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大菩萨岭 1966 冈本喜八 非常发现 发布于:2007-05-20 07:42
一
一直以来,在各种电影中,最具地域特征、民族性与文化传承的类型电影,个人认为当数西部片、武侠片、武士片。传统观念是,这些电影都归属于娱乐类,在表达社会意义方面欠缺足够的诚意。事实却是,在某一特殊时期,当自由思想遭到禁锢的时候,这些最容易被审查忽略的电影类型,却成为创作人借物言志的载体。.....
将《大菩萨岭》的故事引申开来,虚构主人公龙之助的命运、真实历史中新选组的命运以及二战中日本军国主义的命运,都有着殊途同归的结局。他们所代表的个人、群体和社会,因其所抱持的某些信念,注定了覆灭的命运。唯因资料缘故不可考,无法确证其具体指涉。 ---------------
这些电影一般都在一个比较松散的政治框架里面,都从不同程度刻画了人的兽性或者说自然性,镜头相对比较凌厉,没有什么过场,又必然伴随着非生死不能解决的矛盾冲突,鲜血淋漓之际又都一幅有空再来的腔调,所有的情感都在有限的空间浓缩甚至爆炸。我们在子弹和刀的缝隙里去捕捉人物的皱纹和微笑,直面生死的人来不及伪装,无论是强是弱。在无法反抗地最后一刻,我们等到了爆发,然后哪怕万里长江孤月高悬,哪怕黄沙万里狂风呜咽,我们为他们流的鲜血战栗,他们知道如何燃烧自己的生命,我们呢? 新选组在最后一刻选择了幕府,选择了对抗日本史上最伟大的天皇——明治天皇,螳臂当车的人号称自己是壬生之狼,他们的佩刀薄而脆,锋利得只能用几次就必然折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舔的血究竟流自那具身躯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必须不能空刀入鞘。而正由于他们无论多么强壮,就像一场注定要以失败告终的赛事,他们的选择尤其令人眩晕,他们为了什么轻掷自己的生命,他们为什么不能做虎,做狮,要做被捕杀的狼。 而在这群狼的边缘,有一匹狼正慢慢张开獠牙,龙之助抛弃了事业家庭前途,他本可以华服广厦,但命运选中了这把刀,于是他只能是狼,而且还是最孤独的,连狼都要捕杀的狼。
二
在片而言,黑泽明的《七武士》(1)(威尼斯影展最佳导演银狮奖)、小林正树的《切腹》(14)(戛纳国际电影节评审团特别奖)、内田吐梦的《宫本武藏》(61—65)等等都位列其中(稻恒浩版本的《宫本武藏》还获得过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相对于这些作品在世界范围内所享有的盛誉,《大菩萨岭》无疑是一部被严重低估的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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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这些作品比,我觉得《大菩萨岭》还是略逊一筹的,他是华丽的短章,而不是雄浑的最终完成品,他有太多的毛刺可挑,他有太多的火气需要淬炼,但他是那一抬手的剑,他是那一抬头的惨嚎,他令世界为之铭记和震撼的正是那种“未完成”。 顺便说一句,一定要排座次的话,我倾向于切腹强于七武士,但那非常危险,因为七武士的人物众多,很难简单对比,而且那种人文关怀从某种意义上是武士的无上榜样。但问题是武士是否需要榜样呢?当武士直面自己的命运,当整个日本直面自己的命运,切腹这样的电影还是有他的独特之处的。而再往下,大菩萨岭在我心目中的地位超过9部宫本武藏。宫本武藏这类作品可以算是武士片的教科书,但教科书哪会成为枕边秘籍呢?当然我们接下来的讨论就是要仔细讲讲大菩萨岭究竟好在什么地方,哪怕是土匪,也不能简单讲我要这样怎么样吧?
