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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0号
青蓝格格作品
《恩泽》
发表时间：2010-12-30
发表版面：红颜诗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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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泽》
一
流水的力量湿透衣衫
身体启蒙于此。我捧着父辈的疼痛
像一只蚂蚁。我渴望清洗骨头的水
以及它任人洗耳恭听的誓言
谁倒在床上睡着了，谁无意加宽一条河道的
重量。我不忍心贴在唇边的唇啊
它的红，天生狂热
它与我一样享受流萤，把星星种下又拾起
我的肋告诉我喧嚣，我的眼睛告诉我尘封
我自己告诉我自己必须再出走一次
森林在前方呢，田野在前方呢，寺庙在前方呢
那些灌木做着一枕黄粱梦
那些耕地的牛翘起小尾巴
我们都是等待破戒的僧侣啊
袈裟丢了，戈壁不再荒凉
这片水泽多么辉煌，像一个象形文字的出口
这团泡沫多么灿烂，像柴米油盐的情节将脊梁压弯
折服吧，呐喊吧，退却吧！老而青的
叶子闪烁黑色光芒。一颗
泥巴的生命像温润的血液般沸腾
在落叶的故乡，有一位姑娘亭亭玉立
她是胆小的人，她与我长着同一双赤裸的足
翻过记忆的城墙，我们手挽手
去遗世去独立去狡辩
去扛着风说雨……
去选择适合自己饕餮的领地
窄窄的街道透出傲气，浮躁里的空气好累啊
在改变自己的位置和形态之前
我们还要多添一块污点多长一根白发
多掉一颗牙齿，多呷一口人生的醉酒
多望一轮月多歌颂低调的子宫多行善多惩恶
别用力擦拭我，别用力擦拭我——
冰凉的呼吸
我没有鼻子，我扔了它。我惧怕它在我的脸上
产生空虚。我把感恩的词汇咽进胃里
并以圆满结束的仪式而圆满开始
我奶奶在月光下纳鞋底，我爷爷铺开一张宣纸
描摹早已经滑向清池碧水的一朵残荷
那轮经过半个世纪修补的明月
蜕掉一层壳
当信仰成为泪水，当我变成没有发芽的种子
我接过阳光的鞭子
甩起，参差不齐的老日子旧观念
残山剩水……
苜蓿开花了，枣树结果了，沧海桑田的变迁压过
不识方向的指南针、不能盛饭的勺子
不会停止的火车、不再闭上的眼睛
不入光明的黑暗、不入黑暗的光明
这一代又一代传承的神奇魔力
让拥有魔力者
欲罢不能，让渴望魔力者在薄云后细数
北斗七星，演绎壮志凌云
这一代又一代传承的神奇魔力
让我们做回了流水最初的主人，穿上最初的衣衫……
二
没有行走天地的经验，我同样慌张和迟疑
我在眼睛里种上飞逝的流水以及
与小伙子一模一样的打斗的招式
我一头栽进一条河，河水寂静地飞起
莫须有的风停下，莫须有的干净的东西依然向北
拿什么面对无序的人群啊
拿什么去吸引漂亮的昆虫传播花粉
姑娘正要酣睡呢，她不肯见我
她把随身脱下的衣服弄成枕头的形状
还垒了一个小小的窝
一个世界，一条枷锁，一段上气
不接下气的音乐
都挤成白色。天，亮了
要开始朝拜——吉祥了
你准备好了吗？乐观主义者回来了
他手中的吉祥物是黑色的
乌云般的升华在我身体里腾空而起
乌云般的我在我身体里创造着新我
水涨涨落落，我蹿入
古战场的遗址整理自己的遗容
我在翻山越岭的间隙享受单纯的潮湿
简简单单，是我早已经使用习惯了的形容词
