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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到了公元前4000年,这五个新石器时代文化显然都在地域上向各方面扩张而彼此作了有意义的接触,而中国境内的新石器时代文化自此开始呈示规模广泛的类似性,这些类似性指明这些文化之间形成了一个交互作用圈。这些类似性特征应该包括语言类似性特征。这些语言类似性特征,在南方文化区域里,长期存在发展,与本地区的百越语言相结合,从而逐渐形成独具特色的南方汉语方言。值得注意的一点是,以后中国历史文明便是从地理上说在这个公元前4000年前便已显形的一个交互作用圈之内逐渐形成的。
考古学文化区系观点认为:中国古代史前时期南方和北方的古代文化各有特点,彼此又有密切联系。因此,南方和北方都是中国的文明的发源地。中华民族的形成与中国文化传统的组合与重组可追溯到夏王朝的建立,但夏王朝文明并不是一花独放的。除了地处黄河中游的夏朝之外,“夏有万邦”,“执玉帛者万国”。先商、先周也各有国家。在夏王朝时代,实际上是众多国家的并立,周人所说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当时还只是一个理想的“天下”。而秦始皇统一中国建立了多民族的统一的中央集权帝国,才是实现了一统的中国。因此,可以这样说:“中国”的形成经历了从共识的“中国”(即相当于龙山时代或传说中的“五帝”时代,广大黄河、长江流域文化的交流,各大文化区系间的彼此认同)到理想的中国(三代的政治文化上的重组),到现实的中国——秦汉帝国。因此,我们在探讨汉语形成的时候,应着眼于史前各大文化区系间的“文化交互作用”。同时,语言学的证据也反映中华文明是由多元组成的。一般认为《诗经》代表的黄河流域为主的北方文化传统,但《诗经》中部分词源与南岛语、南亚语、壮侗、苗瑶语族相通,反映区系文化交流事实。我们只有借助文化史的证据才能解决究竟谁借谁的问题。如“牙”**ngra/*nag/ya,比较:越南语:“象牙”nga,:原始孟高棉语:*ngo'/a。原始台语:“獠牙”*nga。很显然,“牙”的上古汉语形式跟原始孟高棉语的*ngo'/a形式很相似。罗杰瑞认为这是来源于原始澳台语的借词。理由是:①最早的汉文献(甲骨文)记录是“齿”,“齿”的词义范围包含臼齿、动物獠牙、长牙、象牙。②“牙”不见于甲、金文,相对于“齿”晚出。③最重要的是,北中国曾有过大象,安阳殷墟曾发现象的遗骨,但在商周时很稀少,而且很珍贵。象牙主要是从长江中下游的越人地区进献的《诗经》“憬彼淮夷,来献其琛,元龟象齿。”《禹贡》上说淮扬一带盛产“齿革羽毛”。显然,“齿”即指象牙。《韩非子·喻老》:“昔者纣为象箸而箕子怖。”这样,就可圆满解释为什*么汉语“牙”的形式会跟澳台语形式相似,这是物资文化借用的结果。又如“弩”,*na/nuo/nu,比较:越南语:ha;proto-Mnong:*So'na;原始台语:*hnaa;侬语:thena;Moso;tana。“弩”是古越人最常用的武器,考古发现古越人地区有大量的新石器石弩,但据学者研究,汉人广泛使用“弩”是在汉代(徐中舒《弋射与弩之渊源及关于此类名物之考释》),而汉文献上关于弩这类兵器的记载(机括、发机)最早不超过战国时期,公元前3~4世纪,弩由越人地区传入中原地区。
又如《诗·小雅·谷风》“维风及颓”,“颓”的词源是什*么呢?据《尔雅·释天》“焚轮谓之颓”。《毛诗故训传》和孙炎《尔雅注》释“颓”为一种旋风。据近人闻一多考证,“焚轮”即丰隆,“颓”应指“雷”。闻说极是。屈原《离骚》:“吾令丰隆乘云兮,求宠妃之所在。”丰隆即雷义。这是个南方语言的词语,其音义至今仍保留在壮侗诸语言中。
又如“木”,《诗·卫风·木瓜》:“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玩。”邢公畹指出:诗经里的“木”可以跟壮傣语支诸语言称果实为ma:k7比较。“木”字上古音为*muk。壮傣语支诸语言里的-a:k,-uk韵里的一部分字可以跟汉语上古音屋部字相对应。侗傣语修饰成分常在被修饰成分后,如“桃子”泰语称为ma:k7muan6,直译即“木桃”,可知远古“木瓜”、“木桃”、“木李”这种词法是跟侗傣语一致的。邢说可以成立。
闽、客语至今保留一批活的口语常用词汇来源于古南岛语,例如“骹、囝、鱼、肉、哨笛、蜘蛛、穿山甲、坂、寮、蛇、舌头、火。台刂、母亲、蟑螂。柚子”等一批方言里“有音无字”的词。例如:
骨交 ,《广韵》平声肴韵“骹,**切,陉骨近足细处。”李贺描写古越人《黄家洞》诗有“彩巾缠足孝幅半斜”句,“足孝”即“骹”字,可知古越人称脚为“骹”。比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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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尼 拉德语 排湾 壮 布依 傣西 泰 侗 毛难 回辉大腿paha pha dapal kal kallau4 xal khal pa1 pja1 kai11 我(1993,1994)曾论证过这是一组证据确凿的同源词。显然,闽语“骹” kha 是古南岛语词。而这种身体部位的核心词,最能反映闽语的底层。长期以来,语言学家只注意到闽语有”古江东层”,却根本忽视了闽语的古南岛语层。
《左传》:“虎,楚人谓乳毂,谓虎于兔。”郭璞《方言》注“于兔”条下注:“今江南山夷呼虎为兔,音狗窦。”罗杰瑞构拟原始闽语为*klag.比较南亚语系“虎”munda:kul,kula.mon:kla.sedang:kla.高棉语khla,越南语khai。闽北“虎”#khu当来源于古越语。 《广韵》荠韵:“妳,楚人呼母,奴礼切。”“妳”在古楚青铜器上广泛使用。但“妳”字却未见《说文》收录。“妳”在闽、粤、台语、苗瑶、南亚语中普遍使用,是同源词。比较:福州#nE,建瓯#nai,广州nai%,侗nai4,水ni4,湘西苗ne7,标敏瑶na2。南岛语:邵ina,布农ina,鲁凯tina,阿眉斯wina,排湾/ina.南亚语:甘塘nai33,胖品nai31. 母亲, mE4黔东,mi48湘西 mi8布努 ; me6壮,mai4侗;!a!mE 梅 !mQ 连,!m!me长汀 mE3泰,傣;南亚语:南虎me,艾帅mE/,马散ma/. 梁敏等将“母亲”的古壮侗语形式构拟为*mlE;这与客话音义完全对应。而壮侗、南亚语“母亲”的n和m开头的两种形式正好与闽、客语的分途发展相对应。
谓“人”的词尾:闽语漳州se ,永安:sA;客话@SPµ均来源于壮侗语(邓1993,1995)。东汉袁康《越绝书》卷三《越绝吴内传第四》:“越人谓人‘铩’也。”此词除见于汉代文献外,还见于唐代作品。李贺〈黄家洞》诗:“官军自*杀容州搓。”“搓”“铩”即古越人的记音字。 |
2010-3-21 21:5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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