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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有声音!
绯衣女子脚步缓了缓,腰间的一把剑却不急于出鞘。来人虽然气势汹汹,但是脚步纷乱,并不是什*么威胁。她暗自笑笑,依旧顾自赶路。
“光天化日,竟敢拦路抢劫!”忽而一声大喝,闪出一个人影来——一袭白衣胜雪,手中寒剑逼人。绯衣女子倒是吃了一惊。这半路杀出的程咬金来的倒是时候——她本不想费力与这些小厮们交手,想到这里,段幺眸笑了笑,低头娇羞一躲,却暗中观察起这白衣男子的剑术来。不料白衣男子剑才出鞘,那几个人却已落荒而逃。
这几个毛贼……哼哼,好笑好笑。
“谢大侠相救,不知如何称呼?”段幺眸收敛起笑意,含羞问道。
“我姓白。”谭越随口扯了个姓道,“姑娘不必如此多礼,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我白渎的行事原则。这路上凶险,姑娘单身一人行路,这……恕白某冒昧,且问姑娘要去哪儿?”
“崦嵫。”段幺眸想了想,也罢也罢,干脆实情相告,看他能有什*么招儿。
“崦嵫?”那个叫白渎的人似乎吃了一惊,“姑娘是要去论剑么?”
“不,找一个人,还一样东西。”
“正巧与白某同路。”谭越道,这倒能算是半句真话,“不如……”
“白公子古道热肠,若肯与小女子结伴而行,自是再好不过。”段幺眸抢了个先道。
“既然姑娘这么说,白某就当一回‘护花使者’了,不慎乐意。请教姑娘芳名?”
“袁哀。”段幺眸心不在焉地捏了个名出来。叫什*么不重要。只是这人的面具底下,又是一副怎样的面孔?
长风,浅草,斜阳。两个负剑的人各自怀着心思,向那日落的方向,出发了。
两人行了四日。这四日风平浪静,路上并未碰到什*么江湖好手,偶尔几个不知好歹的毛贼,也叫谭越随便了结了。段幺眸却只是一幅弱女子模样,躲在谭越保护之下从不出手,这下谭越不由暗暗叫苦。他尚未探清段幺眸的真实底细不说,却只怕段幺眸将计就计借他这个“大侠”来掩藏自己,毕竟江湖上觊觎敛沨珠的人太多太多了,想将她段幺眸比下去来成名的人,也太多太多了。若是真碰到了仇敌对手,或许她还盘算着让自己当一下挡箭牌罢。虽然不了解她的剑术究竟强到怎样的地步,但是有一点是确定的:段幺眸的行装里一定有敛沨珠,他曾听到那里传出的微弱的水相击之声——那么段幺眸也不曾找到凝水剑,也不曾破开敛沨珠得到化水剑法。
那便只有趁早探囊取物了,谭越微微一笑。
这晚,段幺眸用过晚膳睡下,待到二更时分,窗被轻轻推开了,吹进一股迷烟,接着悄无声息地掠进一条黑影,慢慢靠近床头,向放在那儿的一个包裹探出手来,正是谭越。他在那日的晚膳里暗自下了蒙-汗-药,却知段幺眸事事小心,方才施的那次迷烟才是真正用来陷其于昏睡之中的——纵使再聪明的人,发觉食物里有蒙-汗-药,也只是将计就计假装睡熟等着敌手走进,决计想不到敌人会再施一次迷烟——何况这迷烟无色无味,除非先有准备,在口鼻之处蒙上布条,否则无论怎么警觉,等发现时已然晚矣。
谭越靠近床头,先前动作还小心翼翼,看段幺眸完全没有动静,只道她已被迷晕,便胆大起来,如入无人之境般径直走到床头,伸手便拿起那个包裹,只听里面传出一阵液体摇晃的声音,心中大喜,只道是大功告成。他解开包裹,里面无非是些女子的细软,发出水声的却是一个大竹制的酒壶,里面似乎藏了好酒,摇晃之下便有水声,他再翻检一遍,哪里找得到那敛沨珠?正在懊恼不得其解时,那棉被一动,却是一只手肘隔着被子一顶——此时正值冬末,天气寒冷,棉被也厚,这记手肘却不偏不倚,恰恰点住他的定穴,让他动弹不得。紧接着一只软绵冰凉的手触上肌肤,先是点住他面上几处穴位,再慢慢摸到他腰间的笑穴轻轻一点。
这一下真叫谭越百般难受。只觉身上痒如千万蚂蚁在爬,想大笑偏偏面部口舌僵硬笑不出来,这情形好比有人一边捂住你的嘴巴一边挠你的脚底心,端的是难熬万分。他暗自运气想要冲破穴位逃离此处,呼吸一重,却感晕乎,原来虽用黑布蒙了口鼻,空气中原先自己施的迷烟此刻却发挥效力了,这一下他只有苦笑而已,不敢再运气解穴,所幸看样子段幺眸也只是想作弄作弄他,并不想取他性命。只是一点他仍想不明白:段幺眸是究竟怎样逃过他的迷烟的呢?
