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晰。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泗。
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址。
那夜,冬寒料峭,在灯下,心如流水般翻着《诗经》,品位那些意味悠长的诗词,思绪似穿越千年,心中一片恍惚。莫名的,我就这样无端迷恋着那些古老而优雅的片段。而那些破碎的片段里,总时不时地出现一些女子的背影,或模糊或清晰,如樱花树下随风而落的花瓣,想到了最古典的浪漫。一如这《蒹葭》。
诗经中,我最爱《蒹葭》。此诗一唱三叹,写出了白露从凝结为霜到融化为水而逐渐干涸的过程,而诗人上下求索,徘徊瞻望,也显示了情感由淡转浓的厚重。王国维曾评:《诗·蒹葭》一篇最得风人深致。晏同叔之“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意颇近之。但一洒落,一悲壮耳。
而蒹葭,是因一位美丽的守望者而出名。
白露为霜的清晨,那悄立在秋风蒹葭中的伊人,如诗如画,似真似幻。她在水一方,可望而不可及。只是,那又是一个怎样的女子?是嫣然一笑,顾盼生辉?白露茫茫中悄立风中?还是让人寤寐求之,寤寐思服?也许,伊人,不是人间的女子,那是一滴清晨的露珠,是瑶池一朵娇艳的白莲,是男子一个温柔而酸楚的梦而已。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任由自己泛滥心性于古典的意境,任性而骄傲。我期盼用冰凉的手指拂去历史的烟尘,让深邃的目光穿越岁月的沧桑,看到那个遥远的年代里窈窕女子的古典一生。
于是,在这个似乎不合时宜,却同样折射出古典的冬夜,那些诗经中的女子踏着窗外的零散寒风从发黄的线装书中,向着古典浪漫的现代生涯迂徐而来,飘然而至。此情此景,如梦如幻。
或许,正因隔水相望,那伊人的窈窕身影才令人心动了千百年吧。
雾里看花花更美,水中望月月更洁,在朦胧之间,在得失之间,守望岁月,也许要比将所有细枝末节弄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过得更轻松些简单些浪漫些诗意些吧。人至察则无徒,水至清则无鱼。想想,微瑕白璧就真的比不过浑然一色的糙石么?
我守望着这段/相思的距离 /从河畔直至彼岸 /去寻找前世相牵的手
越不过流转的时空 /跨不过三尺的河水 /魂牵梦绕的手 /在水一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