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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兵暮年-追寻被遗忘的志愿军战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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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4-2 15:1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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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战自伤

与赵桐风等人的亢奋、狂躁截然相反,志愿军20军58师174团三连副班长马玉堂,却是因恐战而成了精神病人。

1951年,刚从第20军后勤部抽调到一线战斗部队,马玉堂就流露出了强烈的恐战情绪。某次高地阻击战时,敌军炮火猛烈倾泻,身为副班长的马玉堂竟躲到了防空洞里,直到被副排长强行拖出。

从那以后,马玉堂一直情绪低落。“我身体不行了,但现在还没有复员条件。”他时常和战友念叨。部队也注意到他回国训练时,“工作不起劲,拒绝参加政治学习”,进而拒绝进食、声称“班长要拿冲锋枪打死他”、“班长说我是特务”。

当人们开始觉得马玉堂“似有神经错乱”时,他已经在反复念叨“要死,自*杀”之类的字眼。几天后,马玉堂支开看护他的两名战友,以“身体直立、两脚平行”的古怪姿势从楼上跳下。

送医院救治时,马玉堂咬紧牙关,显得很痛苦。但军医检查后认为并无大碍。因此,组织鉴定结果认为,马玉堂并非真的想死,而是“想通过自伤的方式尽快脱离现役”。

1955年5月,马玉堂终于退役,原因是得了精神分裂症、已经“不适合服役”。退役后,马玉堂转到湖州三院长期休养。

因“战争应激反应”产生的心理、精神异常,往往会被视为贪生怕死。士兵也可能因此受到严厉处罚,如关监狱,强迫加入“突击队”,送上军事法庭,甚至处决。

然而,至今仍有很多军事人员坚持认为那是违反军纪。因为“真正的违纪行为,与心理应激性违纪行为之间的界限不易确定”

军医院事后对马玉堂跳楼事件的分析报告也认为,马玉堂所在部队的基层领导及身边战友,都存在认识不当的失误。即不应该表露出强烈鄙视其“贪生怕死”的态度,“这个态度进一步刺激了马玉堂,导致其精神失常加重,最后选择跳楼”。

但当时部队的组织结论仍然强调马玉堂“贪生怕死、思想落后”。

美国精神病学家Rache认为,正确的态度,应该是将战时心理、精神异常视为“应激”。因为“当战斗激烈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任何人都可能出现精神异常。若能及时开展心理疏导和治疗,将能大大减少军队的精神病减员。”

事实上,朝鲜战争中,志愿军的对手美军早已经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在这场战争及此后的越南战争中,美军精神疾病退役人员均占总数的10%。而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美军有7830名精神症患者被解除兵役,占解除兵役总人数的25%;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美国因患精神疾病退役的官兵为312354人,占减员总数的33.6%。
2010-4-2 15:19: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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浸透硝烟血色的青春残片

并不是每个志愿军精神病人都象马玉堂一样,保存下了较详细的病案记录。随着医护人员一代代更替,他们的生平事迹渐渐湮没无闻,甚至连籍贯、部队番号、年龄等基本信息也变得模糊。

我们所能做的,只是从档案里,从老医护人员口中,从他们故乡的亲友述说中,试着去完成一幅浸透硝烟血色的青春残片拼图。

湖州三院院办主任马琼芳说,三院早年多次搬迁,档案也有部分散失。如今病案室里“或许还有一些”。

医院病案室里,确实还保存着一个敞开着的旧纸板箱,装着100来份牛皮纸档案袋,有的纸袋上注明着“牺牲”或是“死亡”。还有10来本鲜红封面的军人退役证,无法归入任何一个档案袋。

每个档案袋里的材料多寡不一,大多只有一份军人登记表或是退役证明。仅有个别袋里存放有病历,或是审查材料、询问笔录。

随手打开一本军人退役证,发黄的相片和纸张粘在了一起。显然,已经很多年没有人翻动、注目过这些曾充满英武气息的青春面容。

这些老兵中,绝大多数是一线战斗人员。其中一位已去世的湖北籍老兵王明德,隶属12军34师102团。12军是上甘岭战役的志愿军预备队,34师106团则是在战役后期接替伤亡惨重的15军45师一部,固守了阵地28天。

上甘岭战役之惨烈,一直被公认为朝鲜战争之最。此役前后历时43天,“联合国军”炮兵和航空兵,对志愿军固守的两山头发射炮弹共190余万发,投炸*弹5000余枚。总面积不足4平方公里的两高地顶部,竟被炸*弹生生削去了1~2米。