它有时被我用作状语，有时它把我安置
而我，就是我。而他，就是他
而他们，就是他们
每一张脸，每一色肌肤，每一个孤掌
每一条楚河汉界
每一个卒子，都扮演着不同的角色——
传说中的凤凰和龙。这些传说中的
乐观主义者
他们手里攥着疲惫不堪的种子和日和月和
乳房和孩子和土地和
剥了几层仍就健在的人或畜生的皮
乱石岗的坟茔啊，田梗上一绿再绿的夏天
喘不上粗气也喘不上细气的我们他们
究竟谁是谁的流水，谁是谁的乾坤倒转和无力
面对暗红的棺材，就像面对疯人院
面对锁呐凝固成的
悲哀之乐，脆弱的身体一弱再弱
锈得更重了，锈得更重了……
活着的人群嘟嚷着，死去的人群唏嘘着
将死将活的与我一样的人群
踩着自己的额头走马观花着
一根手指枯萎了，二根手指枯萎了
接着是三根，四根……
天啊，数不过来了
快把封条揭开吧，快把难以克制的诱惑抛却
那些又瘦又长的腿骨如亭亭植物
那些身怀六甲的女子们遍体鳞伤
我爱你们，只是我再也看不清你们的妖娆
我爱你们，若隐若现的空洞的死而不僵的
高深莫测的——
微笑和了结
我爱你们，纵便我无法再强硬或软弱
我爱你们，雪里雨里
腥风里藏匿的孩子们
我会用我错觉的一半配上我无尚的敬畏
将你们爱下去……
我要将这种爱再配上越来越厚的老茧子
并以此，在骤然的温度里祭奠并不苍白的苍白时代
三
苍白里，存在着另一种道具
苍白里，来和去都虚怀若谷
苍白里，智慧降服着
阴谋，阴谋降服着智慧
苍白里，顺风或者逆风都是一种简单的符号
爷爷走的时候，父亲正在练习冶炼一场大雪
他试图把白的变成
红的、黑的、五颜六色的
冬天里也有白蝴蝶啊，冬天里的
邪念正在冬眠
冬天里心灵的四壁不再森严
从冬天到夏天并不是一场不合常理的逻辑
劈开冬天斑驳的
躯身，我看到一把与阿柄无关的二胡
它发出的声音，除我之外谁也听不见
我把这个声音很任性地加入到生育的序列
它繁衍出类似琵琶的瑟瑟低语
——这个音乐王国新来的使者
在无数人向前向后的狂奔中丢失了方向
竟然啊，拆卸了自己，自己成为自己的
不速之客。我们与它一样
我们在苍白里过岭、爬坡
推倒阳光的椅子，并折一种叫勿忘我的花朵
勿忘我。它的谐音是什么
是什么……我停下了脚步
试图平息一只乌鸦哀怨的啼叫和一个
归隐者的吟风弄月。火熄了，火熄了
我们突围着，又用力建筑着什么……
我们上下起落
我们怀揣青果，我们互相测量着
体温的最底层和最高层。我们在长满
空气的
空气里
恋爱了。这之后，我们开始有意地去
忽略每一个过程的荒诞不经
粗制滥造的老故事，旧片子
而不可想象的是：
当天地趋近合一时，我们却被真正地忽略
站在——
没有被告的被告席上
我们之前得以容忍的完美更完美了
而满脑子蒙混过关的
铅字，成为永远的完美的代名词
多么可悲的右脸啊，多么可悲的左目
多么可悲的二只耳朵，不如聋掉，不如成为瞎子
不如成为清明节前后，无衣无帽无泪无恨无根的
吊唁者。哦，桅子花怎么开了……
四
是的，桅子花就这么开了
在一场盛大仪式之后，在一炷心香燃尽之前
我不知道自己被它的哪一瓣所绊
我是枕着秋水的人，我是戴着枷锁的人
我是静静看着掂起烟斗的那个男人的
女人。我留长发，穿比三寸还高的鞋子
但我走正步，不穿弄堂过小巷
但我讲道理，无论大的小的中的
人情冷暖，尘间是非……
缪斯赐予我的礼物在哪里
我与它有缘，我与所有与它有缘的人
有缘。我们用它校正将行走一生的帆
这面帆啊，它在我面前可以张开巨嘴
可以为每一面黑镜子颠倒黑白伦理道德和规范
前方，一片模糊
前方，一片清晰
