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小凯Zachary 于 2017-1-25 15:59 编辑
Firenze|留在乌菲兹的12AM
她的名字实在太熟悉了些,以至于成了游客的集中地,每天长队都绕了好几圈,大家都向往着来这里,瞻仰一下浓厚的“文艺复兴”创作气息。作为一个喜欢画画的,从小接触艺术的美术生来说,一直听闻关于她的故事,这里不仅是佛罗伦萨的艺术宝库,更是保护艺术的代名词。
美第奇这个意大利的望族,了解佛罗伦萨的朋友们应该不陌生。这里原来就是这个大家族办公的地方。“乌菲齐(Uffizi)”一词即意大利文“办公厅”的意思。这个家族为什么了不起,因为他们统治了佛罗伦萨近三个世纪,这还不算完。在十五世纪到十八世纪中,在这个家族中共诞生三位罗马教皇,和两位法国皇后。
有意思的是,这两位教皇还是堂兄弟,分别是“豪华者”洛伦佐次子乔凡尼,还有他的堂弟朱利亚诺,因为朱利亚诺的爹在1478年帕齐之乱中被谋杀,所以他就被伯父收养,和堂哥乔凡尼一起在美第奇家族的宫殿中一道接受教育,洛伦佐为他们请了当时的著名学者执教鞭。他们也不负众望,成了美第奇家族的两届教皇,分别是利奥十世和克莱芒七世。
哥哥由于“梵蒂冈圣彼得大教堂修建募捐”事件引发了宗教改革,使天主教会严重分裂,以致新教的势力越来越强,已如燎原之火的态势,脱离了罗马教廷的控制。不过相比政治上的无所建树,利奥十世在文化上贡献甚多。
利奥十世在当时人的描述中是一个善良平和、思想开放的人,也是一个热爱和平的人。他热爱学术,知识渊博,也是一个卓越的音乐家。他还热爱人文主义者的诗歌、希腊悲剧,阅读新大陆探险者的记载。虽然无法证实与否,但是出身美第奇家族的他,幼年必然是受过良好教育的。在他身上,我们看到了文艺复兴与宗教的相互融合。
突然又想到天朝的某位多才多艺最不称职的皇帝 —— 北宋宋徽宗赵佶。在大宋三百多年历经十八个皇帝中,其实也就十五位,最后三个都是孩子,也没有什么作为。但是总体来说,宋朝皇帝在人文修养方面都是很不错的。琴棋书画最出色的,非赵佶莫属了。
和利奥十世一样,抛开政治作为,在艺术方面的造诣,可谓是大家风范。工画花鸟,书法首创。楷书瘦劲峻丽,有“屈铁断金”之誉,自成法度,世称“瘦金体”。传世书迹有《真草千字文》、《临写兰亭绢本》等。都是不适合做统治者的艺术家,骨子里面的文艺气质表露无遗。选自己喜欢做的事,有时候是很难,而我们这些不安分的孩子,却在不止步的不断尝试着,也就是给自己一个说法而已。
▲ 利奥十世画像,拉斐尔,1519
说的有点远了,忍不住扯开脑洞串联一下。而乔凡尼的堂弟,其实也亲如亲兄弟,一起长大,一起接受艺术的熏陶。他能坐上下一任教皇,很大程度就是堂兄教皇利奥十世的照顾和提携。上面这幅是拉斐尔为利奥十世所绘的画像,其右侧为就是乔凡尼堂弟朱利亚诺,在担任了十年的红衣主教之后,成为教皇克莱芒七世。也是他在位期间,罗马遭到了浩劫,美第奇家族也受此牵累,被敌人从佛罗伦萨赶走。
这次“罗马浩劫”对克莱芒七世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使他余生都在想方设法与神圣罗马帝国皇帝斗争,却又不得不与皇帝联盟。最后也是获得查理五世的支持后,克莱芒七世才使自己的私生子亚历山大成为佛罗伦萨的公爵,再次恢复了美第奇家族在佛罗伦萨的统治。
历史总是充满着机缘巧合与很多的不确定性,诸多错综复杂的线索串联起来,从上帝俯视的角度来看已经过去的事情,又是显而易见的可读性。但是,我们都没有那个特殊的视角,也无法再去求证过往昨世。不过仅仅是留下的史书,就让人着迷回味的不想停下来。