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已有学者指出,枪、炮、地雷等武器,即便没有直接造成杀伤,形成的震波、高分贝噪声、燃烧等因素也会对士兵的身心健康造成极大影响。他们把“战争应激反应”称为“炮弹休克”。

几乎所有的志愿军老兵都会在回忆中提及,朝鲜战争中美军炮火格外猛烈:敌人“像撒胡椒面一样扔炮弹。以前扔汽油弹也就一颗两颗,看准了来这么一下,那天的汽油弹扔得不断点。在营指挥所里看着那个山头就像一个大火炬。整整一天烧得如同火焰山。”

那个环境里,很多人当场就精神错乱了,“前方有,后方也不少。一个个目光呆滞。胡言乱语。动不动就在那里’打炮了,打炮了!’或是‘卧倒卧倒’的乱叫。那样子,没有人见了不发怵。”
2010-4-2 15:2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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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俘洪朝林

志愿军第40军119师355团二营机炮连弹药手洪朝林,就是在战场上激发出的精神分裂。

1950年10月19日,志愿军第40军率先入朝作战,收复平壤、越过三八线、徒涉临津江,一路杀去,势不可挡。

然而在“不到汉城的一个半山腰上”,洪朝林被美军俘虏了。“碰到了大批敌人,我跑得慢,掉队了”。

在战俘营里,洪朝林先是被拉去“听讲耶稣”,而后又有美军心理战部队、台湾国民党军政人员联合志愿军叛徒,在战俘营里成立了准武装性质的“战俘警备队”,在志愿军战俘的胸口和双臂等处强行刺上国民党的青天白日党徽,或是“反*共抗俄”等政治宣传口号,洪朝林也未曾幸免。

1953年8月,作为6000多名被遗返战俘之一洪朝林带着手臂上洗不掉的“反*共抗俄”刺青,回到了国内,安顿在辽宁省第十康复医院里。在这里,洪朝林开始整天“乱跑乱闹”,在理发馆理了发不给钱,嫌弃鞋小穿不进去乱发脾气,还在牛奶碗里小便。

院方最初怀疑洪朝林是“胡说装疯”,理由是“初入院不说话,有一次打麻药痛得受不了就开口了”。

“反动刺字”及国民党旧军人履历,使得洪朝林在此后的4年间,经历了至少4次极为详尽的政治审查,留下了30多页文字材料。包括浙江与辽宁方面的往来协查公函、组织上对洪朝林的审查记录,以及洪朝林自述材料。

这些审查记录和询问笔录条理清晰、完全看不出患精神病的痕迹,洪朝林自称“在战争中吓出了精神病”,但“在被俘那时是清醒的”。

洪朝林的档案袋,最后落在了湖州市第三人民医院。这至少证明,洪朝林在1957年后在这里休养过,甚至可能是终老。

浙江中部浦江县潘宅镇洪田畈,一个仅有一条机耕路出入的浙中小山村,洪氏家族世代聚居于此。

洪朝林这个名字,早已被人淡忘。以致于我们道明来意后,和他年纪相仿的邻居洪才水也大感惊诧。

“他们一家人已经死绝了。”洪才水说,洪朝林最后在世的亲人、有智障的弟弟,也在20年前走失了。

和绝大多数乡亲一样,洪朝林念了三年小学勉强识字后,就辍学回家了。他家出身中农,有几亩水田。如无意外,春种秋收、娶妻生子,然后盼个儿孙满堂,顺理成章地奔向千百年来中国农民心目中理想的人生结局。

只是,大时代的巨浪中,小人物始终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一切都在1946年6月的一天里改变:母亲渐渐远去的哭喊声中,19岁的洪朝林被国民党军抓了壮丁。

两年零三个月后,洪朝林以国民党军93军“解放官兵”的身份,在辽西会战后被编入了解放军第40军,然后跟随四野大部队南下,从华北一直打到海南岛。

洪才水说,1950年代,洪朝林曾经回到过老家一趟。那时,洪朝林的父亲已经去世。

“他有时神经兮兮的,有时又很正常。”洪才水说,洪朝林只在家里呆了半个多月,原因是“病情时好时坏,痛苦难耐”,据说“又回部队治病了”。他已记不起洪朝林那一趟回家的确切时间,也从来不知道洪朝林参加过朝鲜战争。

那以后,洪朝林再也没有回过老家,就此下落不明。洪朝林的母亲情知“儿子多半死在外面了”,无奈认了村里一个孤儿作义子,为自己养老送终。如今,洪家养子也已到垂暮之年,卖掉了洪家祖宅后,住进了浦江县敬老院。

