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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台上,套着僵硬的白衬衣,被打扮得跟其他男生一色的唇红齿白,跳姿态奇怪的现代舞。“小弟”这个没有任何指向的艺名,也换成了本来的名字:陈楚生。
我想我可以透过这不合宜的妆容看到真正的他。因为在这三年中无数个深夜,我曾无数次地用最没有负累、最单纯的眼神去看他,听他唱歌。
每次他都穿着T恤和粗布裤子,永远在酒吧里人最少的时刻背着巨大的琴盒出现,兀自孤零零地坐上台中央的高脚凳,斜斜地把吉他横在怀抱里,什么都不说。
他从不去数台下的眼睛,也不介意掌声的有无,但他会朝鼓掌的人微笑,会告诉他并不认识的我,你的点歌纸我认得。头发半长时,他任它们散落着。再长一点,就用皮筋扎起来。再长一点点,干脆剪短,露出整张脸,干净安静。左耳的耳钉在灯光下一闪一闪。
他最初唱齐秦唱许巍,也唱自己写的《姑娘》、《她们》、《有没有人告诉你》。后来台下总有人要点《两只蝴蝶》,他便挑许巍那几首耳熟能详的来唱。表情还是平静。
现在他的样子已经完全不是他了。可不要紧,他看人时眼睛带着略微的笑意,垂下眼睑时的宁静平和,造型师用再多粉都藏不住。他也根本无需用美色示人,只要他开口,只要他瘦硬敏感的手指拨动琴弦,舞台再盛大,也还全都是他的天下。
是的。最引人注目的不是他的脸。你睁大眼,能看见他的挺拔、看见他举手投足里优雅的细枝末节,你张开耳朵打开心,听得到那放在清澈嗓音里激越的落寞。他绝不孤独,你仔细听,那落寞只有一点点,他从不会任它们蔓延,蔓延到压过心底的梦想。
这世上有那么多会唱歌的如花美男,可我只看得见他。在酒吧是,在快乐男生的舞台也是。
那个著名的异族女人偏着她顶了一朵硕大红花的脑袋,喜笑颜开,说要请他到家里喝一杯咖啡,还说如果他能永远给她唱歌,那将多么幸福。我用她无所谓搭档嘲笑的愚钝式豁达坐在屏幕前边,全部心思都注意着右下角的短信票数显示,手里手机短信息“嘀嘀”的提示音不绝于耳。
不成熟也好,让人耻笑也罢,别提醒我我的年龄,别告诉我我面对工作时是如何冷心冷面,我只是喜欢。喜欢是最简单直接的主观情绪,与一切外在无关。就算游戏规则恶劣龌龊就算即便我按烂手机按键也没有办法让他以后的路更顺畅,我还是希望见他走到最后,尽管我再也不能只花二十五块买一支百威,来听他为我一个人唱四十分钟的歌。
前程无人知晓,现在只要肯定。
曾经酒吧里寥寥的人影让我以为,喜欢他的只有我,如今他帮我证明了不是。他用歌声告诉我,尽管我总是一个听他唱歌,我也不孤独。因为还有那么多人,怀揣着对他的肯定和欣赏,一如他怀揣着的梦。
名字是人一生最简短犀利的咒语。你看,他一直楚楚生辉。 |
2007-6-12 19:28: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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