三
追溯《大菩萨岭》的缘起,在导演岗本喜八背后的阴影里,站着两个巨人。
另一个巨人,就是桥本忍,一个有可能是日本最好的电影编剧,作品包括了像《七武士》、《切腹》、《罗生门》这样的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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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后面再谈,这个不用可能了,历史上还会出现《七武士》、《切腹》、《罗生门》、《大菩萨岭》于一身的编剧吗,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所以桥本忍是日本最好的电影编剧。谁不买账的话,久藏呢,菊千代呢,龙之助呢,津云呢,把你们刀拔出来砍了他,谁敢对你们用重机枪,我就用原子弹摆平他。 四 ...以同一意象的三次重复,用最简洁的手法表达出复杂的主题及思想。这种极简主义,正契合了《道德经》中所言的三生万物之道。...恰如国画中的留白,正是桥本忍的妙手所在。.故事的第一幕留白,即对龙之助父亲命运的交待...第二幕结尾的留白是对龙之助儿子郁太郎命运的交待,...第三幕的留白即故事的开放式结局,对于龙之助生死的两种可能性的解读,...疏离效果最大化。...全片所追求的疏离效果,首先是故事对类型电影中人物英雄化形象的颠覆,其次是导演通过构图、视点转换、剪切、场面调度等方面所追求的非常规镜头语言。这些手法的目的,是为了令观众始终在一个适当的距离上对龙之助的命运进行思考,进而体会其人生所包含的不确定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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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同一意象的三次重复”,我想到的却是禅宗的“见山还是山”。 三生万物言其生生不息,而龙之助的未来可谓不归如寄。但无论多么惨烈的人生对他而且是对自己不断地阅读:迷惑的东西渐渐澄清,犹豫的东西渐渐坚定,所有的猜测将不复存在,所有的迟疑会化作一步步地坚定踩踏。而电影的主题及思想我觉得差不多就是龙之助起初坚持的最后还是如此,那么要探究电影究竟讲了什么,要坚持什么,只要回到电影的开始就行了,后面繁花复叶只不过从各个侧面进行补充和勾勒,我们要知道的其实一开始已经展开了。这也是我觉得用禅宗而不是道家的力量去讨论这个电影三段结构的目的。
那么讲的是什么呢?我觉得就是对命运的交代,对龙之助的父亲,儿子乃至他自身的生死交代,都可以回归到在命运之潮面前,这个令众人颤抖的武士究竟是如何面对和坚持的,不需要多加思索,我们可以看出其实就电影本身而言,最不由自主颤抖的恰恰就是龙之助本人,他何止不是英雄,他那种不确定的人生与其说是他咎由自取,不如说一旦在命运的选择里开始思索,那么“不确定”几乎是百分百的宿命,你的意志力和内涵越丰富,越强,不确定的迸射就会更加狼奔豕突。
那么,我们就开始这种追逐吧。
五
将龙之助的个人命运升华到即具时代特征又兼具人生宿命因果的大乘佛义。 -------
大乘果位和小乘果位要加以区别厘清庶几难乎,但有一点总避不开的,小乘讲自证,大乘讲普渡,那么如果龙之助的命运果真有大乘佛义的话,那么很简单,他度了谁?而这里我想说的是,他的确以刀为筏,度了很多人以达彼岸,常人眼里的修罗恶魔竟然有这样的果业,这个我想也是电影的魅力所在吧。 六
从表层上看,...于乱世中寻找一个武士的理想,正是史诗里常见的大时代下小人物的悲剧故事,同时也是武士阶层逐渐没落并淡出历史舞台的真实写照。.....他的悲剧命运,根源在于他所坚持的武士之道,这是对武士精神一个极大的反讽。故事里另一个重要人物,人生为复仇而存在的武士木兵马,在结局时仍苦苦守候一场决斗的命运,甚至借助火枪的力量,正是同一主题的变奏。.....在开篇这一幕中,暗潮丛生,一个选择接着一个选择,因果相生环环相扣,情节紧凑令人叹止。....其后的一幕闪回,将龙之助的残酷命运、武士外表、柔软内心三者矛盾并置,有力激起观影者内心的层层涟漪,实为写情的神来之笔。....片尾的这一定格,营造出一个洗炼而凌厉的形象,充满愤怒和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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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很久以前,中国有位叫孔丘的老人曾经浩叹:觚不觚,觚哉。在乱世交错的时候,最容易产生的悲剧就在于坚持与这个时代的碰撞,结局几乎都是以坚持的粉碎告终。谁会在乎觚是不是还是原来的觚,连太阳都不是原来的太阳了。