“他家收干儿子、卖房的契约都是我执笔的。”洪才水说。

两天后,马琼芳向记者发来短信:确认洪朝林已于1959年1月在我院病故。
2010-4-2 15:22: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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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胆小怯生”的学生兵

在湖州三院里保存着档案的志愿军精神病人中,像洪朝林、马玉堂这样的“国民党被解放官兵”并非个案,他们都是被国民党方面强抓壮丁入伍的农民。

并且,无论有没有旧军人经历,这批病人中绝大多数军龄不超过5年,除去发病到久治不愈退役休养的2-3年,正常服兵役时间往往也只有2-3年甚至更少。

Rache比较了新兵与老兵、未受过军训者与受过军训者、普通部队与精锐部队的“战争应激反应”情况后,证实前者发病率均比后者高。

另一个可佐证该项论断的事实是,这批病人中的少数“学生兵”,没有念完中学就直接参军上了朝鲜战场,从入伍到发病时间通常不超过1年半。

“学生兵”吴曾规,1950年参军,服役于志愿军第26军。从此与家人音信断绝。

这支部队于1950年11月开赴朝鲜,略晚于洪朝林所在的40军,也是第一批踏入朝鲜战场的志愿军。

在姐姐吴玉华眼里,吴曾规是一个“胆小怯生”的孩子,竟然主动报名参军去朝鲜战场,这让全家人都感到意外。吴玉华认为,弟弟是受了“当时全国上下热火朝天的报名参军潮”鼓舞。

吴玉华也谈到,当时母亲很担心,觉得吴曾规完全不适合上战场。但“看看到处都在宣传参军报名”,又想想儿子也是“为国效力,参军也是好事”,就同意了。

直到战争结束,吴家仍然没有吴曾规的音讯。多方打听后才得知,吴曾规可能在浙江省第五康复医院里。

于是,吴玉华在1956年去信查询。院方回复“请来院当面确认”。

“他恍恍惚惚抬起头,迟疑了片刻,叫了声姐姐”。吴玉华悲喜交加,欣慰弟弟总算还认得“一直和他感情最深的姐姐”。

1952年10月,吴曾规在朝鲜战场上被炮弹弹片击中头部,“脑子也震坏了”,在东北陆军医院几经医治没有起色,只好转回浙江。

这一面,成为吴玉华和弟弟的诀别。

两年后,久病不愈的吴曾规病故于湖州三院,吴玉华去医院带回了弟弟的所有遗物以及骨灰盒。

在湖南常德精神病院里休养的志愿军女护士长凌小云,与吴曾规情况大体相似。她在上甘岭战役中抢救伤员时,被炮弹削去半边头盖骨。凌小云大难不死,但大脑功能严重损坏,记忆永远停留在了20岁。
2010-4-2 15:23: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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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忘与关爱

从吴玉华找到弟弟,到弟弟去世的两年时间,因为“家里上有老下有少,又要工作养家”,即便是“和弟弟感情最好”的吴玉华,也没有再去看望过弟弟。

和亲友断绝了联系,几乎是这群志愿军精神病人的常态。

常年照顾胡久昌的护工徐成役说,上一次有老兵家属来医院,还是几年前一位老兵去世时。“在医院十几年,我就没看到过有谁的家属来探望的。”

不过,在垂暮之年,湖州三院里的老兵们得到了一份迟来的关爱。近年来,湖州地方政府为在世的老兵承担了每人每年40万人民币的全部生活、医疗开销。马琼芳说,十年来,湖州地方政府党政领导也会在春节及建军节时来看望老兵们两次。

只是,无论多少拨款支持,或是领导多关爱,都改变不了老兵们的结局,他们终将在混沌中,带着寂寥和孤独,长眠于3公里外碧浪湖畔的湖州烈士陵园。
2010-4-2 15:2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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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吊在驾驶舱外,我们追赶着两个美国人车后扬起的尾尘。

