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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连载】咖啡丑闻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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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浪微博达人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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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8-6 09:29:29

新浪微博达人勋

咖啡丑闻笔记(2)


    第一个故事: 90年代的雀巢

    第一次尝咖啡是在维多利亚酒店自助餐厅,那也是第一次近距离偷瞄金发碧眼的老外。我学着父亲的样子,一板一眼端起这杯“中药”咂嘴。小小年纪竟喜欢苦涩味,父亲有点惊讶。
  
    90年代像撒了金粉的红绿圣诞卡,盛满彩虹糖豆的玻璃罐。那时父亲西欧出国考察工作回来,像许多那个年代好不容易出趟国门的普通人一样,省吃俭用买了一堆礼物馈赠亲友。他留了一盒墨绿色纸包装的德国柏林产的方形薄荷夹心薄片巧克力给我,掰一小角,轻巧苦涩清甜。给母亲的是一瓶月牙形法国巴黎香水,那瓶香水母亲珍藏多年舍不得用,颜色从淡黄变丹桂色。

    20年后,翻看父亲游访西欧的相册。照片中的父亲就两套衣服:黑色长款皮衣、藏青西装裤、黑皮鞋和驼色风衣、浅蓝工装牛仔裤、咖啡色短靴。他站在埃菲尔铁塔、卢浮宫玻璃金字塔入口、勃兰登堡门和泰晤士河畔大本钟等处留影,笑不露齿严肃拘谨。只有一张在小酒馆门口与摇铃的圣诞老人合影,凛冽寒风冻得红彤彤,他脸笑盈盈。

    父亲很少跟我提起西欧见闻。有一回他去机场接完外宾回家,“XX机场的厕所分成给外国人用的和中国人用的。老外用的,清洁工常去收拾;我们用的,满地厕纸,又脏又臭。难怪老外看不起我们。”如今Starbucks洗手间马桶对面墙上提示语写着:“For your safe, please refrain from squatting on the toilet seat.(为了维护个人安全,请勿蹲立在马桶上。)”
  
    家中有关那个年代的实物只剩下一只白色胎,容量300ml,印NESCafé雀巢logo的直筒马克杯。杯身描绘了白领生活的美景:远处,蓝天白云,一望无际的咖啡种植园,戴巴拿马草帽的农民采摘鲜红的咖啡果。近处,衣装革履的男男女女在公司休息区举起红色雀巢咖啡杯畅饮,咖啡的香气袅袅上升。这杯子从何而来已记不清。80年代雀巢正式入驻中国大陆市场,估计登陆我家乡应是90年代后期的事。曾E-mail雀巢中国公司消费服务部询问。得到答复:“谢谢你的查询,对不起,我们已经没有这款杯的生产资料。”这些年,习惯用它喝速溶咖啡。它的存在提醒我,雀巢咖啡在中国曾是奢侈品。

    90年代提雀巢咖啡礼盒去拜年,可谓出手阔绰。对于小城市的老百姓而言,速溶咖啡是新鲜事,现磨咖啡闻所未闻。家里来客,泡一杯咖啡,算款待。印象中,亲戚家上了锁的玻璃橱柜里放着一套玫瑰粉的玻璃咖啡用具。女主人打开咖啡罐,用金色长柄勺舀一勺黑乎乎的雀巢醇品咖啡粉,从糖罐里夹一块雪白的太古方糖,高高拎起咖啡壶冲泡,搅拌,左手扶碟,右手端杯,小心翼翼放到茶几上。一套娴熟动作下来,仿佛举行庄重的仪式。狭窄的房间里弥漫着奇异的碳烤味。小孩偷抓一块方糖捂嘴,任糖粒甜沁沁融化。
    当时喝雀巢跟吃肯德基一样,是庆祝。至今网上还流传一个段子:北京第一家肯德基开张时,人们排起长龙,最后一个只抢到一碗土豆泥。如今喝雀巢速溶咖啡早已不算奢侈。花1.5元就能在便利店买到一条“三合一”雀巢原味速溶咖啡。尽管雀巢广告上的模特仍旧在明媚午后,怡然自得品味咖啡,但郑重其事喝雀巢的年代一去不复返。就算请韩寒做雀巢代言人,大谈敢性,也无济于事。

     几年前突发奇想,咨询雀巢公司是否有开café体验店的打算。雀巢回复,曾在瑞士总部开过一家,暂时没有全球扩张打算。2012年雀巢旗下奈斯派索NESPRESSO体验店落户北京。NESPRESSO是雀巢高档咖啡品牌,主推产品NESPRESSO雀巢浓缩胶囊咖啡以及咖啡机。一篇宣传报道中提到:“据介绍,NESPRESSO在全球的选址标准都是择邻而居,永远开在路易威登和香奈儿旁边。”目前一粒NESPRESSO咖啡胶囊(不同品种)的价格在5元—6.2元之间,一台NESPRESSO咖啡机(不同型号)的价格在1200元—5888元之间。雀巢已不满足于告诉中国人用开水泡咖啡味道好极了。它现在想教中国人,用咖啡机调出一杯“当精致的奶沫邂逅精致的浓缩咖啡”的奈斯派索咖啡。“让中国人每人每天喝一杯咖啡”的雄心昭然若揭。

P.S.

    网上查到,一天咖啡因摄入量的上限大约300mg。一杯雀巢醇品速溶咖啡(1.8g咖啡豆粉,150ml水),咖啡因含量3%,即45mg。一天喝七杯,咖啡因含量接近300g。目前雀巢醇品500g网购价约76元,按照雀巢产品说明1.8g/杯冲泡,一罐能冲泡280杯,即0.27元/杯,一天连喝七杯,1.9元。星巴克中杯咖啡含咖啡因247.2mg,与五杯雀巢(1.8g/杯)接近。一杯中杯星巴克新鲜调制咖啡(同等容量里最便宜的一款)17元。在不损害健康的前提下,如果纯粹从满足咖啡因瘾角度看,在星巴克喝上一杯的花费起码是在家或办公室冲泡雀巢的12.5倍。

     假如雀巢杯装速溶咖啡的味道与现磨咖啡一样,且不涨价,那还会有人去Café吗?星巴克推出VIA免煮咖啡,雀巢研制出Nespresso咖啡胶囊和胶囊咖啡机,双方似乎都想在对方领域分一杯羹。

    那只收藏多年的雀巢马克杯,最终被扔进了过道上的垃圾桶里。(躁郁症患者病发的典型症状之一,即扔摔砸东西,过程带有明显的暴力倾向,可能是表达对现状不满的一种方式。)至那之后,就再也没有耐心喝完一杯雀巢速溶咖啡。
   

2015-8-6 09:37: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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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浪微博达人勋

咖啡丑闻笔记(3)

第二个故事: 星巴克,崩溃的开始

    2014年时代广场星巴克,我挺大肚,夹在披波浪长发,右鬓别一朵番薯红芙蓉发饰,拖波西米亚摇曳海滩长裙的素颜女人与盘发,系大珍珠项链,穿裁剪简单纯黑七分袖直筒连衣及膝裙的妆容干练女人之间,被推着缓慢朝收银台移动。


   “哗啦啦”,12枚一元,10枚五毛硬币倒在桌上,掷地有声,颇有潦倒的孔乙己在咸亨酒馆从长衫袖口排出几文酒钱的架势。黑短袖,系绿围裙的咖啡吧员“Joey何”一枚枚数,习惯了顾客刷信用卡,亮星享卡,掏红艳艳百元大钞爽快结账的他,面对一堆零钱,善意收敛惊讶,化解了我囊中羞涩的尴尬。