龙之助所有的悲剧都在于他坚信他没有错,他不能“识时务而顺流而下”,他只相信自己的武艺,他只相信胜利者才有权利决定别人还有自己的命运,而他坚持自己的胜利只是来自自己的武艺,而且在对方拿刀的时候,他不会拿枪。武士之对于武士,哪怕取对方之姓名,不会偷袭,不会以众凌寡,不会攻其不备,龙之助都做到了,但他却受到了所有的不公待遇,但好笑的是每次都是他浑身是血的披戴而出,身后堆积如山的尸体得以掩盖他们的卑鄙和瑟缩,说到底,龙之助不是活下来了么,那么难道还有被杀者才是错的道理吗?随着被杀的人越来越多,龙之助从不耐烦解释到渴望对方希望自己解释,当然,回答就是一刀,大不了再送你一刀。 但开始的那一刀呢? 这个电影所有的基石可以说是在大菩萨岭上老者所受的一刀开始的,这一刀是正大光明堂堂皇皇的吗? 以老者的职业而言是朝圣的信徒,以老者的外形而言是羸弱的迟暮,以武士之雄伟昂扬一刀而取之性命,这是武士道之义吗?
《笑面人》里讲绝对的恶人可以随手拿起一块石头砸人,所谓无因之恶。而龙之助杀朝圣老者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这一天他要活体试剑,无论妇孺老幼,估计撞见什么宰什么,在这一刀之前,龙之助对自己的刀法还是有所怀疑的,这一刀之后,取人性命不是替己超生,他在这一刻变成了生命的主宰。而朝圣者求之于往生,那么这一刻刀落之时不过就是超生往度,所谓入魔也就是从这里开始。龙之助似乎听到召唤,他已经变成了命运的刀,至此之后,神佛挡之也是一刀两断,何况之后幺魔小丑纷纷登场了。
大菩萨岭全篇之关键我总觉得是在杀朝圣老者一幕,但思来想去只得到上面这么一篇自己也许也觉得“煞费苦心”的解说……这也许是我最耿耿于怀之事,之后,之后杀的一切人我几乎都和龙之助一起,见一个,杀一个。
然后接下来就是比武,但这场比武之前亦有龙之助和阿滨的一场“比武”。说到女性为了保住丈夫性命献出自己的肉体这种设定,很容易令人想起山田洋次的《隐剑鬼爪》,而那个得意洋洋的老头则一副“有情大可暂交颈”的做派,大谈如何白腻细滑,永濑君类似敌后武工队的突刺感觉不是杀了一个人,而是碾碎了一只苍蝇。而这只苍蝇在本片里就是仲代达矢。
这里有个问题就是阿滨和龙之助的肉帛之战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流水,捣米,屋外人的抓耳挠腮,理应充满着屈辱的草草了事电源通过这些镜头却暗示实在是一种男女间欢畅淋漓的交合,当仲代达矢再次神色木然地出现在星空之下,他就像结果朝圣老人一样再一次知道了自己的刀究竟有多么厉害。而作为被凌辱的阿滨回到丈夫身边之后马上得到了休书,那种失望和屈辱在丈夫出征的一刻是否会转变为:这种没有力量没有良心的家伙,希望那雄壮的刀结果了你才好啊。这种想法即便是臆测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可能的,这一切的基点就在于阿滨并不是像《隐剑鬼爪》那个妻子只是充满了对夫君的爱。
御岳神社剑斗比武场之战并不是奥林匹克比赛,获胜的一方取得也不仅仅是一块金牌(当然奥林匹克冠军现在也不是),对于丈夫获胜非但有保全他性命的想法,还有只有获胜,自己在这个门派里非但衣着光鲜而且前途似锦,所以一旦无论结果如何自己都分享不到胜利的成果,阿滨得知龙之助胜利之后的那种决断犹如一个临危不乱的商人,她在所有本钱都蚀光后迅速投入下一个经营,“我为了你的胜利而落到如此地步,你必须负责”,这一刻决定和龙之助亡命天涯的阿滨不见得就甘愿和他在破酒馆里缝衣服,凭她对武士的见识,如此一把雄壮的刀不免令她的眼睛变得湿润泥泞,任谁都不会错把这种类似高潮的浑浊误以为是对脑袋刚刚开了瓢的老工友什么悲戚之情。
但问题是龙之助明白这一切吗?