    战斗效率低下,事故层出不穷,上峰归咎于我们的渎职,我们则归咎于派发下来的武器老旧。从不遵守规则,又抱怨没有规则,于是大家就有很多原因可以互相归咎。

    我们在山道拐弯已经能看到那辆吉普淹在烟尘中的屁股,司机偷眼瞧瞧死啦死啦的怒火中烧,把车速放慢了些,但死啦死啦把他的柯尔特猛拍在驾驶台上。

    于是我们的车速也猛然快了,这辆满载的车颠得要散架。我猛拍着车门:“要么让我进去!要么老子下车!”他终于把车门开了,我在一个急转弯中横着扎进了车。

    看来什么好引擎也顶不得那家伙拍在那的枪,我们的车轰鸣着,没到下一个拐弯就把那辆吉普别在路边,悬得很,柯林斯要刹车踩得稍慢就已经冲下悬崖——我们的司机完成这件事就猛靠在车座上闭上眼睛。

    死啦死啦:“下车。跟我来。”

    我想偷走他的枪,但他伸手把枪舀了,塞回枪套里。我跟着他下车。

    那两美国人瞪着我们,柯林斯恐慌,而麦克鲁汉狂怒,“先生,你不缺勇气,简直是疯狂。可勇气不是暴力。我相信你是久经沙场的军人,可军队首先是秩序,然后才是暴力。”

    死啦死啦:“说什么?”

    我:“勇气不是暴力,军队也不是暴力,是秩序……打架可以,不用枪行吗?”

    死啦死啦:“求他们。”

    我:“求……什么?”

    死啦死啦:“求他们留下来。跟他们说,武器我可以不要,可他们得留下来。”

    我:“……什么意思?”

    死啦死啦:“翻译!”

    那边可不明白他的意思,他那一声咆哮叫麦克鲁汉把手摁上了佩枪,而柯林斯紧张过头地端起了双筒猎枪——于是我对着一对黑洞洞的十二号霰弹枪管翻译。

    我(英语):“他请求你们回营地。他说,宁可放弃这车武器,不能放弃你们。”

    麦克鲁汉就做作了一副惊讶的样子,让你想揍他(英语):“什么?”

    我(英语):“请你们做完计划的事情。我们很需要。我们的武器缺乏保养,因为很多人连拆开武器都做不到。”

    麦克鲁汉(英语):“缺乏保养的不光是你们的武器,闭上眼睛,光凭气味,我以为我被牛群包围。”

    我瞧了眼死啦死啦,他摊摊手不管,不懂英语真好,他可以把什么都交给我承受。

    我(英语):“所以我们该到怒江边洗澡,然后被对岸射杀?”

    麦克鲁汉(英语):“你们从来不知道你们需要什么,这是最重要的。你们要到了武器就只希望我们赶紧离开,不想被看到你们不光用这些武器打日本鬼。”

    死啦死啦:“说什么啦?给个面子译两句好吗?”

    我:“你去茅坑找块踏脚石给我来亲好啦,总还多点人味的。”我一边友好地向麦克鲁汉笑笑(英语):“我在翻译。”

    死啦死啦:“告诉他,其实我们根本不会打仗,只会拼命。请他帮我,是救人,救我的兵。”

    我(英语):“我们应对现代战争的唯一办法是放弃生命。帮我们,是救人。”

    麦克鲁汉(英语):“没人落水。命运由你们对待命运的方式决定。你们还远没有喊救命的资格。”

    我:“……我揍他个狗娘养的好啦。我打他不过,等他放倒我了你上。这样黑锅我背,我去蹲班房,你回你的团。”

    死啦死啦:“这种小伎俩不用你教。告诉他我们怎么打仗。告诉他。”

    我:“他 妈的……(英语)那些高级参谋一定常告诉你他们认为我们有的优势,那么我告诉你我理解的优势。我们唯一的优势是上峰觉得我们可以牺牲,我们只是数字,从一数到十万,哪怕一百万,多的是。我们最好用的武器,是不光上峰,连我们自己都觉得我们可以牺牲。但如你所见,我们是人,和你同类,也如你所说,当子弹飞来,如果我们掌握不好武器,唯一的保护是我们的衣服。”

    麦克鲁汉不说话,柯林斯焦燥不安地玩着枪,我很烦,而死啦死啦把这种冷场视之为将近成功。

    死啦死啦:“别歇嘴!告诉他就要打大仗了,我们这样冲上南天门是送死。”

    我:“去你的!虞啸卿根本不会让我们上战场!”

    死啦死啦:“你想吗?你想的。”

    我:“谢天谢地,我不想。”

    死啦死啦:“谢谢你,能不能偶尔也让我觉得不是一个人在扛?”

