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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会哭的鳄鱼

好书推荐《精神病人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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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浪微博达人勋

第三十一篇《永不停息的心脏》
  
  
  我:“终于坐在您的面前了。”
  
  他:“真不好意思,前几次都是因为有各种各样的事情,没办法脱身,所以临时变的。”
  
  我:“我知道您很忙,没关系……我们进入正题吧?”
  
  我打开录音笔看着他。
  
  面前这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是个生物学家。曾经在37~41岁因精神分裂导致了严重的幻视和幻听。痊愈后他曾经对别人说过,虽然那几年很痛苦,但却很重要。就是这个说法,让我很好奇。所以拐了好几道弯找到这个人,并且终于坐在了他的面前。
  
  他微笑看着我:“你的好奇能理解,让我想想从哪儿开始说呢?就从发病前期说吧。”
  
  我:“好。”
  
  他:“我发病的原因跟当时的课题有关,那时候我正在分析有关分形几何学和生物之间的各种关系。”
  
  我:“分形几何学?那是数学吗?”
  
  他:“是,不过好像高级数学对于分形几何多少有些排斥……原因我就不说了,如果你搞无线通信的话,对那个可能会比较了解。我只说应用在生物学上的吧?”
  
  我:“好,太远的不说。”
  
  他:“简单的举例:比如说随便找一棵树,仔细看一下某枝树杈,你会发现那个分杈和整棵树很像,有些分杈的比例和位置,甚至跟树本身的分杈比例和位置是一样的。如果再测量分杈的分杈的分杈,你会发现还是那样。假如你直接量叶梗和叶脉,还是整棵树分杈的比例。也就是说,是固定的一种模式来划分的;再说动物,人有五个手指,其实就是微缩了人躯干分出的五个重要分支——双臂,双腿,头;鸟类的爪子也是那样,头,双脚,尾巴。而翅膀平时是收起来的,尾巴却作为了一个肢体末端映射显现出来了。因为收起的翅膀不如尾巴的平衡性重要。这个叫做自相象性。”
  
  我:“还真没注意过……有点儿意思。”
  
  他:“你记不记得几年前流传着一个解剖外星人的录像?我第一次看就是知道那是假的。你注意了吗?视频里面那个被解剖的外星人是四个手指。这是错的,因为片子里的外星人和我们一样,属于肌体组织生物,也具备了四肢和头,但是肢体末端映射却是少了一个,假设那是真的,那只能解释为:解剖的外星人就恰好是个残疾外星人了。所以,我看了一眼,就知道那是假的。”
  
  我:“嗯,回去我再认真看一遍,的确没留意过这点。”
  
  他:“其实分形几何到处都是,你随便找一粒砂,在显微镜下仔细看,砂的凹凸其实就是微缩了山脉;还有雪花的边缘,其实微缩了整个雪花的结晶结构。现在又证实了在原子内部的结构,和宇宙是一样的。就是无论巨细,都是一种分形结构无穷尽的类似分割下去。”
  
  我想起了量子泡沫。
  
  他:“我那阵研究的就是这个了,当时很疯狂,找来一切资料对照,什么神经血管分支啊,骨骼结构啊,细胞结构啊,海螺的黄金分割啊,最后我快崩溃了,觉得那是一个不可打破的模式,但是不明白为什么,难道我们看来没有规律的世界其实是遵从着某种规律吗?于是……”
  
  我:“我猜,于是您就开始从宗教和哲学上找原因了对吧?”
  
  他笑了:“没错,你说对了。当时我找遍了能找到的各种宗教资料,甚至那些很隐秘的教派。可我觉得还是没说出一个所以然来,都是在似是而非的比喻啊,暗示啊,就是没有一个说在点儿上。”
  
  我:“然后您就……”
  
  他:“然后我就疯了,精神分裂。因为那阵过于偏执了,脑子里整天都是那个问题。我觉得冥冥之中有一种人类理解之外的力量在推动整个世界,或者说,造就了整个世界。人是高贵的,但是却和花草树木,动物昆虫都在一个模式下,这一点,让我彻对自己、对整个人类极度的沮丧。”
  
  我:“有没有最后一根稻草?”
  
  他:“有的,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我找来一只鸡(注意区分),仔细的量它的爪子,量它的翅膀,结果还是一样的。但是当我累了站起来的时候,我发现另一个我还蹲在那里量。”
  
  我:“啊?别人看得见吗?”
  
  他:“别人怎么可能看见呢?那是我的幻觉。从那以后,我经常看见有自己的分身在各种地方量各种各样的东西。量完了会走过来,脸色凝重的问我:为什么都是一样的?”
  
  我:“有点儿吓人啊……”
  
  他:“那会儿不觉得可怕,只是觉得快崩溃了。我就想,这是一个模式还是一个固定的模型呢?真的有上帝、有佛祖吗?他们手里的尺子就那么一把?怎么都是一样的呢?”
  
  我:“嗯,彻底困惑了。”
  
  他:“不仅仅困惑,还因为我的专业工作就是生物学。从最开始,我始终都能看到各种各样的证据,证明人类是独特的,人类是优秀的,人类是神圣的。但是从应用了分形几何到生物学后,让很多潜在的问题都巨大化了。例如我们的脑的确进化了,但是模式还是没变,脑干,小脑,大脑。虽然体积不一样,但是人脑神经的分形比例和一条鱼的脑神经分形比例没区别。为什么这点上不进化呢?难道说最初就进化完美了?但是不可能啊。那个时候,我整天都看到无数个我,在人群,在街道,在各种地方认真的量着。我带孩子去动物园,看到两个我就在狮子笼里面量,我吓得大声喊危险……结果可想而知。”
  
  我:“嗯,可以想象。”
  
  他:“然后就是去医院啊,检查啊,吃药吃的昏昏欲睡啊,还住院了不到一年。”
  
  我:“在医院那会儿也能看到分身吗?”
  
  他:“很多,到处都是,每天都有好多个自己来我跟前汇报:为什么都是一样的?不过就是这样我还是出院了。”
  
   我:“哎?医生受不了您了?”
  
  他笑:“当然不是,这一点得感谢我爱人和孩子。他们心疼我,一定要把我接回来。孩子甚至睡在客厅,把他自己的房间让给我。这点我到现在都很感动。”
  
  我:“嗯,这个很重要。”
  
  他:“是这样。其实就算我精神分裂那阵,我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怕影响了他们,有时候觉得不对劲了,就算吃饭吃到一半,也立刻放下碗跑回自己房间去。关起门自己堵住耳朵蹲在地上,自己熬过去。等我出来的时候,我爱人和孩子就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和我有说有笑的。我知道他们在帮我,所以平时自己也拼命克制着。我不喜欢吃药,吃完药脑子是昏昏沉沉的,但是还是正点吃药,不想给他们带来麻烦。”
  
  我:“您的毅力也很强。”
  
  他:“不是毅力,是我不能辜负他们。后来我还惊动国际友人了——我外国的同学听说后特地来看我了。”
  
  我:“不是带着圣经来的吧?”
  
  他:“哈哈,你很聪明,就是带着圣经来的。他说如果我有宗教信仰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反正是想让我皈依天主教。我知道他是好意,那时候都明白,但是我还是没办法接受那些。”
  
  我:“您有宗教信仰?”
  
  他:“没有,我到现在也没有。不过,他说的一句话我觉得很有道理。”
  
  我:“什么?”
  
  他:“那个老同学告诉我:有些现象,如果用已知的各种学科、各种知识都不能解释的话,那么对于剩下的那些解释,不要看表面是否很荒谬或者离奇,都要学会去尊重。因为那很可能就是真正的答案。但是求证过程一定要谨慎仔细,不可以天马行空。”
  
  我:“这个说法很棒,很有道理。”
  
  他:“所以这句话我记住了。”
  
  我:“那时候您……病了多久了?”
  
  他:“那会儿我已经精神分裂两年了。绝望的时候我觉得可能自己会一直这样下去了。”
  
  我:“快到转折点了吧?”
  
  他:“还没到,不过后面两年就不说了,都是一个样,直接说你期待的转折点吧?”
  
  我笑。
  
  他:“最后那一阵,差不多都是发病的最高峰期,都是让人受不了的感觉。无数个我,穿过墙壁,穿过门,从窗外跑来对我说:为什么会都一样?我堵住耳朵,缩在墙角,但是那些自己就跑到我的脑子里对我喊那句话,当时觉得整个头都在嗡嗡的响,经常考虑:自*杀算了,一了百了。”
  
  我:“……太痛苦了。”
  
  他:“是这样,直到那一天晚上。那天晚上又开始这种情况了,我蹲在墙角,那些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多。就在我痛不欲生的时候,突然一个炸雷似得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来,喊了一句话:这个就是答案啊!我总觉得那真的好像是谁喊出来的,因为当时震得我手脚发麻。”
  
  我注意到他的表情有些奇特。
  
  他:“我愣了好一阵,猛然,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然后忍不住大笑,爱人和孩子吓坏了,赶紧冲进来,当时我激动的不行,走到他们跟前,抱着他们娘儿俩放声痛哭,告诉他们:我找到了,我回来了。”
  
  我克制着自己的感情波动看着他。
  
  他:“那一瞬间,我的所有分身都消失了,所有的声音也都没有了,我知道我真的找到了。”
  
  我:“我很希望您能告诉我!”
  
  他平静的看着我:“马可以跑得很快,鱼可以游的很深,鸟可以飞的很高,这都是它们的特点,为什么呢?马跑得很快,但是马不会四处去问自己为什么跑的快;鱼游的深,但是鱼不会四处找答案自己为什么游的深;鸟可以在天空翱翔,但是鸟不会去质疑为什么自己可以飞的那么高。我是人,我不会那么快,那么游,那么飞,但是我能够去找、去追求那个为什么。其实,这就是人类的不同啊,这就是人类的那颗心啊。”
  
  我:“原来是这样……”
  
  他:“其实,我想通了很多很多。生和死,不重要,重要的是去尊重生命;生命是否高贵不重要,重要的是尊重自己的存在;在自己还有生命的时候,在自己还存在的时候,带着自己那颗人类的心,永不停息的追寻那个答案。有没有答案,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充满期待。还记得潘多拉盒子里的最后一件礼物吗?”
  
  我:“希望。”
  
  他笑了:“没错,就是这个。就算会质疑,就算问为什么,那又怎么样?不需要为此痛苦或者不安,因为人类就是这样的,就是有一颗充满好奇、期待、希望,永不停息的心脏。”
  
  我觉得心里的一个结,慢慢的解开了。
  
  
  那天临走的时候,我问他:“痊愈之后您是什么样的感受呢?”
  
  他没直接回答:“你有宗教信仰吗?”
  
  我:“不好意思,我没……”
  
  他:“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也没有,不过,我想借用新约的一句话,就是你刚刚问题的答案。在《约翰福音》第九章二十五节的最后一句。”
  
  他狡黠的笑。
  
  出了门我立刻发短信给一个对宗教颇有研究的朋友,让她帮我查一下。过了一会儿她回了短信给我。
  
  《约翰福音》第九章第二十五节原文:He answered and said, Whether he be a sinner or no, I know not: one thing I know, that,【whereas I was blind, now I see.】
  
  【从前我是瞎的,如今我看得见。】
  
  
  
  
  
  【特别感谢Kelly】
  
  在落笔的时候,我对那句原文的语法问题产生了质疑,特别感谢远在英国的Kelly小姐帮我查证。
  
  特此感谢!
2011-5-16 07:2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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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浪微博达人勋

第三十二篇《禁果》
  
  
  她:“难道不是吗?我觉得太刺激了!”
  
  我:“我怎么觉得你思维倾向有些问题啊?”
  
  她:“每个人都会有那种倾向吧?只是我说出来罢了。好多不说的,你可以直接把那种划分为闷骚类型。”
  
  我:“嗯……不对,就算有你说的那种反叛或者挑战或者追求刺激的情绪,也没你那么强烈。你这个太……”
  
  她:“那我就不知道了,但是我觉得对自己来说,这点真的是梦想,哈哈哈,我太没追求了。”
  
  我:“正相反,我是觉得你太有追求了。”
  
  
  坐在我对面的不是患者,是我的一个朋友,但是我觉得她有得精神病的潜质,这么说是因为她有一些很特殊的想法,特殊到我不能接受或者我觉得很疯狂……不好意思,不是很疯狂,是相当的疯狂。因为迄今为止,我还没听到过任何人有这种想法——像她那样的想法。
  
  
  她:“你不是在夸我吧?”
  
  我:“不是。”
  
  她:“唉……怎么不理解呢你?这样吧,我退而其次再说我的第二愿望吧?”
  
  我:“等我坐稳一点儿。”
  
  她笑:“你真讨厌!”
  
  我:“好了您说吧。”
  
  她:“你有没有想过,假如你在埃菲尔铁塔上参观的时候,突然想大便,然后就躲在铁塔的什么地方,真的大便了?还看着那个自己排出的东西自由落体。”
  
  我:“啊?什么?”
  
  她无视我的惊讶:“我们再换一个地方:在参观自由女神的时候,在自由女神的火炬上大便?或者在狮身人面像的臂弯里大便?要不在金字塔里面?英国的大本钟上?或者北极南极的极点?太和殿的龙椅?天*安*门城楼……”
  
  我:“停啊,停。怎么奔着违法乱纪去了?为什么要在那些地方去大便呢?”
  
  她严肃的看着我:“那是有意义的。”
  
  我:“什么意义?”
  
  她:“排泄是正常的生理行为对吧?但是人类把那事儿搞的隐私了,偷偷摸摸藏着干,我觉得那是不对的。那些建筑既然是人为的,那么所谓辉煌的定义也是人为的喽?所以我想在那种人为意义的辉煌上,做着本能的事儿……”
  
  我:“不好意思,我还得叫停。你这是行为艺术了吧?”
  
  她:“你知道我很鄙视那些所谓搞艺术的。”
  
  我:“可你的做法和思路已经是行为艺术了。”
  
  她:“你怎么老用现有的模式套啊?谁说那就算艺术了?那个算什么艺术啊?只是我很想那么做,觉得很刺激,至于别人认为是什么我才不管呢。谁说这是艺术我都会狠狠的呸一口!”
  
  我:“呃……那好吧,可是为什么要用那种方式刺激呢?你可以跳伞,潜水,蹦极,坐过山车……”
  
  她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那些太小儿科了,我需要的是那种心理上和情绪的刺激,你说的那些一帮人都起哄,有什么刺激的?你给我根烟。”
  
  我:“这是肯德基,不让抽烟。”
  
  她:“你先给我,我点上,有人轰我我就叼着出去,总不能夺下来吧?”
  
  我无奈的把烟盒打火机递给她。
  
  她点上,轻巧的吸了一下后舔着嘴唇,带着一脸挑衅找茬的神态四处瞟着。
  
  我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我:“你怎么跟青春期小孩似得?”
  
  她:“谁说,只有小孩才能这样了?其实你想过没,我们都是那种四处找茬四处惹事儿的动物。”
  
  我:“你是指人类?”
  
  她:“嗯。你看,伊甸园禁果的故事知道吧?甭管有没有蛇的事儿吧,最初那两口子还是尝了对吧?我原来想过,要是他们俩都没吃,就一直那么纯洁的在那个花园里溜达着?有劲吗?”
  
  我:“可能挺有劲吧?”
  
  她:“有劲?我问你:知识,是负担吗?”
  