   “X小姐,一杯本周。”本周是星巴克店员对新鲜调制咖啡的称呼,也是星巴克浓缩咖啡饮料中最便宜的一款。在星巴克宣传册上如此介绍它:Brewed Coffee, the great coffees from around the world are carefully selected and roasted to perfection, then they are brewed fresh throughout the day by our baristas. 不加奶不加糖的本周,调制时间比其他咖啡长。一杯中杯本周17元,对于像我一样常捉襟见肘的人,它是星巴克唯一的温情。


    2011年1月5日,星巴克宣布更换沿用了19年的商标,将旧标志中的Starbuckscoffee字样悉数移除,放大了双尾美人鱼绿色图标。它坦白地告诉所有人:星巴克已与咖啡无关。在一部咖啡纪录片里,Starbucks 创始人之一舒尔茨受访时说,创立星巴克是希望给大众提供优质咖啡和喝咖啡的邻里空间。现实证明,这一略带人文情怀的想法纯属乌托邦。独自去星巴克的,到了星巴克仍旧孤单一人;结伴去的,端着咖啡的动作比咖啡的味道更重要。星巴克的星冰乐Frappucino像添了咖啡的液体蛋糕,搅打奶油,淋圈圈巧克力酱枫糖浆。人们如同巨婴,贪婪地吸吮甜腻奶咖。


    90年代初,歌手艾敬写了一首《我的1997》,这首城市民谣直白喊出回归前内地人对香港的向往:“香港香港,那个香港,小时候说应该闯一闯。香港香港,怎么那么香。让我去花花世界吧,给我盖上大红章。1997快些到吧,八佰伴究竟是什么样?1997快些到吧,我就可以去Hong Kong。”


    09年搭高铁南下,一头扎进与香港近在咫尺的花花世界深圳,迷失在星巴克绿色森林。罗湖老街、华侨城OCT、何香凝美术馆、南山科技园、市民中心、深大北门、蛇口太子港……这些地点附近,星巴克美人鱼冲着人笑。我曾相信星巴克代表了咖啡的一切,往来星巴克无白丁。后来才明白,只要付得起30元一杯咖啡的价格,谁都可以在星巴克扮演几小时的白领、小资、商务人士。但无论喝多少杯,都无法成为你羡慕的那位出现在星巴克的人。决定你身份的是职业、金钱、资源,而非你手上是否有杯热腾腾的咖啡。


    泡在星巴克,或拿一杯星巴克在路上,恐怕后者的场所意义更浓烈,在深圳随处可见西装革履的白领步履匆匆,手捧星巴克赶路。2011年星巴克在我的家乡开业,一连几天队伍排到店外停车场。万人空巷的场面引来本地媒体争相报道。许多老年市民面对镜头,显得困惑:“什么水,值30元一杯,这么贵,喝它日子还过不过了?”小年轻牵手压马路,空出的手握星巴克,成了标配。一次下班公交,一银行女职员坐在人挤人的车上,吃星巴克水果沙拉,一瓣火龙果,一口柳橙汁。红灯急刹车,统统砸地上。众目睽睽下,她心疼的表情转瞬即逝。在图书馆自习室,一个穿星巴克Logo白T恤,棕色棉麻长裙的森女走到我旁边坐下,从星巴克棕色牛皮纸袋里拿出一个星巴克纸杯,插上一朵毛线向日葵,她陶醉了。星巴克的场所意义就这样延伸开来,在她身边构筑起一道无形的墙。


   当遇到有趣的事物或置身特定场所,咖啡就成了道具,是星巴克或别的牌子,不再重要。有一回,我在何香凝美术馆驻足观看一段视频:一朵白云飘进一处三层楼民居(视频创作者父母老屋),在每间房逗留,最终飘出天台,没入远方蓝天。当时展厅里参观者寥寥无几。无法解释这段时长二十分钟的视频到底哪里打动了我。手中麦当劳咖啡已凉,没顾上喝一口。天晴时,我常去离住处不远的深圳大学文山湖畔晒太阳。在长满芒果树的深大,大学生夹人字拖,喝玻璃瓶装1.5元一瓶的维他豆奶。在那,可乐矿泉水豆奶啤酒比咖啡应景。


    2010年,回到家乡,一座比深圳更物欲横流的东南沿海城市。最后一次光顾星巴克,最后一次仰望深南大道上的中兴、华为、联想大厦。买了两包凤舞祥云综合咖啡豆,(这款咖啡豆是09年星巴克在云南采购的,也是星巴克第一次在中国采购咖啡豆),交给咖啡师中度研磨。跳上驶离深圳的动车那刻起,我的星巴克剧毒就开始消解了。但咖啡瘾与日俱增,也许是生活仍旧空虚的缘故。

人物一:咖啡师Jane
   
    星巴克南山高新园店,Jane是星巴克星级咖啡师,扎长马尾,莲花浅笑。一口米黄牙齿,泄露浸淫咖啡已久的秘密。“醇厚,偏酸,发涩,略苦”,她能够用一大串词汇描述咖啡味。某晚七点,公益咖啡课。Jane坐在泛暖黄光的褶皱纸艺落地灯旁的绒布圆凳上,演示如何在4分钟内用压滤壶煮出好咖啡。“研磨、烘焙、盎司、萃取、滴滤、虹吸……”她讲解时不断冒出专业词汇,好像咖啡权威。

人物二:店长Jack


     益田假日广场底层,巨大椭圆旱冰场旁星巴克,我正襟危坐在黑色锻铁椅上,等待面试。店长Jack拿着星巴克统一的员工招聘录用评价表,逐条发问记录。提问细致,选项不存在好、非常好、一般之类模棱两可的表述。20分钟面试结束,他端了一杯咖啡给我,“frappuccino新品咖啡星冰乐,请品尝,欢迎提建议。”说完返身忙碌。我看着眼前这杯frappuccino,高耸奶油塔,满溢咖啡碎冰,垫底咖啡果冻。舀完奶油,粗喇喇吸冰咖,果冻呲溜溜滑入喉咙,冰凉直冲脑门。小野丽莎左岸香颂弥漫过来,不远处孩子滑冰嬉闹,仰头商场夏日冰雪节悬挂雪花片……三天后,收到一封彬彬有礼的求职回拒信。打电话问,Jack告诉我,另一位应聘者被录用了,因为她住得比我离上班地点近,能保证早上六点半准时到店里开门。

人物三:翻译Linda

       海雅百货广场二楼星巴克露天遮阳伞下,Linda正为两个生意人做陪同翻译。黑色塔夫绸抹胸连衣包裙,凸显玲珑身材。浅栗色蓬蓬卷发,从侧脸看有点像美剧欲望都市主角Carrie Bradshaw。工作结束,她独自抽烟,敲键盘。桌角放置一杯卡布奇诺和一小杯Double short意式浓缩。烟灰缸里仅剩一截烟蒂,她没抽几口,任手中烟燃烧殆尽。

       我怀揣两本书,Candace Bushnell的小说Sex and The City2008年根据同名小说翻拍的电影纪录书,在星巴克周围物色合适赠书对象。购买之初爱不释手,但一天清晨醒来,瞥了搁在床头的这两本书一眼,自嘲:Sarah Jessica Parker Monolo Blahnik 恨天高漫步在繁华的纽约,与我所处现实天壤之别。锁定目标,鼓足勇气上前与她攀谈,表明意图。她瞪大眼睛,喜出望外,抚摸那本黑色封面中间镶玫红钻石闪亮字体“Sex and The City”电影书,夹杂英文絮叨,感谢再三。我怯生生用最简单的单词回应,竭力避免语法错误。Goodbye Sex and The City. Goodbye Newyork. Goodbye Sarah Jessica Parker. 你找到了合适的主人,我也摆脱了意淫奢侈品困境。