我们在四面八方被训练成的表情多么一致
那些来不及盛开的无人打扰它们
那些来不及肮脏的在逆境中驰骋
它们的投影不会消解任何一颗晶莹的心
我们在异常的敏感里
异常敏感地刻着烙印
终于可以开怀大笑了，也终于可以开怀大哭了
春天的花帽，秋天的亮黄
冬天的雪原，夏天的时大时小的萤光
毁于一旦。束缚的氛围在
流浪的氛围在，瀑布的氛围在，天籁的氛围在
你在，我在
我们都在。我们都是
生活在一面没有镜框的镜子里的镜中之人
下霜了，起风了……肥硕的灰鼠正磨牙呢
白衣包裹的躯身正
渐渐变黑。它是因数之一，我们是因数之一
积的大小，可以无穷变大，也可以无穷变小
这么多无穷个因数构成一个
到处充满安全套
又到处没有安全套的更大的积的氛围在
在吧，在……
究竟
谁在？谁没在？
谁在了又走了？谁走了又在了？
都是谁啊，都是谁啊，从正面醒来，又从反面睡去
墙，坍塌了，但它把一切都竖了起来
属于明天的新鲜发芽了
属于前天的陈腐夺目了
属于后天的饱满，毒杀了属于今天的凌弱
所有的所有面无表情却又让我们却之不恭
把手举起来，把手派生出的
动作举起来，把形而上和形而下的自我都举起来
举起的目的是为了接住那些轻重不一的物质和已
酩酊大醉的繁茂的芳馨的
命运
花畦
五
此刻，作为身体狂欢的一部分
心灵的狂欢不惊四座
高山峡谷，流水滩涂，失眠的种子都在翻飞
你也在翻飞啊，但你选择角度，选择方式
你不停地挥手，在数字化的生活里
你自己便是自己的函数。我的生理期与脖颈的
温度相似。为我舔去汗水吧，为我舔去躁动吧
在通常情况下，我们要穿最轻的薄衣
面对梦境中一束又一束早已夭折的词语
我们可以不哭泣，可以呆若木鸡
甚至可以以加入毒素的方式还击
在必要时，还可以寻找一下小鸟依人的感觉
它会告诉你：下一个动作的要领是：
张开手臂，深呼吸……
唱不出落花的歌，那就唱繁花似锦，花团锦簇
雨水漫过屋檐，父母双亲躺在老房子里
你也是母亲，你也是父亲
我也是母亲，我也是父亲
我们都曾做过儿女，冲过锋，陷过阵
我们都曾尊重过一块玉器，它太轻，太脆了
就像——
一缕又一缕掠过生命的影子
虽歌舞升平，但终有穷途末日的时候
什么有些晦涩？在我们播种更多的种子之前
在我们用尽浑身的忧伤以及欢乐之前
我们永不苏醒……
有一幕庞大背景与我们相互映衬，有一群
幼稚且成熟的人站在背景的另一端
以打结的方式——解结
天空多蓝啊，心灵多蓝，旷远的空空荡荡多蓝啊
快，收起灵魂的雪崩吧！快，快马加鞭吧
别将眼睛眯成一条缝，别看看不见的东西
别去分不清方向的地方，别离开，别守望
沼泽的另一面有我们的雕像
淤泥的另一面有我们的雕像
青山的另一面有我们的雕像
碧水的另一面有我们的雕像
这尊雕像有棱有角，有血有肉，有心胸有博爱
有酷似天下所有父亲母亲的
皱纹。有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土地删繁就简的
秋冬春夏。在每个真实季节里，秒针的力量与分针的力量合一
分针的力量与时针的力量合一，我们的力量与钟表的力量合一
我们缔造着以阳光为定义的生命
我们也缔造以月亮为定义的生命
我们缔造着尘世温暖的哲学
我们也缔造尘世冰凉的哲学
它们灿烂极了，也黯淡极了。它们属于我们自己
身前身后的大大小小的房子啊，里面立着一块叫
“朽”或“不朽”的
碑
六
完成葬礼后的黎明格外宁静
完成葬礼后的土地稀释了与水匹配的思想
它将以什么障碍
为形，以什么障碍为洗净的耳朵
唱禅、念经。一颗星磨过一颗星