  我认真想了想:“分怎么看了。”
  
  她:“不不不,你错了,知识永远不会是负担,欲望才是负担。你的知识只是知识,你要看本质,有了知识,你自己又附加了很多欲望出来,也就是说,你获取知识的原始动力不是纯粹的。上大学是为了什么?工作后又上那些各种补习班是为了什么?为了渴望知识?呸!那是胡说!但是最初学院的建立是为了什么?为了传播知识,现在已经不是了,大学甚至成了虚荣的一部分——如果你是名牌大学出来的话。为了知识?这个谣传太冠冕堂皇了!”
  
  我:“嗯,这点我同意,好像最早学院和书院的成立的确是为了传播知识,或者传播某种知识。”
  
  她:“对吧?伊甸园那两口子,获得了一个新的知识:吃了那个无公害苹果,就怎么怎么样了,欲望导致他们去尝试。对不对?”
  
  我:“被你一说,觉得那么……”
  
  她:“哈哈,不管我怎么用词或者语气,我说的是没错吧?而且很多事情原来不是隐藏着的,是很公开很荣耀的,周围的人也都怀着喜悦的心情对待。”
  
  我:“嗯?我没懂,你指什么?”
  
  她:“结婚就是。最初的婚礼是一种喜庆,一对野人决定一起弄个孩子出来,就宣布了,大家都道贺。然后两人手牵手进了小帐篷或者在某个角落开始做爱。现在除了最后一部分藏着,其他部分还是延续下来了。前一部分是什么?婚礼对吧?婚礼主要目的是什么?是个新闻发布会,是个行为说明会对吧?其实说白了就是结婚那对小公母,联名向双方的亲朋好友公开宣布,今晚我们俩要OOXX啊。可大家不觉得肮脏下流,反而高兴的来参加。婚礼其实本身就是神圣的,制造后代。但是OOXX那部分成了隐私了……当然了,现代的婚礼复杂了,都是人自己搞的。”
 
  我有点儿懵的看着她:“婚礼原来是为了宣布俩人今晚OOXX……”
  
  她:“对啊,其实婚礼很刺激。这么公开的宣称,多刺激啊,参加的人不知道吗?都知道吧?哈哈,真刺激。”
  
  我:“疯狂的婚礼……”
  
  她掐了烟得意的看着我:“怎么样,没人管吧?再说回来。如果我们最开始确定一个人成年仪式,就是要到指定某个辉煌的地点去大便。那么现在恐怕埃菲尔铁塔底下修个露天化粪池吧?”
  
  我:“终于明白你要说什么了,你是想说去挑战那种现有礼仪和道德还有隐私的公众认知对吧?”
  
  她笑了:“你怎么非得复杂化这件事儿呢?我只是想刺激,没那么多大道理。这么说吧:是不是禁果,吃了能怎么样,对我来说没所谓。我想吃了它,才是目的。”
  
  我:“嗯……是在这么说,但是你的行为肯定有潜意识的成分……我懂了!”
  
  她:“嗯,你懂了吗?”
  
  我:“你是想说:纯粹。”
  
  她很高兴的笑:“哎呀,这个小朋友真聪明啊,就是纯粹。我们现在做事儿都是不纯粹的,都是很多很多因素在里面,为什么就不能纯粹的做件事儿呢?纯粹的做一件事儿,多痛快啊。你生活一年,能有一次什么都不想就是为了纯粹的做而做吗?没有吧?所以说你活得累。而我不是,我活的自在,我至少刚刚就做了啊,我在不让抽烟的地方抽烟了,就是想做一件纯粹的事儿。我说的那些在各种地方大便,也是一件纯粹的事儿。滚他的艺术,跟我无关!”
  
  我:“这是放纵吧?”
  
  她:“你这个人啊,死心眼。让你什么都时候都纯粹了吗?我们都是社会动物对不对?而且还都脱离不了对不对?但是给自己的尝禁果的机会,哪怕一年就一次,不是为了任何理由,就是想尝,跟别人无关。我是杂志编辑,我依旧在城市、在人群生活,我偶尔纯粹一下,行不行?”
  
  老实讲,我的确被说动心了。
  
  她笑的很得意:“开窍了?我得撤了,约了人逛街。”
  
  我:“嗯……等你决定去什么辉煌地方大便的时候,提前通知我,我要做你纯粹的见证人。”
  
  她仰起头大声笑,周围的人都为之侧目。
  
  笑完她变魔术似得从包里翻出个苹果,放在我面前:“尝尝看?”
  
  
  我在二楼目送着她一溜小跑的出了店门远去了。
  
  拿着苹果,我犹豫了一秒钟,咬了下去。
  
  一股清新的味道在嘴里弥漫开来。
2011-5-16 07:2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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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篇《朝生暮死》
  
  
  她:“你下午没别的事儿吧?”
  
  我:“嗯,没事儿了。”
  
  她:“那你先别走了,咱俩聊聊?”
  
  我:“好啊。”
  
  她是我认识很久的一个朋友,职业是心理医生,有催眠资质。曾经在很多时候给过我很多帮助,如果没有她的存在,有些事情我甚至不知道该去问谁——指对精神病患者这方面。
  
  我:“是觉得我有精神病人的潜质了?”
  
  她:“哈哈,看你说的,就闲聊。我突然对你很感兴趣。”
  
  我:“嗯,认识7年了,今儿才感兴趣的?”
  
  她:“哟?都7年了?你记那么清楚?”
  
  我:“对啊,我生日您总是送一种礼物:领带。各式各样的领带。”
  
  她笑:“是,我很头疼送男人生日礼物……说起来,好像我老公也只收到过领带。”
  
  我:“你就是礼物,对他来说你就是最大的礼物。”
  
  她:“嗯,下次我认真告诉他,哈哈哈哈。”
  
  我:“你怎么没正经啊?我哪儿让您感兴趣了?”
  
  她:“不正经的是你,聊天还录音?习惯了吧?”
  
  我:“嗯,您说吧。”
  
  她:“真受不了你……我是想问,你最初是怎么选择接触他们(指精神病患者)的?不要说别的客观原因,我问的是你个人意愿的问题。”
  
  我:“还记得几年前你给我做的深催眠吗?”
  
  她:“因为这个?”
  
  我:“嗯……一部分吧?不过我听录音的时候自己都不敢相信。”
  
  她:“所以我说不让你听。”
  
  我:“不管怎么说,我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萌生那个想法的,虽然后来想的更多……对了我跟你说过吧?每个人看待世界是不一样的?”
  
  她:“嗯,角度问题。”
  
  我:“后来我发现更多的东西,不仅仅是看到的不一样。”
  
  她:“你说。”
  
  我:“一个世界的人,看到的都是不一样的世界。反过来,这些不一样的世界,也影响了看待者本身。”
  
  她:“你最近说话喜欢兜圈子你发现没?”
  
  我笑了:“我的意思是说:既然一个世界被可以演绎成这么多样,那么尝试一下很多个世界来让一个人看吧?这样似乎很有趣。”
  
  她:“我能理解,但是这样很危险。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你接触太多的问题。”
  
  我:“我知道危险,尤其我这种没系统专业知识就凭小聪明死顶的人。不过,我太好奇了。”
  
  她:“你不觉得你好奇心太强了吗?”
  
  我:“说句实话吧,我自己都觉得早晚死这上边。”
  
  她:“你别瞎说……对了还有件事儿,我想问问,你平时个性挺强的,为什么能接触那么多患者?而且还都跟你聊得不错?”
  
  我:“我也是精神病呗。”
  
  她很严肃:“我没跟你开玩笑,也不想对你诊疗什么的,我想听你的解释。”
  
  我:“我说的玄一点儿你能接受吗?”
  
  她:“你说吧,我见得患者比你多。”
  
  我:“OK,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空间,就在身体周围。用那些骗子、半仙的话就是气场,说伪科学点儿就是个人的磁场。其实说的都对,也都不对。说的对是因为的确有类似的感觉;说的不对是因为那个划定还是以概念划定的。我可以试着解释下:其实那种所谓个人的空间,是自身的综合因素造成的。拿我举例,从我的衣着,举止,到我的眼神,表情,动作,还有我因为情绪造成的体内化学物质分泌,然后通过毛孔扩散到空气中,这些都是造成那个所谓空间的因素。”
  
  她:“嗯,分析的有道理。别人在不知不觉中接触了你的化学释放,看到或者听到你的言谈举止,受到了一些心理上的暗示,结果就在感觉上造成了‘场’的效果。”
  
  我:“就是这样的。而且这个‘场’还会传染。当有人感受到后,如果接受这个‘场’的存在,情绪上受感染,身体就会复制一些动作、化学气息啥的,说白了就是会传染给其他人。最后某个人的个人空间被大家扩散了,导致一些群体行为。例如集体练功一类的,经常出这种事情。”
  
  她:“群体催眠或者说是症候群……你怎么打岔打这么远?”
  
  我:“不,我没打岔。我是需要你先了解这个情况。好,我们说回来:你刚刚说我个性很强,其实我自己知道。但是带着这种个性是接触不了精神病人的。所以我会收敛很多。面对他们的时候,我没有表情,没有肢体语言,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和情感,我要全面压缩自己的空间。这样,我才能让对方的空间扩大,扩大到我的周围。也就是这样,才能接受我。为什么?因为我没有空间,我的空间和对方是融合的。其实呢?不是融合,我收缩阵营了而已。但是这种情况对方很难察觉。”
  
  她皱着眉:“明白是明白了,但是好像用客观这个词不太恰当……”
  
  我:“不是客观,是彻底的谦卑,态度上的谦卑。”
  
  她:“嗯,有点儿那个意思……很有一套啊你!”
  
  我:“别逗了,你也知道那个谦卑只是一时的姿态,其实我是要了解他们的世界,他们的世界观。”
  
  她:“那你为什么不了解正常人的呢?”
  
  我:“理论上讲没正常人哈?因为正常这个概念是被群体化认可的……”
  
  她:“别东拉西扯,说回来你。”
  
  我:“哦……我挑这个群体是经过反复考虑的。你想啊,什么人会渴望对别人说这些呢?一定是那些平时不被接受的人,不被理解的人,被当做异类的人。他们很愿意告诉别人或者本质上、内心深处很愿意告诉别人,就算他们掩饰,但是相对正常人来说,也是好接触太多了,他们相对很容易告诉别人:我的世界是这样的!只要有人愿意听、愿意花时间去接触;而所谓的正常人很难做到那么的坦诚,他们太多顾虑了。这样我会多花一倍,甚至N倍的时间去接触,太累了。”
  
  她:“有道理。我再把话头临时回去一下:你说了为什么挑选那个人群,为什么想看很多个世界,以及你好奇。可我还是想知道你最根源的是被什么驱使的。”
  
  我认真的看着她:“你肯定知道,不用我自己说吧?”
 她:“我们不要玩儿诸葛亮和周瑜猜火攻那套,我想让你说。”
  
  我:“呃……好吧。我从根本上质疑这个世界。”
  
  她:“你不接受那个公众概念吗?”
  
  我:“什么公众概念?”
  
  她:“活在当下。”
  
  我:“我接受,但是不妨碍我抽空质疑。”
  
  她:“好了我现在回答你:这就是我对你感兴趣的地方。”
  
  我:“质疑的人很多啊。”
  
  她:“不同的就在于:你真的就去做了。我们原来聊的时候你说过,你会尝试多种角度看一个事物,你最喜欢说的是:要看本质。”
  
  我:“对啊,看清本质很多事情都好办啊。”
  
  她:“露馅了吧,你的控制欲太大了。你对这个世界的变幻感到困惑,你很想找到背后那个唯一的原动力,你知道那是本质,你想掌握它。否则你会不安,你会失眠,你会深夜不睡坐在电脑前对着搜索栏不停的找答案,你休息的时候会长年累月泡图书馆,查找所有宗教的书籍,历史的书籍,哲学的书籍,可是你看了又不信,反而更加质疑了,对不对?你不知道怎么入手,你觉得总是差那么一点儿就抓住了,但是每次抓到的都是空气……”
  
  我:“停!不带这样的!说好了闲聊的!”
  
  她:“好我不分析了,我想问:是什么让你这么不安呢?”
  
  我:“我没不安。”
  
  她:“别抬杠,你知道我指的是你骨子里的那种感觉,不是表面。”
  
  我:“这得问您啊,深催眠那次的分析您始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狡猾的笑了:“等你长大了我就告诉你。”
  
  我:“该死的奚落……”
  
  她笑的很开心。
  
  她:“你知道吗,我没想到你会坚持这么久,指接触患者。”
  
  我:“嗯,我自己也没想到。”
  
  她:“不是一个人吧?”
  
  她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我:“你是说我分裂了?”
  
  她:“几个?”
  
  我:“我想想啊……4个吧?”
  
  她:“痛快招吧,别藏着了。”
  
  我:“有啥好处?”
  
  她想了下:“等你走的时候,给你原来那次你的催眠分析。”
  
  我:“真的?”
  
  她:“说吧。”
  
  我:“嗯嗯!好像四个人格分工不同的。最聪明、最擅长分析的那位基本都深藏着,喜欢静,喜欢自己思考,接收的信息只会告诉其他人格,不会告诉外人,这个叫分析者吧?而现在面对你的这个,是能说会道的那种,啥都说的头头是道,其实思维部分是来自分析者的,这个叫发言人好了;还有个女的,负责观察,很细致,是个出色的观察者,可能有些地方很脆弱,或者说软弱?还有一个不好说,不是人类吧?或者比较原始。”
  
  她极力忍着笑:“藏了个流氓禽兽?”
  
  我:“不,你现在面对的才是流氓禽兽。”
  
  她笑的前仰后合。
  
  她:“好了,不闹了……我觉得你情况很好。你接触了那些后,心理上没有压力吗?”
  
  我:“怎么可能没有,而且很多是自己带来的压力。”
  
  她:“自己带来的压力?”
  
  我:“没劲了吧,不要重复我最后一个词,这个花招是你教我的。”
  
  她:“不好意思,习惯了。”
  
  我:“我发现我接触的越多,疑惑就越多。因为他们说的太有道理的,但是这跟我要的不是一回事儿。虽然很接近的感觉,但总觉得还不是那个点…… 这么说吧,如果说有个临界点或者沸点或者冰点或者燃点的话,每次都是即将到达,然后没了,就到这里了。我猜可能不是自己领悟的,没办法吃透……哎这让我想起那句佛曰了:不可说,不可说。”
  
  她:“我也想起这句来了,不过……原来你的质疑成了一种保护……可这样的话压力更大,你的世界观虽然没被扭曲或者影响,但是你的自我焦虑还是没解决啊?”
  
  我:“没错,开始是。那阵严重的失眠,我觉得真的快成三楼楼长了。不过,某次觉得即将崩溃的时候,还是找到了解决的办法。”
  
  她:“找到宣泄口了?自残还是什么的?”
  
  我:“去,没那么疯狂,很简单,四个字:一了百了。”
  
  她狐疑的看着我。

  我:“干嘛?看我干吗?”
  
  她:“我怎么觉得这更疯狂啊?你不要吓唬我。”
  
  我:“我还是直接说明白吧。死,就能解决那些问题。但是跟你想的不一样。”
  
  她:“你怎么刚才好好的现在不正常了?”
  
  我:“你没明白,死这个概念太复杂了,我用了其中一种而已。也算是自我暗示的。每天睡前,我都会告诉自己:我即将死了,但是明天会重新出生的。”
  
  她:“明白了,真的可以那样吗?”
  