人物四:套宽松毛衣的女大学生

      市民中心Snoopy 咖啡馆,九月的一个雨天,除了两个侍应外,店里包括我在内一共三个顾客。一墙之隔的星巴克,人声嘈杂。

       靠落地窗,一个套棕色海马毛薄衫,穿洗旧牛仔裤的女大学生伏案抄笔记。旁边沙发圈椅上耷拉一只亚麻色MUJI双肩包,椅腿边搁一双黑白Adidas球鞋。桌上叠三四本厚书。她低头瞄一眼讲义,抬头背诵一会儿,下意识搓手。偶尔端起印Snoopy Charlie Brown头像的碗状马克杯啜一口。雨水沿窗淅沥沥滑下,浑然不觉。一小时后,她拿空杯去吧台要了杯白开水。天气微凉,她捧着冒热气的白开水,继续埋头读书。

       中央公共长桌上,一个约摸十一二岁,穿Teenie Weenie海军蓝马球衫,紫红短裙的小女孩,饶有兴致剪报。长桌上铺满瑞丽、梦芭莎、Vogue、Elle等时尚杂志和一只插满水彩笔的笔筒。她专心致志翻看,碰上中意的,剪下黏贴到活页本上,用不同颜色做记号。她点了芒果优格和蓝莓芝士。在咖啡馆经常能碰到类似的未发育的小姑娘,她们大多不喝咖啡,坐那叽叽喳喳,或戴上耳机玩Iphone、Ipad。这个年纪的她们,对一杯现磨咖啡的价格不敏感。她们的父辈操劳半辈子,换来她们走进咖啡馆的从容不迫。

       那一天,我从图书馆出来拐进这儿避雨。侍应端上一杯清咖。(大多数时候,我会不假思索点清咖,因为便宜。)“几十年后再看它,我仿佛又回到了五月的法国,那美不胜收的法国心脏地带,小草的香味,可以食用的那种新鲜,好像法国所有的植被都可以神奇地拿来烹饪,做色拉或和奶酪拌在一起。”我翻着Elizabeth Kostova的《历史学家》,脑中浮现十六岁早熟少女,跟在沉默寡言外交官父亲身后,游览法国小镇中世纪教堂的画面。在第45页折角合上,坐在Café来一场思想的远行。

P.S.

     尽管星巴克咖啡的好坏存在争议,但聊咖啡,绕不开星巴克。以下摘抄了一些与星巴克有关的文字。


www.i hate starbucks.com 我恨星巴克论坛:

      论坛Logo是一轮棕色同心圆,中间骷髅头剧毒标志,环绕一圈“A Truly Evil Corporation”。论坛首页欢迎词,我尝试翻译节选(有删减):我恨星巴克。请坐,来一杯3/4脱因,1/2脱脂豆奶,85℃,无奶泡,两勺半糖,用苏门答腊咖啡豆研磨,滴滤冲泡的密斯朵咖啡。让我们在星巴克这个充满浓缩咖啡的邻里空间,开始一段神奇的时空旅程。星巴克就像个掠夺扩张至全球各角落的绿巨人。在星巴克零售门店工作的员工报酬低廉(比黑奴待遇略好一点)。


2014上海统一星巴克咖啡有限公司招募信息:

       见习经理的薪资待遇:月收入2600元/月(税前)+各类津贴,约合3150元/月。应届毕业生,毕业实习阶段13元/小时。

梁文道《味道·人民公社》(有删减):


    我们卖咖啡,卖的应该是质量、价值和形象。有一对夫妇叫格雷,两人都有工作,三十多岁。对他们来说,咖啡是生活方式。又有一对夫妇叫普列切特,五十多岁快退休了,钱是个大问题,喝咖啡自然是越便宜越好。还有一个工作忙碌的单身妇女凯伦。她不会把太多时间花在厨房里,所以速溶咖啡对她来说最适合不过。至于年过六十的泰勒夫妇,年纪大了,身体要紧,没有咖啡因的咖啡看来错不了。最后是还在念大学的乔,给可乐灌大的小伙子,咖啡对他来说老套又无型。


    结论是针对不同的角色不同的市场,应该开发不同的产品,而其中最具开发潜力的就是格雷夫妇和乔。格雷夫妇是八十年代典型的雅痞,卖给他们的咖啡必须多样化有性格,让他们觉得自己有选择。年轻人乔是个问题,却也不算大问题,因为只要有型有款又专业的格雷夫妇都把咖啡当作身份的象征的一部分,买不起三宅一生或Armani的大学生就会发现一杯二十多块的咖啡其实很划算很有格了。
  
    星巴克一类的咖啡店之所以把各种饮品的售价定得差异很大,根本不是为了反映它们的生产成本,而是为了让愿意多花钱的客人真的多花一点。通过将成本差不多的产品价格档次拉开,星巴克能够找出对价格不敏感的客户,也就是那些不介意一杯Latte比一杯普通咖啡贵上一倍的人,虽然两者的原料相去不远(而且买普通咖啡,也可自取免费的牛奶自行调味)。





2015-8-6 16:07: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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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浪微博达人勋

咖啡丑闻笔记(4)

第三个故事: 此时此地的咖啡

一则咖啡馆故事,酗咖多年后,我仍信它真实:
哈维卡老爹的咖啡馆
   “哈维卡老爹九十多岁了,光彩照人的哈维卡老太太令人痛惜地于几年前过逝。以前她健在时,这家店几乎24小时开门,老先生日班,老太太掌握夜里的热闹。早晨6点换班,两位在半道上碰个面,交代店里的需要,然后分手。哈维卡老太太这样忙到了几乎90岁。哈维卡地方小,只有20多坪,但老房子的柱梁、隔壁,让空间曲折。微微凹陷的地板,几十年没修的暗黑木头壁板到处都是隐秘舒服的角落,可能你和熟人都在里面坐了一天,却互相没看见。原本想来一会老人家的常客,都避开了外人太多的白天,那时老太太容易脾气不顺。晚上来待到11点后,老太太认你也算“哈维卡人”,会让你分享一点常客待遇,她的拿手松糕Buchteln总是深夜出炉。”


    故事节选自张耀《咖啡地图》,此书被小资雅痞奉为咖啡圣经。90年代首次出版,由长期旅欧自由记者张耀拍摄创作。书中收录欧美60家Café,每幅配图都是王家卫式的,让人联想到电影花样年华里的张曼玉,身穿旗袍婀娜曼妙地下台阶买馄饨。咖啡馆的拱门、柱廊、门厅、大理石咖啡桌、绒布沙发、黄铜大吊灯等都被这位咖啡疯子铭记。在他笔下,咖啡馆或温情脉脉,或慢慢悠悠,或人声鼎沸,或暮气沉沉。


    在图书馆的架子上看到《咖啡地图》这本书,它严重散页,被重新装订修补。当时阅读它,夸张点说,真有点捧着圣经的感觉。后来网购了这本书,时不时拿出来翻看,煞有介事地做笔记。直到有一天,“看这么多遍有什么用,我这辈子有希望去书中张耀所描述的咖啡馆喝咖啡吗?”当头棒喝,这本书被我随意地扔进了路边的一个垃圾桶。《咖啡地图》与深圳的《Sex and the City》,殊途同归。虽然如此,但我真的相信书中讲述的哈维卡老爹的咖啡馆的故事。

原始咖啡日记一
X年X月X日,晴
    与咖啡的斗争还在继续。放零钱的小铁皮桶里还有25元。这点钱,去Café够点一杯Latte吗?要不要去喝上一杯?睡醒后一直琢磨。如果去,那就去BOBO Café,坐通向花园门边的位置,侍者会端上一杯柠檬水,点一杯浇上一圈鲜奶油,撒上五颜六色糖豆的维也纳咖啡。从靠墙书架上抽一本游记,静谧一下午。哎,一杯维也纳38元,抵大半天工资。现在口袋空空如洗,决定出去喝上一杯成了大事,得计算来回的车费,喝了后明天的早餐钱哪里来。通盘考虑后,喝咖啡就没那么潇洒惬意了。
   
    Baby,你即将出生,也逼迫我得克制咖啡引诱。咖啡就像不可告人的情人,只能偶尔私会。到底是因为喝咖啡致贫,还是因为穷更爱喝咖啡?


