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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记：回国，像是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或空中的人需要一个支撑。当然这是毫无用处的——不管我们选择在哪个地方居留下来，都会离另一个地方越来越远。
文 | 陈秀贤
我原打算近期回国一趟。但又觉得麻烦，时差、污染、天气又很闷热。为什么要回国？是开同学会呀！但时隔三十多年，很多面孔很多记忆都已经模糊了。
刚来法国时，觉得法国是旅途、中国是故乡，法国是生命中的多一份体验，领略大好河山、优秀制度、教育系统、工作体验。然后嘛……其实我没有想过然后。我竟然没有想过然后！
潜意识里，我觉得总有一个可以回去的地方，那里有我可以随便串门的邻居、家门口可以去买的小米粥和烧饼，还可以窝在沙发上看熟悉的电视节目。
来法国之前，我在七都已经生活得不错。我家住七都岛吟州村，这里有我年轻时的美好回忆，回忆少年之时，与堂兄堂弟、堂姐堂妺、兄弟姐妹一起长大，大家吵吵闹闹，一起玩耍，一起读书，真是快乐无忌，天真烂漫。在父母呵护下健康成长，至今想起，仍深感甜蜜。
并且有很多关心我的邻居亲朋、不愁没有地方玩，每年夏天在家门口小院子里乘凉，和邻居们聊天。在室外还经常可以看电影，邻居们送来各种农村点心——这一切，在法国是很难实现的。
在法国，永远不可能生活得像在中国一样随心所欲。刚来法国时，语言不通，工作也非常累，挣钱虽然比农村多，也有了自己的家，但是又怎能比得上在自己国家好呢？
可是现在，我不知道什么是滴滴打车，不知道余额宝，忘记如何使用银联的信用卡还要跟手机绑定，永远估计不好打车的时间和打到车的概率。而且我发现，大部分朋友在异国都和我一样 ，对日新月异的国内充满了无知。
日新月异，真的是日新月异。你离开这个地方一年、两年，可能还没有什么感觉，因为你毕竟走在时代的前端；可是三十多年过后，就有些不同了。邻居搬走了，同学跳槽了，朋友升迁了，忙着做生意买房子，你连他们的孩子都没见过。你曾经最爱吃的手工麻茨、糠梨子等找不到了，最喜欢的理发师换了联系方式。更严重的是，可能已经不太适应那里的天气、公交车上的抢座等等。
在法国三十多年后，故乡的角色渐渐抽离。然而法国，又是熟悉却难以亲近的。
于是变成了一个没有故乡的人。真真正正的没有故乡。没有任何地方是栖息之地，没有任何地方可以用熟悉的交际方式认识新朋友，没有任何地方可以说是真正了解，没有任何地方可以称之为家。
乔治·克鲁尼演过一部电影，叫《悬而未决》。他演一个繁忙的白领，空中飞人，像无足鸟一样脚不沾地。当我突然意识到这一点后，我发现我也像他一样，如浮空中，失去了立足的根本。
回国，像是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或空中的人需要一个支撑。当然这是毫无用处的——不管我们选择在哪个地方居留下来，都会离另一个地方越来越远。
只是，无论在什么哪里，自己出生长大的地方永远在心里，那是我们的故乡。
（编辑：鲁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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