  我:“不知道对别人是不是管用,但我很接受自己的这种暗示。每天早上,我都是新生,一切都是过去式了。虽然会有记忆,但那种状态只是一种时间旅行的状态,重点在于:旅行。就象出去旅游,心里明白总要回家的,这样思维上的死结很快就解开了,就是说跳出来了。每当面对一个新患者的时候,我总是尽可能的全身心去接受,全身心的融入,尽可能谦卑,尽可能的让对方放大自己的空间,我可以背负着全部。但是当晚,我死了,我卸下了全部。比方说情感方面卸下了,而那些观点和知识作为资料收起来,就象人体内的淋巴系统一样,病毒碎片收集起来,增加了免疫力。其实电脑杀毒软件不就是那个原理吗?我也借用了,借用在思维上。不是我多强大,而是我学会了一种状态,用精神上的仿生淋巴系统来自我保护。”
  
  她:“……朝生暮死……”
  
  我:“嗯,就是这样的。”
  
  她:“原来如此……”
  
  我:“所以我再强调一遍:要看本质。本质上我要的是:找到我想知道的。如果那部分只是资料,我很乐意收起来,但是我知道那是资料。而不是答案。就像一个计算过程,那只是过程。”
  
  她:“你到底算感性呢?还是算理智呢?你的感性是动力,但是你全程理性操控的状态。”
  
  我:“没那么严格的划分吧?就跟唯物和唯心似得,其实本身不冲突,各自解释各自的。大多数人都是唯心唯物并存的态度。一部分在唯物基础上,另一部分在唯心基础上。”
  
  她:“这个我同意,唯物和唯心本来就不是对立的,不清楚为什么有人为这个弄得你死我活的。”
  
  我:“对啊,要接受不同于自己的存在啊……对了你说我控制欲太大,我这不接受了不同于自己的存在吗?”
  
  她抬头扬起眉看着我:“你清楚我说的是两回事儿!我觉得你算精神病人了,还是甲级的那种。”
  
  我笑:“怎么个意思?还带传染的?”
  
  她:“别往外择自己啊你,传染?你那不是被动的传染,你那是蛊惑了都。”
  
  我:“可我的确是不知不觉中……”
  
  她笑了:“算了吧你,我还是比较了解你的,某位同志。”
  
  我:“我该感激你对我的了解吗?”
  
  她:“你把自己也划归一个案例吧?挺有特点的,属于特自以为是那种。”
  
  我:“嗯?好主意!”
  
  她反应了一下:“你不是打算真的这么做吧?”
  
  
  
  我的确做了,你看到了?我相信你一直在看。至于所谓的隐私问题,我不觉得这算是隐私,没啥可藏着的,而且我相信很多人和我一样的想法、一样的思维方式,甚至也做了。但是我选择说出来,这也不是什么八卦猛料,没什么不能曝的。
  
  至于别人怎么看,我都接受,因为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啊,承认不同于自己的存在,这个很重要。关于我的承受能力问题,其实不是问题。在每天早上出生,就做好准备了,准备好接受那些不同的世界,。每天晚上我死掉,结束了那些,收取我所需要的,储存。
  
  我就是这样,朝生暮死的面对每一天。
  
2011-5-16 07:29: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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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浪微博达人勋

第三十四篇《关于预见未来》
  
  
  虽然他穿着束身衣,但是真的坐在他面前,我还是有点儿紧张。因为被人告诫患者有严重的狂躁倾向,还是发病不规律的那种。
  
  
  我看着他的束身衣:“好像有点儿紧吧?”
  
  他:“没事儿,喜欢了,我主动要求的,怕吓着别人。”
  
  我茫然点了下头:“哦……。”
  
  他非常直接:“我可以预知未来,但是,我没办法判断什么是线索。”
  
  很突然的听了这么一句我楞了下,赶紧低头翻看他的资料:“怎么个意思?未来?没有这部分啊……”
  
  抬头的瞬间我注意到他轻微扬了下唇角。
  
  这位患者原职公务员,大约三十岁上下。留意观察会发现他脸部的线条清晰、硬朗。不过眼神里流露出疲惫和不安——看上去就像思想斗争了很久那种状态。实际上据说他才睡醒一个多小时。
  
  他再次强调:“我能预见未来。”
  
  我:“算命还是星相?”
  
  他:“不,很直接的预见,可是,发生前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我:“什么?”
  
  他不安的舔了下嘴唇:“举个例吧:9.11,美国那个,知道吗?”
  
  我:“知道,那个怎么了?”
  
  他:“9.11发生前几天,我不知道为什么搜了很多世贸双子大厦的资料。其实没正经看,但是搜了很多。”
  
  我:“巧合吧?如果做个统计,可能全球会有几十万人都那么做过——无意识的。”
  
  他:“那只是一个例子,一个你知道的例子,其他的还有很多。”
  
  我:“是吗?说说看。”
  
  他:“我在超市莫名的买了一个杯子,样子和家里的一样,我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买,几天后,旧的杯子被摔碎了;有时候我会挑特定某个艺人的作品看,其实并不怎么喜欢看,只是纯粹的打发时间,也没多想,几天后,那个艺人会死掉或者出事儿;我在整理东西的时候,可能会把某一件根本没用处的东西特地留在手边,几天后一个突发事件肯定就用上了;我突然想起某个朋友或者想起和他有关的一些事情,而被想的那个人,很快就会和我联系,不超过5天;或者我无意识的看到某个建筑,我想象它被火烧的样子,几天后,那栋建筑就会失火……这类事情发生过太多了。而且,这种预感最初是从梦里延伸出来的。”
  
  我:“呃……梦见将发生的事情?”
  
  他:“对,在即将发生的前几分钟。”
  
  我:“我没懂。”
  
  他:“我在梦里梦到电话响,然后不管什么时候,都会醒,跟着电话就真的响了。衔接的速度很快,对方甚至不相信我半分钟前还在睡觉。”
  
  我:“只是针对电话吗?”
  
  他:“不,任何会吵醒的我的东西。实际上任何能吵醒我的东西或者事情,都没办法吵醒我,因为我会提前半分钟左右醒来。”
  
  我:“不需要闹钟……或者说,间接的需要闹钟?”
  
  他:“是的,包括别人叫我起床或者有人来敲门。”
  
  我:“从什么时候起这样的?”
  
  他:“记不清了,小的时候就是这样。而且,原本还只限于梦里,但是从几年前开始,已经延续到现实了,虽然我不能预知会发生什么。”
  
  我:“懂了,就是说直到真的发生了,你才想起来曾经做过的、想象过的那些原来不是无意义的。”
  
  他:“就是这样,没梦里那么具体。”
  
  我:“你跟医生说过吗?好像没有吧?资料上……”
  
  他:“我和第一个医生说过,看他的表情我就明白了,跟他说这些没用的。”
  
  我:“那你为什么又对我说了?”
  
  他:“你不是医生,也不是心理医生,你甚至不是医院的人。”
  
  我:“你怎么知道的?”
  
  他:“我并不知道,不过,几天前我已经想好了,我会对相信这些的人说出来我能预见未来。甚至把我要说的在心里预演了一遍。”
  
  我觉得有点儿不安。
  
  他:“当你坐到我面前的时候,我就知道那天不是我瞎想了,也是个预见。”
  
  我:“你是怎么做到的呢?”
  
  我知道这么问很蠢,但还是忍不住问。
  
  他:“如果知道就好了,那种情况不是每天发生,有时候一个月不见得有一次,有时候一周内连续几件事情,弄得我疑神疑鬼的。”
  
  我:“呃……你还记得你狂躁的时候是怎么回事儿吗?”
  
  他:“一部分。”
  
  我:“问一句比较离谱的话:那是你吗?”
  
  他:“是我,我没有分裂症状。”
  
  我:“那么,你预见未来和你狂躁有关系吗?”
  
  他有些不耐烦:“也许吧?我不确定,可能那些不是我的幻觉,是真的信息。”
  
  我:“真的信息?”
  
  他看了我一会儿:“没准什么时候,很突然的就发生了。一下子,很多很多信息从我面前流过,但是是杂乱的,没有任何规律。或者我看不出有什么规律……那些信息有文字,有单词,还有不认识的符号,还有零星的图片,混杂在一起扑面而来,我觉得一些能看懂,但是捕捉不到,太快了!”
  
  我:“你是想说那就是你狂躁的成因吗?”
  
  他:“也许吧,我想抓住其中一些,抓不住。”
  
  我:“等等我打断一下,你知道你狂躁后的表现吗?”
  
  他:“不是抓人吗?”
  
  我:“不仅仅是,好像你要撕裂对方似得,而且……”
  
  他:“而且什么?”
  
  我犹豫了几秒钟:“像个野兽的状态。”
  
  他愣了一下:“原来是这样……我记忆中是抓住别人说那些我看到的信息……太破碎了,我记不清了。”
  
   我:“你所说的那种很多信息状态,是不是跟你现实中预见未来的起始时间一致?”
  
  他认真的想:“应该是吧?具体的想不起来。最初还对自己强调那是巧合,但是太多事情发生后,没办法说服自己那是巧合了。”
  
  我:“而且你也没办法证明给别人看。”
  
  他:“是这样,有一阵我真的是疑神疑鬼的。你能想象那种状态吗?对自己所做的事情都是迷惑的,有的时候甚至觉得所有事情都是一种对未来的预见,可是没办法确定。越是这样,越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总有一些不经意的事情发生,让我再次确定:又是一次预见。”
  
  我:“假设那真的是巧合呢?”
  
  他:“我已经排除了。因为一而再、再而三的就不会叫巧合了。没有那么凑巧的事情会发生很多次。”
  
  我:“我想想看,是不是你无意识的捕捉到了那些经过你眼前的各种信息,所以你才那么做?我指你的预见行为。”
  
  他:“也许吧。但是他们说我催眠后讲了很多别人听不懂的东西,据说是杂乱无章。”
  
  他已经想到催眠了,这让我有点儿诧异。
  
  我:“嗯,录音我听了,的确是那样,医生没骗你。”
  
  他:“嗯,我觉得有些事情,想通了一些。”
  
  我:“哪方面的?”
  
  他:“也许我们都能遇见很多事情的发生,但是发生的事情太小了,有些是陌生人的,也就没办法确定。”
  
  我:“你是说每个人都能预见一些事情的未来走向,但是因为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未来,也就没办法知道其实那是预见未来?”
  
  他:“对。”
  
  我:“但是别人不做那种梦,也没有什么信息流过眼前啊。”
  
  他:“也许他们有别的方式呢?”
  
  我:“嗯……你看,是这样:如果你说这是个例,我可能会相信。但是如果说这属于普遍现象,我觉得至少还缺调查依据。”
  
  他:“你说的一点儿没错,但是谁会做这种调查呢?谁能知道很多事情的关联呢?也许我的每一个想法,其实都是会在未来几天真实发生的事情。但是那件事情不发生在我身边,发生在美国,发生在澳洲,发生在英国,我也就没办法知道。而且那件事情要是很小呢?不可能把每个人发生的每件事情都记录吧?即便记录了,也不可能都汇集到一起再从浩如烟海的那些想法中找到预见吧?如果那种预见是随机的,那么同样一个人的未来几天,分布在全球的十几个人各自预见了一部分,那怎么办?”
  
  我努力把思维拉回自己的逻辑里:“可以那么假设,但是没正式确定的话,只能是假设。还有就是,你对这个问题想的太多了。你不这么觉得吗?”
  
  他:“我承认,但是这个问题不是困扰我的根本。换句话说:我不是因为能预见未来才进精神病院的,我是因为狂躁。我狂躁的原因是那些信息。这么说吧,没有那些信息,我无所谓,预见就预见了,不关我的事。但是那些信息在出现的时候,我凭直觉知道那些很重要,虽然我可以无视,但是它们毕竟出现了,我就想捕捉到一些,却又没可能,但总是会出现。如果你是我,你难道不想抓住未来吗?你难道不会去在意那些吗?你难道没有捕捉的想法吗?可最终你发现自己根本来不及看清那些的时候,你会不会发狂?”
  
  我很严肃的看着他,同时也在很严肃的想这个问题。
  
  他:“人从古至今都在用各种各样的方式企图预知未来,占卜,星相,面相,手相,甚至通过杯底的咖啡渍、茶渍痕迹,但是没有一种明确的方法,没有一种可靠的手段。而我突然有了这样的信息在眼前,但是太快,太多,超出了我的收集能力,我只能疯狂了,对于我在疯人院,我接受,但是我没一点儿办法。也许那个信息状态就不该让我得到,让一个聪明人拿去吧,放在我身上,不是浪费,而是折磨。”
  
  我在他眼里看到的是无奈、焦虑、疲惫。
  
  
  
  那天下午我把录音给我的朋友——也是这位患者的主治医生听了。看着他做备份的时候,我问他对这些怎么看,是否应该相信,他的态度让我很崩溃,他说他信。
  
  我问他如果作为一个医生都去相信这种事情,那我该怎么看待这个问题。我的朋友想了想,说我应该自己判断。
  
  我必须承认,这个回答让我痛苦了好久。
  
  未来是个不定数,如果再套上非线性动力学的话,会牵扯的更多,但是结果都是一样的:依旧没有头绪。我甚至还自己想过如果是我,能不能捕捉到流过眼前的那些信息?老实说,我这人胆子不算小,但是让我选择的话,最多我也就选择在电话响起的前半分钟醒来。更多的我没办法承受了。
  
  这时候我突然觉得,也许当个先知,可能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只是让人备受折磨的惩罚。
2011-5-16 07:42: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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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浪微博达人勋

(网友)篇外篇之一《会迁移的灵魂》 作者:十三世

  
  
  序:
  
   用了两天时间终于把这三十多个故事(or病例?)看完了,关于是真是假我觉没必要争论,假若楼主本身就是一个精神病,那这些材料则可以理解为全部为真(作个假设而已,楼主别介意哈),所以在这里真假本身就是一件相对和主观的事情,而关于思维的本质及其发展,还有精神病的起因及治疗过程我认为才是值得我们去探讨的。目前的精神卫生界引用俺师傅的说法,仍然处于“日心说”的初级阶段,尤其在我国很多病例跟西方的理论有着根本的不同,无奈中国的精神科医生在应接不暇的诊疗中仍然有时间或敢于去进一步深究的人是少之又少,基本荒草丛生,隐约中我有这样一种感觉:对于这一类事例,无论其真假,我们去进一步探讨(当然是指科学性的探讨,尤其在其成病机理),至少会给目前业界带来很多启迪,甚至引领一场革命(说得有点夸张了,呵呵~~~~~~)。不要觉得我们都是业余的,我觉得一些专业的医生在某些类似的病例上的分析还没有我们网友的透彻(当然,适用性方面是另一回事),在理论方面的研究他们的思维桎梏我感觉还是相当大的。况且目前中国这方面的研究相对于物理数学也确实是比较“业余”。
  废话说多了。看完这些故事,很有些淋漓畅快的感觉,基本上都是我平时想碰又不敢去碰的雷区,这回可以一次性读到这么多还是相当感谢楼主的。这次是想借楼主的宝地把曾经看过的一些记录写上来,以资网友探讨,若能引发一些新的思想则功德无量,但也希望大家在科学性和宽容的原则下来看待,若失去了这两条底线对读者造成负面影响则实在罪过(因此我对这份记录进行了比较大的删节)。事物本无对错真假,都是可以并存的,有一颗永远探索的心就足够了。
  
  背景:
  
   这份记录其实也曾经折磨纠结了我很久,特别是我女朋友想和我分手那一段时间,这次贴上来也可以说是一次总结和释放压力。本人是一个精神科的实习生,也只有像我这种刚毕业不久的愣头青才会有激*情和胆量在浑然不知的情况下去探索这些事情。目前我在所里主要还是“接待”脑器质性精神障碍的病人为主,递茶倒水最多作一下笔录,而对于楼主那一类神仙级的病人别说接触,就连记录也是不给看的,师傅说我道行太浅,因为最需要防范的就是我们这一类想深究却防御值太低的菜鸟(所以有些情况下神仙是一整个家庭一起来的,悲哀~~~~)。当然,搞定档案MM还是很容易滴(嘿嘿,此处按下不表)。为了使读者阅读更容易,我有进行一部分的改动(比如把几句话浓缩为一句并对部分语序进行调整使其更具可读性),如果原生态呈现估计没看完就睡着了,我也写不了那么多。
  
   患者是一位某知名公司的通信工程师,三十四岁,据家人说发病前的一段时间行为表现都很冷漠,不上班也不做其他事,整天都在家里画图,一些奇怪的类似论证过程的图表。而且有强烈的自*杀倾向,在短短三个月曾经十几次试图自*杀,而且每一个自*杀方案都意在制造身亡。
  下文“医”指医生,“患”指患者
  
  节选一
  
  医: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自*杀的想法的?
  
