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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了电话给李宇，说我马上就买票回去。他平静的就像在听别人的故事：“田晓曼，你这是何苦，没用的，白费力气和金钱。”
“你怎么能做到说忘就忘，说结束就结束的？当年说的，都是假的吗？”
“我比你早到了终点，早一点点而已，很快你也会好的。”李宇的语气忽然有些不耐烦。
我感觉到自己慢慢滑到了地板上，明知他说的是对的，我还在垂死挣扎，“我不信，我要回去找你当面说清楚。”
“你别这样，难道非要我说我有别人了你才死心吗？那我就编一个给你，是，我是有别人了，又怎么样？你早就不爱我了，而我也不爱你了。我给不了你幸福，你也给不了我幸福。懂了吗？”
后来我想，一定是这句话让我彻底死了回国一探究竟的心思，因为我害怕，我如此害怕我真的回国，他当我面说出这些的时候，我会不会哗哗啦啦的碎成一地呢？
不许哭不许哭，我劝自己，早知道这感情撑不了太久了，还有什么好哭的。我拼命找工作，去帮一家餐馆发传单，想填补生活里每一个空隙，以为这样眼泪就可以堵在身体里，流不出来。夏天热闹的街道上，我行尸走肉一样递给每一个过路的人印的花花绿绿的宣传单，看他们虚伪的笑，挤出一句“ MERCI”。
碰上摇头不接传单的人无所谓，碰见接过传单皱眉又递回来的无所谓，碰见涎着脸色迷迷问我是不是CHINOISE的人也无所谓，我的心只是空荡荡的，回响着这四年和李宇一步步走到尽头的声音。偶尔李雯或者刘端会来等我下班，和我吃个饭，我们很久没见到COCO了，她或许去忙她的爱情去了。慢慢的，我以为我没有哭泣，没有伤心欲绝，我应该很快就会痊愈起来。
八月底我就发传单发满一个月了，这天像往常一样我在熙熙攘攘的广场上机械的重复这份薪水微薄但是还算轻松的工作，像往常一样我在持续的发呆愣神，所以当有个酒鬼凑上来抓住我的手腕问我收费是多少钱的时候，我居然呆呆的看着他，没有反应。一直到他的脸靠了过来，我才惊慌的大声叫了起来，周围的法国人瞥了瞥这里，没有人过来，而我死命的挣扎才挣脱了他的手，跳开了三丈远，那个酒鬼还在晃着一身酒气嘴里骂骂咧咧的说“Salope, chinoise”，或许是看周围人也挺多的，他还是一摇三晃的走了。
过了好一会儿，我望着被扯红的手腕，和四周漠然的眼神，心里的委屈终于排山倒海的压了过来。我一蹲下去，眼泪就哗的一下淌满了脸颊。
我想如果我在苏州，周围的人早就围过来，最起码问问我有没有事了吧，如果我在苏州，我会充满勇气的给那个酒鬼一巴掌，而不会这么恐慌不知所措，如果我在苏州，我会立刻打电话给李宇，他会抱住我不会让我再害怕的。
但这里是巴黎，巴黎人的最大特点，就是“尊重”你的隐私和行为，你在街头笑也好哭也好，他们不会来过问你，只要你不哭昏过去，在这个城市，你可以享受最大的冷漠。
我感觉自己的力气在一点点消失，这就是当初我憧憬的留学生活啊，我失去了身边的朋友同学，我失去了爸爸妈妈随时的照顾关心，我失去了一直视我如珍宝的李宇，换回了什么？蹲在这个世界最浪漫的都市的街头，我可笑的像个小丑。
“晓曼，你怎么了？”我一抬头，看见刘端站在我面前。
“有个神经病，抓着我欺负我。”我抬起满是眼泪的脸。
刘端眼里闪过一丝若有似无的阴影，抓着我的肩膀问：“你没事吧？人没事吧？”我摇摇头，往后缩了缩被抓红的手腕，我不想被人看到我这么狼狈的样子。
“没事就好，你啊，被欺负也别蹲着哭啊，应该给丫一脚，踢的他满地找牙。走走走，我请你吃晚饭，给你压惊。我就应该早点来找你下班，你看，迟个5分钟你就搞的鸡飞狗跳。”
我顾不上擦干眼泪就笑出了声，还好，还好有刘端逗我笑。
吃饭的时候，李雯打了个电话给我问我在干嘛，听到我说和刘端吃饭，她拖着语调调侃说：“哦，二人世界呢，我早觉得他喜欢你。”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应该，没有吧。”李雯懒得多说，挂了电话，我看着闷头在水煮牛肉里挑肉片的刘端，心里忽然生出一丝丝的柔软。
“刘端。”
“嗯？”
“其实有时候，有你挺好的。”