原始咖啡日记二
X年X月X日,小雨
     昨天放纵了一下。一杯玛琪雅朵32元,一盘橄榄黑醋拌沙拉48元。对于连续数月没收入的我而言,80元一顿下午茶很奢侈,点完单的那一刻,我有临阵脱逃的冲动。


   “请问玛琪雅朵与焦糖玛奇朵的区别是什么?”侍应轻声解释,“菜单上所有咖啡都是苦的,但都配糖包和奶精。”她的如实回答令人信服。说实话,又有多少人能真正区分呢?


    陶享时光咖啡红茶馆,一壶奶茶最便宜55元,一杯咖啡最便宜28元。我不时从棕皮沙发里伸直腰,啜几口玛琪雅朵,一点点加黄糖搅拌。吧台旁站了七八个侍应,旁若无人地谈论下班后晚餐吃什么,什么时候加工资。背景音乐播放小野丽莎的Bossa Nova。


   
    类似的咖啡日记,不知记了多少篇,写几句删几句,记一页撕一页。喝咖啡,仿佛一幅原先五彩斑斓画布上泼浓墨,掩盖原本底色,苦味掩盖其他味。但生活的滋味远不止咖啡味一种,因为没有多少真实充裕生活,所以咖啡反而占据大部分。浓黑汁液包住心脏,涌上大脑,静默中现实生活分崩离析。酒鬼抡酒瓶,醉醺醺横冲直撞,我抡的是咖啡杯。旧时,上海沦陷,租界里红男绿女躲进百乐门大饭店舞厅孤岛,“夜上海夜上海”歌舞升平醉生梦死。现今,咖啡馆外车水马龙,上班族焦急等公交,大爷大妈买菜回家,小生意人骑摩托风吹日晒。咖啡客们扭过头去,拈起一块三层铁架上的英式下午茶糕点,唧唧私语,唇角沾绵密奶沫。


    2010年六月,女友意气风发站在shopping mall旋转门口,摇晃星巴克冰镇木槿花茶。“我算了一下,月薪4000元以上,来星巴克才消费得起。这是我第一次喝超过10元的饮料。”算盘珠子拨得噼里啪啦响,那时的她工作刚有起色。


    在雀巢咖啡美国官网上(www.tasterchoice.com)有一款咖啡计算器。计算公式就一条:(一杯咖啡在咖啡馆的平均市场零售价减去一杯雀巢的价格)* 杯数=在家喝咖啡而不去Café省下的钱。比如一人一天喝一杯拿铁,Café卖3.75美元,一周在家喝节省25.06美元,一月省107.4美元,一年省1306.7美元。由此雀巢提出:Dollar for dollar, the best coffee is the one in your kitchen. 但这算法经不起推敲,因为不喝才最省钱。


    为了避免面对现磨咖啡价格的窘迫,大多数时候我喝速溶咖啡。速溶咖啡与现磨咖啡,就像方便面与面。加了海鲜调味料、脱水蔬菜、干缩虾板的海鲜方便面与活鱼活虾的海鲜面不是一回事。(经常看到超市里年轻人推购物车,从食品架上取下大量的碳酸饮料、火腿肠、酸菜酱和方便面。很想对他们说,去菜市场买点粉干米面,一把青菜,一个鸡蛋,自己煮面吧。)喝不起现磨咖啡,一旦有咖啡赠券就迫不及待去兑换解馋。阿哆诺斯面包店,从早到晚都是拿券买面包的人。因为免费,哪怕营业员工作拖沓,板着脸,人们仍耐心排队等候。“美式12元,摩卡卡布拿铁15元,招牌18元……”我攥券琢磨,就像超市生鲜蔬菜水果区锱铢必较的大妈。


    小茶悦会是慢活轻食主义餐厅连锁品牌,据说是澳大利亚墨尔本的舶来品,标榜“Back to basic. Nature is new trend.”它面向一种理想状态下的客户群“零帕族”(pressure free clan )。逃离了星巴克的狼窝,又掉进了小茶悦会的虎穴。曾患上“小茶悦会强迫症”,一大早公交绕远路去喝清咖,吃低糖、低脂、低盐的三明治或蔬菜沙拉,啃甜甜圈。连续数月后,我又过回了豆浆肉包的日子,久违的饱足。


   “Super yummy!”水灵的Lada喝了口奶茶。她妈Ivanna告诉我,在乌克兰她和朋友家里都喝茶,不怎么喝咖啡,来中国后,更爱上绿茶。我们坐在小茶悦会的木桩上闲聊。那次初遇后,她去了我念念不忘的深圳,在一所国际学校教英文。“For the moment you are the only Chinese whom I trust and with whom I communicate on the whole china.” 那一天结束的时候,我们站在江边,Lada捧着烫手的红薯,在一丁点一丁点地扒皮。Ivanna问我,为什么我的眼里透着悲伤。我不知如何解释那是受咖啡瘾折磨多年的缘故。大约一年后,我试着用错误百出的夹生英语回答了她,因为咖啡,所以悲伤。

     五年前仓皇离开深圳的时候,(那时我的家乡还没有星巴克),行李箱里装着送亲朋的星巴克咖啡豆,3盎司城市纪念杯和滤压壶。装箱的那一刻,笃定默语:将来有一天,我家的厨房要有一台半自动意式浓缩咖啡机,每天早晨伴着咖啡豆研磨声起床,蒸汽打奶泡。五年过去,真实的生活是慌里慌张牛饮一杯速溶黑咖,强打精神,绕着奶瓶尿布开始新的一天。最近稍微进步了些,每天早起用摩卡壶煮一壶一人份的清咖,见缝插针地喝上几口。我的女儿也逐渐习惯了水开后咕噜咕噜冒泡声,以及逼仄的房间内飘荡的咖啡香。这么比喻也许不恰当,早起煮咖啡就像晨祷一样,反复这一行为增加了自我的存在感。


P.S.
   
    城里人天天嚷着返璞归真,去一个玻璃罩罩着的没有泥土、满是多肉的小田园呼吸清新空气。倘若真让他们去农村,推开窗就是田,喂鸡养猪,挑粪担水,恐怕又会急忙跑回来。城里的生活不粗犷不野。逼仄空间里的绿地公园,成了接近自然的折中之道。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像龙应台,旅居德国海德堡,站在自家院子苹果树下喝咖啡。坐在露天咖啡座,目力所及是一辆辆停靠的奔驰、宝马、玛莎拉蒂、保时捷。若坐在公园大树下,草坪上,长椅里喝咖啡,那又是番怎样的景象?清晨,赤脚踩在湿湿的草坪上。秋天,树叶的绿渐渐深了,草也不似春夏般嫩绿柔软,踏上去有些刺。樟树、木棉树、悬铃木、合欢树、玉兰树下矮牵牛、三色堇、矢车菊、芙蓉葵、鸡蛋花盛放,银杏叶翩飞,满地金黄。夏天一些城市公园提供混合了罗汉果、红枣熬制的伏茶供路人解暑。很难说漫步公园林荫道,累了舀一杯伏茶吃的市井小民与坐Café里的咖啡客比,谁更自在。


    阿兰德波顿在《身份的焦虑》中写道:“身份的焦虑是我们承认在成功生活之间存在公共差异的时候,必须付出的代价。很少有人只是一味地追求高雅情趣,也很少有人只是耽溺于奢华享乐,但我们每个人都渴求一种生存的尊严。”喝咖啡的行为体现身份焦虑。在一些有格调的Café,侍应会尽力掩饰倨傲势利的神态,不根据顾客的消费金额、付款方式、穿着打扮评头论足。