  患:大概是在小学四五年级的时候,应该是在那年暑假比较无聊的时候形成的,其实以前只是一种直觉,对于灵魂的直觉。
  
  医:那第一次出现这种想法的情况你还记得吗?你当时有什么感觉呢?
  
  患:当时也没什么感觉,其实很多事情都是这样的(注1:指人自己欺骗自己,患者之前有提过大量这类事例),灵魂这种玩意本来就是人硬生生捏造出来再套在自己身上的一种无谓的解释(注2:他之前有多次提到过灵魂,但显然医生当时还没能理解)
  
  医:既然你不相信灵魂的存在,那为什么又说灵魂有跳跃性和无限可迁移性呢?
  
  患:(很不耐烦的表情)我不是说过很多次了吗?我说的灵魂是指非物质思想总和,我是为了让你们更好理解才特意说这个词的,就好像跟一个资本家解释共产主义时得跟他说那里的每个人都是企业主都是资本家。思想是可以跳跃及迁移的。
  
  下面他又说了一大堆关于这可迁移性的“理论”,这次谈话不了了之,不过当时几个医生都没搞明白,包括当时在看资料的我,估计他们后来分析了一下,主要的问题是出在灵魂的定义上
  
  节选二
  
  医:既然灵魂的存在是虚伪的,那非物质思想总和在你看来又是指什么呢?
  
  患:这还用说吗?就是构成一个人的非物质的一切,除了控制生理行为的那一部分,简单点说可以理解为思想意识,思想是波作用的结果,而意识是波作用的过程,这两者其实有本质上的不同,所以我才用你们理解中的灵魂来解释。
  
  医:很抱歉之前对你的理论有所误解,特别是非物质思想总和的定义这里,那在你看来非物质思想是如何实现迁移的呢?
  
  患:(兴致勃勃的表情)看来对于详细的产生过程你还没理解清楚,这样说吧,人与外界之间的思想交流是怎么进行的?
   医:语言、表情、手势、行为、温度、湿度等,心灵感应这类算吗?(注3:节选一中类似的谈话他们已进行过很多遍了,一直没找到突破口,此时的医生在他面前估计像个小学生,有点崩溃了,连基本的常识都开始有所怀疑了,哈哈~~~~~~)
  
  患:呵呵~~~~心灵感应已经超出多数人的常识范围了,不过也算的,因为它是由于量子的纠缠态引起的。思想交流还可以是自己跟自己交流,对吧?那这两类内外交流加起来就是一个人感受这个世界的全部,也就是非物质思想总和。这样的话必然会涉及到传递的双方,即接受器和发生器,事实上在接受和发生之间还存在多次的转换和储存及删除的过程,我这里简化处理一下,只考虑接受和发生过程。如果我的接受器突然消失或者说失效了呢?会怎么样呢?
  
  医:那外界的一切对于你来说都是不可知的,相当于一个植物人。
  
  患:你还挺聪明的,不过应该这样说,外界的一切都消失了,温度、湿度、时间、空间等等一起的存在都失去意义,我相当于生活在宇宙奇点里,并且我也没办法对这些时空感觉进行想象。这是灵魂论者目前的一种解释,人死了之后,主体意识还在,却已经没办法对世界进行感受和判断甚至是想象。曾经我也被这类理论说服过,但在我发现了非物质思想总和这个概念后,一切都豁然开朗了。
  
  医:你的意思是说连主体意识也消失了吗?
  
  患:对,也就人死了之后,接受器和发生器都失效了
  
  医:那这样这个人就不存在了吗?(看到这里我也快抓狂了,估计医生也崩溃得差不多了,如果他没有自*杀行为,我当场就把他放了)
  
  患:错了,非物质思想总和作为一种波的存在,是不可能被创造也不可能被消灭,我想这个道理你应该懂。
  
  医:嗯!那跟你自*杀有什么关系呢?
  
  患:我还没说完,既然这种波是可以脱离接收器和发生器而存在,为了帮助你理解我暂且把这种状态下的波称为灵魂吧,这回不会再误解了吧,我是不愿意这样说的,因为这种存在有更深层次的物理原因,但这并不妨碍我们去利用这种状态下的存在
  
  医:怎么利用,你是说通过自*杀来实现的吗?
  
  患:对,这种状态下的存在不能思考也不能感受,但正是这两点,最终的结果是一个死去的人同时也变成了所有人,所有人的思考和感受变成了它的思考和感受,但前提是这个波必须存在并且脱离了接收器和发生器,并且是有效的存在。狭义地说,当这个波和另外一个波共振时,它能感受到对方的感受,思考着对方的思考,当然,这个过程是被动的,而事实上,所有的非物质思想总和波都是在同一个共振场里面,所以你想想看,当你死去的那一瞬间你同时也感受到所有人的喜怒哀乐、所有人的悲欢离合,过着六十亿个人的生活,这是多么令人兴奋的一件事啊。
  (看到这里,我全身的毛孔都竖了起来,以死为乐,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疯狂而偏执的人呀,却又说得合情合理,实在可恶!)
  
  医:那你有没有考虑过你的父母妻儿在你死后的感受呢?(这句话如果是我来问的话,我会很愤怒的拍桌子吼出来,当然作为医生首先考虑的是治疗和理智)
  
  患:(神情有点低落)作为这种伟大的实验,我付出的牺牲是必须,而我并没有离开他们啊,只是换了令一种方式的存在,并且能完全理解他们脑子里的东西同时又不影响他们的生活,这种存在方式不也挺好的吗?况且人就是不断寻找下一套收发装置不断重复的波而已,你这辈子看起来很重大的事情其实对于整个过程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我相信我这个实验在我的这个过程肯定是最精彩的。
  
  后记:
  
   不得不承认,当人处于相对消极的情绪下,是很容易被他这种想法说动并诱惑的,不必再去思索自己的痛苦,可以感受到六十亿人的快乐,当然也承受了六十亿人的痛苦,但这个过程都是被动的,就好像同时看六十亿部感同身受的电影一样。在我痛苦失眠的时候,很自然地就想起他这些疯狂的想法,何必纠缠于人生短暂的悲苦呢,做一束只是存在的波不是更好吗?但如果当人生甚至所谓轮回,可悲得只剩下存在,那还有什么意义呢?
  
  PS:
  1.后来他自*杀成功了,服毒。这类积极于自*杀的病人我想应该是很难治愈的一类,可悲的是他的妻儿
  
  2.他的主治医生在他死后也郁闷了很长一段时间,没来上班,不知是出于自责还是对于他的理论的纠结。所以以鬼话连篇的小说态度来解构这类案例我觉得才是最明智的态度,再次膜拜一下楼主的英明。对于医学院的学生来说,拿一把解剖刀把一具尸体有系统的大卸八块可以学到很多东西,而如果一个人在他们面前活生生自己把自己大卸八块却是一个噩梦,同样,作为“谈资”与作为“经历”却是完全不同的角度,我想这也是医生纠结的原因。所以,精神科这个行当风险是很高的,无论是人身或者精神安全都时刻备受煎熬,有想干这行的同学请三思,还是俺师傅说的好:非宽容、淡薄、聪慧不可为也!
  
  3. 病理分析我就不多说了,毕竟我也是个半吊子,而网友的创造力才是无穷的
  
  4. 是否码下一个病例上来取决于同学们的反应,毕竟码这么多字还是相当辛苦滴
  


十三世篇外篇之一《会迁移的灵魂》
  
  补充:
  
  我发现我忽视了病人多次提到的两个概念,其所谓的“波”(也就是他所说的非物质总和波)和“共振场”,似乎在他看来是属于常识,他在整份资料中也没有特意做出解释,以下是我自己的断章取义,双引号内为其原话。
  
  1.非物质总和波:这个概念应该是类似于我们平常所说的脑波,但其“存在基础及形式和目前已知的所有波都不同”,是一种“驻波”,也就是“常态为停留在某个地方的波,但这并不是绝对的,有是会以非驻波的形式运动”,关于他这个概念我最近又有了新的理解,如果把人比喻为一部无线电台,那它发送出去还有接收的电信号以及这个无线电台内部构件的电信号则相当于“非物质总和波”。而他的驻波是一种偶尔可以运动的停留波,也就是四处游荡,想到这里,我发现他口中所谓的这种波,其实种种性质都和我们平常所说的灵魂相去不远,私以为他是一个非常执拗于自己想法和解释的人,自信且固执,如果相对论是完全错误的,那估计爱因斯坦也和他相去不远了,呵呵~~~~~~~
  
  2.共振场:这个概念他提到的信息就更少了,“存在基础及形式和目前已知的所有的场都不同”,是“无处不在的一个整体”。从他的字面意思来看,估计共振的介质是暗物质这一类的东东,期间他还提到“杂讯号”,大概意思是游荡中的驻波相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在同一个共振场里,有时表现为干扰信号,“这也是大家所理解的做梦、鬼上身、精神病变的原因”(再次强调引号内是他的原话)
  
  其实也不必太过深究病人所谓的理论,只要大概理解,听得懂他的话明白他的世界就OK了。另外,我发现了另一个很有趣的细节,我想,其实他不是因为有了这套让他坚信不疑的理论而去自*杀,他从小就有自*杀的想法,这套理论只不过是他试图去解释自*杀想法的努力而已,他的原话是“对灵魂的一种直觉”,可见他是一个相当执着于灵魂这种说法的人,用各种理论去解释灵魂的各种特质,最终虽然表面上否定了灵魂的存在,其实他心底还是深信不疑的。估计年幼的他有过一些当时无法解释的经验吧,而这种经验所谓的唯一的解释演变为他“对灵魂的一种直觉”(他的“直觉”按我的理解就是相信了灵魂的存在),或许他想成为其中的一员,或许他想与之对抗,总之,这种“直觉”演变成为无数次想自*杀的想法。我之前说过“可悲的是人们去试图进一步解释的努力在很多情况下会演变成某种神秘甚至可怕的东西,自己推自己一把,进而演变成真正的精神病”,我想,如果年幼的他宽容点去接受自己对于灵魂的迷信,是否存在又有什么所谓呢,就当它们是隔壁大叔家养的几只宠物又有何不可呢,过多的臆想、推测和解释我想是病情产生的原因所在。
2011-5-16 07:44: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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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浪微博达人勋

看的我好分裂啊~~~~
会哭的鳄鱼
2011-5-16 09:10
当小说看 
2011-5-16 09:0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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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浪微博达人勋

其实有的精神病人只是过于专注平常人认为不平常的事罢了,
而且,我觉得学物理跟哲学的,太正常了也出不了什么伟大的理论,那些伟大的各种家,大部分都不太正常
会哭的鳄鱼
2011-5-17 04:44
嗯,哥白尼当初的地心说,别人就当他是疯子,太正常了也出不了什么伟人的 
2011-5-16 17:29: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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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浪微博达人勋

第三十五篇《行尸走肉》
  
  
  他焦急的看着我:“你这样怎么行?”
  
  我:“我?什么不行了?你是不是感情上受打击了?”
  
  他:“你的牵挂太多了,断不了尘缘啊!这样会犯大错的!”
  
  我:“哎?大错?”
  
  他:“你有没有那种感觉:太多事情牵挂,太多事情放不开了?不是心情或者情绪问题,而是你太舍弃不下家人、朋友那些尘缘了。”
  
  我:“哦……你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他:“我很好,我最近经常在一个很有名的寺院听那些高僧解经。”
  
  我:“那是你的宗教信仰?”
  
  他:“对,我一直很虔诚,吃斋。”
  
  我看着他那张清瘦的脸,有点儿无奈。
  
  他:“我从小就信,因为小时候身体不好,家人带我去寺庙求,回来慢慢就好多了。从那儿以后我觉得寺院很亲近,所以越来越向往。”
  
  我:“你是出家还俗的?”
  
  他:“不是,但是我这些年不管做什么都是一心向佛的,很虔诚。而且前不久才开悟。”
  
  我:“这么多年都没事儿,怎么最近就出问题了呢?”
  
  他:“你不懂,开悟是个境界。我原先总是觉得心里不清净,但是最初问题在哪儿我也说不清,后来我慢慢发现了。”
  
  我:“发现什么了?”
  
  他:“我发现我的问题是在断不了尘缘上。”
  
  我:“于是?”
  
  他:“于是我就开始找那些高僧帮我讲解,帮我断开尘缘。”
  
  我:“不好意思,我对那些不是很了解,所以我想问问你为什么不干脆出家呢?”
  
  他有点儿鄙视的看着我:“我这么修行一样的。”
  
  我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是又看不出来哪儿不对劲。
  
  我:“哦,可能吧……那么你听了那些后,有新想法了?”
  
  他:“对,我更坚定了!我开始试着用我知道的那些解释一切事情,而且还用到我的行为当中,劝人向善啊,给人解惑啊,放生啊,我都在做。”
  
  我:“哦,这算做善事了对吧?”
  
  看得出他有点儿兴奋:“对,这些都是好事,所以要做。而且对于那些外教邪论,我都去找他们辩,我看不惯那种人,邪魔!”
  
  我:“你不觉得你有点儿偏激吗?宗教信仰信不信是自己的事情,你那么做可能会适得其反的。”
  
  他:“我那是为了他们好!我做的都是好事!好事他们都不认可,分不清善恶了,这样下去怎么得了?都这样那不就是末世相了吗?”
  
  我隐约知道问题在哪儿了:“我给你说个事儿吧?关于我遇到的一个和尚,可能你听了会有用。”
  
  他兴致盎然:“好,我喜欢听这些,看来你也有佛缘。”
  
  我:“有没有先放在一边,我先说吧。”
  
  他:“好。”
  
  我:“记得大约小学4、5年级的时候,某天放学回家走到我们院的小门口,看见一个和尚。那个年代,没那么多骗子冒充出家人四处要钱的,而且和尚基本都待在寺院里,外面很少见。”
  
  他:“对,现在都被那些骗子败坏了。”
  
  我:“嗯……那个和尚就坐在路边,看样子在休息,旁边有个不大的行李卷。我当时觉得很新鲜,就凑近看看。他看到我,只是微笑了一下,然后很坦然的问我能不能施舍点儿吃的给他。我特兴奋,因为化缘这种事情,一直以为《西游记》里才有,所以特激动的跑回家,拿盘子端了几个馒头,还找了半天剩菜,但是没有素的。结果拿着半瓶豆腐乳就出来。”
  
  他:“善事啊,善事,我替他谢谢你。”
  
  我:“……等我说完,别急;看得出那个和尚很高兴,站起合十谢,谢过后就吃,但是没动豆腐乳。我问他要不要水,他从身后行李卷里找出一个玻璃罐头瓶子,看样子里面是凉白开,还有半瓶。他还笑着举起来给我看了下。就那么喝水吃干馒头,我就坐在一边看。时不时的跟他闲聊。”
  
  他:“没请他解惑或者帮你看看?”
  
