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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欧洲战报记者 鲁佳）2014年最后一夜，他们精心打扮、怀揣欢喜、喜气洋洋地赶赴上海外滩，打算在烟花灯影里迎接新的一年，新的一年还有很多事要做，还有很多的希望。然而，他们不知道，这是他们的最后一夜。他们的生命将终结在这个烟花漫天灯光璀璨的晚上。 2015，太阳如常升起，但他们永远都看不到了。随他们一起湮灭在无边黑暗里的，还有他们的家人，他们的恋人，他们背后的那么多家庭和感情。 这一切，不知可以向谁问责。  无处问责 2014到2015跨年的这个夜晚，本来应该是个团圆的日子。家人围桌宴饮，情侣言笑晏晏，加班的人为了明天奋斗，休假的人计划着逛街购物探亲访友和旅行，每个人的手机里都塞满了“新年快乐”这些祝福的话。歌舞升平，万般美好。在这样的跨年夜，上海外滩陈毅广场发生踩踏悲剧，迄今已造成36人遇难、47人受伤。 悲剧甫一发生，当晚第二条跳出来的新闻就是：现场有人抛撒美金，可能是肇事的导火索。次日，各大媒体在悲伤之余，开始发放各种踩踏预防和自救帖，网民也纷纷转发。但是，事后警方调查结果显示，所谓抛撒“美金”，只是与事发现场隔一条双向四车道马路的店家在发传单，而且是发生在踩踏之后，也只有少数群众捡拾而已。 为什么，惨剧发生后，总有太多的偶然因素和阴谋论：外滩踩踏36人死亡可能是有人抛撒美金酿祸，亚航飞机坠海162人可能遇难是飞行员经验尚浅，出了问题的都是实习生，打人的城管都是临时工。 为什么，惨剧发生后，一大波责难滚滚袭来，说现场群众缺乏素质教育，不懂得如何规避踩踏和自救——好像祸福无门、唯人自招似的，好像我们每个人一生中对大规模踩踏事故都有丰富的实战经验，可以临危不乱、全身而退。 为什么，惨剧发生后，我们竟好像不知道可以向谁问责。 为什么，总在惨剧发生之后，我们才想到去问责。 而那些曾经鲜活、遽然逝去的，每一条都是生命。  事故还原 抛开众说纷纭，目前看来，踩踏事故发生的直接原因是外滩观景平台的人流对冲。 事发地点是上海迎新重头戏“跨年灯光秀”的举办地，当时，离2015新年钟声敲响还有半小时，“灯光秀”即将开始，被认为视角最好的观景平台人潮拥挤，上面有人要下去，下面的人要涌上来，人流产生对冲。23时34分，陈毅广场通往外滩观景平台的阶梯最低处有人被挤倒，随即，更多人被层层涌来的人浪压倒，形势开始失控。人流汹涌、秩序混乱、台阶不远处的中山东一路、南京东路丁字路口发生了二次踩踏。 踩踏事故，在很多人眼里是发生在恐慌逃难的危急关头，比如1994年克拉玛依火灾造成288名学生遇难，其中近百名孩子是被踩踏身亡；比如一个多月前，四川甘孜康定县地震，一所小学的学生遭遇踩踏事故42人受伤；又比如911恐怖袭击。 诚然，地震、爆炸、火灾……这些灾难会使人群陷入极度恐慌，拥挤、跌倒、踩踏接连发生。但事实上，更多的踩踏事故，不是因为这些大事件，其诱因往往很小，人群聚集的场合都暗藏踩踏的危险。原本有序移动的人群，很可能因为一个小小的引爆点而瞬间崩塌，比如一只断掉的鞋跟、一只掉在地上的手机、一句什么话，甚至根本不需要明确的诱因。悲剧的发生，往往比我们想象得更容易，那只是有人蹲下或跌倒引起的连锁反应，而已。 数据显示，2000年至2006年间，国内外大型活动中发生85起踩踏事故，共造成4026人死亡，7513人受伤。这些踩踏事故，大多发生于节庆、赛事的人群密集场合。  