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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山里的猫头鹰有一搭没一搭地叫着,炭火一点点暗淡下去。三个人为摊派的事儿脸红脖子粗,直至大半夜也没能达成共识,一个个气愤之极地离开。老大离开时才发现他的儿子一直静悄悄地坐在满堂老汉的灵棚里,正打着盹。
“平儿,走,回去睡!”几乎是命令式的呵斥,将两个兄弟的气撒在幼小的儿子身上。
平儿从迷糊中惊醒,疑惑不解地问:“咋了爸?”
老大没好气地再呵斥,“回去睡!”
平儿无辜地说:“过两天就见不到爷爷了,我不回去。”
老大拉起平儿离开,平儿带着哭腔说:“我再坐一会嘛,爷爷对我好。”
第二天顺义老汉问到昨晚三兄弟商量的事儿时,气的老鼻涕直流,一个个闪了三兄弟耳刮子。
“你们真没良心哩,那是你们的爹呀!我的天神神,俺活这么些岁数还没见过这种事!唉——”说着老泪也涌了出来,“凭良心吧,娃们!”
自从昨晚三兄弟你推我让开始,满堂老汉的老伴便躲在炕角里沉默,她没有泪水可流,没有话向兄弟三个说,还能说啥哩,只是间断性地说一句,“老头子,你把俺也带上多好哩!”
顺义老汉关于良心上谴责的话在三兄弟身上并没有起到丝毫作用,直到哭哭啼啼从西安赶回的满堂四娃,唯一的一个女儿进了家门。
看着冷清的满堂老汉的灵棚、绷着苦瓜脸的三位哥哥,还有一见到她便干嚎起的老母亲,本就悲痛的四娃足足在满堂老汉的灵前嚎哭了三个小时。
“大哥,你是长子,这是怎么回事?”四娃用冰冷的眼神问老大。老大没有吱声。
“二哥,三哥,怎么回事?”老二老三如出一辙的缄默。
顺义老汉用低沉的声音对四娃说:“他们在你爹的事上讲价钱哩!”原原本本地告诉四娃事情的始末。
四娃听后只是笑了笑说:“没事,俺还在哩!”
顺义老汉惊诧地说:“闺女啊,咱这嫁出去的女儿不宜安顿爹娘的。”
四娃说:“二叔,那是俺爹,俺不计。”
四娃请来了油匠,为满堂老汉的棺材漆上了花花绿绿的图案。
悲恸的唢呐声、 “童男童女”、花圈纸屑,四娃呼天抢地的嚎哭送着满堂老汉离开。棺材上一只红色杜鹃鸟,头仰“驾鹤归西”,只是不知是油匠的败笔,也或颠簸的行进所致,未干的红油漆从红色的杜鹃鸟身上拉出长长的痕迹,红了一大片……
(全文完) |
2012-3-7 17:26: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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