正在他一边被强迫憋住大笑一边还在苦苦思索时,只觉那双手举起自己,径直往窗外扔了出去。谭越心里一惊,心下只道这么直挺挺地摔下去,半条命也没了。却觉身下一坠,陷入一堆稻草堆中,原来这家客店只有二层,后院里刚巧堆了个草堆,谭越也只是浑身摔得痛了些,着地的那侧手臂略略青紫,其他并无大碍。
他暗自调匀呼吸,强忍着笑冲开穴道,总算活动自如了,这才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只好假装睡下,这一夜过得是惊心动魄,让他再也不敢大意,于是一整晚都醒着,也不敢入睡。
次日,两人面上水波不惊,起身继续上路,好似昨晚什*么都未发生过一般。到了中午用膳时候,段幺眸解开行囊拿出那个大竹壶道:“白公子,你陪我多日,小女子唯有醇香老酒以表谢意。”顿了一顿又道:“这酒是价值连城的秘酿,大侠可能不信,但昨晚还有人想来盗我这酒呢!”
谭越哭笑不得,只好做出吃惊的样子道:“竟有此事?昨晚我睡得格外沉,保护姑娘不力,该死该死。那后来如何?”
段幺眸道:“也怨不得白公子,想必我们昨儿的饭菜被下了药了,说来巧,我昨晚不小心泼洒了饭菜,便又叫小二再上了一份,若不是运气好,想来我也睡得和死猪一样,让贼把这好酒给偷了呢。”她拐弯抹角骂谭越,谭越也只有佯装不知,暗暗把这句骂咽下。
她接着道:“本来那贼还用了迷烟,不料我一向蒙着头睡,倒是躲过一劫。那是个大大的笨贼,自己叫自己的迷烟给迷晕过去了。我一向易于惊醒,听到响动,睁眼却见那贼晕死过去,便大着胆子将他从窗口扔出去了。”说这话时,她睫毛微翘,斜眼偷偷看着谭越。
谭越心下暗想:哪里是我晕过去,分明是你点了我的穴道,作弄得我好苦!却又只好把这话咽回去,再看段幺眸含笑诡谲的眼神,心中反而气不起来,只是如同打翻一只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五味交集,只得讪讪赔笑道:“袁姑娘运气好,碰上了个笨贼,哈哈,好笑,好笑!”