    张爱玲的《色戒》说,“男人征服女人从阴道开始。”异域文化则从我们的胃开始。西方列强不再凭船坚炮利,而是通过培养国人的“咖啡胃”,潜移默化完成精神殖民。喝咖啡体现浓厚的异域风情extotic。咖啡不仅是咖啡,更是一种新的鸦片。它虽是一种世界性饮料,但不存在一种普世咖啡。不同国家的咖啡,包含的价值观不同。咖啡的意象通过文学、电影、音乐等被不断放大。“Have a cup of coffee sometime”成了普遍认可的社交暗语和生活方式。其实国人和外国人互相崇洋媚外,比如我们爱穿字母衫,老外爱纹汉字纹身。




2015-8-6 16:2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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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丑闻笔记(5)

第四个故事: 黑咖啡,白乳汁

    2014春节,扒火车,耗时35小时24分,途径31个城市,横贯浙江、江西、湖北、四川,总里程2352公里,去四川荣县探亲。


   荣县位于内江与自贡交界,辛亥革命首义之地。老城区有一条西街,长不过一站公交距离,狭窄的街路两旁林林总总开了三四十家茶馆。所谓茶馆,三四张方桌,八九条长凳,七八平米一间土坯小铺,门口招牌字迹早已斑驳难辨。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搓麻将打牌,抽旱烟袋,或仰躺藤椅晒四川盆地难得一见的太阳。店家碎步周旋于玩耍的客人间,往大家伙的搪瓷茶杯里添水。在这喝茶与喝开水一样寻常,不沾半点附庸风雅。


    首义广场边上一家西点店,既有“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奶油寿桃,又卖硬邦邦法式长棍,还供现磨咖啡。在西南偏远县城,喝到拉花拿铁,窃喜又内疚。这心态有点像顿顿稀粥的穷人突然吃了顿干饭,怕惹人闲话。探亲半月,遮遮掩掩喝了三次。喝的时候如同陈丹燕《成为和平饭店》里的夏工之,“霍得喝了一口,他整个人像皱而干的棉布入了水,微微飘荡平展开来。”


    大年初四,打摩的去邻县大舅娘家串门。我握一杯没有杯套的滚烫拿铁,一路飞驰颠簸,右手虎口被涌溢的咖啡烫得通红。那一刻,我疯了。

   “孃孃(四川方言阿姨),你喝啥子?”奇娃试探性地抿一小口,皱鼻,“好苦哇。”10岁的她过年时如愿以偿地得到心心念念的白雪公主多功能文具盒,漾起稚气未脱的笑。她想吃肯德基,没听过肯德基激素这一公开的秘密。


    我和她玩地图拼图,把中国的每个省份拼到一起。“孃孃你家在哪?”我指了指东南沿海一个小点,她抻开拇指食指,丈量荣县到那的距离。尚未形成地理概念的她也明白我家在遥远的地方。


   “你长大想干什么?” “跟妈妈一样,生个小奇娃,把她养大。” 在与奇娃玩耍的硬板床上,拉扯白炽灯泡电线,盖上绣大红牡丹棉被……生命胚胎形成初始,便浸淫了咖啡。


    这间房里的床头柜、桌子、椅子都是当洒水工的公公在凌晨站在洒水车上拉水管时,路经当地党校附近的废旧家具回收处时看到的,从此便惦记上了,并一点点往家里搬。他甚至还将一个长方形的红木相框搬了回来,相框里有许多五六十年代的老照片及一张黑白全家福。我打量着墙上挂着的这张不属于公婆家的全家福,有种诡异的感觉。公公是个一辈子勤俭的农民,他的愿望就是当一回工人。终于在他六十岁的时候,他托关系在县城的环卫所找到了一份洒水的工作,成为一名合同工。他热爱这份工作,周身焕发出工人阶级的自豪感。从某种意义上说,他是活在过去的人。


    天生喜苦,从小喝中药无需捏鼻灌,长大恋上比中药更苦的咖啡,自然而然。嗜咖算罪吗?咖啡戒还是不戒?虽然我怀念没有咖啡渍的一口白牙,但咖啡是我躁郁人生阶段的见证,无法说割裂就割裂。得有一个生活,才能找到失去的另一半影子。

    There is life, there is hope. Life 既可理解成生命,也可理解成生活。咖啡是场调色游戏,咖啡色究竟是什么色,黑色、褐色、古铜色、赭色、棕色、栗色?说不清黑咖啡,白牛奶,哪个更重要。不知这个吃混杂咖啡的乳汁长大的孩子,将来是否会重蹈覆辙,那是他的Life,唯有他自己去尝试,去修行。当能平等沟通时,我会跟他说:“孩子,谢谢你。你让我有了一个生活”。 我一边抚摸着日渐隆起的肚子,一边记录咖啡丑闻笔记,默默与这个尚未出生的孩子对话。


P.S.


    现在我的女儿已经九个月大了。她与我面对面坐着玩,草席上撒了几颗深度烘培的咖啡豆,她好奇地抓起来嗅嗅、舔舔。而我则是生嚼云南产的咖啡豆,原来咖啡豆的壳比核味要浓,滋味像无糖杏仁黑巧克力,嘎嘣脆,苦尽甘来。嚼了七八颗,就有点醉了,跟喝了16盎司(星巴克大杯装)的美式咖啡差不多劲道。每到一处咖啡馆喝咖啡的时候,我都会舀一丁点咖啡奶泡给她。她似乎中意这个味道。大概是遗传基因起了作用。
   
    一直标榜自己是咖啡客,但没见过咖啡树,没采摘过红绿咖啡果,没烘焙过咖啡豆,从没从研磨咖啡豆开始做过一杯咖啡。从这个角度来说,我真爱咖啡吗?连我自己都怀疑了。


2015-8-6 16:3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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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丑闻笔记(6)

第五个故事:伊凡娜

      有一天,我告诉朋友Ivanna,我打算写一个叫做《咖啡丑闻笔记》的故事,把喝咖啡的事儿认真地絮叨絮叨。于是她凭想象,创作了一幅油画,并送给我,取名“poverty”。Poverty,贫穷。我喜欢这名字,准确而直接。这么些年喝咖啡,越喝越穷,越穷越喝。很多时候,我真的像油画中的女人,结账时东拼西凑出几枚硬币,仓皇逃离咖啡馆。现实生活与油画中不同的地方在于,我所到的地方的咖啡馆,咖啡杯是没有缺口的,它们大多优雅精致,即使是质地粗糙的陶土,也会涂上蓝色、黄色、绿色等容易跟文艺腔扯上关系的纯色。Ivanna解释,“Poverty in the pocket doesn't mean poverty in soul”。

       2014圣诞节,收到了Ivanna的礼物,意式摩卡壶。她在SKYPE上教我咖啡机的使用方法。嚷嚷多年Home made coffee,但等拥有咖啡机了,却丧失了立即尝试的勇气,还是习惯性地从铁罐里舀一勺速溶咖啡粉,撕一包糖包。就像一直看A片,幻想各种Make love姿势,但真到脱裤子,又提溜着裤带不松手。

      后来,我试着照说明书去煮了第一杯居家咖啡。打开摩卡壶,取出中间盛咖啡的漏斗,往摩卡壶的底部加入冷水,〔水位不要超过安全气阀)。往漏斗里面加入IKEA现磨咖啡粉,压实。取出一张圆形滤纸,盖在咖啡粉上。把摩卡壶的上座和下座拧紧。 插上电源加热。大约三分钟后,发出嘶嘶的蜂鸣声,下座的蒸汽经由漏斗冲到上座,浓缩咖啡完成。我小心翼翼地,几乎是虔诚地遵照说明书的步骤,整个过程带有某种仪式性,喝前我双手合十。