    我(英语):“……最近将有恶战,我们不想无能为力。”

    麦克鲁汉(英语):“你们习惯无能为力,习惯把最难打的战交给你们的同僚。”

    我(英语):“恰巧错啦,先生,最难打的仗都被我们的同僚交给我们。”

    麦克鲁汉(英语):“这是抱怨,你们还习惯抱怨。”

    我只好对死啦死啦:“我不说啦,好吗?他不进油盐的。”

    死啦死啦:“跟他说,我们只有几个月。”

    我(英语):“我们等了一辈子,可只有几个月给我们学习……或者叫作进化——现在你要把这也带走。先生,你离家很远,觉得和我们无法交流,你烦死了这场战,我们也是,可我们想,真的很想有能为力……”

    他冷淡地点着头,那比摇头更让我绝望。

    我:“让他去死好吗?他帮不了我们,也不想帮。他们的飞机坦克航空母舰要这来管个屁用,你叫了一万声爷爷,最后不还得我们这帮孙子用牙啃拿命垫吗?——我陪你去,好吗?上对面,找死或者侦察,反正活不爽利也死不痛快,我习惯啦,只是求你——别让我再求他!”

    死啦死啦看着我,是也斜,回答我的不是他而是麦克鲁汉。

    麦克鲁汉:“我念不懂你们的经,可这句话说得对,我帮不了你们。”

    我和死啦死啦一起瞪着他,因为丫说的是中文,流畅得很,至少比我们中的很多家伙要来得纯正,而且他对我们的瞠目结舌也很会意。

    麦克鲁汉:“没错。我会说呀,我没说我不会说中国话。是你们自己不用脑子。我是什么?这位年青先生好像总把事情想复杂,在他变为哈姆莱特之前我把话说清楚,我的职务是什么?”

    死啦死啦:“……联络官。”

    麦克鲁汉:“只会说英语的联络官?太逗了。那是我那些以为只靠空军就能炸平南天门的同事。我是从上次战役就和你们一起被追成落水狗的联络官。不会说中文?太逗了——年青人好像又想发火。为什么不说你懂中文,你应该搞得清let's g0和癞皮狗的区别。搞得清,可我有看完整场戏的权利,也有权利听你们不想告诉我的。”

    死啦死啦现在乐了,像终于找到个可以用战防炮轰一家伙的目标一样。

    死啦死啦:“都听到啦。可什么叫帮不了?”

    麦克鲁汉:“零碎事先不管?好习惯。你们怎么看眼下要打的这仗?你们闭塞得连电话都没有,你们的上司怎么告诉你们的?如果他真让你们这样破落的军队去打那场该死的仗,那他的什么真的被狗吃了。”

    死啦死啦:“这场仗哪里该死?”

    麦克鲁汉:“不评价别人?又一个好习惯。好习惯先生。你们参与上次的滇缅之战了吗?”

    死啦死啦:“参与了。”

    我只好苦笑:“何止参与?”

    麦克鲁汉:“好极啦,我也在。那是从来没有过的勇气。和从来没有过的浪费。我是军人,你我都是。至少要由勇气和决心决定我们的命运。对吗?可那场仗被谈判桌上的误会和纠结决定。八个脑袋在嚷着听我的,只准听我的,你我只有两条腿……”

    我:“和一条命。”

    麦克鲁汉:“被八个自相矛盾的脑袋拽去十六个方向。太可怕啦。我的同事们说麦克鲁汉怨天尤人,离他远点。可我还要说,该死。我总想着那些在我身边战死的中国兵。没他们我早被日本鬼活剥。没人对他们哪怕说个好字,只有人说,因为他们,所以打了败战。这不公平老麦官太小,只能说,这不公平。我来这,看见你们,就看见他们。我不想呆在这看你们再来一次。我只想告诉你们和你们营养不良破烂不堪的军队,躲远点。别对这一战抱幻想——会赢,可你们会输。现在,此时,遥远的地方,脑袋们还在吵吵。听我的,只有我对,其他全错。除了你们,决策者都三心二意,必需的物资差三少四,你们会在南天门上被耗光。一个没有后续能力的攻势有什么价值?你们的师长狂热又迷人。整个顾问团都说,他是年青的凯撒。可我老麦说,他太爱战争了,生命对他只是战争的燃料,他该去看医生。”

    死啦死啦没说话。我看了看他,然后几乎是快乐地应和着:“他该去看兽医,我们有兽医。”

    麦克鲁汉就指戳着我:“你这小阴谋家,你想揍我来着。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我赶快让开了:“谢谢……我道歉,你是个好人。”

    我被踢了一脚,踢回那个妨碍老麦上车的位置上,不用瞧也知道那是谁。

    死啦死啦:“你会说中国话,这太好啦。我总疑心这家伙把我说的话译成他想说的话。还有——请留下来,我的师长确实该去看医生,他居然放走您这样的人。”

    麦克鲁汉:“马屁少拍。你还在期待这场战争?当我胡说?”