酒确实是百年难得的佳酿,谭越却喝的闷闷不乐。他暗想这广陵女诡计多端,自己之前的判断也走了歧路——段幺眸的行囊里并没有敛沨珠,那么又在哪儿?会不会已被她破开得到了化水剑法?广陵女伶俐机智,若是骗她说出敛沨珠的下落却是更难,何况她已对自己起了戒心。巧取不行,只能豪夺。也就只有逼她的剑出鞘了,试试她的剑术如何再做打算——若她已经得到化水剑法,也不妨一睹化水剑的奥妙。谭越心下做好打算,避开段幺眸打开一只笼子,放出一只乌首黑尾的鸟儿来——这是参玄剑庄秘密培育的雀儿双乌雀,虽不如信鸽能长途跋涉,但送讯传信却从不见差错。若是信鸽,只能在两地来回。这双乌雀却很具灵性,无论雌雀在哪儿,雄雀便总能找到它的所在之处。江湖人多漂泊,居无定所,这双乌雀正是绝佳的传书鸟儿。
这日是二月初五,两人行了已有半月,到了一个叫猫儿岭的地方,往左再行十余里,便是一个小镇。想到此处,谭越道:“袁姑娘,我去那镇上的集市一趟,你不妨留在此处等我,自己多加小心,我不消半日便回。”段幺眸点点头道:“你去吧。”心下却越发警惕提防起来。
原来祝易离与她通信之时,她已见识过这双乌雀,当日谭越放飞雀儿时,正是冬末初春,鸟雀本就稀少,这双乌雀又分外显眼,段幺眸自然发现了,她当时只知道附近有和参玄剑庄有莫大关系的人,或许就是这位白公子,却一时还猜不透当中的环节。直到此时白渎找借口避开,把自己独自留在这荒山野岭。冰雪聪明如她,已经猜出白渎的用意:去集市是假,试剑是真。若不出所料,他就在附近暗中观看。而那日的双乌雀,正是去约一位参玄剑庄的老朋友到这猫儿岭候着他们两个的。
果然不消半柱香时间,便有飒飒风声——正是有人施展轻功向此处逼近。离得近了,只见此人用黑纱蒙了脸,比白渎略矮,略胖,使的是一把大刀。此人一声不响,上来便战,刀法却不凌厉,似乎步步手下留情。她知道这并非是对方真的刀下留情,而是想诱出她的全套招数以瞧出她的门派来头,于是心生一计,拔出剑来,用的却是刀法。
这下场面着实有趣:两人使的都是刀法,一人用刀,一人用的却是剑——而剑有双刃,若用刀法极易伤到自己。这下段幺眸真当是险象环生,让暗中观看的谭越又是担心又是疑惑。
原来段幺眸这一套刀法,虽以剑使出看似不伦不类,但招招娴熟纯正,完全是一个浸润于刀法数十年的好手,加上那蒙面人有意诱出她的招数,出招也是点到为止,故而几个回合下来,段幺眸虽不能占上风,却也毫发未损。谭越心底却是越来越奇:素闻段幺眸以剑见长,从未听过她会用刀,而眼前这个叫袁哀的女子,分明是不会剑术而长于刀法——而细看她的刀法,却又有几分当年武四娘之风。他想起当初两人初逢时袁哀说的一句话:去崦嵫,见一个人,还一样东西——来崦嵫的必是剑客,若她这句话是真,那么她找的就是一个剑客,她要还的东西,会不会便是腰间这把不属于她的剑?
再加上她的行囊里没有敛沨珠——这个女子,虽是江湖中人,却不像是段幺眸!
一想到此节,谭越心中只有暗暗苦笑:莫非自己一开头就是错的?他设计接近的这个女子,并不是段幺眸。
想起那晚盗珠失败,被袁哀捉弄的情形,他不禁哑然失笑,原来一切一切,难说都是白白忙活一场。却苦了这位袁姑娘,陪着自己玩了那么久的游戏。
正在此时,却见袁哀一个倒转剑柄抛出宝剑,这动作未免太过莽撞,无异于置自己于刀口之下。谭越刚要惊呼,却见剑柄刚巧撞上蒙面客的右手曲尺穴,一柄大刀却已脱了手,被袁哀轻轻巧巧一个“猴子捞月”抢到手中,蒙面客只得左手接住长剑,这下局面发生了有趣的变化:两人兵器互调,袁哀更是得心应手,倒是那蒙面客左架右拙,已快招架不住。
再看下去,谭越更加暗暗称奇:原来袁哀得到刀后的招数,竟就是先前蒙面客的招数。他心中对这个袁姑娘不由心生敬佩:此女聪明如此,恐怕之前的那套刀法,也是与武四娘过招时候顺手学来的,这一下他越发猜不透这位神神秘秘的袁姑娘了。不禁一笑:段幺眸之事,不如等到崦嵫论剑再说。这一路,不如就再当当这位没有刀的袁姑娘的护花使者,再探探她的底细罢。