      Ivanna,中文名字伊凡娜。她告诉我,她的名字在乌克兰语里面的意思是得到神的眷顾,离神很近的人。

       2014年 8月24日,乌克兰独立日。在基辅,伊凡娜带着她11岁的女儿拉达去当地医院探望受伤的政府士兵。当地医院接收了大约80名士兵。伊凡娜送了一位失去手的士兵水果和钱,希望这笔钱能帮他装上义肢。拉达画了一幅画送给这位士兵。但她因为太害怕了,没有上楼去看望。


    当天,许多基辅市民都自发地来看望受伤的士兵,并捐款赠药。一个私人银行老板送了士兵一人一份电子阅读器和蛋糕。农民们送去了肉、鸡蛋。这些伤兵来自乌克兰各地。市民支持政府的士兵,东部反对派武装分子不可能进入基辅的医院接受治疗。伊凡娜的前夫受雇于乌克兰政府,他的许多朋友已经在冲突中丧生 。伊凡娜告诉我,当时伤兵在午睡,她不忍拍照。一些醒着的伤兵说,如果还需要,他们会重返战斗。他们是为了乌克兰而战,而不是为了政府而战。乌克兰是他们的国家,平民在这场冲突危机中死亡,他们要保护平民继续战斗。拉达是个敏感的小姑娘,伊凡娜尽力用11岁的孩子能够理解的话告诉女儿身边发生的事。


    伊凡娜曾告诉我,乌克兰的女人勇敢而独立,她的朋友是政府军人,被反对派亲俄武装枪杀,他的妻子成了寡妇,要独自抚养三个孩子。许多乌克兰妇女自发组织成女子自卫队。政府将对她们进行短期培训,并分配枪支弹药。她们将与丈夫或者丈夫的亡灵一道,共同打击分裂者。

P.S.

       原本打算按照时间顺序,以一则则小故事的形式来说明“咖啡是如何一步步蚕食并毁掉我的”。但咖啡因中毒到现在,我已丧失了清晰地叙述一个完整故事的能力。因此从这章开始,将想到哪儿,写到哪儿,接着谈咖啡,以及由咖啡发散开去的生活。


     

2015-8-6 16:4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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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丑闻笔记(7)

第六个故事:假装有个地方在等你

     我没有到外面看过世界,无法洋洋洒洒地去比较、论证咖啡馆所蕴含的文化。最起码,在我所在的城市,喝咖啡被贴上了小资的标签,很少有人会认为,喝咖啡跟喝豆浆是一回事。算过一笔账,这些年花在喝咖啡上的钱,如果节省下来够去欧洲玩一趟了。国内一杯咖啡的价格,与巴黎塞纳河畔“双偶”咖啡馆的价格相去不远。(也正是因为那次算账得出的总金额,我才确定自己喝咖啡的行为是不正常的,甚至是病态的。)


    经常问自己,到底爱的是咖啡的什么?慢慢地才发现,爱的不是咖啡,而是“馆”,就是那个卖咖啡的场所。总幻想,能有一家隔壁邻居一样的咖啡馆,去那里的都是熟人,店主叫得出每位客人的名字,大家坐一起喝杯不花里胡哨的咖啡,吃不花里胡哨的清淡可松软的糕点面包,(比如不撒糖粉的甜甜圈)。店主跟卖豆浆包子的早点摊贩一样勤劳,一大早就煮了一壶喷香的咖啡,并在报夹上整理好了最新的报纸。但这终归是幻想,豆浆包子5元,而咖啡加甜甜圈接近20元,而且没有多少人早起看报了,隔壁邻居的交情也仅限于见面打招呼。


    但我仍然渴望能有个地方在等我。那个地方不是星巴克,不是Costa Coffee,不是陶享时光咖啡红茶馆……一路找,一路排除,最后找到了四个可能的目的地。它们分别是“麦当劳”、“明日晴咖啡屋”、“小茶悦会”和“Nothing Café”。


“馆”No.1:麦当劳


    犀利哥打扮的流浪汉,坐在麦当劳单人卡座,吃前一位顾客剩下的汉堡薯条。吊灯散发橘黄的光,不远处坐着“欢迎回家”的“麦叔叔”。他很享受这顿美餐,好奇地东张西望。收拾餐盘的服务员经过,视而不见。在这个人工制造的温暖环境里,他假装自己还有一个生活。


“馆”No.2:明日晴咖啡屋
  
    这是一家位于住宅区巷子里的个人咖啡屋,店里仅放得下四张小咖啡桌。墙上刷成米黄色,挂着一张女店主的一位朋友从威尼斯寄来的Jester即兴艺术喜剧面具。与许多青春咖啡馆一样,墙上贴满了旅行明信片,书架上随意摆放了杂七杂八的书杂志。偶尔会有常客来寄卖一些画,或者来教孩子弹吉。


    与众不同的地方在于,这家咖啡屋的电风扇。一盏很小的电风扇,女主人每次烘焙完咖啡豆,就会打开电风扇,风一吹,狭窄逼仄的空间内就飘满了咖啡豆香,那香味因咖啡豆种类的不同而不同,类似木炭、巧克力、花……吧台上有许多瓶瓶罐罐,里面放了搜罗来的各种经过手工烘焙的深浅不一的咖啡豆,以及小麻袋装的咖啡原豆。对于咖啡有偏好的客人,店主会推荐单品咖啡,(比如蓝山、曼特宁等),拿出自己手工烘焙的新鲜咖啡豆招待。单品咖啡,一般不加糖、不加奶,更没有混合酒精,喝得就是咖啡豆的原味。


    女主人小白是个清汤挂面发型、小巧玲珑的姑娘。有一天下雨,我从沃尔玛出来,提着两袋日用品进到咖啡屋躲雨。当时店里就只有我一个客人,店主正在研磨豆子,(哪种豆子记不清了)。后来与她攀谈起来。她向我解释了为什么将咖啡屋取名“明日晴”。但在这本笔记里,我不能透露她跟我说的故事,因为她说:“我不希望向很多人公开我的故事。欢迎你带着小宝宝一起来喝低咖啡因或脱咖啡因的咖啡。”


    后来这家巷子里的手冲咖啡店关门了,新店开在了大路边,新店的装潢风格明亮,面积也不再是豆腐块大小。也许是对簇新的事物(以及刻意做旧实则崭新)本能地保持距离感,Bye bye, Cafe Tomorrow Sunshine. 以后下雨了,我会记得巷子里有家明日晴咖啡屋。


    但我食言了,如同时常承诺“这杯咖啡将会是我喝的最后一杯”一样。在这家咖啡馆,能喝到哥伦比亚、曼特宁、蓝山、危地马拉、耶加雪菲等咖啡。这些不是形容词,而是名词,实实在在的不同品种的咖啡豆。咖啡馆里的主食只有两种,金枪鱼三明治和鸡蛋液三明治。食物简单地道。偶尔晚上赶上了,还能听到女主人小白吉他弹唱。比起白天,夜晚的她就像单品咖啡一样,品它需要环境和时间的配合。当然,你得付得起这个价。消费最吸引人的地方就在于它的逻辑很简单:只要有钱消费,你就是上帝。也因为如此,它创造了一种平等的假象。吧台旁小白端着KALITA铜壶,往滤杯里冲开水,制作手冲曼特宁。她已经独自经营了四年这家咖啡屋。如今明日晴咖啡屋的菜单上多了热可可、奶茶、啤酒、红茶等选项,逐渐丧失了咖啡的唯一性,“我这儿只卖咖啡”这种骄傲已经被世故所取代。


    但在我所在的城市,独立咖啡馆(不是简单冠以“Café”字样实则与咖啡没多大关系的小餐厅)凤毛麟角。明日晴能存续多久呢?What ever, Tomorrow is another day.

