天说不出话来，差点就扣了扳机，把面前这个一脸无辜的混蛋直接人道毁灭了。 “他叫你去死，你是不是也去死啊！”女人吼道。 “一般情况下当然不会。傻子也不会。但现在这种情况。。。。”没办法，命根本就不在自己手上嘛。忆雨拼命的朝女人眨巴眼，示意她，自己正被一把枪顶着。 女人早已被气昏了头，失去了以往的观察力和判断力。看到忆雨在那里拼命的挤眉弄眼，还以为是在挑衅自己，立刻火冒三丈的大吼道：“你少给我在那儿挤眉弄眼的，现在马上给我滚过来，要不然你就准备横尸街头吧。” “我。。。”忆雨在心里狂喊我苦啊。 “你什么你，我数三下。你不过来你就死定了。一，” “我。。。”这么又是这种老招数。忆雨气得牙痒痒的，偏偏又无可奈何。 “二，” “我。。。” “三。。。” 女人正准备发话，忆雨却率先咆哮起来。 “我靠。你没看见我正被一把枪顶着吗，我都快挂了，你还在这边火上加油，你想我死就早点说。你到底是不是我女朋友啊？”没办法，忆雨只好使了招置于死地而后生，至于能不能成功后生，那就要看忆雨的造化了。 远房表亲在心里狂喘着气。辛亏这是在法国。周围都是法国人，没人懂汉语，要不然，事情就大条了。尽管如此，他还是紧张的悄悄瞄了一下四周，发现根本就没人甩他们三人时，绷紧的时间才慢慢松弛下来。 女人愣了一下。然后马上冷静了下来。观察力和判断力也随即恢复正常。她发现忆雨的腰间确实被什么东西顶着。因为东西在远房表亲的荷包里，所以她并不能猜出那东西具体是什么。不过，她相信忆雨说的话。他说是枪就一定是枪。 “是谁派你来的。” “这就不用我说了吧。” 忆雨和女人的脑海里同时浮现出男人气得扭曲的面孔。 “不辛又被你这张乌鸦嘴说中了。”女人叹了口气，无奈道。 “我也不想啊。”忆雨满脸的无辜。 “说吧，你想怎么样？” “跟着我走就行了。”
2008-4-3 11:5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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