其实最想说的是,这个被称为佛罗伦萨“无冕王”的贵族之家,却有爱好、扶植和保护文化艺术的优良传统,而今天我们看到的乌菲兹博物馆就是最好的佐证了。灿烂的文化得以传承,精美的艺术得以保存,供世人观摩欣赏,这是一件多么伟大的壮举,一点不为过。相比消失于炮火中的帕特农神庙和圆明园来说,它们是多么的幸运了。
这里收藏着美第齐家族成员从各地搜集而来的艺术品,在1765年美第奇家族收藏的艺术品正式对外开放,展品中不乏有许多大师之作,像达·芬奇的《博士来拜》、米开朗琪罗的《圣家族》、波提切利的《春》、提香的《乌尔比诺的维纳斯》、拉斐尔的自画像以及曼泰尼亚、科雷乔等大师的名作。
四十五间展厅,十万多件藏品。可见其藏品的丰富程度,就连1796年拿破仑远征意大利见到该馆的藏品时都垂涎三尺,只是由于它是公共财产,才未敢征收。后来只有“美第奇的维纳斯”雕像,被这位法国皇帝劫掠到“卢浮宫”。可见法国人的浪漫程度,还有艺术之上是多么的重要,不过存留在法国的时间也不是太长,在复辟时期又被送回到这里。最后由美第奇的末代继承人安娜玛丽亚捐赠给佛罗伦萨政府。
Add : Piazzale degli Uffizi, 6, 50122 Firenze, Italy
Time : Tuesday - Sunday 08:15 - 18:50 (Monday Closed)
审美其实是存在于我们每个人的内心世界的,只是审美的层级不同,所以对于艺术或者其它美好事物的接收与反馈就有了不同的差异。之前看到一篇关于国人为什么不愿意逛美术馆,博物馆,大家对于美的事物都是向往的,赞美的。但是如何欣赏,是学术派还是随心派,这都是不存在什么争论问题。只要有一幅画作,一件艺术品,打动了自己,这趟审美之旅,可谓就是满载而归了。至于审美的培养过程,不是一蹴而就的,是一个漫长的求索过程,看得多了,听得多了,在客观理论之上自然就形成了自己独特的艺术见解与审美素养。
乌菲兹博物馆藏品千万,精品也是数不胜数,而作为科班出身的我,也无法一一诉说每件藏品背后的故事,选取了一些自己喜爱的,感动的,和大家分享吧。
▲ Madonna and Child with Two Angels,Filippo Lippi,1460-1465
在二楼走廊的这间画室中,是弗拉·菲利普·利比的一些作品,上面这幅《圣母子与两位天使》是利比众多画作中的一副,收藏在乌菲兹美术馆里面。关于他的故事其实也很有戏剧性,利比在十五岁时候成为修士,云游四方。后来去却因为爱上了修女因而得罪了教宗,被迫还了俗,得名“修士画家”。
正是有了这段的宗教的经历背景,所以从上面的画作中,主要的人物是圣母和可爱的天使们。但是这些神祇的表情都十分的柔和,温婉,是因为利比经常把美丽的女士幻化成圣母和天使的形象,作品也因此充满了我们常说的人情味。而绘画的技巧则融合了三位老师的风格,不仅有安琪利科的抒情优美画,还有马萨奇奥德写实主义画和道纳太罗德里提雕塑。最终形成了修士画家自己的独特风格,他笔下的神袛充满了人额外貌与性格,而高雅明净的用色更加渲染着彼此亲密的距离与温暖的画境。
下面即将出场的这位是大家都十分熟悉的画家,而利比的画风对15世纪下半叶的这位画家可谓是有着深远持久的影响,他就是利比的学生 —— 桑德罗·波提切利。
▲ 春 - La Primavera,Sandro Botticelli,1481-1482
波提切利的画作被誉为“翡冷翠文艺复兴之春的一朵奇花”,轻灵而又娇嫩,细腻而又优雅。《春》就是这样一幅迷人的娇妍,浓郁的森林预示着春天将尽,微微颔首的维纳斯举起了右手,或许是留恋春日的帷幔朦胧。有些隆起的小腹,孕育下一个春日的阳光。左侧三个欢乐的女神两两牵手,轻盈曼舞,有些晶莹的丝纱包裹着曼妙的身姿。右边的风神正在戏弄森林女神,而羞涩的森林女神克洛丽斯好像有些惊恐,想要逃走,却又忍不住回首张望,爱吗?整个画面充满了哥特式的神秘气息,优雅轻盈间又增加了耐人寻味的秘密。