  我:“不好意思,没。他说的都是很普通的内容,没什么特别的,但是那种亲和力真的让人如沐春风,觉得特别舒服。后来我妈下班回来看见了叫我。那个和尚站起身介绍下自己,又掏出一个什么东西给我妈看了,估计是度牒一类的。后来可能我妈也觉得很新鲜,就推着自行车和他闲聊。他说的还是很普通的家常话,没一脸神秘的忽悠什么:大姐你做了善事,小施主很有慧根,我为你们祈福吧,你们都有佛缘……其实也正是这样,至今我对和尚都有好感。后来那个和尚吃了两个馒头,把剩下的还给我。我妈说让他留着,他没多推辞,谢了后很小心的用一块布包好收起来,然后背起行李卷再谢过我们就走了。这是这么个事儿。”
  
  他一脸的惋惜:“真可惜啊,应该是个云游的和尚,你们应该讨教一下的。”
  
  我:“的确没。不过,我不那么看。正是因为他的平和自然,不卑不亢,才让我至今都对和尚很有好感。如果当时他死活拉着我们说些佛法什么的,我也许会排斥。可能你不那么看,但我认为那个和尚是个很了不起的僧人。虽然外表看上去风尘仆仆,因为他的亲近、平和、自然、安详是从骨子里带出来的。那个,装不出来。没而且他也没急赤白脸的说佛法开讲经,动不动什么都往那上套。”
  
  他一脸的坚定:“那人只是小乘,他也就是内修罢了,跟我们不一样。我信奉的是救人济世,不是自己满足就可以了。”
  
 我:“抱歉,我对小乘大乘一类的不是很了解,但是我觉得不应该强制去灌输。好像有‘直指人心,见性成佛’的说法吧?”
  
  他:“对啊,就是那样的。直接告诉你这一切都是造化,都是怎么来的,为什么会这样。让你先入门后再领悟,不懂就赶紧问。从云游和尚那件事儿来看,我断定你是有佛缘的,只是被你错过了,多可惜啊……我都替你觉得惋惜。但是你不能一错再错了,你得抓住机会啊。你以为象那个和尚那样就是修成了?那可是没法到达极乐净土的,还是脱不了轮回……”
  
  我:“您等等啊,极乐净土那个说法,是指一种心境和状态吧?我记得哪儿看过那么一段:修得的人,不在乎轮回,因为在他们眼里,随便什么地方都是极乐净土……是这么说的吧?”
  
  他:“不完全对,你断不了尘缘,没了却烦恼,你不行善,不去做好事,怎么可能修得呢?”
  
  我:“不是为了快乐行善吗?”
  
  他:“不对不对,要无生死、无牵挂、无悲喜,你必须放下那些才能明白真正的快乐。”
  
  我:“亲情友情爱情呢?”
  
  他:“那些都是假的啊,都是幻相,你对着幻相哭哭笑笑的,有意义吗?”
  
  我:“你的意思是说,要抛开那些吗?那活着为了什么?”
  
  他:“活在人世就是证明你修的不够!你现在还不回头,还沉迷于其中,早晚魔道会拿了你的心。”
  
  我:“神佛就是这样的?”
  
  他:“对,无喜无悲,清静自然。不去在乎那些,那些都是假的。我说了这么半天你怎么还没明白?”
  
  我:“那么神佛的怜悯呢?”
  
  他:“那是神佛们的无私啊,不是自己达到了就满足了,神佛们会度化众生的。”
  
  我:“实在对不起,我不这么认为。我认为神佛有悲喜,有憎爱,所以才会有眷顾。假设真的有神佛,那么一定是大爱无边,因为神佛们垂怜每一个人。亲情友情爱情都是最最基础的,连那些都不顾,哪儿来的眷顾怜悯?都割舍了?都是幻相?那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什么事情都用自己痴迷去解释,本身就是恶行。为天,就为天;为地,就为地;为人,就为人。否则就是痴心妄想。”
  
  他有点儿怒了:“这是邪道,你已经走歪了你知道吗?你已经歪曲到妄言的地步了。你断不了尘缘还找了这么多借口,是邪魔入心了吗?你怎么不明白,就算是七宝也是水中的泡沫幻化来的,都是假象啊。你入了劫还沉迷,真可悲。”
  
  我:“也许吧……不过我觉得,你、我其实都是痴而已,你现在还多了个嗔吧?。”
  
  他:“我和你不一样,我是恨铁不成钢!”
  
  我:“是这样吗?”
  
  他:“当然是这样!”
  
  我:“好吧,那就是这样吧。”
  
  
  我不想再和他纠缠一些问题了,那没意义。
  
  我不清楚到底会不会成、住、坏、空;我也不清楚六道的因果关系。但是如果真的有清凉无碍、妙胜不坏、永享安乐的净土,我想在那里的神佛们一定不会是无情断缘的。否则,那跟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水中泡沫也好,七宝幻像也好,我只愿带着我这颗心,安静的为人。
2011-5-17 04:44: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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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浪微博达人勋

第三十六篇《活死人》
  
  
  这是一个极为特殊的病例,特殊到我想尽办法能单独面对他。终于在朋友的帮助下,我和他有了很简短的一次会面。不过,那次会面至今为止都让我觉得很恐怖。因为他真的就像自己说的那样,是个活死人。
  
  刚见到他的时候,吓了一跳。平时见到的人会有各种各样的肤色,但是不管精神状态或者情绪怎么影响,他的那种肤色我从未从活人身上见过的。灰暗、沉重、毫无生机,就跟他人一样,死气沉沉的——不是形容,是真的死气沉沉。而且,仅仅是看到他,没办法分辨他的年龄,因为他的肌肉、皮肤,都是一种……嗯……算了我放弃形容了,说不清。
  
  我强迫自己快速镇定下来,而且是鼓起勇气才能直视着他的眼睛。为什么?我不知道有多少人见过死人的眼睛。人死后,角膜会有自溶现象,看上去眼睛是浑浊的,而且没有灵性,很暗淡,他的眼睛就是那样。有时候我甚至分不清他是否看我,还是在空空的就那么瞪着。
  
  
  我:“你好。”
  
  他慢慢的摇了摇头:“我不好。”
  
  我注意到他的语速极慢,而且声音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我:“嗯……那么就算是祝福吧?希望你好。”
  
  他:“我已经死了,有什么希望的。”
  
  我:“怎么可能呢,你还会动,还会说话,还会走路啊。”
  
  他依旧缓缓的语速:“那也不能代表我还活着。”
  
  我:“呃……你从什么时候起有这种感觉的?”
  
  他:“我忘记了。”
  
  我:“忘记自己怎么死的?”
  
  这个问题似乎很诡异。
  
  他:“好多事情我已经记不起来,也许就是从记不起来那时候开始的吧,我就死了。”
  
  我:“你的意思是你死了很久才发现的?”
  
  他缓缓的点了点头。
  
  我突然闻到一股怪味,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我分不清那是什么,但是很……我没办法形容,也许是尸体的味道,我不确定,因为我不知道尸体是什么味道。但是这很恐怖。
  
  我:“仅仅是记不清了,不代表死亡吧?”
  
  他:“那什么代表死亡?”
  
  我:“肌体、大脑都丧失机能了……”
  
  他:“我可能只有大脑还活着一点儿,其他的部位,都死了很久了。”
  
  我:“身体僵硬?”
  
  他缓缓的摇头:“我夜里没办法睡,因为蛆虫都在我体内吃我,很疼,很痒。所以我只能在白天睡一会儿。白天它们会在我的身体里爬,但是好过咬我。”
  
  我:“是一种心理问题带来的失眠吧?”
  
  他呆滞的抬了下头,似乎在想:“是吗?我记不清了。但是医生没办法治疗我。”
  
  我:“你的家人……”
  
  他缓慢的打断我:“离婚了。”
  
  我:“哦,对不起,这个我不知道。”
  
  他:“没什么,我已经死了。”
  
  我“嗯……是这样,我知道你可能面对很多医生说了很多次了,还有那些专家组,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再说一次。如果可以的话,把你记得的试着告诉我一些,可以吗?如果你觉得说了很多次已经烦了,那么我们就说点儿别的。”
  
  他瞪着空洞的眼睛愣了一会儿,我猜他是在看着我。
  
  他:“好的,我不记得专家组问过我一些什么了。”
  
  我:“他们也许问病理和心理方面的,我想问的是生活方面的。”
  
  他:“好吧。我夜里没办法睡着,因为那些蛆虫在我身体里吃我,我有时候会想办法捉住一些……剖开后血不是很多,可是却找不到虫子,我能感觉到就在那里,但是看不到。”
  
  我确认了下资料:关于患者自残部分。
  
  我:“不疼吗?”
  
  他:“不怎么疼,大多数时候没有感觉。除了虫子吃我。”
  
  我:“你的味觉和视觉问题,能说下吗?”
  
  他:“记不清从什么时候起了,我吃东西的时候发现没有味道了,放很多调味,放很多盐进去还是没有味道。盐对我来说,只是沙子一样的东西。看东西也没有色彩,可能是很久就这样了,最近才注意到的。”
  
  我:“试过很辣的辣椒吗?”
  
  他:“一点味道也没有。”
  
  我记得朋友说过,患者当着专家组的面,面无表情的缓缓吃掉了一整瓶辣椒酱,而且之后的口腔检查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口腔和食道黏膜没有任何红肿现象。更别说胃溃疡了。额外一提:患者消化不好,肠胃蠕动不正常,吃下去的东西,4个小时后检查基本没消化。
  
  我:“嗯,我知道你吃辣椒酱的事儿;那么视觉呢?是看什么都是黑白的?”
  
  他:“不是黑白的,都是灰色的。在不亮地方我甚至分不清轮廓。”
  
  我:“可是检查后说你两种视觉细胞和角膜都很正常。”
  
  他:“我不知道。我记得医院也没检查出来我为什么不会生病。”
  
  患者大约三年没有被感染过任何传染疾病,感冒,发烧,都没有过。而且对高温、低温反应极为迟钝。这么说吧:他可以不动声色的让你烧他的皮肤,而同时心率几乎没变化。不过,烧伤部分自愈的速度很慢,很慢很慢。
  
  我:“在这之前,你的生活都还好吗?”
  
  他又缓缓的抬起头想了一会儿:“好像很好吧?我记不清太多。想起原来,就像做过的梦一样,只记得一部分。”
  
  我:“你还记得你是做什么的吗?”
  
  他慢慢的抬起手挠了挠头,我看到大把的头发随之落下来。那个场景让人不寒而慄。
  
  他:“好像是个机械工程师。”
  
这时候门开了,朋友示意我必须结束了。
  
  我在朋友的办公室还觉得自己身上有那股味道。
  
  朋友:“满意了?缠了这么久终于见到了。”
  
  我有点儿惊魂未定:“我觉得他真的是死人,不开玩笑。”
  
  朋友:“我也这么看。”
  
  我:“你还有别的这种病例吗?”
  
  朋友:“没有,这是我唯一见过的,也是唯一知道的,也是唯一确定的。是很少见。”
  
  我:“他挠头的时候,大把的头发掉下来。”
  
  朋友:“你看过他后脑就知道,有一个疤,那是整块头皮掉下来的,但是没流血。”
  
  我:“确诊了吗?”
  
  朋友:“基本确定了,专家组的意见比较统一,可能是心理上受了什么打击,所有的肌体都受到了自己心理暗示,结果就产生了那些状态:皮肤局部坏死,内脏功能衰退,视力退化,消化不良……”
  
  我:“他说的那些蛆虫呢?”
  
  朋友耸了下肩:“没人见到过。”
  
  我:“可是他身上的气味……”
  
  朋友:“你是说你现在身上带的味道吧?是尸臭的味道,回家洗个澡吧,衣服多泡泡。”
  
  我:“我不理解你为什么这么镇定,难道这一切不奇怪吗?”
  
  朋友好奇的看着我:“我为什么要奇怪?我见过很多患者,有更奇怪更无法解释的。目前对他的重视是因为之前没有过这种记载,也就仅此而已。而且你可能不了解,人心理产生的自我暗示有多大效果,我觉得他的情况虽然特殊,但是并不是什么奇特的或者超自然的。你……是不是最近接触患者太多了?要不给你安排个诊疗?”
  
  我看着朋友在笑,可是我却笑不出,说不清有什么东西始终压在心上。
  
  
  
  不到一年,我当时的不安被证实了。
  
  有天晚上我那个朋友打电话给我,劈头就问我还记不记得活死人那个患者了。我说记得。
  
  朋友:“那个患者真的不是一般的患者,而且,好像最开始的判断失误了。”
  
  我很平静:“你别激动,怎么回事儿?”
  
  朋友:“后来患者接受的都是心理治疗,一年多了,没任何进展,现在出新问题了,我跟院里的同事下午参加的病例诊疗组,明天我发照片给你,你看了就知道了。”
  
  我:“我周末去找你吧,回的来吗?”
  
  
  
  周末我见到了朋友,照片也看了。
  
  我:“怎么解释?”
  
  朋友无奈的摇头:“不知道,没有解释。”
  
  我:“那是铁丝吧?”
  
  朋友:“准确的说应该是铅丝。”
  
  我:“人体内怎么会长出铅丝呢?”
  
  朋友:“我看了都快疯了,不止是我,好多临床多年的老专家都快疯了。”
  
  我重新看了下照片,患者的肚子,小腿,小臂部位,从皮肤下面伸出一些弯弯曲曲的铅丝,最粗的大约有铅笔芯那么粗,细的像个线头。长出铅丝的表皮有略微的红肿。除了那几个区域,别的地方没长。
  
  我:“人体内的铅,有那么多吗?”
  
  朋友:“没有,仔细对照了他的饮食,甚至当地医院可以管制他的饮食,还是一样。这是已经是超出任何解释的现象了。”
  
  我:“患者感觉疼吗?”
  
  朋友:“拔会疼,剪断不疼。”
  
  我:“就在皮下开始生长?有组织部分的检查吗?”
  
  朋友:“从真皮层下面开始生长,是一些细胞高度集聚。但是怎么就变成铅丝了不知道。还有,神经末梢也融合进去,但是最后变成铅丝了。化验了,没原因。”
  
  我:“那是真的铅丝?”
  
  朋友坚定的点了下头:“是真的铅丝。”
  
  
  
  到上个月为止,患者还在世,但是体质已经接近衰退极限了。那些铅丝还在生长,至今没查到原因以及合理的解释。
  
  而且我要说明一下:这个,是真的。
  
  本来我想写些例如“事实永远都会比最恐怖的小说更恐怖,比最科幻的作品更科幻”一类的话作为结尾,但是写到这里,我发现我不知道该怎么结束这篇了。
  
  当我们很严肃的面对这个世界的时候,这个世界却和我们开着玩笑;当我们为了自身的进步和创造而欢呼的时候,自然界却变出新的花样来嘲弄我们的无知;当我们每掌握一门新技术的时候,科学总会有拉开另一个陌生领域的帷幕。这一切好像一个永无止境的梦一样,没有最离奇的,只有更离奇的。面对这样的情况,我很理解那些对于宗教狂热的人们,因为只有那样,才能克服对未知的恐怖。然后在度过了平稳的2万5千多天后,终于可以闭上眼,告诉自己:这一生平和的结束了。
  
  不过,我相信很多人依旧和我一样,平静的生活着,却警惕的准备着面对那些匪夷所思的现实。不仅仅是那句我喜欢的广告词:一切皆有可能。更是因为这个世界的未知,是存在的,不管你是不是认可,是不是无视,它们依旧存在着,毫不受影响。然后在你最想不到的时候,突然出现在你面前告诉你:“我,来了。”
2011-5-17 04:4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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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浪微博达人勋

第三十七篇《角度问题》
  
  
  她:“问题在于我们成年后都想复杂了。”
  
  我:“很正常啊?”
  
