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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国税那边就通知我去上班了。
刚上班不久,就有人忙着给我介绍这个介绍那个。在他们眼里,我这个年龄是该考虑成家了,再加上税局这个比较不错的单位,身边的热心人络绎不绝。我总是笑笑回绝,倒是发小着急得很,夏天一过就粘上了一个,俩人一见就干柴烈火如胶似漆,把一出琼瑶剧搬到生活中来演。
一天,发小跟一男同学多聊了一会,大概是走路边走边笑着谈话的时候,被发小的如胶似漆看见了,当晚便上演了惊天动地的好戏,如胶似漆赖在发小家门口又是割脉又是撞墙,发小尖叫着赌咒发誓,若有异心,生男代代为奴,生女世世为娼。这样的闹剧两人闹了不下十出,我都腻了,发小一旦带着忧愁的语气给我打电话,我就知道连续剧又开仗了,于是赶紧打断她,说自己手机没电改日找如胶似漆帮着清算阶级恩仇去。只要过了夜,发小和如胶似漆就又会亲亲热热在一起,什么怨啊仇啊全扔脑后,嘴儿当众亲得山响。
帅哥的疯娘病情时好时坏。我去看她的时候,有时她是清醒状态,她看见我们去看她,总是默默地流泪,我帮着护理员给她洗澡洗头发,她就摸我的脸,流着泪说自己应该要死去的,留在世上拖累了儿子;她说要是她死了一定不要把她送回老家安葬,要把她埋在大樟树正对着的对面山坡上,这样她就可以天天看得见她的家和儿子。
日子一天天过去,天空中的候鸟呕呀啁哳着往南方飞。天气好的时候,帅哥就把他母亲接回家住几天,有时候我娘也跑过去帮忙,谁叫我是她女儿呢,我想她是怕她老了我不管她跟她门儿清,怕我一辈子赖在家里不出嫁好吃她的用她的把家里坐吃山光,怕她和老爸进了火葬场后没人收尸,所以她只好嘴里骂骂咧咧,行动上跟帅哥的疯娘相互搀扶着到冬天的阳光下晒晒太阳,有时候还把自己多余的好衣服要我送过去给帅哥的疯娘穿。
百年不遇的冰灾突如其来。那几天下好大的雪啊,很多年纪大的老人都说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大的雪这么厚的冰,天气冷得象冰窖。帅哥被派到一百公里外的山区指挥几近瘫痪的交通几天都没回来。那天晚上我的眼皮突然跳个不停,我惦记着帅哥那状态最近突然癫狂的疯娘,于是趁着夜还不算太深我把我娘和我爹从床上叫醒。他们二话没说便收拾好羽绒被出发去精神病院。
天上的鹅毛大雪铺天盖地。路上打不到车,我们仨轮流搬着厚厚的衣被徒步两个小时才赶到那边。疯娘已经认不出我了,大半夜地披着毛毯又是唱又是跳,看到人来便把衣服脱得精光。医生说她脑子的脑干上并发有恶性肿瘤,只怕是活不长久。我看着打了针后安静睡去的疯娘,她的头发在这最近突然全白了,我转头看我妈,她也一样,为什么平时我都没察觉呢?仿佛是一夜之间的事。
我们仨相互搀扶着往回走,快到居住的那条街道的街口,远远地就看见有人打着探照灯往我们这个方向照,橙黄色的灯光温暖而又有穿透力。有个人踩着厚厚的雪向我们走来,越来越近,我取下耳套摘下帽子,我怕我听不到那个人呼唤我的声音......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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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4-6 12:0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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