还是那个米房,我感觉阿滨那个晚上给他的燃烧有种开了窍的诱惑,也就是说他非常清楚这个女人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在这炽热的火中,他的刀真正成型了,而他也离不开这种煅烧,其实他在阿滨哭诉的时候有个奇怪的微笑,我的理解就是:不要什么理由啊,我知道你这个女人离不开我了,我,也是的。有胆量的话就跟着来吧。
而阿滨其实是另一种形态的龙之助,从某种角度,她是更渴望胜利、征服、掠夺的龙之助,与其说她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无奈跟随,不如说在米房那一刻交合开始,这个女人就如共生的一个器官,紧紧地咬住了这个男人,两个人无论如何都会相逢的,他们相逢了,就是这样。
接下来,那个觚出现了。
“我也像你一样年轻过,磨练自己,拼杀疆场,建立丰功伟业,将来成为城主。但是不知不觉头发已成灰白,而光阴飞逝,双亲与好友,都逐一去世……”当久藏默默地看着炉火边幽幽地说着这一切的勘兵卫,几乎就是在那一刻不需要什么报酬,不需要什么承诺,他的生命就此属于这个人,直到最后。而之所以在完全陷入龙之助用铁和血铸就的人生前重提这番出自《七武士》旧话的目的在于:
龙之助有多少次只是想用自己的才华建立丰功伟业,但这个世上再也没有这样的土壤了,从开始到最后,这土壤里只能长出恶之花,虽然同样可以散发住妖媚的芬芳。那香味令龙之助疯狂,令所有进入他世界的人疯狂。
当父亲要求故意落败时,当阿滨要求用女人的贞操交换时,龙之助意识到武士的尊严果然不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当他在比赛中不过是尽己所能的前提下,(事实上对手的卑劣可以说是有目共睹),所有的人群并不为他武士的力量喝彩,而是报之于谩骂甚至是屠杀,(当然这也彰显了屠杀其实不过是土鸡瓦狗们的恐惧)。当年宫本武藏在击杀佐佐木小次郎尚且要借舟远遁,可见在比武之后应付野狗般的一群浪人是连两把刀都穷于对付的,但龙之助却在得到阿滨的警告后轻蔑地继续走入薄雾之中(如果他抱头鼠窜也就摆脱这个女人了):既然这些家伙想投胎,我替他们买船票吧。
日本刀剑片的武打设计其实令我满意的不多,譬如赫赫有名的《座头寺》系列虽然传出过真刀劈死人的消息,但看上去就是乱砍一气,就是仗着力气大乱挥罢了,别说看不到高手风范,简直连流氓风范都欠奉(倒是北野武的版本进步很多)。但《大菩萨岭》不同,无论是面技(打击头部),笼子技(斩手部),胴技(挥断服部)和突技(刺喉部),龙之助几乎享受着锋利的刀刃和自己擦身而过:再近一点,再近一点,再近一点……而他双手开合之处,刚刚吆五喝六的暗杀小分队变成了尸体小分队。但自此一役之后,由那个老者的鲜血和阿滨肉体唤醒的龙之助彻底爆发了,他不停地走向我们的视线深处。他这一生都再也放不下那把滴血的刀了。
之后我先把他的命运说完再说这个电影的其他部分,其实值得说的似乎也只有那个神偷了,那个少女之爱在我眼里就如路边的雏菊,就算绽放了又如何呢?