只见蒙面客忽然停下,退出十步,抱了抱拳,把剑扔在一旁;袁哀会意一笑,也是退了十步,抱了抱拳,把刀扔在一旁。蒙面客仍是没有一句言语,捡起刀转身就走。他来得快去的也快,不一会儿,已不见人影。袁哀捡起剑,仔细收回剑鞘里,仍是站在原地,等着谭越回来。
谭越施展轻功离开猫儿岭向左奔去,约莫一炷香有余,回来时手上已多了些大饼馒头一类食粮并火绒等物,再加一壶酒,除去这些,却还有一朵珠花。他平了平呼吸,走向等在那里的段幺眸,把珠花递给她道:“等久了吧?我从集市买的,送给你。”
段幺眸含笑接过珠花别上,道:“多谢白公子。”却绝口不提方才的事。谭越打了只野雉,两人烤了鸡肉,和着馒头吃了。当晚寻了一处山洞找些野草铺好两张床褥,谭越对段幺眸却已少了许多猜忌,更显温柔照顾。
再行半月,已是初春,气候渐暖,所经地方也渐渐繁华起来。崦嵫就在前方,想到这段旅途就要结束,谭越不由有些微微伤感。他看着袁哀散下的一瀑青丝,却只是痴痴地盯着。近一个月的朝夕相处,却让他见惯了这个女子的柔弱与灵慧。在袁哀钦佩的眼神里,他几乎以为这是一场普通的保护与被保护的旅途,一出普通的英雄与红颜的戏码。虽然这个女子,仍是叫他捉摸不透。她究竟是谁?为何会这么巧,线人所说段幺眸出现的地方,却偏偏出现了她?这算不算是种奇妙的缘分?她对参玄剑庄是敌是友?她去崦嵫找的是谁?会是她的心上人么?
不管真相如何,他却只能继续演着这个他自己设计的角色——一个路见不平的侠客,一个心甘情愿地保护着邂逅的素昧平生的红颜的“英雄”。
他忍不住又回眸看她。
他的衣服上有她悉心打的补丁,他的心里有她的一颦一笑——他已渐渐陶醉于她的风情,也渐渐习惯了保护这个称做袁哀的女子——若是,若是,这一切真是如表面上的那样,该是多好!
不如就陪她走完这段旅途,管他是否会错过崦嵫论剑呢。他的嘴角忽而现出一个顽皮的微笑:告诉洪倍央自己不来崦嵫论剑了,让他替自己顶着吧。想到这儿,他悄悄放飞了一只双乌雀。那雀儿欢快地飞腾一会,认准崦嵫的方向飞去了。
段幺眸绞干洗净的长发,看着那个白衣男子迷离的神情,不由对这日渐熟悉的容颜微微一笑。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这是个骗局。
没有单纯的英雄救美,也没有所谓的路见不平的侠义肝胆。一切的一切,是精心策划的戏,和不可告人的动机。
他们的相遇充斥着太多的破绽。白渎——姑且就按他说的称呼吧,白渎的剑才出手,小毛贼们便落荒而逃,丝毫不顾自己人数上的优势,也不试探此人剑术如何——而他后来一路上表现出的剑法,是极其普通平凡的,甚至有些蹩脚,一种为了掩盖自己的真实剑路而所有的蹩脚。若说是这些盗贼胆小如鼠,又怎会对她这样一个负剑的人轻举妄动?这分明是为了接近她而上演的一出戏。而这个叫白渎的人,也一厢情愿地把她这么一个负剑的女子当成一个弱女子去保护——这是多么不符合江湖逻辑的一件事!既然她还不知道他的底细,不如将计就计,看看这个人到底有何花招。
果然,之后便出现了夜半盗珠,猫儿岭试剑,一件件莫名其妙的事情,却又合情合理。
她知道行囊里的敛沨珠,以及这敛沨珠背后太多的窥探与觊觎。这个叫白渎的男子,接近她的目的,无非是敛沨珠,和敛沨珠背后的化水剑法。虽是如此,她却未曾揭穿这骗局,只因她已厌倦了这近三十年的孤单。
她是个孤儿,无父无母,无依无靠。她没有所谓传授剑术的师父,也没有朋友。剑术,是她七岁时拾起一根枯枝,偷看那些学剑的少年,依样比划着练成的——所以她的出剑,从没有门派。至于轻功暗器等等杂碎功夫,不过是江湖历练多了,随手学到的。
从小到大,她已习惯了一个人流浪江湖,自己照顾自己,自己保护自己,过着一个人的生活。
直到白渎的出现。
她第一次褪却了坚硬的外壳,终于得到了在平凡女子看来再普通不过的生活——有人做伴、被照顾、被保护——纵然那是一场虚假。纵然她仍需处处小心防备,小心掩饰。
——然而又有谁知道江湖上叱咤的广陵女,也曾是一个会因害怕深夜而暗暗哭泣的女孩,也渴望有一双坚实的臂膀去保护她?
