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开始了对中国摇滚乐的关注,从唐朝到黑豹,从窦唯到张楚,每一首新的摇滚作品,每一个新的乐队的诞生都成为我们一帮孩子的谈资:有朋友开始学吉他,有朋友开始攒下打街机的钱买打口带,而我呢就是天天上课走神写摇滚歌词。
记忆中关于摇滚最经典的一件事就是因为唱摇滚歌曲而差点被班主任停课一个星期。记得那是在下午的自习课上,教室里本没有多少人在看书,有的在谈论柴米油盐,有的在谈论明星绯闻,有的在发呆,只有我们一帮子狂热的ROCK分子(一共六个,仿效戊戌六君子也给个名号ROCK六君子)在撕心裂肺的从《姐姐》唱到《飞翔鸟》从《无地自容》唱到了《垃圾场》,陶醉到闭着眼睛唱,不知不觉中感觉身边的人声鼎沸突然嘎然而止,睁开眼睛时,面前已然是我们年轻的班主任怒不可遏的面容。接下来的半个小时是一顿臭骂,我们ROCK六君子还未从惊愕中清醒过来就只听见一句“你们六个人全部停课一周”。无法形容对于我们这些只喜欢唱唱摇滚而并不叛逆到底的孩子这个惩罚是多么的可怕,我们六君子并不认为是到了需要为革命献出鲜血的时候,于是在大家的一致推举之下,作为班上最得班主任欢心的我成了投降代表团团长带领大家出使班主任家。我们六个人进了班主任家后,她并没有对我们的投降给予任何谅解的意思表示。我们全体在背完了所有降书后变得无话可说,那边也是一片静默,可怕的静默。突然间,我看着班主任本来那稚气还未脱的脸上严肃得让我觉出几分幽默,接着我不可抑制的笑出了声。这次,我发现人原来是那么善于伪装的,班主任的一脸严肃居然破怒为笑,其实她早就只是为了恐吓我们这帮小屁孩,看着我们一脸真诚的求饶,她早已经忍不住了,我那一笑点燃了她的笑也点燃了我们得到赦免的希望。多年以后每次听到唐朝的歌会情不自禁的想起这件事情。想起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年时代。
发现自己很快要跑题了,还是忍不住想要跑一跑。因为将要谈到的这个人其实很重要,我一生中最率性而为的时光就是和他分不开的。我生命中第一个真正交心的兄弟,李晖,尽管在多年以后的同学聚会上,他眼睛里已经没有了当年的神采,我们再也不能拥有象从前那样的友谊。正是他带我接触了摇滚和漫画。初二的时候每天放学回家都要一起走,记得有一段时间我总是为了和他聊天,每天绕一公里的路先把他送回家,在他家门口站着聊上几个小时才肯回家。印象中有很多次他父母出门散步看到我们在门口聊天,回来的时候我们还在聊天,等出来倒垃圾的时候我们还在,最后他母亲只能专门跑出来把他领回去了。他和我一样疯狂的爱着摇滚,直到现在,我已经不是那样疯狂,而他还是~~~~。
李晖刚进初中的时候是我们班个子最高的男生,而一年之后他排名成了第四,这一点让他耿耿于怀,于是有了他房间的墙上从一米七到一米八的五根钉子,每两厘米一根。他告诉我他每天都会用脑袋量一下,期望能让脑袋碰到更高的钉子。多年以后他遗憾的告诉我他还是只有一米七九,比设立目标时只长了九厘米而我却只想告诉他,“如果没有墙上那五根钉子也许他永远也不会有一米七九”.
李晖从前一直梦想考上中央美院(他学会梦想的时候我还不识愁滋味)。我很多关于美术的知识都是在和他的谈天中学到的,他和我讲高更和凡高的友谊,说凡高因为和高更怄气,割掉了自己的耳朵,言语间尽是一个激情少年对于伟大艺术家不合常俗的行为的惊叹和崇拜,我们都羡慕艺术家可以那么纯真而率性的生活。他唯一我记忆深刻的画作是他画的一幅雷锋像,至于为什么再也没有记得起他的别的画作,因为我基本没有看到别的画,我想他一定是觉得他后来的画都再也没有能够超过这幅画的水准,于是将他们都藏起来或者撕毁掉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会在初三的时候突然不那么要好了,特别是在考完中考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直到2004年春季的初中同学聚会。初中毕业后,从别的同学口中得知他只考上了一个中专,专业仍然是和美术相关的艺术设计。我一直隐隐感觉他是因为觉得没有和我们其他人一样一起考上重点高中而选择从我们的视野中消失。2004年那次相见让我感慨万千,曾经无话不谈的好友现在却没有任何一句话能引起我的兴趣,是我变了还是他变了抑或生活本身就变了。
时间的残酷和温情都可以表现为使人们忘记,而我们却不是所有人都可以主动的选择性失忆!
最后想为那段岁月唱一首歌:
你总爱穿上那件
印着列农的衬衫
总是一天一天
不厌其烦举起你的伞
你总爱坐在路边
看着车来和人往
总是对着沉默的人们
发出些声响
*麦克你曾经远远飘荡的生活
象一只塑料袋在飞翔
麦克你曾经象一条船
长满了离离贝壳显得荒凉
麦克你再度回到这城市
可曾遇见旧日姑娘
头上插着野花
身上穿着嫁妆*
你总爱摊开纸牌
算那杯清水和女孩
总是一遍一遍
不厌其烦想她们的未来
你总爱攥着一把
冻得冰冷的钥匙
总是对着厚厚的墙壁
转过身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