步入武场一段,我觉得虎之助并不是轻视,而是一种狡猾的试探。高手对决,龙之助的目光足以令久经沙场的虎之助意识到这个对手的可怕,简单说在他的心目中,对于木兵马与其说让他锻炼,不如说拿他试刀,即便真的被这个无名的武士一刀两断,虎之助也许就像和宫本五脏几乎纠缠了半世的那个家族一样:如此邪魔,群起而攻之,何须讲什么江湖道义。而龙之助显然在获胜之后有此觉悟,他的招牌微笑显示他对这个所谓正派武林第一高手瞥了一下嘴边:不外如是,不过如此。接下来的剑道高手小岛几乎是一剑而为之命夺,更令龙之助兴起萧瑟之感,以人为磨砥,这些金光灿灿的高手是何等的败絮其中。而再其后刺杀清川一中虎之助的大开杀戒与其说让龙之助恐惧,不如说彻底释放心结,不管是否属于替天行道,仗义杀人,武林中最正直的刀还不是不分青红皂白对异己砍瓜切菜,什么该不该杀,什么为何而杀,在人头和内脏翻滚之际,又有谁会探究原由。而对阿滨的一刀更是把龙之助身上的网罗砍得干干净净。
可以说到这一刻为止,电影是非常流畅的,但也是从这个龙之助本该魔道大成之际,电影却出现了令我意想不到的变化,这也终于让这部电影在我心目中的地位一举被《切腹》取而代之。(严格的讲切腹的思索我并没有结束,不过,不过再说吧)
那么我认为电影到这里该如何发展呢?
芹泽鸭这个家伙几乎在所有的新党作品里都是具有一种漫画般的喜剧色彩,且不说由于浪客剑心意外名声大噪的斋藤一,也不说史上也许最妖娆的美少年剑客冲田(多少男人渴望他的红唇啊,靠,真他妈的恶心),那个在《修罗之刻》里兴高采烈地在月圆之夜冲向死亡的土方,芹泽鸭每次的出现不是像把待割的芹菜就像一只难看的烧鸭。问题在于我非常不能理解龙之助为什么选择和芹泽鸭在一边呢?
当然这个其实也许不算问题,历史上就是这样啊,你不知道吗,教科书上就是这样写的,还是日本人不断修改教科书之后还是这样啊。我当然是在开玩笑,但这个玩笑的意思是龙之助这么大砍大杀之后积发出的魔焰如果只是用来杀几个人未免太小看那时候武士的志向。所以当我以为我会迎来一个志志郎(浪客剑心中的绷带男),却发觉魔王变成了一捆芹菜或者说一只烤鸭的同伙,而且突然维特了起来,所谓你好忧愁。酒光烛影之间,他竟然全然不顾不断逼近的刀,前尘往事起来。
难道这个是琼瑶片吗?
可以说最后冲入的新选组杀手看见了龙之助就像铁屑看见了吸铁石,红烧肉看见了在下,飞蛾扑火般把自己的脖子献给了他的刀锋,其实我觉得根本不用动刀,大家退回一起拍掌:一二三,倒。龙之助恐怕就倒栽葱嘴啃泥了吧?偏偏这些家伙似乎觉得龙之助杀人的账目盘点在即,数字严重亏空之际,慷慨的把自己的小命变成了对方的战利品。虽然砍得那么迅猛,但为什么而战呢?
虎之助呢?是不是小林出的片酬在前次都用光了啊,三船,你给我回来,我就不信你能躲过我家仲代达矢的狂刀。
这个和《切腹》可以说形成鲜明反差,从几乎所有前面积蓄的压力在津云猛的勃起完全释放了出来,所有的家臣在颤抖,所有的兵器在凌乱,你几乎想不到有什么刀,有什么枪可以冻结这沸腾如富士山岩浆的血液的,嗯,除非是火枪。当津云怒目圆睁地毙命时,我想再也找不出再配他的死法了,一个时代一个阶层和他一起死亡了。那是何等雄伟的蘑菇云。而反观龙之助,我想一个老太太,一个带红袖章的老太太就足够了:嗯,大胡子,知道砍坏这么多拉门要多少钱吗?