所以即使知道这是骗局,她也任由自己沉沦其中——那么就假戏真做,就按他所设计的那样吧。但愿这美好的谎言,永不拆穿。
正在此时,她却又见到一只双乌雀扑棱棱从窗前飞过。她苦笑一下,此次,又将是什*么诡计?
段幺眸轻叹一气,梳顺了满头黑发,将这纷乱的心思,暂且收起。
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了一丝风声,更准确地说,是及其轻微的一声尖啸——那是兵器疾飞的声音。三十年独自闯荡的经验和警觉使她迅速警醒起来,心中闪过一丝念头:果然来了!手已经不自觉地抓向剑柄,然而又停住了——既然是假戏真做,那就演到底罢。
谭越大叫一声“小心”,唰地一声拔出剑挡住一枚飞来的铁镖,却听得身后的窗户刺啦一声响,飞进来一个青黑衣服的人。此时正是黄昏,屋内已是昏暗,更辨不出他的面目,只见其手中寒光一闪,却是两把峨嵋刺,正斜斜地向花容失色的袁哀刺去。
他手腕一翻,剑尖刚刚拨开峨嵋刺,便惊觉此人武功非同小可。正在此时,却又是一枚铁镖飞来,峨嵋刺也寻了这个时机再次一击——谭越连忙顺手将起一件物什,护在袁哀前,然后顺势一剑同时转身,只一个动作便隔开了两个兵器。然而面前使暗器者与背后用峨嵋刺的两人却仿佛如约好一般,纵然谭越的招式千变万化,他们却配合默契。那掷铁镖的人虽在窗外,看不到这屋里的一切,仍总能在峨嵋刺刺来的同时,在恰当好处的时候发来一枚镖。
段幺眸躲在一边,看着谭越手忙脚乱,知他还未用出真正的功力,半是赌气半是懊恼,心里暗想,这人是你放出双乌雀召唤来的,今日我偏是将这戏演到底,决不出手,看你如何。于是沉下心来在一旁静观,便发现了怪事:只见那黑衣人嘴巴一张一合,似是对那窗外的人喊些什*么——偏偏自己什*么也听不见。再看看那执峨嵋刺的人身形矫健步伐轻盈,她忽然明白了为何那两人恍若心有灵犀一般。
原来江湖上传言有大福二福两兄弟,轻功了得,两人可互相传音对话,旁人却不闻其声,双双只在夜间出没。其兄善于峨嵋刺而弟长于暗器飞镖,行事武功都酷似蝙蝠,心狠手辣,是道上有名的杀手,人称“蝠人双煞”。再看他们出手狠辣,分明不留一点余地,却又不像是与白渎事先约好在此演戏。心里便犹豫起来:今日是遇上了真正的强敌,即使这位白少侠使出全力也未必能赢,自己要不要上前助战?
谭越虽不知这两人是什*么来头,已是渐渐无力招架,心下一横,却也顾不了那么多,终于使出自己多年熟习的达摩剑法——无论如何,他想把这出戏演下去,再演一场英雄红颜。
他没有注意到,此时段幺眸的神色却极复杂——她见白渎的剑路由杂乱变为章法毕现,竟是正统的达摩剑,分明已是全力在战,心里便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方面,她已大抵猜出他的身份——此人必是参玄三子之一,再由年龄推断,应是参玄剑庄新任庄主谭越;另一方面却因他终于放弃了伪装而有些许的感动——以及,一点点的愧疚。就在此刻,却觉得手腕被人一牵——
谭越使出达摩剑法后终于勉强逃出了两兄弟天衣无缝的配合追杀,也顾不得肩头中了一镖,拽起段幺眸寻个空隙便开始狂奔。段幺眸被他牵着一起奔跑逃命,心中涌起的却是一股异样的情愫。
——真想这样一直被他牵着跑下去,永不停息。 |
2010-1-18 03:29: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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