“馆”No.3: 小茶悦会


    小茶悦会,是我在目前生活的城市里去得最勤的一家贩卖咖啡的面包饮料店。每次去,我都会跟自己说,这是我最后一次去了。每次去,我都会走上二楼,靠阳台的位置坐下。每天早晨去那家店的,除我之外,还有另一个妇女。妇女每次都点一杯鲜榨果汁,然后手机刷屏。我们俩天天碰面,但从不打招呼,各自无所事事地发呆。有时候我害怕看她的眼睛,因为她的眼睛里透露出一种百无聊赖,我担心自己的眼睛也跟她一样。在小茶悦会里,通常喝不完一杯咖啡,就得急匆匆地挤公交。我很想知道,邻桌的女人喝完果汁后,会去哪里?最近,又来了一位年纪更大的妇女,理学生头,头发有些发白,体态略显臃肿,坐在楼下长桌上喝美式。她一直盯着墙,墙上贴满了小孩子随意涂鸦的便利贴。


    小茶悦会二楼窗台旁,一位裹着卡其色菱格披肩的大四女生读村上春树《IQ1984》,不时划一下IPad,杯里的奶茶只喝了两三口。她是小茶悦会的常客,每回来都坐相同的位置,埋在考研考公务员的书山题海中,一杯小茶悦会饮料慰藉她的孤单,从她所在的学校坐公交到这里,不堵车也需要一个多小时。我抱着襁褓中的孩子,坐在离她不远处的位置。她就像数年前的我,在该面对现实的大四,逃避躲进了幽静的Café

    最迷恋的时候,我把村上春树的《无比芜杂的心绪》、《没有意义就没有摇摆》、《没有色彩的多崎作和他的巡礼之年》、《海边的卡夫卡》留在了那的书架上,期待下一位光顾的并是村上的拥趸的人能够在小茶悦会读到村上的作品。有一天我突然意识到,就算余生的每一天都去小茶悦会,我与小茶之间也不会产生出除了点单买单之外的任何关系。顶多,服务员会私底下来一句,“瞧那个天天来的家伙又来了。”最终,我把《海边的卡夫卡》拿了回来。从某种意义上说我的心里也住着一位田村卡夫卡君,时不时会冒芽。曾经因为迷恋这本小说关于图书馆的描写,而真去当了一年的图书管理员。小说归小说,现实归现实,图书管理员的工作机械压抑。村上的作品里我最钟爱《当我谈跑步时,我谈些什么》。明着谈跑步,暗里也谈人生。不知为何,每回读这本书的时候,都想喝上一罐冰镇可口可乐。但看《海边的卡夫卡》的时候,喝可乐就不合时宜了,得喝清咖。书有书的脾性,水有水的脾性,王八对绿豆,对上眼了,无所谓优劣。


    为什么会强迫症一样地去小茶?在小茶的木制做旧长桌上,我在本子上记下一些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句子。(我总是走到哪就随身带一本本子。)在那里,用蜡笔画了几个红、蓝气球,祭奠我尚未出生已死去的孩子,在红蓝气球旁,密密麻麻地记着忏悔,和给夭折的孩子的信。对新生命的漠然、鲁莽、无知、自私,让我成了沾满鲜血的刽子手。也许真正令我变疯的,是干过数回刽子手勾当带来的负罪感,酗咖只是帮凶,或者说杀生带来的后遗症。


    带着出生的女儿来过两三回。小Baby对那儿似乎不感兴趣。等到她长到能够平等交流的时候,我会告诉她,她曾经可能有哥哥、姐姐。他们随着红气球、蓝气球飘到了很高很高的地方。我会乞求她的原谅,原谅我对生命的糟践。现在我能够“不掺杂任何私人感情”地去小茶吃三明治喝拿铁。偶尔盘腿坐在二楼窗户旁木制垫高窗台上时,阳光洒进来,会想起牧川和南方。     

“馆”No.4: Nothing Café


    Nothing Café, 中文名字“那行咖啡”。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的时候,很好奇,“Nothing”,“无”,怎么起个哲学意味十足的名字?到了那里,才知道原来叫“那行咖啡馆”。


    这家咖啡馆的老板,以前是开厂制造相框的。所以旧厂房改造的Loft 式两层咖啡馆的墙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相框。咖啡馆室内、户外放了许多盆当下最流行的多肉植物。店长smile认识一些搞艺术、媒体圈的朋友,咖啡馆的布置沾上了点美术馆博物馆的味道。


    我当起了掮客,扛着Ivanna 寄来的油画,抱着小女儿来到那行咖啡,找smile聊寄卖油画的事。Smile是个热心肠,马上答应,还帮着装裱、拍照。她说,只管放在这儿寄卖,咖啡馆不抽佣金,也算是对艺术爱好者的支持吧。“我喜欢这幅画,这幅画有故事。”帅哥侍应指着Poverty 那幅油画说。“这幅是非卖品,是送给我的礼物。”他看了眼我,及咖啡桌上散乱的奶瓶、尿布,随即说了声“酷!”。


    小女儿歪歪扭扭地坐在布艺沙发上,盯着桌沿的一颗松果。经过几番努力,她抓住了那枚比它手掌还大的松果,往嘴里塞。现阶段,她认识事物的方式,还主要靠舔。靠舔味道,她认识了妈妈、爸爸、玩具、沐浴露、纸巾、毛巾、纸尿布……咖啡馆外花园的花花草草,她也比较有兴趣,不时会闹腾一下,示意我抱她出去看看那些花花绿绿的东西。


   我的隔壁桌,坐着三个老外。他们边聊边喝浓缩咖啡。其中一个年龄最大的银发老外,我认出了他。他脸上有老年斑,右手装上了义肢,有点像虎克船长的铁钩手。我们曾在一家购物中心底层的Costa Coffee 见过面。当时我找不到位置,他友善地让我跟他和他的朋友坐一桌。他跟朋友用英语飞快地交谈着,我勉强听懂了两句话。“这儿的咖啡真垃圾,我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大的咖啡杯,不,这是碗。”“北京、上海不错,在这里没有咖啡馆。”


2015-8-6 16:5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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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丑闻笔记(8)

第七个故事:与咖啡意义相近的食物


    按照两分法,世界可以分为咖啡和其他。世界上的人可以分为对咖啡有感觉的人和对咖啡没有感觉的人。


意式浓缩
   
     咖啡里面,可以分成意式浓缩和非意式浓缩。在刚开始染上咖啡瘾的时候,喝的是美式黑咖,渐渐地加糖、加奶,直至打绵密的奶泡。现在,咖啡因中毒后,思维变得杂乱无章,时常会莫名慌张,没有耐心喝完打奶泡的咖啡。最慌乱的时候,端起一杯拿铁,会牛饮般一饮而尽。双份浓度的意式浓缩适合现在间歇性丧失理智的我。捏住装Espresso的耳柄,一口干掉浓稠的咖啡,偏爱这种简单直接的drink 。很多时候,慢慢喝一杯咖啡的时候,神智却是躁郁的,看不完一篇微信公众号推荐的文章,翻不完一本杂志,甚至无法回复一条完整的短信。


鸡尾酒


    自由古巴,是一种由朗姆酒兑可乐,加点柠檬汁和冰块调制的鸡尾酒。我曾在一家众筹咖啡馆和illy cafe西餐厅喝过。喝一点,就满脸通红。自由古巴不自由。真的被赋予自由时,被奴役惯了的我,反而感到不自在了。结婚那年,去酒吧喝了杯粉红玛格丽特。一种已龙舌兰酒为基酒,混合了柠檬汁、酸橙汁的鸡尾酒。呷一口青柠片,舔一下杯沿的粗盐粒,喝着有点像小时候医院里开的咳嗽药水。


气泡水

    第一次喝巴黎有气矿泉水是在09年的深圳,绿色玻璃瓶装的Perrier 气泡水,在咖啡馆里有个同一的名字“巴黎水”。巴黎水就像无色无味的可乐,价格却接近后者的十倍。之后,我喝过许多这样有气泡的水,名称多种多样,苏打水、充气天然矿泉水、汤力水等。但我喝起来都一样,都是冒泡的凉白开。按心理学的说法,选择什么样的食物、饮料,也能透露出一个人的性格。那么喝没有味道的气泡水,是不是代表这个人很矫情呢?