最后的定格我总觉得有些死不瞑目的味道,他的追求呢,他终于明悟的武士道呢,他终于解开的心结呢,他为这一切流淌的鲜血呢?双城记里面说: ALL THINGS ARE ANSWERED.问题是真的ANSWERED的了吗,我看不见,我只看见龙之助扭曲的不是尊严,而是诧异。
不过我现在想,这是不是就是想最终表明的,就像我开头说的,龙之助的求证之路抵挡不过最肮脏卑贱的钩心斗角。虚空啊,这才是没有报偿的虚空。
偶尔拽一句外文还漏了,该是ALL THINGS ARE ANSWERED FOR。大意是所有的一切都要被偿还的。
我觉得龙之助登上了巅峰,却发觉只是道公园的围墙,还被人撤走了楼梯,等公园大妈来罚款吧。
十三:
不过所有的武士电影中,足称伟大的电影也只有一部《七武士》。 -------
其实我很久很久的时期里是完全接受这种说法的,我虽然目前那么喜欢小津和小林,我还是无法放下对黑泽的崇敬之情的。
但《切腹》我觉得也可以用上伟大的这个称呼的,理由在于《七武士》建立的东西被《切腹》毁灭了,而建立更多还浪漫一点,而毁灭则更宿命一点。
这里要澄清的是我尊崇《切腹》的目的并不是为了降低甚至是诋毁《七武士》的目的,而是觉得要理解日本武士道或者说理解日本或者说理解从这些文化元素背后归纳出的人文关怀,在七武士伟大的旁边放上同样伟大的切腹并不仅仅是爱好上的执拗,而是在阅读这些电影的时候我始终会思索他们建立了什么,他们毁灭了什么。 呵呵,好像还是兜底回复上来比较省力一点。
“愈深入这个故事,就愈感觉到这部电影的精妙设计。”所以我们会美的东西哭泣吧,但妨碍他没有成为伟大的作品,我感觉还是从自控的角度上电影本身败给了那种美的诱惑。
以结局而言,七武士是武士的坟茔注定荒芜,而稻田终将欣欣向荣;切腹是津云的鲜血未干,三国连太郎的宅邸已经干干净净地迎接新的赏赐。这里面都有一个浓重的“未发生过”这样个命题,也就是所有电影本身强调的东西在和我们挥手告别之前被解构了,被取消了,农民还是安居乐业,城主还是华服广厦,而武士的命运非但没有被重视,连讨论的必要都欠奉,因为从来没有发生过。这个冲击力是使得这两部电影如梦魇般挥之不去的真正原因。
而大菩萨岭则是未完成,龙之助的狂癫征服了仲代达矢,征服了编导摄影茶水美工,所有的人都如梦呓般的斫杀,那不是结束,而是脱力,也许是前面的大菩萨岭迅速下降的势头太重了,所有的人都陷入了漩涡,对此我深表同情。但既然覆灭了的东西只能说是悲怆,和伟大自然是无缘了。
而龙之助带有凌虐意味的激荡情欲之所以没有形成应有的戏剧张力,还是对阿滨这个人物刻画的过于简单,事实上,面对邪气魅惑的仲代达矢,阿滨更有种引领的摧毁力,我不同意最后龙之助给她的那刀是度她往生,我觉得那是对那种雌性魅力绝望的挣扎,如果龙之助真正能够和阿滨交合而共生,他们都可以成为魔而不是被魔吞噬,这就是我觉得“晤够喉”的地方。
其实,以上是我最想关于本片所说的话了。
十二
仲代达矢的表演特色,,即不对称、简洁、老练、自然、深藏不露、不落俗套和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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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挑拣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感觉我的喉咙发干,我的眼睛发痛,我宛如将一个丰盈的美人罗衫尽除,将一把闪亮的钢刀缓缓拔出收藏他的刀鞘。因为的确比较接近我对仲代达矢演技的概括了。当然,我得首先告诉我自己这还只是《大菩萨岭》里的仲代达矢。
龙之助的魅力根子就在于不对称。剑劈而电光夺目雷霆摄魄却曰无声,该悲戚彷徨的时候却会欣慰而笑,明明缓缓而行却觉得风霜扑面而来,凝座不动之时却令人感觉跃跃欲试于每时每刻。他的身材是伟岸的,但我们注视的只有他的目光。目光该是炯炯有神的时候才是绚丽的,却偏偏只有在目光混浊疲倦的时候我们才能逼视他散发出的璀璨。
他没有多余的语言,更不要说肢体语言;他看着别人的花言巧语,却如老吏断狱般在心理轻轻喟叹:都是老一套; 他如行云流水,挑战,应战,逃亡,躲藏,行到水尽坐看云起,该发生什么的时候就是本来一定会发生的时刻。
他的疯狂也许是破绽,他的柔软也许是破绽,他的嘶吼也许是破绽,他的剑拔驽张也许是破绽,但所有的破绽他都了然于胸。
最后他是宁静的,是因为强大,是因为虚弱,是因为疲倦,是因为等待,直到电影结束,我们都无法确定。
无法确定就是仲代达矢带来的最大魅力。
龙之助不是个好人,但又不能说是个坏人,扭曲期间,魅惑丛生。
嗯,这基本是一个男人对另外一个男人的hc,残念啊那个寒。
十 ...