刘端抬眼看了看我，沉默了一会，转过头喊：“老板，能给我们快点上吗，我这吃一盘等一盘，跟吃法餐似的。”
我定定的看着他，突然发现，我真的一点都不了解他。
这之后，刘端有好一阵子不怎么和我们吃饭了。九月初开学后我们几个各自进了专业，我继续读管理，刘端也读了原来的通信专业，李雯和COCO去读了经济，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我把工作辞了，一心一意安心上课，晚上窝在家里复习，慢慢心里没那么寂寞也没那么无助了。
一时间都没什么新闻，除了没过几天，刘端找了个女朋友，是他班上的同学，也是北京人，他带来和我们吃了几次饭，是个时髦活泼的女生，他们俩看上去是那么自然。我想我的表现也很自然，就像刘端一样自然，他不再怎么看我，也不再怎么和我开玩笑，他只是搂着他的女朋友和大家聊一些不着边际的话题，一切都自然而然。
而我渐渐开始避免和他们见面，我开始躲着刘端。
李雯私下问我，“刘端不是喜欢你的吗？”
我想那个时候我才能感觉到一点失落：“他从没有过，你猜错而已。”
后来就没人再提了，大家都在忙上课，其它的一切再提都是奢侈。
临近冬天，我的学生公寓到期不能再续，我费了好大的劲才找了个偏远稍微便宜的STUDIO打算独住，可能独住惯了就不会再适应合租了，人真是屈服于习惯的动物。
我正打算忙着搬家的时候，刘端正在和大家宣布他因感情破裂分手了，他听说我要搬家以后特地打电话对我说：“田晓曼，你有福了，我失恋无处发泄就帮你搬家了。”
搬家那天除了刘端，我班上的另一个中国男生和李雯也来帮了忙。忙了一天以后，大家好不容易坐了下来，李雯喝了口水问刘端：“你好好的怎么分手了？那天也没来及问你。”
“哦，老吵架，好好的姑娘跟老太太似的老是嫌我对她不够好，你说是不是有病。”
李雯鼻子里哼了一声说“好了好了，你就游戏人间好了呀。”她站起身，“不早了，我回家了，你们走吗？”
我同学也起身准备走，刘端坐在地板上伸懒腰：“我家不远，我过会走，我要在晓曼这蹭饭吃。”他们听了没说什么就起身告辞了。
屋里只剩下我们两个，我看着刘端，心里不知为什么有点恼火。他突然开口说：“晓曼，你最近躲着我？你，不开心？”
“才没有，是你忙着哄女朋友，没空理我们吧。”
“得了，晓曼，你有点不高兴都放脸上，你明明就是心情不好吧，最近。”
我心头一紧，扭过头说：“因为我还在想李宇，我难受而已。”
“晓曼，其实你很早前就放下对他的爱了，现在可能连不服输都放下了，对不对？”刘端盯着我说。
“好了”，我更气恼了，“你别总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的样子，你是情圣吗？是，我不爱李宇了，他也早不爱我了，所以怎样呢，没人喜欢我，又怎样呢？还不是天天这么活下去。”
“晓曼。。。”
“你干嘛还来关心我，你对我好干嘛？我的事情和你无关。”
“晓曼，有些事情，不是我不想，只是我不能。”刘端的声音仿佛回到了那个和圣米歇尔有关的傍晚。我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就坠了下来。
隔了半天，我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虚伪。”
刘端没说话，他走到窗口，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但是我们都没想去开灯，他就这么背对着我，借着外面的亮光，我还能看清楚他的侧面，他说：“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
2009-1-30 02:3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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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斤顶
楼主 
完了，今晚失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