  她:“不,这个说起来很悖论。你看,成年人用自己的态度去教育孩子,但是教育孩子什么呢?长大之后的事情对吧?那么孩子能不能接受?或者成人表达的时候能不能说明白?万一表达错了呢?万一理解错了呢?那么接受知识的孩子会被影响一生啊。可是,问题又回来了:到底什么是正确的?”
  
  我:“现在有这么多儿童教育的……”
  
  她:“等一下啊,说个我自己的观点。”
  
  我:“嗯。”
  
  她:“绝大多数从事儿童教育的人,并不懂孩子。需要举例吗?”
  
  我:“很需要。”
  
  她:“好,我们就举例:我看过一些给孩子看到文章,例如说早上出门吧,会用孩子的口气去说:天空很蓝,朝阳很美,树木青翠,空气新鲜,诸如此类,对不对?”
  
  我:“是这样,这是表示孩子的纯洁。”
  
  她微笑:“那我来告诉你我知道的吧。就早上出门看什么的问题,我问过不下100个孩子。你知道孩子都在看什么吗?”
  
  我:“不是刚才那些吗?”
  
  她:“绝对不是。他们的身高没我们高,也就没兴趣看那么多、那么远、那么宏观。他们比我们更靠近地面,地面才是最吸引他们的。他们会看虫子;会注意走路踢起来的石头;会留意积水的倒影;会看到埋在土里一半的硬币;会认真的研究什么时候踩下去才会发出踩雪特有的咯吱声;他们会观察脚下方砖的花纹……他们注意的太多了,但是没几个仰头看天、看朝阳、说空气新鲜的。”
  
  我:“你的意思是说很多孩子读物其实那是成年人角度看的?”
  
  她:“是这样,我们看这种文字,会觉得很新鲜,而孩子看着会觉得很无聊。孩子很聪明,但是他们不大会表达,他们只能直接反应为:没兴趣。”
  
  我:“你从什么时候起留意孩子的态度的?”
  
  她:“4年前吧?大概是。那是跟我哥和嫂子去逛商场,小外甥一直在闹,就是不愿意在商场。开始我觉得他是想干别的,后来发现不是。就在我蹲下去给他系鞋带的时候,我环视了四周才发现,在孩子眼里,商场一点儿都不好玩儿。到处都是各种各样的腿,鞋子,裤子,很没意思。”
  
  我:“所以……”
  
  她:“所以我才明白,我已经忘了小时候的那些看法了。”
  
  我:“所以你也就是现在这种生活方式。”
  
  她点了点头。
  
  她的家布置的像个孩子的房间,到处都是那些色彩鲜艳的装饰,所有的家具都是圆边圆角的,天花板上有荧光点,如果关了灯会显现出银河——这个她给我演示过了。连给我喝水的杯子都是卡通人物形象。最有意思的是她的电脑桌,在一个小帐篷里,而帐篷外面装饰的像个草坡,上面还有野生动物……
  
  她:“其实我们很多习以为常的东西,本身就有点儿问题的,但是没人发现。”
  
  我:“还得举例。”
  
  她笑了下:“你留意过过超市那种牛肉干或者防腐包装的香肠吗?还有外面卖的那种很辣的鸭脖子什么的。”
  
  我:“见过,那个怎么不正常了?”
  
  她:“有一次我在超市买东西,一个小男孩站在货架前很惊恐的看着牛肉干。我觉得他表情很好玩儿,上去问是不是馋了?那个孩子说:牛很勇敢。我好奇,问他怎么知道牛很勇敢?他指着货架上的大包装牛肉干说:你看啊,那个牛举着自己的肉告诉大家这个好吃。我当时就忍不住笑了,还真的是那样。然后我留意了很多肉食包装,发现都是这样的——几只或一只鸭子(注意区分)举着一个鸭脖子伸出大拇指;一头猪憨厚的托着一大块肉排赞美;一头牛美滋滋的介绍着牛肉怎么怎么诱人;几条鱼欢天喜地的捧着装盘的鱼罐头……太多了。”
  
  我挠了挠头:“可是都这样吧?难道让大灰狼举着肉肠宣传?”
  
  她似笑非笑的看着我:“真的就是这样?其实我只是举个例子,这些包装就这样好了。当我们习惯了,就习惯了,但是孩子不这么看,他们会发现问题,他们会觉得不正常,他们会质疑这些,他们会有新的想法。但是,我们不是,只是因为:习惯了。”
  
  我:“你的工作是插画师,你可以有那样的态度对待,但是别人都要谋生,都要生活,不可能都是那种状态的。”
  
  她:“不,你错了,我工作的时候就是工作,从态度到方式,都是工作的状态,因为我是在谋生。这也就是工作只会给成人的原因。可是一旦放下工作,我会是个孩子,因为我喜欢这个新鲜的世界,而不是习惯的世界。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的喜欢,而不是必须跟别人一样的态度去看。”
  
  我:“嗯……有道理,这点我认同。”
  
  她:“所以,我这么生活,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了。至于我是不是要对所有人说这些,这是我的权利,假设我不愿意说,那么我就不说,别人怎么看我,不是我的问题,是他们的问题。就象那个朋友,觉得我很怪,不正常,所以找你来跟我接触,对吧?我觉得她不正常,而不是我。”
  
  我:“很高兴你能告诉我这些。”
  
  她:“不,你应该高兴你自己也是那种喜欢新鲜世界的态度,如果你不是这样的人,我不会告诉你的。我告诉你了你也不懂,或者歪曲理解我的想法对吗?就像这些我没兴趣告诉我的朋友一样。她很好,她很关心我,可是她不理解我的态度,所以我也就不会说给她这些。”
  
  我:“嗯……那么我该告诉她你的这些事情吗?”
  
  她:“这个在你,你做决定。”
  
  我:“嗯,我到时候会决定的。”
  
  她:“好。”
  
  我:“那你这么做会不会很累?”
  
  她:“累?谈不上吧?这是我喜欢的事情,所以不觉得累。人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的时候,会很投入、很疯狂,而且会自己找问题、想办法。”
  
  我:“这个我承认。”
  
  她:“生存和兴趣永远是最好的动力。当然了,现在大家都在追求物质生活,把那个作为动力,也没什么不可以。很多人,用很多不同的方式,去做很多不同的事情。比方说你想有大房子、有好车、有漂亮老婆,那么你拼命挣钱。另一个人想过野人的生活、不想跟钱挂钩、希望活的像个狼;还有人一门心思变着花样环球旅行,挣点钱就跑出去玩了……那么你站在你的角度说:‘你们都是傻子,都有病。不为了钱折腾个屁!’而他们也会笑话你为钱疯了,或者根本无视你。其实这是什么?就是价值观的问题。说白了就是角度问题。再说一个:你认为帝王追求长生是为了什么呢?其实因为他已经是帝王了啊,还能追求什么?天下已经是自己的了,过去外星生物领域还没展开,想不到去征服,而对于自然的唯物认知比现在更少。而想站在更高的角度,所以只有……”
  
  我:“只有求仙问道,炼丹吃药。”
  
  她:“就是这样的。对了还有,你发现没?孩子对于自然的敬畏超过成人。”
  
  我:“你思维真是乱跳啊……那是孩子物质认知不够的问题吧?”
  
  她:“我没乱跳,越过了一段话题,不过我会说回来的;刚刚说的不是认知的问题,是孩子有时候能一眼看透本质。”
  
  我:“哎,这个有点离谱了就,孩子的经验和阅历不足啊。”
  
  她:“正是因为这些不足,孩子的本能更强烈些。很多孩子会和喜欢小孩的人亲近,而疏远不喜欢小孩的人,但是之前不需要交流和试探,为什么?虽然没有过交流,但是孩子总能捕捉到一些蛛丝马迹,直接反馈给自己,形成本能,而且还是在大脑无意识的情况下。”
  
  我:“嗯,好像是有这样的情况。”
  
  她:“再说回来:我们看待事情的时候,经常用客观认知去理解,都说:就是那样的!其实很多客观认知只是一个假定罢了,很多事情没有解释清楚到底为什么。”
  
  我:“举例吧还是。”
  
  她笑了:“就说树木吧,孩子认为树木有思想,只是站在那里不动不说话罢了。我们会说那不可能,如果树会说话,我怎么听不到?”
  
  我:“懂你的意思了。交流就非得说话?就算树说话就得非得让人听得见?听得懂?我没领悟错是这么个精神吧?”
  
  她大笑:“对,就是这样的。而且真的有成人去研究的话,一定很多人就说表示:是不是有病?吃饱了撑的吧?知道树能说话了,有用吗?能赚钱吗?”
  
  我:“嗯,用一个价值去衡量所有的事情。”
  
  她:“没错!不过我有时候想,没准树扎根很深,真的知道什么地方埋着宝藏或者很有金钱价值的东西呢?那是不是有了一个成功的例子后,大家都疯了心似的去研究树到底说什么了。因为有最直接的经济成果啊。”
  
  我:“嗯,还真是!我突然很想往这方面发展了。”
  
  她还在笑:“你很有经济眼光嘛,哈哈。好了,再说回来吧。”
  
  我:“不,我觉得上一个话题很重要!”
  
  她笑得前仰后合:“别闹,说回来。你看,我们需要这么多可能性才去想了解树到底会不会交流,而孩子不是,他们就很直接、很干脆的认为:树一定是会说话的!”
  
  我:“是这样,成人会需要证据什么的。”
  
  她:“对,再来说证据。证据是个很好玩儿的事情。比方说吧,你到了1000年前,你说地球是绕着太阳转的,太阳系是银河系很小的一个星系。别人说:好,你证明给我看,我就相信。你怎么办?”
  
  我:“……”
  
  她:“而现在,你要是让别人证明给你看,别人会懒得理你。但是有趣的是:那个懒得理你的人,真的就见过太阳系在银河系中的位置?真的就能解释清地球围着太阳转吗?肯定解释不清,但是他上学的时候笼统的学过,虽然那堂课他快睡了或者已经睡了,但是大家都那么认为,他自然就那么认为。”
  
  我:“但是用数学公式和一些计算……”
  
  她:“那需要很多很多基础知识对吧?大多数人,做不到。只是那么笼统的知道罢了。”
  
  我:“嗯,有道理。记得原来我看过一本小说,说一个人回到了过去,怎么怎么大显神威一类的,其实那不可能。就算真的回到过去了,也什么都做不了,只是个普通人罢了。或者是个普通的疯子罢了。”
  
  她:“嗯呢!就是这么回事儿。其实是我们群体性的站在现代人的角度,很多东西已经成为了认定的现实,不需要探索或者被忽视掉了,不能引起我们的注意。但是孩子不知道那些,他们会好奇,会什么都刨根问底。你告诉孩子说光合作用,孩子会要求你解释的更详细,当你解释的详细会发现,最根本的成因或者最初怎么出现的,你并不知道。而且,很多专业的科学家也不知道成因,他们只能笼统的告诉你:进化来的,具体的还需要考古证据——看懂没?话题又转回来了。”
我:“好像是这样……”
  
  她:“就是这样的,所以宗教的存在,我认为还是很有必要的,把许多事情简化了。为什么会有人类呢?上帝造的。怎么造的呢?你管呢,上帝无所不能,想造就造。”
  
  我笑:“有意思。”
  
  她:“其实可以这么说,宗教总能解释最古怪、最离奇、最莫名其妙的事情。你研究宗教会发现,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用宗教来解释。”
  
  我:“原来是这样!神是万能的,最天方夜谭的事情也可以说出来,以后如果对上号了,就说是神的预见罢了;对不上也没关系,说明还没发展到那种程度,一代一代的传,死无对证,永远都是神最伟大。”
  
  她:“就是的啊,其实很多邪教组织就是利用了这点才生存的,我觉得宗教还好,至少让人向善。邪教就爱谁谁了,反正傻子多得是。教主们都是一个思路:都信啊,都信!信了大家一起升仙。升仙前,金钱你要它干吗?给我,我甘愿垫底儿……”
  
  我:“我觉得你没病,很有意思,而且思路很活跃。”
  
  她:“还是角度问题,我们如果不聊这一下午,你怎么想还难说呢。我们聊过了,你理解了我的角度,也就接受了我的行为。就这么简单。”
  
  我:“我突然想到一个可怕的事儿:如果,你真的疯了,我是被你带疯了,那怎么办?”
  
  我们都愣了一下,然后同时爆发出大笑。
  
  
  那天走的时候,我觉得很充实、很痛快、很开心。真的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认为她精神有问题。或者认为她不正常的人其实才是不正常的?
  
  这种事情,细想很有意思。嗯,是的,角度问题。
  
  
  
  
  【本篇写给巨东、朴岸、杨导,以及那个爆笑的撞车分镜——角度问题】
2011-5-17 04:45: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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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浪微博达人勋

第三十八篇《关于时间》
  
  
  我进去的时候,他正趴在桌上忙着写什么。旁边堆了好多已经写满的纸。
  
  我:“您好。”
  
  他头也不抬:“等一下。”
  
  我:“好”
  
  我心里盘算着这次可能依旧是失败的结果。
  
  他是极为特殊的一个患者。病史大约五年了,之前身份是某科学院的院士,即便不是德高望重也属于菁英级那种人物。他现在医院,在不发病的时候也忙于工作,而且还会有各种各样的人来看他——原来的同事和学生。而且,他研究的一部分内容至今依旧发表在某些学术刊物上。气势这也是我锲而不舍要接触他的原因。不过,让我想想看,他拒绝我多少次了?十几次?所以这位老先生也荣登最让我痛苦的榜首。当然还有别的原因,例如需要患者所在单位的确认以及……
  
  半个小时后,他不在伏案疾书,缓缓的靠在椅背上,皱着眉看着我。
  
  他:“你到底想知道什么呢?我所做的对你来说都太专业了,你是外行,我们之间没什么可以沟通交流的。”
  
  说实话他把我问住了,对啊,我到底想知道什么呢?
  
  我:“嗯……可能……我只是好奇吧?”
  
  他脸色缓和了点儿:“好奇可以理解……你能帮我要杯茶吗?”
  
  茶,咖啡,碳酸饮料,在院里是被禁止的。
  
  又十几分钟后,他端着茶杯一脸笑容。
  
  他:“你不是记者吧?”
  
  我:“不是。”
  
  他:“猎奇的作家?”
  
  我:“不是。”
  
  他:“你也不是医生或者心理医生。”
  
  我:“不是。”
  
  他:“哦……好吧,你为什么能坐到我面前我就不问了,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动用了不少人脉关系吧?”
  
  我:“嗯。可能是我比较好奇吧?我很想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或者我未曾想过的事情。您能理解吗?”
  
  他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理解,完全理解。你让我想到了我信奉的一句话。”
  
  我:“是什么。”
  
  他:“如果你打算得到一些从没得到过的东西,那么你就得去做一些从没做过的事。”
  
  我:“有道理,是谁说的?”
  
  他认真想了下:“忘了,是谁说的不重要了,记住这句话就可以了。”
  
  我:“嗯,我记住了。”
  
  他:“你接触过很多精神病患者吗?”
  
  我:“还成吧?接触过不少。”
  
  他饶有兴趣的看着我:“都有什么样的?”
  
  我说了几个,包括四维虫子少年和镇院之宝(那会儿还没见到‘迷失的旅行者’)。
  
  他点了点头:“嗯,很有意思。”
  
  我:“您对那个领域熟悉吗?我指天体和量子物理。”
  
  他:“不是很熟,不过我多少知道一点儿。”
  
  我:“您能说说吗?”
  