十一 ...
因为电影不像小说,它拥有一套形式词汇--即电影制作过程中有关摄影机的运动、剪辑和画格的那构图那一套详尽、复杂并且大可商榷的技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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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个部分 陌上过客 原文非常精彩,就如苏珊桑塔克所说的上面这段话,我在这方面是不行的,我的敏感在这方面毫无用处,想想不至于要我留下赠银吧,这个还是我多看些技术书再来谈,也算留白。
七
....在佛教中,大菩萨是肉体修炼所达到的极高境界,大菩萨所居住的地方代表着神圣;在基督教中,山顶同样是充满精神象征的地方,...此时的他实际是作为佛或者佛的使者来到世间(度世),帮助凡人完成他们的心愿(度人),同时实践自己的理念(自悟),正是佛家修行必经的“入世”。所以在朝圣老者祈祷以生命交换孙女的幸福后,兀然出现的龙之助一刀取去其性命,表面是武士残酷的试剑,实则是完成老者的心愿。而这一行为,正好勾勒出龙之助人生之途所追求的目标:用刀(暴力)实现普通人的愿望,其中也包括了他自己的愿望,实践以刀扫荡纷扰乱世、在人间以刀度世度人的理念。...对其武士尊严的一次成全,...基于武士胜生败死精神的内核....力践自己的度世信念,...生命赎罪的一刻。...不自觉的自我毁灭心理。...放过阿松,...积存了必须的功德。.... “开众生佛之知见故,出现于世;为示众生佛之知见故,出现于世;为令众生悟佛知见故,出现于世;为令众生入佛知见道故,出现于世”。
八 .
故事隐约还包含着一个第三层面,就是叛逆与抗争....反抗规则,反抗命运,反抗权威,反抗制度,直到在此路途上渐行渐远,到最后形成反社会的特质,从而走向覆灭的命运,....
九
上述的这些佛家戒律是一体存在的,龙之助作为异端存在,必须背弃所有戒律,反向寻找出世之路,并身体力行自我的理念,可当发现这一生其实只是歧途后,他醒悟却无法回头。...但整部影片带来的却是宿命的茫然与无助感,这也使龙之助这一人物具有了移情作用,侧面唤起观众的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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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是有所坚持的,但必须首先通过我们的选择,只要我们信了,我们就将遵循并坚持到底,这一点龙之助和我们一样雄心万丈又孤立无援。这也是我们肯于这么思索他的真正原因吧。
至少是我。
以上所有回复结束,基本把最浓烈的想法都说出来了,只能称之为想法而不能称之为观点的缘故自然是没有粹了冷静的思考,不过这本来就是回复,老六乐于完成第一部的解读。也算是对自己的一种解毒:
真正的艺术能使我们感到紧张不安。通过把艺术作品消减为作品的内容,然后对内容予以阐释,人们就驯服了艺术作品。阐释使艺术变得可以控制,变得顺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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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首先把自己驯服了。
回复全文完。(此刻我脸上的表情和龙之助也差不多了)
[ 本帖最后由 VIVIENNEDM 于 2008-1-31 00:07 编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