走到波切利尔的《持石榴的圣母》的时候,前面站着一位打扮文艺的小哥,久久的驻足在这幅少有的圆形画作。对于欧洲人来说这是他们生活的一部分,看展,看歌剧,听音乐会,多种视听感受下,想没有典雅的审美素养都难。
欧洲人如何参观这样的美术馆呢?从艺术生的角度来说,有的是老师带领着,为大家讲解名作的创作故事和绘画技法,这是小一点的朋友。有了自己成体系的艺术理论之后,独自找个安静的角落,慢慢的描绘面前的名画,随着大师的笔迹,体味画者的创作心情。我们学美术开始,都是欣赏和临摹作为第一步的,只有向优秀的前辈学习,再经过不断地淬炼,虽说不一定都会成为一代名家,但是也是间接培养了自己的艺术修养。
▲ 持石榴的圣母 - Madonna della melagranal,Sandro Botticelli,1487
画中的玛利亚的神情有些孤寂落寞,好像十分的无奈,又有点绝望。环抱着婴儿的耶稣却显得十分冷静,小手握着象征着受难的石榴。小小的年龄却拥有不符合这个年纪的深邃目光,透过画面,望着站在面前的我们。周围的天使们姿态各异,有的在祝贺,有的却是略显忧愁,有的时在深思着什么。
写得多了,反而会从不同角度来诠释画作的创作背景,感兴趣这表情背后的故事,于是找来一个发生在十五世纪下半叶的故事,和大家分享。
- 波提切利为何要画这么一幅圣母子-
桑德罗·波提切利 Sandro Botticelli Firenze,1445-1510
1487 年,在佛罗伦萨发生了一起小事件,故事的主角就和这幅画有关。一位美丽的少女诞下了一名不知父亲是谁的男婴。而少女是一帮名门子弟的大姐大,因为小伙伴们十分靠谱,所以关于孩子父亲的信息我们无从知晓。
那这位少女又和波提切利有什么关系呢?,因为两年前她是《维纳斯的诞生》中爱神的替身模特。
当流言传进耳中时,波提切利四十二岁,恰好接下一个为佛罗伦萨市政厅的进谒大厅绘制圣母子像的订单。当时的美第奇家族的家主,豪华王洛伦佐的一段诗文:“灼灼岁序,恰似晨露,今朝欢娱,明日何处”浮现在波提切利的脑海中,哈哈,洛伦佐还记得吧?前面提到过的两任教皇的老爸和大伯。而洛伦佐本人既是与波提切利一同度过了放浪青春年代的旧友,也是他的资助者。
天神维纳斯没有母亲,诞生于海面的泡沫之中,以象征着纯洁的裸体驾乘着海贝,在风神的吹送下抵达了岸边。可这位“维纳斯”,此次却诞下了一名没有父亲的孩子。
波提切利陷入了沉思:“对呀,圣母子也可以这样画嘛。”
接着,他把这名美少女画成圣母玛利亚,刚刚诞生的男婴则画成幼子耶稣,而她那些男女伙伴就当作天使,宛如一幅现代的摄影作品,将围绕少女发生的“当下”记录下来,成就了这幅《持石榴的圣母》。
如此圣洁的圣母子,是不是现在看起来多了几分亲近的感觉,虽然我们无法证实这段创作故事的真伪,但是,我愿意相信,这是历史的安排。
▲ 维纳斯的诞生- La Nascita di Venere,Sandro Botticelli,1477
现在再看这幅维纳斯,是不是有了不一样的感受,两年前的少女还是少女,两年之后已经是一个婴儿的母亲了。暂且不去说风神和春神的形态和容貌,画中的维纳斯低迷的眼神显然是有些惆怅的感情。我们都知道,画作是画者的内心世界的写照,就像克里姆特绘制《吻》一样,里面包含了克里姆特对艾米丽的复杂爱情,而这幅维纳斯反映了波提切利矛盾世界观,和人文主义的思想。
这篇自从意大利回来就在构思,一边上课,一边的撰写。越写越多,越写越多,看了下字数,居然有四千五百多了。于是决定分上下篇章吧,这篇看来就是波提切利的故事了,下一篇会具体说说,那几幅光之神作。感觉他是最会描绘光的画家了,我很喜欢那些关于光的创作,希望你们也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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