我动弹不得了。我将面对什么样的渊薮
并错过一场假设的幻觉？你莫过于
那决堤之处头也不回的殷红的伤口
我的身体越来越湿，你的身体越来越湿，日和月的身体
越来越湿……
还是不提吧。虚妄的
浮尘很傲慢，更虚妄的傲慢
从身体的折痕开始，流经我们的脊梁和尊严
挽歌舞动下的洁白喘息着，不凋碧树的西风
就要在这里产卵了。一个无比
巨大的超越视觉的意象
鲜活起来
我们自信的风度与野花遍布的峡谷也鲜活起来
我们赴汤蹈火的兴致更浓了
我眷恋裹挟白色鬼蜮的腐烂，你鄙视
海水撕碎的蓝绸缎
是告别的时候了，野性的天地里
淡泊与美好被人欲和物欲改变着
那些已经到来和
尚未到来的喟叹依旧穿梭于
现实世界与意识世界的边缘
它们的衷肠和秉性在新时序里戴上了陌生的面具
歇斯底里的人们啊，你为何拉紧悬念
歇斯底里的疾风啊，你是否
还擅长隐身术
你是否能分清在角逐过后，谁命归黄泉
一株植物的生长挡住眼睛
它多么慌张
如果将它过渡到春暖花开就会顺利多了
着火的神经紧绷着，憔悴的道路蜿蜒着
枯黄的井水辽阔着，潜存的敌人叫嚣着
它们多么慌张
如果将它们都过渡到春暖花开就能消除我们的慌张了
那春暖花开的地方是我们的异乡
那异乡灼灼
那异乡与土地穷追不舍
那异乡附在一块断裂的石头上冥思苦想
将来、现在和从前……
我们拥有蓝色，我们拥有层层浆泥
我们拥有一节一节的骨头，我们拥有喧哗的命
它们最终葬“我”
完成葬礼后的黎明多么宁静……
完成葬礼后的生灵多么宁静……
七
在一片华丽的幕布上
记载并不华丽的过程
在北方的土地，在南方的土地不分南北
在西方的土地，在东方的土地不分东西
在每一片统一色彩和不统一色彩的土地上
我们将祖辈的荣光
捡拾，我们是从土地爬进爬出的虫子
我们有尾巴或没尾巴，我们有身体或没身体
我们做自己或不做自己
我们面对假道学或真道学
我们长一双经年贫穷的手或经年阔绰的手
我们神不守舍。我们爬着
卑微地爬着、浩浩荡荡地爬着
奢侈地爬着、自欺欺人地爬着……
他选择角度把最精彩的部分错过了
你寻找巢并尝试将冰块研磨成流水
她在一幅画里建设一个最小的国度
我俯下身制造一种猝然的停顿
哦，镰刀更利了
香甜的味道把蜜蜂都引来了……
我们还企求什么呢
放肆吧，记住自己和别人的诞辰吧
疯狂吧，停歇吧……
苦味也来吧，我们需要你
振荡的过滤。我们需要你近在咫尺的洗礼
我们需要你，心无旁骛，古铜色的——
坚毅。一声喘息
拉得真长啊，它出现在
指南针的手册里
它会不会嬗变为最剽悍的艰辛
与我们开最世俗最圆满的玩笑
道路越来越宽了，冲刺的距离替换了推杯换盏的
盛宴。众生
散去复又归来，归来复又散去
横七竖八的光阴还没来得及长出牙齿
横七竖八的我们长满横七竖八的牙齿
你发现了我，我发现了你
我们手拉手，耍弄起阳光普照的游戏
这释放恩泽的大地格外欢愉
这释放恩泽的我们啊，这吸纳恩泽的
我们和大地
我们最终的交点轨迹正慢慢摧残着我们的肉体
而我们的精神，正在不断地消逝中不断地崛起
我们遗世的唯一姿势是千篇一律的爱你
你遗世的唯一姿势是千篇一律的爱我们
我们无法交叉，但我们永不分离…… |
2011-6-11 10:37: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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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