  他:“可以,至少看在这杯茶的面子上。”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那只是杯袋泡茶。
  
  他说话还是慢悠悠的:“时间这个问题,其实不是什么大问题。时间是不存在的。”
  
  我:“啊?”
  
  他:“时间只是我们、人类对于自身感受的一个标签,或者叫刻度。而且是共识标签。如果没有详细的这个标签或者刻度,那么很多事情会很混乱。大到发动战争,发射火箭,小到炒个菜,约个人。”
  
  我:“您的意思是说,时间只是一个概念而已。”
  
  他:“对啊,只是个概念。时间本身,不存在,只是我们好去标记一些事情罢了。吹个牛你总不能说:很久以前如何如何……对吧?有了共识的标签,你可以很得意的说:在20亿年前……”
  
  我笑了:“的确是这样。”
  
  他:“所谓的现在,只是我们在某个刻度上罢了。而且,这个刻度是我们自己定下的。”
  
  我:“某个刻度……您的意思是,可以逆转吗?”
  
  他:“你为什么这么理解?怎么可能逆转呢?”
  
  我:“您是说……”
  
  他:“我们来说一个被大众误解的事实吧?”
  
  我:“好。”
  
  他:“有一个说法,说如果物体运行超过光速,时间会倒流对不对?”
  
  我:“这不是误解吧?根据相对论……”
  
  他:“你先停住,我问你,你了解相对论吗?这个了解不是仅仅背下来,而是能讲解其中一部分。”
  
  我:“我不能,世界上也没几个人能讲解吧?”
  
  他:“当然没几个人能讲解全部,但是讲解以部分还是有很多人能做到的。我这里要做的不是给你上基础课,而是想告诉你:在你没有真的了解一个理论的时候,不要轻易的引用,或者用来佐证,或者去反驳。你要先了解清楚,否则你很可能会成为一个笑话,因为你在做自己不擅长的事情。而且在你不了解一些问题的时候,不要胡乱解释,那只能让你看上去很可笑很愚蠢。那假设,你非得用电波理论去解释量子电运,用无线的传输损耗去看待量子电运,那你就很可笑,只能证明你的无知和自以为是。虽然都是传输,但是概念不一样。你写一封信,需要邮政系统,但是你写一封电子邮件,不需要邮政系统。虽然都叫做邮件。明白吧?”
  
  我:“好,我懂了。相对论的那句我收回。”
  
  他:“我们接着说时间。其实超光速也是一种速度的表现,而不是超过那个界限了就会发生什么奇特的事情。假设,你在一光年以外看到地球了,那么其实你看到的是一年前的地球,这个基础不用我解释吧?”
  
  我:“不用,光年是长度单位。”
  
  他:“对,那么你看到的是一年前的景象。假设你比光快365倍,或者3650倍,你很快来到地球了,那么你来到的是一年前的地球?不对吧?你看到的地球,就是现在的,而不是一年前。”
  
  我:“我好像明白点儿了。”
  
  他:“其实可以用射箭来比方。一个人对你射箭,箭到了你的眼前,假设你动作很快,你顶多也是就看到那支箭悬在空中。如果你用超光速到了射箭人的跟前,那支箭会回到弓上?不对吧?那支箭,已经不在弓上了,已经射向你刚刚所在的位置了。你的高速,顶多也就是造成你看到了一个静止的世界,而不是逆流。”
  
  我:“我明白了,您的意思是:假设真的有超光速,实际上超光速也是要消耗掉时间的,哪怕只有一万分之一秒,也是消耗了,而没办法逆转。”
  
  他:“对啊,所谓超光速逆转时间,是个大众很喜欢的幻想罢了。其实超光速逆转这个概念,就算用哲学分析都能看出问题来。难道一个人超光速了,整个世界就为之逆转?这个想法太主观了。实际上,相对论作为一个理论,要说明的是如果有速度,可以无视时间问题,只是一种物理上的假定现象。”
  
  我:“嗯,是这样……这么看,您对于穿越时空这个概念是支持多宇宙理论了?”
  
  他:“我可没这么说,而且我对平行宇宙理论,以及现在流行的超弦理论都是怀疑态度,这不是我个人问题,而是这两种理论各自有各自的依据,但是都是很明显的证据不足,也没能解释其他一些问题。所以我还是观望态度。而且我也不是这方面的专业,只是知道些。”
  
  我:“明白,不在一个领域。”
  
  他:“我也偶尔关注下。因为很多专业,到了一定的程度会有很多共通的地方。”
  
  我:“的确是这样,不过好像这些也有热门不热门的问题。”
  
  他:“如果笼统的说科学界,其实跟影视界,娱乐界差不多,都会分年度的有一些课题很热门。昨天是量子,今天是天体,明天是超弦理论,过几天没准又到生物计算机去了。”
  
  我:“您说的我同意,但是事情总有人在做,关注不关注,其实有媒体或者政府的诱导成分。”
  
  他:“嗯,其实还是跟某个领域的技术成果有关。”
  
  我:“那么在时间的问题上,有没有什么成果?或者您知道一些什么?”
  
  他:“还接着我前面的说。时间既然是个人为的刻度,不可逆转,那么在时间的因果问题上似乎就没有任何问题了。可是事情不是这样的,因果问题经常又没有必然性,例如天气变化。曾经美国人做过无数次实验,在同样的环境模拟下,得出的模拟气候完全不相同,为什么呢?是微量因素,但是微量因素足以导致那么大的变化吗?结果是肯定的。然后衍生出新生学科——非线性动力学,也就是连锁效应。但是连锁效应其实也是在研究必然性,可是现在问题还是会出现,我们没办法做观察所有来检测这一理论,那怎么办?”
  
  我仔细顺着这个思路在想:“对啊……那怎么办?”
  
  他:“问题又回到时间上了。时间其实是我们制造出的一种刻度工具,但是如果这个工具出错了呢?或者这个工具该被淘汰掉了呢?”
  
  我:“啊?那不可能吧?现在如果改变这个概念,那很多事情全乱套了。只是相关研究领域变化不就成了吗?不要公众都跟着改变。”
  
  他点了点头:“没错,现在就是这么一种态度。但这不是变化的问题,是根本导致的问题。我们现在的时间建立依据,是根据所在位置——这个星球上而来的。例如年、月、天,都是根据公转、自转、四季气候变化来的。假设没有这些了,时间上就没有任何依托了。我们只能想别的办法。实际上有办法吗?肯定会有的,还是要看我们到底打算依据什么来制定。”
  
  我愣住了:“您是说,时间其实就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
  
  他:“就是这样,时间,不存在,只是我们的一种态度,一种眼光。实际上,没有时间。”
  
  
  接下来好几天我都有点而心灰意冷的感觉,说不清到底是怎么了。可能是他最后那句话给我搞的。虽然后来恢复过来了,但是对于时间的问题,我总是忍不住用一种很复杂的心态去看——就算这是从我出生以前很早就被定下来的概念。
  
  后来我对当精神病科医师的朋友说了这些,他不置可否,只是告诉我别想太多。而且提醒我不要忘记那段患者发病的录像。
  
  那个我还记得——患者被捆在床上,声嘶力竭的高喊着:“放开我!放开我!我是爱因斯坦!!”
2011-5-17 04:46: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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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浪微博达人勋

第三十九篇《双子》
  
  
  第一眼看见她,我就知道她一定是出身于那种衣食无忧、家教良好、父母关系融洽的家庭。因为她的镇定和自信——就算穿着病号服也掩饰不住。
  
  我:“你好。”
  
  她谨慎而不失礼节的回应:“你好。”
  
  我:“没关系,您放松,我不是做心理测评的。”
  
  她:“哦……那你是干嘛的?”
  
  我:“我打过电话给您。某医师您还记得吗?他告诉我您的情况,我想了解更多一些,所以……可以吗?”
  
  虽然电话里确认过了,但是我必须再确认一次。
  
  她缓缓的点了点头。
  
  我:“如果您不想说,或者到一半的时候改主意了,随时可以停下。”
  
  她:“不,不会的。”
  
  我:“好,那么,您的情况是……”
  
  她:“我先要告诉你一件事,这个是比较……说巧合也好、注定也好、命运也好、遗传也好,这是我母亲家族的一个特点。”
  
  我:“遗传病吗?”
  
  她:“不,不是病。我们母亲那边家族,只要是女性,都是双胞胎。我的妈妈是,我的外婆是,往上一直算,有家谱记载的,一百多年前,都是。”
  
  我:“双胞胎的确有遗传因素……不过您这个几率也太大了……那么您有小孩了?”
  
  她:“我的两个女儿15岁。”
  
  我:“明白了。记录上说您的妹妹去世了。”
  
  她轻叹了下:“对,快一年了。”
  
  我:“这些您能说说吗?”
  
  她:“说就说吧,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我是双胞胎中的姐姐,这个你知道。我是那种不大爱说话的人,我妹妹和我正相反。虽然我们长得很像,但是性格是完全相反的。她属于比较开朗外向,我不是。人家都说双胞胎各方面都很像,但是我们只有长的像。仅仅是看外表,象到我女儿都分不清的地步。其实细看还是能分清的,因为我们是镜像双胞胎。我头上的旋偏左,她偏右。我有点儿习惯用右手,她用左手。但是我们生活却不一样,她结婚又离婚,没有孩子。”
  
  我:“就是说您和她面对面站着,是完全一样的?”
  
  她:“对。”
  
  我:“我曾经听说过双胞胎都有心灵感应,是吗?”
  
  她:“很多人都是好奇就那么说,其实没什么特别的心灵感应——如果你非得把那个叫‘心灵感应’。对真正的双胞胎来说,不存在什么奇妙的事儿。我不用什么特别的方式就能知道她在想什么、在干什么、身体是不是很好、情绪是不是有问题。”
  
  我:“这还不够奇妙吗?”
  
  她:“我不觉得。我们从没出生就在一起,彼此知道对方的想法和情绪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我们小时候家里没有电视机,有了后觉得很新鲜。你出生家里就有电视机,所以你不觉得那个有什么特别的。一个道理。”
  
  我:“可能吧,但在非双胞胎看来已经很奇妙了。”
  
  她:“虽然她生活上不是很顺利,不过其他的还好。但是后来……你也知道,他前夫把她杀了。”
  
  我:“呃……我想确认一个问题,可以吗?”
  
  她:“你想问我那天有没有感觉对吧?有,我梦到了。”
  
  我:“梦到她前夫……”
  
  她:“对,所以没等人告诉我,我就打电话报警了。”
  
  报告上是这么写的,报警的人是眼前的这位患者。
  
  我:“不好意思,我只是想听您确认下。”
  
  她:“没什么,过去了。”
  
  她克制力很好。表情相对平静,眼圈却有点儿红。
  
  我试探性的问:“您抽烟吗?或者要水吗?”
  
  她花了最多几秒就镇定下来了:“我什么都不要,你可以抽烟。”
  
  我:“呃……不,我不是那个意思……那么后来呢?”
  
  她:“后来虽然我很难过,但是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半年前我突然梦到我妹妹了,她说不习惯一个人。我一下子就醒了,之后事情开始不一样了。”
  
  我:“例如?”
  
  她没回答,反问我:“你相信鬼吗?”
  
  说实话我对这个问题一直很困惑很费解,因为目前的说法极其混乱——虽然有很多说法能说明鬼不存在。比方说有个朋友就说过:见鬼的那些人都是看到穿着衣服的鬼吧?难道说衣服也变成了鬼,被穿?所以那个朋友断定鬼是人们一厢情愿的一个幻觉。而且的确没办法直接证明鬼存在。但大多数人说起鬼,都会信誓旦旦的说身边某个很亲近的人见过或者怎么怎么样过,所以我对这种事情是中立态度。就算我有过类似的经历,可是,至今我没办法确认那是什么。所以我只能、也只好用不置可否的态度去看待这件事。
  
  我:“嗯……不是太信……”
  
  我觉得我这句回答跟没说一样。
  
  她:“我原本不知道是不是该去信,但是我见过了。”
  
  我没掩饰自己叹了口气。
  
  她:“我知道你不相信,有些医生也不相信,他们认为我受了刺激。但是我不是那么脆弱的人。生活中的打击我可以承受,但是超出想象的那些,我承受不了。”
  
  我:“好吧,对不起,我放下我观点和态度。”
  
  她:“记不清在哪一天了,我早上起来洗脸后侧过身去拿洗面奶,眼角余光看到镜子里的我虽然动了,但是还有个跟我影像重叠的影像。”
  
  我:“怎么个意思?我没听明白?”
  
  她:“镜子里,我有两个影像。我照镜子的时候,和我的影像重叠了,我看不出来。但是我的影像随着我侧过身,另一个却没有,还是原来的姿势,并且看着我。我几乎立刻就知道那是我妹妹。”
  
  我:“嗯,是这样,我对眼角余光问题知道一些。因为所谓的余光其实是视觉边缘,那个边缘是没有色彩感的,因为也不需要有色彩感。所以很多时候用余光去看,会出现模糊的一团,正经看却没有了。正是如此,才有相当多的人对此疑神疑鬼。”
  
  她:“我能理解你的解释,而且最初我也认为只是眼花了。因为毕竟我妹妹不在了是个事实,加上我不久前又做的那个梦,所以也没太多在意。但是那种事情频繁的发生。”
  
  我:“嗯,就算您没有特别强调,但是我知道您和您妹妹的感情很好。”
  
  她轻叹了一下:“是,如果不发生另一件事儿,我会认为自己不正常了,我也会承认我精神上出问题了。但是那件事儿,让我到现在都不能完全确认我精神有问题,就算我现在自愿住院观察。”
  
  我:“什么事情?”
  
  她:“有一次我和我先生在睡前闲聊,他说他最近需要去看看眼睛,可能该配老花镜了。我问他怎么了,他说经常看到我走过镜子前,人已经过去了,但是镜子里还一个影像,定睛仔细看,又什么都没有了。”
  
  我:“您确定不是您告诉过他的?”
  
  她:“我确定,而且我没有说梦话的毛病。”
  
  我:“会不会您有其他方面的暗示给过您先生?”
  
  她:“不会的,我不是那种随便乱讲的人,我先生也不是那种乱开玩笑的人。暗示一类的,更没必要。”
  
  我:“之后呢?”
  
  她:“之后我经常故意对着镜子,晚上或者夜里不敢,只敢白天,有时候故意动一下身体,看看到底是不是精神过于紧张了。其实,就是想知道是不是我的问题。”
  
  我:“有结果吗?”
  
  她:“有的时候,的确我不是一个影像,不用余光就能看见。”
  
  我:“那么您最后跟您先生说过了吗?”
  
  她:“过了又一个多月我才说的,我实在受不了了。”
  
  我:“您先生的态度是……”
  
  她:“我先生傻了,因为他这辈子都是那种很严肃的人,不信这些东西,甚至我打电话报警那会儿,他也只认为是亲人之间那种特别的关注造成的,而不会往别的地方解释。但是镜子里的影子这件事,他也见过不是一两次了。所以他傻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您的女儿见过吗?”
  
  她:“她们住校,平时很少在家。”
  
  我:“后来?”
  
  她:“后来就是来医院看了,在介绍你来的某医师之前,还有一个医师看过,你知道那件事儿吧?”
  
  我:“我不知道,没听说有什么事儿。”
  
  她:“那个医师说我是幻觉,我先生问如果是幻觉,那么在两个人没有交流这件事的情况下,为什么自己也看到了?那个医师解释说是什么幻觉症候群。我先生脾气很好的一个人,那天是真的急了,差点儿跟医师打起来,说那个医师胡说八道。后来才换的某医师。”
  
  我:“原来是这样……那我的朋友……呃,某医师怎么说的?”
  