法棍


    法式长棍面包,Baguette.长条的,表面松脆,内里柔韧的法棍,是糕饼屋里最便宜的,量最大的面包。吃的时候,得左右手配合,沿着切口拧下来,或者请面包师傅斜切好七段。直觉认为,吃法棍是清高自负的穷人会做的事,否则为什么不吃一元钱一个的实心包子呢?嚼完一根法棍,需要很长时间。因为穷得常捉襟见肘,去咖啡馆点一杯咖啡,额外要一杯开水,然后找个没人注意的位置,偷偷从包里拿出法棍,津津有味地啃起来,啃得满脸都是面包渣,吃得嘴唇发干,咕噜咕噜喝下一杯开水,胃里产生扎实的饱足感。


沙拉和薯条

    每次一个人去咖啡馆或西餐厅吃饭,翻来覆去地看菜单,最终对着侍应总会说薯条和蔬菜沙拉。我有选择性困难,点几乎家家店都有的薯条和沙拉,属于既不会有惊喜,又不会令人过于失望的保守选择。所谓的薯条和沙拉,其实就是油炸土豆条,芝麻菜、生菜、黄瓜、水果玉米、小番茄、黑橄榄等蔬菜以及蛋黄酱、色拉酱或黑醋等酱汁搅拌起来盛一个碗里的生的大杂烩。一盘荤,一碗素。一盘果腹,一碗吃个田园调调。没有烹煮过的清寡沙拉和滚烫浓浓人造黄油味的薯条的搭配,怎么看都有点极端,就像一个孤独的人按捺不住心头火。


钢笔和纸


    咖啡和牛角包,钢笔和纸,在我看来是近义词。两者的相同之处在于,属于精英的标志,令底层的人望尘莫及。曾经口袋里插根钢笔,意味着这人有知识有文化,或者崇拜知识分子而去模仿。但事实上,如果没有持之以恒的记录,钢笔和纸便失去了它们作为书写工具的意义。就像村上春树的作品,梁文道说他写的东西有个统一特点虚无,因此能引起许多现代人的共鸣。但这种虚无感,是透过村上春树实实在在地在稿纸上一个字一个字地爬格子(也许现在是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敲键盘)营造出来的。村上的文字里永远有种少年的情怀,但实际上1949年出生的他,今年已经66岁了。这种情怀在文字上的延续,需要执着地凿刻才行。


P.S.
   
    写《咖啡丑闻笔记》的时候,脑里一直盘桓一个问题:“我写的东西,除了自己,还会有谁看?这东西有意义吗?”描述一家Café,刻画雕凿得有多深,观察就得有多细。但如果,我到过得每一家Café,都是资本的与coffee无关的餐厅,与文艺、人文无关,那就算我天天泡在Café,又能发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吗,那我写出来的也就是伪文艺、伪人文的假的东西了?这个假设令人不寒而栗。


    在整个写《咖啡丑闻笔记》的过程中,平均一周去四五次能喝上一杯咖啡的地方,喝完的、喝一半剩下的,一口都没喝直接糟蹋掉的现磨咖啡不计其数。此外,我还喝苏打水上瘾,吃了许多甜食、蔬菜沙拉。这种生活导致一贫如洗。


    写到这儿,我突然决定不再继续讲故事。在四面高筑的密不透风的墙内自怨自艾很久了。It is time to stop, Drama Queen. 写东西跟喝咖啡一样,会上瘾,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重复制造私人的小悲情、小忧郁,停止接触新事物,带着主观预设去判断辨识。害怕患上写作强迫症,解脱的方法可能就是停止写。

2015-8-7 06:4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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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丑闻笔记(9)

后记
      快写完这部故事集的时候,(准确地说是自以为快写完的时候)我坐在类似北京798艺术区的地方的一家“Loft Cafe”的一个角落。咖啡馆的地上贴了鹅黄、橘红、钴蓝三色马赛克瓷砖。写作的桌子左上角放了一瓶巴黎气泡水、一杯卡布奇诺(谢天谢地,这家Cafe能区分卡布奇诺和拿铁)和一个玻璃水杯。写完这本笔记,文字语言已经枯竭,我开始怀疑文字的力量。不,并不是文字缺乏力量,而是写东西的人没有足够的阅历去支撑文字的厚重。很遗憾,我不会画画、摄影,无法通过图像的方式来说咖啡丑闻故事。有时候,一张图片或一段短暂的影像,就能完整准确地叙述一个故事。
   
    写作的时候,所处的环境(时间、空间)能影响甚至决定写出来的东西的基调。写《咖啡丑闻笔记》时,我经历了受孕、妊娠、分娩、哺乳的过程。如果说每本书都有属于自己的气味的话,那么这本笔记综合了呕吐物、蔬果汁、苏打水、牛奶、咖啡的气味。


    写下标题“咖啡丑闻笔记”,是在凌晨一点的春运普通列车寂静颠簸的旅途上,当时我趴在上铺,看着漆黑的窗外,听车轮左右摇晃轧过铁轨发出的声音。后来胚胎发育,子宫慢慢感受到胎动,快临盆时,肚子胀硬得跟石头似的,我几乎无法坐起来写字。小Baby出生后,我见缝插针地东扯一句、西扯一句。一有空,就背着塞了抱被、衣服、尿布、奶瓶、奶粉、玩具、雨伞、水壶的大包,抱着小Baby去咖啡馆。找个长沙椅的位置坐下,(娃太小,还无法坐立,只能躺着蹬腿),侍应大都会端来一杯温水,以便冲泡奶粉。一边安抚躁动的Baby, 一边咬笔头。从来没有一回,是惬意地泡Cafe,专心致志地写作(穷,买不起笔记本电脑,我指的写作不是敲键盘)。如果我的文字令你读起来前言不搭后语、焦躁压抑,那可能与写作时的心境有关。


    写完,产生了学彩色铅笔画的念头。将咖啡和咖啡馆,以及别的有趣的事物,用色彩画下来。也许我会画出一杯蓝色的咖啡,一座绿色的咖啡馆,一把粉色的椅子,一张黄色的桌子,一块白色的蛋糕,一位棕色的咖啡师……再也不必绞尽脑汁去琢磨诸如该用什么词来描绘阳光、雨、咖啡馆里木头的颜色之类的事。
   
    但实际上,咖啡丑闻是写不完的。也许哪天我戒掉咖啡了,故事才会结束。在遭咖啡瘾折磨的日子里,我曾求助于心理医生。她是个扎着粗长麻花辫的年轻女性,与电影里看到的专业心理咨询师的打扮不同。我抱着女儿,一边哺乳,一边跟她交谈。在鹅黄色的碎花布艺沙发上,她冷静、理智地告诉我,“咖啡因成瘾不是精神障碍范畴上的药物依赖。咖啡成瘾,其实是依赖咖啡带来的刺激、新鲜感,咖啡因能起到对焦虑状态的短暂性缓解释放的作用。如果你认为喝咖啡已经对自己造成了实质性困扰,那么就该尝试戒掉它,起码要达到想喝时不是非喝不可的程度。由于母乳喂养,你的女儿通过乳汁也喝到了咖啡,想喝咖啡的时候,想想这一点。”此外她还告诉我,我并没有得躁郁症,就所处的现状来说,我焦虑的原因是现实存在的,不是幻想出来的。Baby还没到上幼儿园的年纪在家陪孩子,这样做是有意义的。但为了不造成“有害的”陪伴,需要利用失业这段时间思考一下自己能做点什么,为将来重新工作做点准备。这么做的同时,能有效降低因母亲的烦躁对孩子造成伤害的可能性。



(新欧洲专稿,谢绝转载)


2015-8-7 06:55: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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