应急缺失 大规模的人群聚集，从来都有很大风险。但我们要生活下去，不能因噎废食。各种节日庆典、体育赛事、演唱会还是要办的，问题是如何防风险于未然。 本次外滩踩踏事故，事发地到底有多少人？主管方并没有给出一个确切的数据，但相关方面表示，人数超过10万。同一天，法国香榭丽舍大道举办跨年灯光秀，凯旋门上跨年倒计时，同样有数十万观众；同一天，美国纽约时报广场举办一年一度的水晶球降落仪式，十字路口般大小的广场汇聚上百万人；同一天，世界各大都会都有跨年活动，同样人山人海，数以十万百万计。为什么，惨剧发生在上海外滩，这不是应该用偶然的因素或微小的诱因或某种阴谋论来推搪，所有偶然事件都有其必然的因素。 纽约时报广场跨年夜，为了防止踩踏，警方实行严格的交通管制：附近地铁从当天下午5点就封闭，广场各路口都有警察控制进出人流量；街道每隔一段就竖起隔离栏和防护带，观众被科学地分隔在不同区域，只能原地疯狂，不能随意流动；如果某个隔离区的人员密度过大，警察会移动栅栏改变人流走向，把观众引导到人少的区域。 而上海外滩踩踏事故，管理上的疏漏无可置疑，相关部门责无旁贷。对于上海这一国际大都市跨年夜的重头戏，对于外滩这样人群高度密集的灯光秀场，当晚究竟会有多少人流，交通状况是否堪虞，如何就此规避风险，发生事故如何应急……我们不知道。我们看到的是，事故发生至今，主管方尚未给出一个确切数字，而据当地媒体报道，当晚主要路口也并未封锁。那么，如何控制人流？如何进行分流？如何应急预警？ 据悉，悲剧发生前，上海市公安局官方微博曾发布一条通知：“平安夜跨新年外滩已近饱和，建议择地前往跨年”——就是这样吗？ 公共部门要做的，不是一句通知，也不只是事后追责，更重要的是在事故发生前把危险降低到最低的程度。  而明天呢 我们，包括死伤者的亲属在内，甚至于并不想追责。公众要的是高高兴兴跨年夜、平平安安回家去。 就在几天前，亚航一架从印尼飞往新加坡的客机于2014年12月28日失联，后被通报坠海，机上载有162人。同一天，意大利邮轮诺曼大西洋号在希腊附近海域失火，船上载有478人。 事故迭发，12月31日，法国华侨华人会执行主席王加清在接受战报记者采访时说，最近看了接二连三的事故新闻，一直在想，如何能够让这些事故停下来，不再发生。如今的科技已经如此发达，发射卫星，登陆月球，从前人们想都不敢想的这些，现在都实现了，科学家做了很多努力，取得很多成果。但是为什么，事故还是一场接一场地发生，为什么我们不能从中汲取一些教训，为什么不能把事故的风险规避在发生之前。每一条逝去的生命，都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这样说的时候，我们都不会预计到，当晚，上海外滩就发生踩踏的惨剧，36死47伤。 而类似的惨剧，实实在在地发生过了。1992年12月31日晚，香港兰桂坊也经历了黑色元旦，踩踏事故造成21死63伤，是香港开埠以来死亡人数最多的踩踏事故，香港由此出台一系列大型活动安全法规。内地亦然。2004年北京密云，迎春灯会上发生踩踏事故，37死15伤；2009年湖南湘乡，学生们下楼拥挤踩踏，8死26伤；去年9月云南昆明明通小学，踩踏事故造成6死26伤……这么多人，这么多生命，这么多血的教训。以此为代价，我们总得学会些什么。 每逢国内黄金周，火车站和各景点人山人海。时光无法倒流，昨天的悲剧无法挽救，但明天的路上，我们希望每一个出门的人都可以回家。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