  她:“他问了情况后,又问了好多别的,什么有没有听见不存在的人说话,家族有没有病史,最近工作生活如何一类的。之后带我们做了一些检查,说初步看没什么问题,所以也不用害怕,如果条件允许,可以选择留院观察一段时间,就是这样。”
  
  我:“明白了。”
  
  她:“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你有什么建议吗?”
  
  我愣了一下,想了一会儿:“嗯,因为我不是医师,所以我无责任的就这么一说,您不妨这么一听,好吗?”
  
  她:“你说吧。”
  
  我:“您,不管是梦里也好,镜子里也好,尝试过跟您妹妹沟通吗?”
  
  她仔细的想了想:“没有。”
  
  
  
  见面结束后的几天,我抽空去找了一趟某医师——我那个朋友,把大体上的一些情况说了一下,他听完皱着眉问我:“你觉得那样好吗?”
  
  我没反应过来:“什么好吗?”
  
  他:“我怎么觉得你把患者往多重人格上诱导了?”
  
  我这时候才明白:“糟了,那怎么办?”
  
  他犹豫了好一阵:“到不是不可以,有过这样先例……最后如果能人格统一化倒是也有过……不过,你最好以后不要说太多,你不是医师,你也没那个把握暗示。”
  
  我知道我给他添麻烦了,我还记得当时自己脸通红。
  
  
  
  后来那个患者出院了,出院后还特地打电话给过我,听得出她很感激我提示她要和“妹妹”沟通,现在“妹妹”和她在一起。我吓坏了,没敢问是不是共用一个身体那种“在一起”。跑去问朋友怎么办,他说没问题,算我误打误撞就用这种办法减缓患者情况了。
  
  让我欣慰的是:到目前为止,她的情况都很稳定,没再出什么奇怪的事情。但是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没再敢问,不是逃,而是惭愧。
  
  
  写下这一篇,作为一个警示,也是提醒自己:我能够做什么,我不能够做什么,不要自以为是。
  
  
  这件事之后,我曾经刻意的去接触一些双胞胎。心灵感应那个问题,的确存在,即便两个人不在一起生活也是一样,没跑。具体为什么,用现有的学科还是暂时解释不清的。
  
  也许只有双胞胎自己才能明白那种双子的共鸣到底是什么吧?
  
  也许。
2011-5-17 04:46: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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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篇《棋子》
  
  
  我非常喜欢那种话很多的患者,因为他们中相当一部分人会告诉你很多有趣的事情。
  
  我不喜欢那种语速很快的患者,因为有时候听不明白没时间反应,而且在整理录音的时候会很痛苦。
  
  但是,基本上话很多的患者,语速都很快,这让我很郁闷。我喜欢话多,但是语速不快的患者。实际上这种患者,基本没有。
  
  他是那种话很多,语速很快的患者。
  
  
  他:“我对自己是精神病人这点,没什么意见。”
  
  我:“嗯,你的确不应该有意见,你都裸奔大约十几次了。”
  
  他:“其实问题不在这里,问题在于精神病人的思维其实是极端化的,我开始对这点还不能完全的确认,等进了精神病院,看见了很多精神病(人),我发现我想的根本上没有错,就是这样。所以这也是精神病人要被关起来的原因。对了你看过所谓正义与非正义斗争的那种电影没?”
  
  我:“看过。”
  
  他:“其实那种电影里,尤其是那种正义与邪恶进行殊死斗争的电影里,坏人都是一个模子出来的。”
  
  我:“是那样吗?”
  
  他: “当然是这样了,烂片子除外啊,烂片子好多坏人打小就坏,什么扒人裤子脱人衣服……”
  
  我:“你等等,坏人小时候就干这个?”
  
  他:“嗯?什么?”
  
  我:“你刚刚说烂片子里的坏人从小就扒人家裤子,脱人家衣服,这是坏人?我怎么觉得像**情片演员?”
  
  他狐疑的看着我:“我是那么说的?”
  
  我坚定的点头。
  
  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看来我有点儿犯病了。医生说我对脱衣服行为有比较强烈的倾向,可能我刚才下意识的说那里去了。”
  
  我:“……”
  
  他:“我刚才说哪儿了?”
  
  我:“坏人,烂片里的坏人。”
  
  他:“哦对,烂片子里的坏人都是打小就坏,还没青春期呢就杀人放火,这不符合事实,所以说那是烂片子。正常环境下的坏人都是受了刺激才变坏的,接下来慢慢开始极端化性格,然后才变坏。所以烂片咱们不算,说正常的片子。很多片子里的坏人其实最初不是坏人,受了刺激,精神上其实就不正常了,之后性格越来越偏激,最后为了达到某种目的,不择手段,企图摧毁阻挡在自己面前的一切障碍,最后,成了一个终极大坏蛋。就算最轻的,也是有心理障碍。”
  
  我:“好像是,一般套路都是这样的。”
  
  他:“所以说,在那个受了刺激,还没来得及性格偏激的人,进一步往坏人方向发展的之前要关起来,要跟我一样住院治疗。”
  
  这让我有点哭笑不得是因为他赞同的态度,尤其这种话从一个精神病人嘴里说出来。包括在关自己的问题上也毫不留情,算是铁面无私了。
  
  他:“不过虽然片子的那种情况都合理,但是总会有那么一两个坏人跑出来,要不惦记摧毁全世界啊、,要不就是把英雄们的女朋友抓起来,还不杀,也不脱她们衣服,就等着好人来救,这就没劲了。”
  
  我:“你的意思是说你要是当坏人,你就脱了她们衣服?”
  
  他严肃的看着我:“你不要往发病勾搭我,我刚才就这个问题还挣扎了好一会儿。”
  
  我:“对不起。”
  
  他:“但是你注意到没有,其实坏人都很有天赋的。有时候我看片子就想,这么天才的计划,怎么就好人想不出来呢?然后我就开始研究好人了。”
  
  我:“有成果吗?”
  
  他:“当然!我发现,大多数好人,都是有着宽容的态度,就算再坏的人,落在好人手里,也严肃的批评坏人一番,最后交送派出所……嗯?不对……反正是最后交送司法部门。这证明好人会克制。其实好人,就是正常人的一个楷模。”
  
  我:“有意思。”
  
  他:“我觉得,如果一个坏人闷头干坏事儿不抓好人的女朋友,好人也一定会出面管理。因为那代表了大众的价值观。而且坏人除了聪明,生活方面可能很白痴,不会煮面,也不会扫地。所以坏人获取钱财的方法就是抢银行。谁让银行钱多呢。”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特想笑,但是强行忍住了,我猜当时自己的表情一定很怪异。
  
  他丝毫没察觉我的情绪:“问题就出来了,好人,其实代表的就是一个社会价值观。什么样的社会价值观呢?一个标准环境下的社会价值观:你要勤奋工作,才能融入社会,做社会的一份子,成为社会的一个组成个体。好好工作,孝敬父母,娶妻生子,最后安享天年。为什么要这样呢?因为社会需要这样的人,需要大量这样的人,如果都不这样,社会就不存在了,就成黑*社会啦!不过,我很想知道大家真的都是这样安于现状吗?我觉得不是,但是又都没有特别聪明的脑袋,所以只好先这样过了。而且,没聪明脑袋的人是绝大多数,实际上到了这个时候,不聪明的人才是社会的真正组成者,个别有那么一点儿聪明,又不够坏的人只好安于现状,因为真正主导这个社会的,是不聪明的人。不管你怎么样,都不许出头,都按下去,老老实实按照一个模式走出来。你想出头?不可能的,你周围都是不聪明人组成的团体,怎么会让一个有点儿聪明的人发挥呢?其实这才是一个根本性的要点。”
  
  我笑不出来了,觉得他还有更深的东西要表达。
  
  他:“问题就在于,有一部分很聪明的人发现了这点,但是又没别的办法,只好当坏人了,因为最快的获取方式,不是成功,而是掠夺。如果你读的世界史足够,你就会明白,欧美的强大,依靠的不是文明或者宗教,是掠夺。他们的生活方式甚至都是这样的。比方说他们治病吧,怎么治?把病毒也好,细菌也好,杀死在体内,杀不死,那个人就死了呗,他们会说:神不放开这个人。但是你研究下中医你会发现,中医讲究的是诱导,把病灶排到体外,而不是杀死在体内。”
  
  我犹豫了一下:“你,是一个大中华理论者?”
  
  他:“我说的都是事实嘛,你自己去看世界史啊,不是我胡说,而且我说到这里只是说掠夺,不是说我原来的话题。”
  
  我:“好吧,你接着说。”
  
  他:“我们刚才说坏人掠夺是吧?”
  
  我:“对。”
  
  他:“其实坏人掠夺也是没办法,因为社会的结构不认可。为什么不认可呢?因为社会的主体结构都是普通人。那么普通人是什么状态呢?普通人都是胶囊状态。”
  
  我:“嗯?胶囊状态?”
  
  他:“对啊,都是胶囊状态,大家挤在一起,在一个密闭的空间内。”
 
  我:“啊……你指的是生活在城市吗?”
  
  他:“不是,我指的是状态。因为大家都是普通人,所以生活在一起才是安全的,也就安于现状了。大家生活在城市,其实都是一个模式的生活。大家一起郊游、购物,一起结婚、生孩子,一起过年、过节,一起忙八卦、忙娱乐。总之,干什么都是一窝蜂似得。如果有人不这么干,大家会就说这个人比较奇怪哦,不合群,不做大家都做的事情。”
  
  我:“实际上,如果大家都做特别的事情,那么特别的事情也不算特别了啊?也成一窝蜂的状态了啊?”
  
  他:“不,你没明白,我指的不是非得去什么地方或者或者做什么事情,而是一种思维状态。”
  
  我:“对不起我必须打断你一下,你说的这个问题,其实在社会学里面有提到过吧?社会的结构在于延续和稳定,在同等一个规则下,既要学会遵守这个规则,还要在规则中胜出,这个才是菁英的标准,如果没有控制,那么按照你的说法,聪明的人自由折腾,凌驾于规则之上,那不成了一种变相的封建门阀士族制度了?”
  
  他:“你说的都对,但是你太着急了。我正要说的你都说了,所以这个也是不符合整体发展需求的。我们的目的,不是选出聪明的活下来,而是批量的活下来。产品制造的目的不是造出几个极其完美的成品,而是批量化生产出也许有那么一点儿瑕疵的产品。这样才能促成规模化市场,对吧?”
  
  老实讲,我觉得他表达方式的比我的表达方式有趣。
  
  他:“就像你说的,在规则中胜出才是重要的,所以胶囊状态是必须的。胶囊的外皮是什么?规则,里面呢?是各种各样的个体颗粒。需要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因为这样才有效。单单是一个颗粒药效很强,其实意义不大。我再说一遍,这也就是我这种思想时不时极端的人要被关起来的原因,因为我的存在,扰乱了社会的安定性。就算我很聪明。”
  
  我还是忍不住笑了。
  
  他:“你笑什么啊,我真的聪明。我是门萨【注】的会员。”
  
  我的确笑不出了:“你是说你是门萨俱乐部会员?”
  
  他:“不信你去我家里问我哥,我在英国读书的时候轻松过了他们的考试。家里有证明文件和会员证。我住院不可能带着那个。”
  
  我惊讶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不过,智商高不代表成功,还有靠救济的门萨会员呢,还有囚犯呢。我们接着说。”
  
  虽然他说的还有待证实,但是的确把我镇住了。
  
  他:“说到规则了吧?”
  
  我:“对。”
  
  他:“你玩过象棋吧?还有扑克牌?那些游戏的乐趣就在于规则,各种不同的组合,根据各种不同的情况能有千变万化的结果,而且很多事情微妙到没办法形容。国际象棋起源于印度,我不是熟悉那个最初的应用,所以不说那个,说中国象棋。中国象棋最初的目的是战争推演,其实就是古代的实战沙盘。每种不同的棋子,代表的是一种兵种,而且还包括的是军队性质。象棋里的俥,我费了好大劲才查到,代表是精锐军。那个部队是最好用的,但不是轻易用的,虽然直来直去,可是想操控自如可不是一般棋手能做到。不过,象棋只是打仗而已,不是最精妙的。”
  
  我:“那什么是最精妙的?”
  
  他:“最精妙是围棋。”
  
  我:“为什么?”
  
  他:“围棋代表的是真正的智慧!围棋可以说是社会的浓缩,我不能理解围棋是怎么发明的,所以民间对于围棋的起源,有很大的传说性质。你想象一下,各19条平行线交叉,361个点,黑白一共360个棋子,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完全依靠操纵者的智慧。或者落手绵绵,或者落手铿锵,或者匪夷所思,或者杀声四起。你以为天下在握的时候,突然四面楚歌,生死难卜啊。这是什么?不就是社会吗?依靠的是什么?一个规则,一个简单的规则,棋子呢?就是人。大家都是一样的状态。但是落点决定了你的与众不同,而且每一个都是与众不同!这就是社会啊。我一直坚信,所有的历史,所有的辉煌,都是普通人创造的,而不是那些天才,不是那些聪明人。”
  
  我:“有道理是有道理,但是好像你在说宿命论。落点不是取决于自己,而是取决于操纵的那只手。”
  
  他:“才不是呢。每一个棋子,都有自己特定的位置,有自己特定的功能,少了一个,会出很大的问题,少了一个甚至全盘皆输。你作为一个棋子,要真正看清自己的位置,你才会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儿,也就是所谓全局。我再说一遍:我坚信所有的历史所有的辉煌,绝对不是聪明人创造出来的,都是普通人创造出来的。而聪明人需要做的只是看清问题所在,顺应一个潮流罢了。实际上,那个聪明人即使不存在,也会有其他聪明人取代。但是,那些普通人,是绝对无法取代的。”
  
  我:“明白……了。”
  
  他:“就拿我来说,我智商高,我聪明,有什么用呢?我对于找到自己的位置这个问题很迷茫,所以我对于一些事情的看法很极端,虽然医生说我快好了,说我快出院了,可我明白需要很大的努力才能适应一些问题,需要很大的努力才能面对一些问题。为什么?因为我曾经对于自己的智商洋洋自得,甚至目空一切,我失去了我作为一个棋子的位置。如果,我是超人,能不吃不喝,那也就无所谓了,至少我有资本得意。可实际上,我还是站在地上,还是在看着天空,我被自己的聪明耽误了而已。聪明对我来说,是个累赘了,因为,聪明不聪明,其实不是第一位重要的,第一位重要的是自己要能够承担自己的聪明和才华!否则都是一纸空谈,也就是所以,我现在在精神病院。”
  
  我看着他,真的有点儿分不清谁不正常了。
  
  说来很可笑,当时老师讲我没听明白的事儿(是我的问题),被一个精神病人给我讲透彻了——我指关于社会学的某些问题。
  
  
  后来我特地去患者家属那里确认了一下,他的确是门萨俱乐部成员。
  
  过了几个月,听说这位患者出院了,我想了想,没再去打扰他,虽然我很想再跟他多接触。不过,我买了副围棋。虽然我不会下围棋。偶尔看着那些棋子,我会拿起一颗放在衣兜里。当然,对我来说,那不仅仅是放在衣兜里的一枚棋子。
  
  
  
  注:门萨(Mensa),世界顶级智商俱乐部的名称,1946年成立于英国牛津。创始人是贝里尔(律师)和韦尔(科学家)。入会的唯一标准是:智商(IQ)高于148(另一说为IQ高于140)。更具体的我记不清,有兴趣的朋友在网上应该能查到。Mensa拉丁语原意为:桌子,圆桌。
2011-5-17 04:47: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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