    死啦死啦:“我们都很诚实。但我的团总要有起码的自卫能力。”

    麦克鲁汉:“你不诚实。别骗同行,哪怕他是美国佬。你的眼睛很好战,和你的师长一样,进攻的眼睛。可你和他不一样,你的兵对你重要吗?他们对你很重要的。我看着你的部下和你争执。你是我见过最爱士兵的军官。因为你什么都没有。”

    死啦死啦:“我其实不算他们的军官。他们看得起我,他们是我的弟兄。”

    麦克鲁汉:“你和你的弟兄喜欢做别人桌上的筹码?刚死就被人忘掉,好像没活过。中了枪,喘着气,最后一口,很后悔,不知道为了什么——你发誓?”

    我们都看着死啦死啦。他在发着呆,然后迟疑地跪了下来,我们没拦他,我想即使麦克鲁汉也看出他总做出格的事情,他就这么个出格的家伙。

    死啦死啦:“这誓发不出来,没人想做别人的筹码,可总得有人牺牲。说我们是军人也是谬赞,不过是我们想挣扎出个人形。我的师长也不是战争狂,只是焦虑太过,那总好过没心没肺的醉生梦死。”

    他为之解释的师座——师座的兵,一辆驶向横澜山的车从我们身边呼啸而过,连泥带水地全着落在那个跪着的家伙身上。车上的兵在怪笑,嘲笑这个跪美国人的中国人。

    死啦死啦看着眼前卷起的尘埃:“一尘不染的事情是没有的,我们都在吸进灰尘,可不妨碍我们做好一点。没人经得起别人的挑剔,您的国家也并不是为纯洁和正义来帮助我们,可你们来了这,你们俩……”

    他卡住了一下,看着我,我在发呆,他恶狠狠地:“名字?”

    我:“……阿瑟·麦克鲁汉和阿尔杰·柯林斯。”

    死啦死啦:“可是阿瑟·麦克鲁汉和阿尔杰·柯林斯,你们来了这,是真心想帮我们,这就够了。谁都是浑噩的,才玩命地要答案,我们打这仗或者不打这仗也是一样的,要个答案。答案不该是死,所以我求你们。回去,教他们怎么活,没什么答案值得付出人命。”

    我犹豫了一会,然后我也干巴巴地跪了下来。

    麦克鲁汉:“我不在乎你们中国人说的面子。你们把腰弯得连脸都看不见,心里在叫我们做傻瓜!”

    我没理他,我像死啦死啦一样不理他。

    于是麦克鲁汉跳上了车,拍打着一直在望呆的柯林斯让他开车。

    麦克鲁汉:“从来没有一只耳朵能被嘴巴真正的说服!”

    但是他拍打了柯林斯的肩膀,让车转向,尘埃虽然一点不拉地挥洒在我们身上,但他们确实是回去祭旗坡的方向无疑。

    我站起来的时候死啦死啦还跪在那里发呆,我踢了他一脚。他倒就势坐下。

    我:“走啦。你又赢啦。”

    可他还坐在那里,我就砰砰地敲着卡车。

    死啦死啦:“我走回去。我要想想。”

    我就又敲着卡车:“你走吧。我们走回去。”

    卡车发动了,费劲地倒着。我看着死啦死啦。灰头土脸的一个东西,如果凭他现在的样,连虱子都不会被说服。他摇摇晃晃地在尘埃里走着,如同尘埃。

    我:“你好像路边的牛矢马溺呢……我们居然把命交给你这么个东西。”

    死啦死啦:“我很想把我的命交给你,那是多省心的事啊——只要你别把它用成牛矢马溺。”

    我咧了咧嘴,我不再说话。

    我忽然想起很久以前,久得好像上辈子,天上掉下个虞啸卿,说着热血的话,挥着美国枪,于是我们都疯了,再没有一个人正常。
2010-4-2 15:4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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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鸭说活该
2010-4-2 16:58: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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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事论事别扯别的。。。。时政已经关了,没地方给我们说地沟油跟假疫苗还有矿难,但从军事角度看,只能如此
2010-4-4 02:13: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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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事论事别扯别的。。。。时政已经关了,没地方给我们说地沟油跟假疫苗还有矿难,但从军事角度看,只能如此
2010-4-4 02:14: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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